“当天唐家便急派两位远亲赶至石锺山报丧,没想到五天之后,这两名唐家的远亲,竟然是扶着唐存善的灵柩而归。”
——六月十六日,康新民夜载过客,时间吻合了。
“唐存善是在哪儿遭到不测?”
“你就知道唐存善死于非命?”
“我是道听途说,唐存善在回家的路上,遇看水寇夺财杀人。”
“到底是出身武林世家,耳目灵通。唐存善是在马当附近遇劫受刺的。”
——马富,地点吻吻合了。
“我听说唐家两代单传,唐存善殂逝之后,他那一房尤绝后了。”
“是阿!便宜了唐存忠,平白得到唐家偌大的产业。”
“唐存忠又是什么人?”
“他是唐存善的堂兄!”
“听你的口气,似乎不太欣赏他。”
“他的为人好有一比——姓杨的鼠怪!”
展干帆目现慧光,露出会意的笑容。
传闻隋炀帝是老鼠精转世,好大喜功,性爱渔色,在弑父夺位之前,为谋隋文帝的欢心,幸装俭,一旦得逞野心,立刻显露出奢骄本性。
展千帆听到这等比方,心中对那位唐存忠的为人已经勾勒出概括的轮廓了。
“唐员外病故之时,赶到石锺山报丧的两位唐家远亲,他们姓啥名谁,与唐家是怎样的亲戚关系?”
“他们哪,一个唤唐崇岳的连襟,一向在唐家吃闲饭。”
展千帆面露沉思之色。
两天之后,展千舫来到望江与展干帆碰头。
“终于让我问出来了。”
展干舫一见着展千帆,劈头就告诉他:
“六月十七日在彭泽附近的何家村里,康新民曾经在那儿向一位名唤何喜财的老渔户买一些乾粮。那位何老爹说他清楚的看见渡船的蓬舱里,有一位弱冠少年及两名中年人。那位弱冠少年生就一双浓眉,令他印象深刻,另外那两名中年人,一个生着酒糟鼻,一个方脸大耳,他的记忆也很鲜明。所以我便根据何老爹的描述画出他们的画像了。”
展千帆览过展千舫展开的三帧画布,他的眉头皱得很深。
“果然是唐崇岳和齐守纲。”
展千帆凝重的道:“然而这三帧盖像并不足以说六月十七日至六月十九日之间,曾经发生的事情。”
展千帆颔首道:“据我所知,唐夫人有意投状告官,请官府彻查此案,不过唐存忠却拒绝了这个请求。”
“拒绝?他怎么拒绝的?”
“很简单,他向唐夫人解释——唐存善是死在马当的水贼之手,所以望江县的官差绝不会认真查办此案。另外,还有最重要的一点是——唐存忠掌握了唐家的财产,他不会为了这桩讼案,付出半分钱,只可惜唐夫人的手头上也没有足够的财力去向官府打点,所以这件事便因此而作罢了。”
展干舫撮嘴‘呒’了一声:“千帆,你还要再追查下去吗?”
“哥,我可不愿半途而废!”
“好吧,算我多此一问,连爹都了解无法劝阻你!”
展千舫重重的叹出一口气,问道:“你有没有腹案,打算从那儿下手侦查?”
展千帆露出一抹莫测高深的笑容。
三日后的二更天
唐家大院出现两道敏捷的黑影,他们分别搜向唐崇岳和齐守纲的房间,然后点上他们的穴道,再神不知鬼不觉的架走他们。
这两抹黑影虽然扛着两个大男人,却不碍身手俐落,只见他们急奔至城墙下,略略提气纵身,便馑出了城外,并且继续向江边飞掠。
在江岸,有一艘小舟接应他们上船之后,船航迅速,窜入一蓬水草间,一路上蜿蜓蔓行,来到一处腰蔽的沙洲中。
由于夜暗草长,风声咻咻,增添沙洲的诡谲气氛。
那两道黑影扔下唐崇岳和齐守纲,然后用脚踢开他们的穴道。
唐崇岳和齐守纲惊恐的扫视四周,处处都是瞳瞳幽森的黑影,分不出是人是树,也辨不出是实是幻。
至少他们还是瞧得见离他们最近的那两道黑影,在此时摘下他们的蒙面巾!
唐崇岳和齐守纲骇然盯看两个虬髯大汉,在夜风中呼啸中,二人几乎以为身在幽冥……
“你们……你们……要做什么……我……我们都……都是安善百姓……。”
右侧那名虬髯汉子转向旁边一位坐在石头上的人?
“贾寨主,你瞧瞧,货色对不对?”是川腔。
“没错,就是这两头不长眼的猪。古兄弟,那三仟两的赏银,你们赚到手了。”
左侧的虬髯嘿嘿道:“小菜固然不错,主菜却更有嚼头。”
“成,贾某素来乾脆,全看两位贤昆仲的本事了。”
左侧的虬髯汉子踢了齐守纲一脚:
“你叫什縻来看?”
“齐……齐守纲。”
“认不认得老子?”
“不……不认……”
虬髯汉子揍了齐守纲一拳,打得他哀哀怪叫:
“妈格巴子,连老子都不认得,猪!告诉你,咱兄弟的大名,老的听了会失襟,小的听了不敢哭,你给老子听清楚。咱们是江湖道上无人不知,没人不晓的‘勾魂双杰’,我大哥叫古月言,我叫古月道,你这王八目的,有没有听过?”
齐守纲吓得连连点头:“有……有……有…:。”
古月言也跟着踢向唐崇岳:“既然他唤齐守纲,那么你叫唐崇岳,对是不对?”
唐崇岳匍陶在地上猛叩首:“对…对!”
古月道指向那位贾寨主:
“这位大哥你们当然也该知道,他就是马当水寨的头把交椅,贾飞石贾寨王。”
“贾……贾寨主好……”
“不好!”贾飞石恶狠狼的唾出一口唾沫。
古月道由腰间晃出一把匕首,不时的点点齐守纲的鼻尖。
“好……好……好汉……饶……。”
“齐朋友,今儿咱们兄弟请二位来,是有一件事儿要请两位帮忙。”
“什……什么?”
“是这样子的,前些日子在马当附近的水草中,发现了一艘渡船。”
“渡船……?”
“有篷舱的那种渡船,二位知道吧!”
唐崇岳和齐守纲的牙齿烈的打战。
“知……知……。”
“知道?很好!只是渡船上还有一具男,四十岁不到,是湖口摆渡的康舟子。”
“我……我们……不认……不认识。”
“不认识?太遗憾了!马当的捕快查办这桩凶案时,发现康舟子最后一次载送的舟客是过世不久的令侄——唐存善,以及二位朋友!”
“存……存善贤侄……是被……被劫匪……所……所杀……”
“就是这点遗憾!两位朋友,康舟子被弃的地方,离贾寨主的水寨——黑风寨——最近,所以官家为了落案,成天找黑风寨的晦气,而且还逮走两名黑风寨的好汉严刑逼供,其中有一位弟兄吃禁不住酷刑,被拷死在狱里。那个屈死的弟兄,尸体上没有一块完整的肉。
除此之外,官府还向咱们这位贾大王撂下了话,有本事就去找出真凶来抵案,没本事,就只好认命,官府要用黑风寨的弟兄来抵罪销案。”
唐崇岳和齐守纲伏地哀叫:
“我们……不……不知……。”
古月道泛起阴阴杀气,冷笑道:
“咱们‘勾魂双杰’可不是官府的爪牙,凡是有大爷肯出钱,咱们兄弟连皇帝的命都敢要!既然两位曾经搭过康舟子的船,咱们贾褰主的意思是要在两位当中挑一个顺眼的去缴官。现在哪位雀屏中选,就看你们对康舟子及唐存善的死是怎样交代了。”
古月道朝古月言点一下头,古片言跨步上前,伸腿一蹬,唐崇岳闷哼一声,昏过去了。
古月道对齐守纲不怀好意的笑道:
“老实告诉你,齐守纲,唐存忠的意思是——唐家的人争来争去,终归是唐家的人,既然一定要推出认罪的人,当然是找外姓的人!”
齐守纲惊骇万状:“胡……胡说……。”
古月道把七首抵在他的脖子,凶狠的呸了一声:“妈格巴子,老子拿钱办事,还须跟你鬼扯蛋,难不成吃饱撑着。”
“别……别杀我……。”
“不杀你…你给老子什么好处?”
“我……我可以给你钱!”
“给钱?不错,还是一个识趣的像伙,齐守纲,你打算用多少钱来买你的这条狗命。”
“一……一千两。”
“屁!唐存忠还懂得用五十万两买你的这条贱命,你自格儿反倒瞧不起你自格儿。一千两?留给你自格儿买付薄皮棺材还不够哩!”
“好汉,我比二十万两。二十万两,那是我所有的财产了。”
“齐守纲,那个唐存忠告诉咱们兄弟,你这一回做的买卖,可不止这二十万两的代价。”
齐守纲跪伏在地上,不住的哀求:
“好汉,我真的只能拿出二十万两,不然我将其他值银的东西一齐作抵,凑合起来也有二十五、六万两……”
“他妈的,你宰一个人拿五十万,老子拿你二十五万两。呸!我犯贱。”
“天杀的唐存恩,我可以发誓,好汉,我和崇岳各拿二十万两,真的,我愿意赌咒——
我若有半……。”
“少耍这一套了,姓齐的,这种赌咒老子一向当饭吃,不稀罕。”
“好汉饶命呀!”
“姓齐的,我古道是杀人的老祖宗,对于杀人的事儿特别感兴趣,你乖乖告诉我,你是怎么杀唐存善的。”
“好汉,我……我没有杀人……。”
古月道把匕首晃了一晃。
齐守纲急喊道:“是唐崇岳杀的,我只是朦住存善的头。”
“哈!有意思了。”古月道眼睛发光,露出邪恶的笑容:“说详细点儿,要有时间也要有地点。”
“在……六月……六月十七日的半夜,船刚过了马当,那时候崇岳向我打了暗号,我就用包袱朦紧存善的脸,存善从睡中惊醒,他拼命的挣扎,可是崇岳却以预藏的小刀刺入存善的的心口,存善就……死了!”
“你们为什腰要杀唐存善?”
“是存忠的意思,他要谋夺唐家的家产!”
“那腰康舟子又怎么会被杀呢?”
“存善断气之后,崇岳就招呼那个倒霉鬼进舱,趁他还没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时,就一刀结果了他。”
“姓齐的,你说的可是真话?”
“真话!全是真话!”
古月道拍着齐守纲的肩,阴森森的道:
“如果我问唐崇岳一样的事儿,他的供词和你不同,你说我该杀了你向唐存忠拿五十万两呢?还是杀了唐崇岳拿你的二十六万两?”
齐守纲涕泗纵横,慌乱得不知所措。
“好汉,我没有骗你,你们要找真凶,就该抓他才对。我会感激你们,我会报答你们。”
古月道从一名劲装漠子的手中接过两张纸和一支笔,放在齐字纲的面前。
“口说无凭,你真心买命,就得在这两张招供条上押花示诚!”
“押花?”
“废话!二十六万两可不是小数目,你不画押,改明儿找谁要钱去!”
“我押,我马上押!”
就在昏暗的夜色中,齐守纲战战竞竞的在招供状纸上,签了字,古月道出手拍一下齐守纲的头,齐守纲便趴伏在地面动也不动了。
古月道将那两纸招供交与贾飞石,贾飞石朝他翘起姆指。
古月道笑一笑,转对古月言。
“接下来看你的!”
古月言点一下头,拍醒唐崇岳。
唐崇岳才睁开眼睛,一把森森的匕首已经逼在他的眼前了。
“唐朋友,你好!”
“你……你要做什么?”
“没什么。我只是要取你的这条命,换点儿白花花的银子用用而已。”
“饶……饶命……。”
“甭嚷了,唐朋友,齐守纲方才用了三十万两买了他的命,所以咱们兄弟商议的结果,决定找你作替死鬼吧。”
“不……不要……。”
“不要?朋友,你当你是皇帝老爷儿,说出来的话就是圣旨?”
“不,不是,好汉,我也买,我也买命!”
古月言冷淡的道:“你也想买命?成!你自格儿开价,你的命值多少?”
“三十万,三十万如何?”
“勉强——,”古月言的匕首再度晃在唐崇岳的眼前:“塞我的牙缝!”
“好汉,这已是我的全部了!”
“没关系,只要宰了你,我照样可以向唐存忠出五十万两。”
“饶命呀,好汉,我真的是拿不出更多的钱了。”
“姓唐的,我告诉你吧,六月十七日你和齐守纲干的那桩勾当,齐守纲全都招认了,你不妨想想着,我若是拿出齐守纲的招供状子,你认为唐存忠愿意为它支付多少呢?”
“六月……六月十七日……?”
“装糊涂?”
“好汉,我也是听命行事的。”
“那可不关我的事,横竖我宰一个人韦五十万两,宰谁都一样。”
“好汉,我,我再加钱,再加三万两,三十三万两,那是我所有的积蓄了。”
“三十三万两?”古月言沉吟着。
“好汉,英雄,你高抬贵手……。”
古月言自身旁一名汉子的手中取来纸笔,放在唐崇岳的跟前。
“这样吧,你也押花表示你有诚意付款,那么念在你的优码比齐守纲高的份上,我就勉强放你这一马吧。”
“有两张?”
“废话!一张是字据,一张是招供,没这两张法宝,日后倘若你翻供了,我找谁去要钱?当然喽,你不押花也成——。”
古月言将冰冷的匕首贴在唐崇岳的鼻梁上。
唐崇岳两手颤抖,不敢再多说什么,立刻在两张纸上押花。
古月自取回两张字据交与贾飞石。
“一计破双案,两位少君果然高明。”
古月言和古月道往脸上一抹,撕下一蓬假胡髯,赫然就是展千舫和展千帆兄弟二人“还是哥行,三言两语就取到招供了。”
“别捧我,兄弟,大多儿眼睛是雪亮的。若不是李世民打出了江山,李渊焉能坐享其成。”
展千帆闻言,正待抗议展千舫的举例不妥时,草丛中一名硕壮的汉子扶比一位中年妇人。”
那名妇人疾行至展氏兄弟的面前,盈盈跪下,哽咽的道:“多谢二位恩公为小儿昭雪冤屈,使真相大白。”
展氏兄弟连忙上前扶起中年妇人。
“唐夫人快别多礼。”展千舫道:“折煞愚兄弟了。”
展千帆跟着为唐夫人介绍硕壮汉子及贾飞石:
“唐夫人,容晚生介绍这两位壮士——望江县的补头姜伯行姜捕头以及马当县的石友和石捕头?”
“原来是两位捕头大人,民妇唐王淑兰不识泰山,失礼多处,请勿怪罪。”
展千帆等他们叙礼之后,道:“唐夫人,关于令郎的案子,还有一些善后待办,请唐夫人与两位捕头多多配合。”
唐夫人连忙称是。
展千帆转向那位‘假寨王’石友和。
“石兄,闻于康新民的惨死——。”
“不劳二少吩咐。”
石友和含笑道:“二十六万到手,哪儿不能疏通打点,我可以拍胸脯保证康舟子的冤死必然昭雪。”
“多谢石兄。”
展千帆移目姜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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