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她毫无防备地接受了,然当那笑容里融化后,却析出了令人作呕地阴谋诡计,它抹不去,擦不掉……
任她紧促起衣襟试图忘记那道化胧的伤口,以为触碰不到,便可以装作安然无事!可她张眼,合眸都无法摆脱那一夜的回忆!那令人鄙夷的真相……
每想起一刹间,她的心被疾首的痛意吞噬得干干净净,每一场空空的扫荡后,心已碎成一片,零零落落地飘点在万丈深渊之中……
瞬息后,再度坑入轮回……
“苑儿,你怎么一动不动地站在这里,你的身体才刚好,不要在这里吹风了。大喜的日子也将尽了,可要好好照顾自己啊。”慈爱声音柔柔地吹了过来,纠痛在苦海里的神思一点一点地抽回现实。
和伦唇角微微扬起,他的女儿啊,面色苍如白玉,看起来带着三分柔弱的病态,眉宇间更是浅浅地旋起来令人不解的眉涡,还有她清湛如水晶的眸里,莹莹闪闪,像在苦忧着什么,这样的表情,哪像个待嫁的姑娘啊?是他想多了么?总觉得这突然来的婚事,并不给他的宝贝女儿带来欢悦的心情。
可苑没有留意到和伦神思恍忽,转念间,只淡淡地回了一句:“天凉了,多添衣服就好了,最怕有些地方凉了,再也难以温暧回来了。”眼神幽幽空空地流转远去,又凝向和伦,低低道:“阿玛,苑儿可以问您一件事么?”
和伦峰眉一凛,这女儿有此一问,想必是问他不愿意说的事吧,而他今生也不愿说的话,也只有她额娘的事罢了。这么多年来,她从来不问一句有关她额娘的事,所有的疑问藏到今天也终于守不住了吧!其实,这也早该告诉她了。
和伦卸去了心中多年的警惕,低柔轻叹:“苑儿要问的是有关你额娘的事么?”
可苑点头承认。
“苑儿想知道什么?阿玛会回答你的。”和伦不愿主动地全盘托出,但他会尽量满足她女儿的要求。
“阿玛,苑儿想知道当额娘不在以后,您是怎么放下那一段痛苦的回忆的。”
放下?和伦苦笑起:“不曾放下。”
“从来也没有么?”可苑追问。
和伦负手挺身,仰望:“从来也没有。”
“那阿玛为何没有像额娘刚离开的时候那般伤心呢?”
“因为阿玛有你啊,”和伦和睦的目光又直直对上可苑,“失去了你的额娘阿玛痛苦了好久,但这一切的痛苦都因你而结束了,虽然偶尔还是会想一想,但把所有注意力都转移在你身上的时候,就是有痛,也不会那么强烈了,因为从你身上,阿玛会想到更多与芸娘的美好回忆。”
结束就是解脱的最好办法么?结束以后那不真实的爱情,都会化海市蜃楼,只当是一场虚无飘渺幻觉了吧……
可苑转向心下唯一担心的人。
“阿玛,如果有一天,苑儿也像你一样面对这样的决择的时候,您会支持苑儿放弃那段痛苦回忆么?”
“当然。”和伦毫不迟疑地回道,他任何时候都只希望可苑开心幸福。
苍白脸上,已悄悄地卷起一丝不察眼的笑意,可苑又道:“阿玛,苑儿还想问您一件事,在宫里的时候,苑儿听到一则传闻,说苑儿下个月将与表哥成亲,阿玛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么?”她记得在天居赌方里散播过这一谣言,但只说求亲,并没有道出下文啊。
和伦朗朗地笑道:“哈哈……这事可是你那可爱的贴身丫头如花的杰作了,前几天,阿玛多年好友秦木从云涯到来京城,就顺道来府里坐坐。这一次他协家到来,如花那丫头气不过他们说话嚣张,还有意无意地说你嫁不出去,于是,她就把你的表哥给搬出来了。没想这一说,第二天就传遍了京城。”
原来如此,如花这丫头这次可错有错着了。可苑淡然地垂目远去,这一次,她的旧账终也可以与他们一次地算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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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网吧更的。。。只能一更。。。明天会尽量多写一点。。。明天是第一卷的最后一节。。。有点看头。。。希望大家支持。。。
第二卷 卷终 退变!(六千字大放送)
秋天,心苦肠断的季节……
偏偏在这样的日子里,有一场搁了十几年的婚礼正最最隆重地举行着……
宫道上,无论皇族宗室、大臣小官,还是守门的领头卫将,约三千官员,都在祈亲王的带领下,正从皇城门一直走到建昭宫,迎接新王妃!
紧接其后的是仪仗高举、车辂满礼、鼓乐不绝的銮仪卫队伍,共一千人余人!
长长的迎亲队,浩浩壮壮地逶迤前行,犹如一条几十仗长的鞭炮,一瞬里燃闹这偌大的沉寂的皇宫!
建昭宫内外早已红成一片,高悬的彩灯串串相连,大红的双喜字密密相接。还有最红的东向主房里,大大地摆着一张龙风大喜床,床上放着刺有大红缎绣的龙凤双喜的床褥,彩绣百子图明黄和朱红缎的被子,床头上还特意放置了一个大盆,盛满了珠宝金银米谷,黄得璀璨,红得逼人!
然而,当这一切来到今天新娘王妃的眼里,却像久放后褪了一层色的物品,不再那样的光闪,那样的明艳。
紧锣密鼓的声声不断,队伍渐渐临近,守候在大门前的宫媒一见热闹的迎亲队伍迎面而来,立即兴奋地喊道:“花桥一来,花开一台,来银滚财,喜笑开怀,新郎一来,新娘一抬,恩恩爱爱,幸福康泰!”
宫媒音下,新娘房里笑成一团,忙成一团,宫女们都狼籍成一团了。
听到新郎要来,如花第一反应便去取妆台的上那绣了百花图的红巾,红巾到手,又艰难地挤回可苑的身边,“格格,王爷来了,赶快带上红头巾。”激动一甩,红巾在那金光灿烂的金钿上飘飘落下。
如花得意洋洋地扬起了弯弯的眉,嗔道:“啧,我身手还不错嘛!”
“哎呀!不错才怪!”似玉刚挑好红粉粉的萍果,回身一看,满脸惊慌地冲了过来,伸手便把可苑头的红巾扯下,扬在手中,“这根本不是红头巾,格格的红头巾绣的是鸳鸯戏水,这绣了百花图的是出门的时候,仍给那些未嫁的姑娘的,你也不看一下就往格格头上带去。”
“我哪里知道这么多嘛,这弄错了也不打紧的,最主要是盖在红头巾下的新娘没弄错就好了。”如花瘪瘪嘴笑道。
“戴鸳鸯戏水的红头巾是图个好意头,咱们格格出阁,一定吉吉祥祥的。所以不能随便戴的。”
“似玉,格格出嫁后,你可以改行去当媒婆了。”如花开着玩笑。
似玉无力地瞪了她一眼:“你这丫头,总没正经的时候!”顿了顿,“好啦!赶紧把绣了鸳鸯戏水的红头巾给格格戴上吧,王爷已经门外候着了。”
“没问题!”
那鸳鸯戏水的红头巾就挂在可苑的床边上,如花抬手一够,慢慢地为可苑盖上了红头巾,转身后,看到似玉把手里的两个红扑扑的苹果转交到可苑的手上,忽然心有感触,格格真的要嫁了呢,虽然还不敢相信眼前一切,但这已经不要再飘乎的梦了。
这时候,宫媒挥着大葵扇金牙暴露地摇了进来,“新郎来,把门开,新娘快,走门外,执子相牵走一块!”
宫媒语落,蹲下背起了可苑,一摇一摆了走了出来,几千人在瞬间霍然下跪,宫女与宫媒纷纷协助可苑坐上了八人抬的孔雀顶轿!
队伍一摆,銮仪卫反向作为前导,而后是红面照人,玉树临风的祈亲王,他御马前行,引领着载着可苑的孔雀花轿,最后便是三千多名的官员。整个迎亲的队伍,又向着昭庆宫缓缓前行!
若梦王朝皇子大婚有两种,未满十五岁前为初礼,十五岁后为成礼!成礼礼节繁琐,分三环,第一环是朝臣之礼,设在昭庆宫大殿。
在气庆的喇叭奏乐里,队伍已到昭庆宫,随行的两名宫女左右扶着可苑下桥,待众人皆入了席,水波纹的红裙纱方飘荡在长长地红地毯上。
可苑手握两只红苹果,果上又相连一条红绸带,莲步轻移,红带随风微微飘逸,群臣失神地看着这宛如仙女款款飘来的新娘轻迈着步伐。彼此心里,不约而同地冒出一个念头,要是能在此时看到飘飘的红头巾蓦地被吹落,那将会展露出什么样的容颜?
是平如常人脸么?若梦第一才女,若是配了一张美玉冠颜,还嫁了当朝第一皇子,那岂不天下嫉妒?如果揭开后真是一张普通的脸,那还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会让祈亲王复立为祈亲王妃呢?
就在众人遐想无限之际,那红巾就像一群飞扑的红蝴蝶飘飘绕绕地翩落地上,鼎盛的热闹顿时进入另一波的高潮,是令人震憾的、跌宕的高潮。
那面白如雪,眸如星月,唇红如梅的美丽绝伦的女子,就是人见人怕的喜塔腊可苑?那全身萦绕着牡丹贵气,又夹带着寒梅的傲劲的女子,就是那人说人怒的“黑寡妇”?天是要开她玩笑,还是要拿他们玩笑!从现在的情况看来,无疑是他们受惊后的弱小的心灵被玩弄了!
惊叹声很快就变成了惊呼,甚至在众人声音中还传来一句“就是娶了这‘黑寡妇’,克死也值了!”
这新娘未到洞房之时,是不可以揭下头巾的,站在大殿最内里的尔轩凝眉,众人的目光让他燃烧起怒意,正要走过去,想要把掉落的头巾重新为可苑戴上。
就在此时,一把清脆如奏弦的声音平静而起:“席上位各位大臣,能听我说几句么?”
尔轩疾快的脚步一沉,喧声如风吹草倒地一片接一片地静息了,顿时一片安静。
清音再度响起:“大家是否奇怪,即将要与表哥成亲可苑今天为何会站在这里?可苑今天就是想对各位说明这件事的。”众人全神倾听。
“当年可苑与祈亲王不幸双双病倒!之后,便有不少关于可苑的传闻,恶言诽语甚多,有的人还给了可苑一个名号,叫‘黑寡妇’。”
可苑说着,嘴边弯起了笑意:“这名字,可苑可受之有愧,只不过是几人讪讪恶言,这话题就像失去控制的火苗一样,一下子,就火了整个若梦王朝。可苑一直相信,谣言止于智者,可惜,大多数人都轻信了这则谣言。可苑开始失望了,却又不甘心被人误会一辈子,让阿玛被人指笑一辈子,于是,可苑向外面散播了将要成亲的谣言,结果,许多人都信以为真。所谓的‘黑寡妇’之首,也莫过如此,一人传,百人听,传久了,传远了,假也成真了,可苑无法掩去悠悠众口,但始终相信,谣言止于智者……”
话音袅袅,随着轻悠悠地脚步渐远渐小……
红纱拖后,可苑直直地擦过了众人的傻愣、惊愕的目光,走过目登口呆的尔轩,直接地走进了昭庆殿的主殿。
第二环的夫妻之礼在侧殿,可苑并没有进去,却走进了主殿。
第三环是执手之礼,先拜祖宗,再拜长辈,最后入洞房!可苑提纱而进,迎面便是一个画了百鸟朝凤图的大大的折叠后隔扇,隔扇另一面坐有四人,站有三十余人。居高而中的是皇上,右边是太后,左边是皇后,太后左偏低位置坐的是和伦。而那三十人里,有三位男子,分别是静王索绰络铭、十一皇子博雅、还有贤亲王德煌,剩下的都是格格们,其中有带着面纱的怀平公主,还有备受皇上宠爱的怀悦公主。
可苑身影一现,众人的眼前一亮,一身红衣轻轻的飘舞着,再凝上她的脸,那是怎样精雕细刻的五官,怎么样深如寒潭的眸子,那一眼之触便叫人深深陷入她深不见底的,让人忘乎世俗的眼瞳里。完全没有时间思考,这新娘王妃为何一个独自前来了,覆盖在头上的红头巾也不知哪里去了,他们只是深深深地凝入她空幽,超脱的神魂里……
少顷,众人方才清醒那么一瞬,乍然间又惊颤一身!宛如从地上耸立高处,惊得无法呼喘!
眼前,她迈着细碎步子,艳目的红衣同时在地上悉悉索索的滑落而下,彷佛一只红光十射的蝴蝶褪变的成一只纯白无瑕的白蛹!历尽艰苦,破茧成蝶,为何梦已在咫尺,主意却有了改变?
看着那红衣一缓一缓地脱落,尔轩的心也跟着一滴一滴地流着血,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竟让她有如此惊人之举!尔轩快步奔了前去,执起她的手,忍着万分激动,柔柔地看着她,低低地说道:“苑儿,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咱们先完礼好么?”
可苑凝眉冷淡,使力把手从尔轩颤动的大掌里抽了出来,凝在眉间的决意让那淡而清的眸徒添了几分绝冷!可苑沉默不语,直接转过了身子,尔轩就如同无形的空气,在可苑无波的秋眸里浅浅地流过,不留下一丝过痕。
可苑轻揽起白衣长袂,直直地跪了下来,几十双紧紧相视的眼睛,她视若无睹,因为不需要理会;皇上的刺目的怒眼,她也视若无睹,因为这改不变了她的决定;就连和伦的忧忧的慈目,她也一同无视,因为她知道,阿玛始终会理解她的。
“皇上!”从沉寂中爆破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在苑儿十五岁生辰的那一天,皇上曾经许诺给苑儿一个愿望,无论是什么,皇上能做到的,一定会答应苑儿的。当时苑儿没有想好,所以没有提出,如今苑儿已有想要的东西了,皇上还会遵守那承诺,给苑儿完成那个愿望么?”
皇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屏气凝思一会,冷沉道:“君无戏言!”
多日悲伤的沉沦,从突然的幸福落入悲伤坑里,可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迷茫,伤心几乎无时不翻滚。现在,她已无力承担这份残缺、痛心的爱情,而所谓的幸福,也不过是一场闹剧而已,最终解决-------也只有结束罢了!
可苑坚定地对上皇上的严肃的脸孔:“皇上,可苑想要解除这一场如同笑话般的婚礼。”
如果说刚才的褪变把人的心从低处冲上了高处,那现在这话,就像轻雷暴雨,炸得众人头目晕眩,哆嗦冷颤!
手落扶椅的重重地拍响声,砰然震起!
皇上大怒!“苑儿!你可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
清清冷冷的回应:“苑儿知道,只要皇上答应,苑儿任由皇上处决,禁固一生也好,死也罢,苑儿只求皇上答应……”
“不~~~~~”尔轩重重地扑了下来,紧紧拴住那倔强的身子,几乎哀求的语气:“苑儿,为什么你会突然变成这样,不要这么对我好么?咱们是相爱的不是么?为什么要这么狠心,为什么!!!”尔轩的紧紧出使的力带着强烈的问话,一并灌入她的身子,希望能灌醒她,能回头。
但事已如此,还能有回头机会么?不可能,可苑也绝不愿意,今天这步,已经无计可施的唯一出路了,生亦罢,死亦罢,总算是摆脱了所有的悲哀。
“皇上不是说君无戏言么?”可苑对尔轩的话仍不理不睬,凝看着皇上,带着逼迫地语气求他金口下旨!
皇上沉痛地咬着牙,下旨:“喜塔腊可苑慧庄王妃因病不幸而逝,谥号:悟!来人,就此赐毒酒!”
终于皇上金口一开!沉默着担心地太后,紧闭起苍目,叹忧无力;沉默着冷眼看戏的皇后,嘴角不禁地露出一丝笑意!和伦霍地跪了下来,苦求皇上收回成命!
尔轩快步来到皇上面前,黄金膝盖铿锵落地,把众人之耳震得一阵鸣。
“皇阿玛,儿臣求您收回成命,儿臣与苑儿之间的事,儿臣必须自己解决,儿臣是若梦第一皇子,若是连自己的事也无法处理好,那就不配这称号!儿臣求皇阿玛给儿臣一个机会!”
“朕说了,君无戏言。”
“皇阿玛,今天是儿臣的大婚,您是儿臣的父亲大人,您坐在这里的身份就像平常家里的长辈,替咱们主持大婚,而不是皇上,那又何来君无戏言呢?皇阿玛,儿臣只求一个机会!”
没错,他现在是长辈,并不是坐在朝野上高高居临的皇上,他们都是他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