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般犹豫是因为找不到其他人可以怀疑。四福晋原本也是如同爷说的那般想的,但是再细细推敲下去,竟也找不到其他人值得怀疑了,那么还是只剩下额娘一个人有嫌疑,总不可能是良嫔做的,她要是有这等心计手段,也不可能老八都是个贝勒了她才刚刚封嫔。
四福晋对于爷对她的信任十分满意,她又不需要替九弟妹那样的人精儿担心,便平平淡淡地开口道:“爷还是不要太操心吧。我想九弟是不肯善罢甘休的,无论出手之人是谁,这次计谋不成,若是收敛了还好,若是还有下次,九弟定然会抓住她的。”
四爷没有回话,他心内不甚平静,只等着消息回来。夫妻俩就这么静默了一会儿,等来了苏培盛。苏培盛跑的口干舌燥却不敢喝一口水,马不停蹄地来到外院书房,得知主子去了内院,他就明白一定是在福晋处,于是苏培盛又跑到了福晋院子里,见到了主子和福晋,这才一五一十地回答道:
“给主子福晋请安。主子交代的事儿奴才都去查过了一番,可奴才去的晚,找不到太多的痕迹,只发觉毓庆宫的人有些可疑,特别是小李佳氏身边儿的太监,就是他跟李总管嘀咕了几句,后来万岁爷才到延禧宫的。而且似乎八贝勒知道这些事儿,只是不知道因为什么缘故没有声张。奴才回来的路上碰到个闲散八旗,硬塞到奴才手里一张纸,本来奴才没当回事儿,但是打开一看竟然像是九阿哥的手书,给主子过目。”
四贝勒猜想是延禧宫和永和宫的两个主位娘娘今日差点儿撕破了脸,九弟不敢明目张胆地过来,这才准备了书信偷偷传递过来。四爷打开信件一看,果然是九弟亲笔,查找到的线索跟苏培盛说的几乎相同,只除了没查到老八身上。
“苏培盛,你再详细说说,毓庆宫那边儿可以肯定了,九弟也查到了,但他并不清楚八贝勒的所为,你打听到什么了?”
这远近亲疏只听称谓就听得出来,一个是九弟一个是八贝勒,但是这些不是他一个贝勒府的太监总管可以说出口的。
苏培盛躬身回道:“小李佳氏虽说是太子爷让主子您给弄进毓庆宫的,但是奴才这次收到了另一条暗线送来的消息,竟然查到那个小李佳氏私底下跟八贝勒交往甚密。小李佳氏本来就跟九福晋有些龃龉,这些日子更是跟毓庆宫的侧妃李佳氏通了气儿,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侧妃李佳氏如今跟八福晋倒是有些交往。今日这场事端就是小李佳氏安排下去的,那暗线查明了,小李佳氏安排完此事还曾派了个妥当人私下问过八贝勒,但是八贝勒不曾制止。”
四爷紧蹙着眉头,太子看好的女人怎么都跟老八有所牵连,这老八的心思真是越来越深了,老八不是正踅摸着怎么从九弟那里弄些银钱,今日这事完全可以跟九弟卖个好,他却为什么不制止?
“你先下去吧。一会儿我给九弟回封信,你想个不惹眼的法子送到九弟府上去。”
四爷看着苏培盛退下,看向了自家福晋,“果然都被九弟猜着了,老八如今是心大了。九弟这人一向是眼光极毒辣的,若是肯用心办差必能成器,只可惜皇阿玛是不可能再用他了。”
四福晋也是挺诧异这事儿竟然是太子的侍妾做下的,区区一个刚入宫不久的太子侍妾就有这么大的能量,怎能不让人心惊,况且她的族姐是太子侧妃生养了太子如今的长子弘皙。若是这个侍妾还背地里跟老八交往甚密,四福晋心下提高了警惕。
“爷,你说过太子的事儿如今都不背着你了,看看今日的情景,未来堪忧啊,今后我们如何自处才好?”
四爷也不由得叹了口气,“爷若是不遵从太子的吩咐,怕是皇阿玛第一个不会放过我。如今我户部的事儿管不了多少,却是总帮太子处理些上不得台面的事儿,今后类似的事儿也不会少了,再不靠谱也先听太子的命行事吧,总归爷现下不能惹了皇阿玛厌弃。你看看九弟如今的局面,连入宫都要奉召,爷必须更加小心谨慎才行。”
“这些事儿就不能告诉皇阿玛?”
四爷摇了摇头,他看得清楚,皇阿玛最在意的就是太子,若是太子不好,哪怕皇阿玛亲见也要推脱到旁人身上,说穿了,皇阿玛不肯相信太子不好,那么开口的那个人必将承受皇阿玛的怒火。四爷不怕承担怒火,可是这一己之身还有些用处,若是连他也远离了朝堂,今后的局面怕是更难控制,若是有一天直郡王、太子、老八争个你死我活,但凡他还在一天,总能想到缓和的法子,就当是为皇阿玛尽孝吧。
“福晋这事儿就别想了,白白费神,爷暂且忍耐几年,看看以后的局面吧,十三很得皇阿玛看重,也许未来未尝没有跟太子抗衡的一天,总归皇阿玛的看重比什么都有用。若是十三将来得了皇阿玛青眼,由他来说出一些私密事才会让皇阿玛真正上心在意。”
四福晋闻此不再多言此事,反倒说起了家常,权当开解开解自家爷,“爷,弘辉如今千字文、百家姓和弟子规都背熟了,是不是该找个正经师傅来教授他四书?”
四爷一听到嫡子的功课果然来了精神,“爷昨日回来的晚,没看到弘辉,他身子骨这些时日可还好?”
“精神头倒是足,只是天气一冷就容易着风寒,我天天看着他不许少穿一件衣服,可他正是爱玩爱闹的时候,我也不舍得日日拘束他,昨天我看他咳嗽了一声,立马吩咐人煎了药,今天早上就好了。”
四爷心内喟叹,嫡子聪慧可人,奈何身体不强健,庶子身子骨一般,出身又差了些,机灵劲儿也不能跟弘辉比。还是九弟妹会生养,弘晸又聪明又伶俐关键还健康,抓周的时候那股机灵劲儿还真招人稀罕。
“福晋不用着急,我已经着人到江南延请了不出世的大儒专门给弘辉开蒙,如今只等着消息就好,如今关键是为弘辉调理好身子。上次九弟妹送来的小狗倒是可人,爷看弘辉自打有了小狗倒是愿意跑动跑动。阿哥就该如此,多动动身子骨自然就好了。”
四福晋也跟着点头,几次的相处下来她越发觉着九弟妹不错,最关键的是肯为弘辉用心,“爷说的是,前几日九弟妹又着人送来了小狗的衣服,她那心气儿有时候看着像小孩子,所以弘辉也喜欢她。哎,主要是宜妃娘娘跟额娘不对付,不然我无事时带弘辉去九弟妹府上走动走动也是好的。”
“九弟妹除了太过把持着九弟,其他看起来还是好的。对了,下个月小十三和小十四都要迎娶侧福晋,额娘估摸着将心思都放在十四身上了,你多费些心思,帮十三弟整治整治,也带着弘辉去十三阿哥府走动走动。”
“爷,”四福晋看着明显偏心的四爷说道,“我带着弘辉去十三阿哥府,额娘又会不高兴,十四弟才是弘辉的嫡亲叔叔。”
每每想到十四弟,四爷都会不耐烦,小十四仗着额娘着宠爱在宫里横冲直撞,若说他性子直爽,却总有办法在皇阿玛额娘跟前给自己上点儿眼药,次数多了,也容不得四爷不多心。从小看大,这个亲弟弟长大之后若有些功勋也绝不会让他这个亲哥哥沾染分毫,只怕恨不得与他八哥分享。也不对,十四弟在背后也不是一心一意跟着老八的,哼,老八这步棋就让他日后自食恶果吧。
“福晋这样仔细着也是好的,罢了,你关照着十三,偶尔也问候问候十四,别让额娘挑你的理了。”
四福晋点了点头,她得提前把话交代清楚了,不然额娘在爷入宫的时候念叨她的错处,一次两次的爷可能不理会,次数若是多了,即便爷跟额娘不亲热,以爷的疑心还是会对自己生分起来,莫不如由她一早就先交代个分明。这些年来就是靠着这份谨慎,即便夫妻两人没有心悦之情也能有商有量的,她在府中、在爷心里的地位远远不是那些受宠的侧室可以比拟的。
四福晋也乐得显示自己的大度能容,于是开口说道:“若说新人入府,我们府里还要比十三弟、十四弟早一步,乌雅庶福晋还有十来天就入府了,爷也不用担心委屈了我,总要先孝顺额娘才是要紧。”
四爷拍了拍福晋的手臂,只有福晋一心一意都是为了自己、为了这个四贝勒府,所以他心里十分感念着福晋的好处,从不曾让她失了颜面,可这一次却不得不委屈她了。
“内务府定下的日子是这个月十三,按规矩新人入府的三天爷都要呆在新人屋子里,十三、十四、十五这三天就不得空来陪你了。我知道额娘想为自家侄女长脸故意定了这个日子,为的就是打了你的颜面好抬举乌雅氏,初一、十五爷歇在你房里才是正统……难为你肯为了爷忍下这口气。”
“爷说这些有什么意思,”四福晋看着自家爷淡淡一笑,“我跟着爷好歹过了十年了,难道还跟个新人争宠不成?既然额娘想让爷看顾着乌雅家,爷只为了一个孝子也不得不如此,爷背负的可比我沉重多了。我若是不说体谅,单一味着胡搅蛮缠,还怎么给爷打理整个后院。”
“到底是伤了你的体面。”四爷向来把规矩放在头一位,十五本该歇在嫡福晋院子里,这次却要宠幸一个刚入府的庶福晋,即便府里其他女人知道缘由,那几个不省事的还是会对福晋含沙射影几句,福晋从来不多说,但他就不知道了吗?李氏自打生了弘昀,心思也忒高了,得冷着她些日子让她认清自己的身份。
79、四爷纳妾
十月十三,四贝勒纳庶福晋乌雅氏,九爷打算趁着这天兄弟们都会到四哥府上,自己也去见见四哥。九爷跟四哥明明有心亲近,但是碍于宫里的两个主位娘娘不得不避讳些,连两府的奴才也不得明目张胆地交往了,至少苏培盛和何玉柱两人再不敢在人前勾肩搭背地说几句贴心话,只能传递些书信用以联络。
黛檬自己个儿觉得身体不错,且胎也坐稳了,就央着九爷带她去四贝勒府串门子。
“胤禟,我去了就坐在四嫂的屋里哪儿都不乱走,你跟四哥说完话再接我回府就行了。有什么好不安心的?”
九爷自打黛檬差点儿被撞到之后,这几日想着法买通八贝勒府和毓庆宫里的丫鬟太监,就为了耳聪目明、防患未然,这些布局都需要小心谨慎,于是这些日子实在费了不少心神,更兼每日要哄着黛檬她才肯吃饭,一岁多点儿的弘晸因为额娘没办法抱着他玩儿也跟自家阿玛闹了好大一通脾气,九爷这才体会到为人夫为人父的辛苦之处。可心里面儿偏偏乐呵得很。
“黛檬,爷知道你自己会小心谨慎,可还是担心吃食、熏香,今天去的人多,那些有心思的未必想要害你,但万一连累到了你,你让爷找谁哭去?”
黛檬嘟了嘟嘴,“你才不会哭呢。我洗过髓你忘记了吗?寻常有害的药物我只要闻到一丝半点儿就能觉察出来,至于吃食,我一会儿吃饱了再去,荷包里再带些点心饽饽,不吃他们府上的东西还不行?”
九爷知道是劝不住自家福晋了,只好无奈地看着黛檬撒娇装委屈的小模样,妥协道:
“你说到就要做到。别离了四嫂身边,她是个仔细人,也只得让她多为你操些心思,若是要更衣就让四个丫头都跟在身边儿,我一会儿让白河易容成小太监也跟在你身边儿,你走哪儿都要带着他,知道了吗?这样若是发生意外凭他的身手也能保全了你。”
黛檬乖巧地点头,她承认自己是无聊了,想找人唠嗑唠嗑,四嫂就是个好人选,虽说还有些不太对付的皇子福晋总爱酸言酸语几句,但总比窝在府里发霉强。
奢华的马车一路慢行终于停在了四贝勒府门口,九爷搀扶着微微隆起小腹的黛檬,门房机灵的派人去请四贝勒。四爷很快在大门口亲迎了九爷夫妇进来。
“九弟,你说你一个人来也就好了,左不过是府里纳一房妾室,何苦让弟妹跟着辛苦一番。乌雅氏可当不起这个体面。”
“四哥不知道,你弟妹念叨着四嫂和弘辉,若不是实在照看不过来,她还想抱着弘晸过来呢。况且我们夫妻如今想到你府上来可不要借着四哥你纳妾的这个由头?跟乌雅氏有个什么关系,我们都不是为了她来的。”
四爷难得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接近笑意的表情,这阵子帮着太子做那些事情直把四爷的耐心告罄,脸一日严肃过一日,即便是喜庆的日子也欢快不起来。好在有九弟和九弟妹还挂念着他和弘辉。
四爷拉着九弟去了外堂,又吩咐苏培盛亲自将九弟妹送到后院福晋处,告诫不可怠慢。
白河化装成一个面嫩的小太监亦步亦趋地跟在黛檬身侧稍后不超过一臂的距离,谦卑地抬着胳膊让黛檬扶着他缓步行走,苏培盛只随意地看了他两眼,有些疑惑为何不是何玉柱来搀扶着,但到底没有问出口,只恭敬地领着九福晋一行到了后院。四福晋自然也提前知晓九弟妹来了,吩咐人多加了两个炭盆,将香气浓郁的水仙挪了出去,又灭了香炉,开窗放了放味道之后再次关上,很快房间又暖和起来。
这日三福晋和五福晋到得较早,这样的日子她们其实出席不出席都无所谓,不过是个庶福晋。但是四贝勒十分被太子看重,几个府上的爷们总要给四爷些颜面,于是府里的嫡福晋自然也就过来了。
两位福晋看着四福晋听了一个匆匆进门的丫头贴着她耳边禀报了什么之后竟然这般做派有些诧异,难道是太子妃来了?可即便是太子妃来也不用又是挪花又是熄香,还开窗子放味儿吧?转念一想,大约明白是谁了。
五福晋率先开口问道:“四嫂太过精细了,是不是九弟妹到了?”
四福晋端着和雅的笑容,点了点头,“九弟妹胎象刚稳,前些日子又险些遭了罪,我再精心些也是应当的。难为她这么个身子还想着过来看看。”
三福晋平板着面容,握着帕子的手纹丝不动,口气淡淡地说道:“一直都知道九弟妹是个有福气的。如今一看果然如此,九弟一门心思地护着不说,妯娌间也总会惦记她的不容易。就如同四嫂,各种细节都考虑到了。”
四福晋笑容不变地听着三福晋略带深意的话音也不答话,她知晓这段日子诚郡王也有些动静,大概看着直郡王和太子斗得厉害,皇阿玛却不禁止,以为有些个想头,于是在朝堂上活泛了起来,三嫂今日说这话,想来是不满自己爷们全心全意帮着太子却不肯回应诚郡王的示好罢了。
五福晋自然也听出些个意味,见四嫂不出声,她便打着圆场说道:“四嫂对待谁都是细致入微的,所以妯娌间谁不喜欢她?我敢说,今日席间我爱吃的凤尾大裙翅,三嫂爱吃的炒梅花北鹿丝,八弟妹爱吃的三鲜木樨汤包括九弟妹喜爱的银鱼羹,一定样样不少。”
四福晋笑容深了些,对着五福晋嗔道:“敢情我日日只管记得妯娌间爱吃的膳食了。只是今日五弟妹猜错一样,九弟妹爱吃的银鱼羹我倒是没吩咐厨房做。想来九弟妹是吃饱了才来的。”
三福晋面容又冷硬了一些,捏着帕子的手指稍微有些用力,口吻嘲讽地说:“九弟妹倒是轻狂了,四弟妹府上的膳食还能出了差错不成?她倒是连你也防着了。”
这时候丫鬟正好撩开帘子禀报“九福晋到”,而黛檬一脚刚迈进屋里就听到三福晋董鄂氏的最后一句话“她倒是连你也防着了”,前面儿的话她在门外也听得清清楚楚,连忙回嘴道:“三嫂说的有趣,我防着四嫂做什么?我如今每日用膳五六次,正是刚刚吃饱了过来。如今胃口奇怪得紧,说不好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总不能让四嫂按着我的口味做,那不是怠慢了其他几位嫂子了。”
九爷如今不在朝堂,可是消息依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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