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能成不能败。”江豪道:“道长一人,就不如我们三人合群有把握了,
何况,此地遍布三圣会的人。”
“三公子放心,白翎姑娘已经赶到,”天衣大师道:“那明月观中人已在她监视之
下,说不定也周不着道长出手。”
“原来如此!”江豪有点英雄气短了,天衣大师、飞云子的表现愈来愈见高明,清
楚的拉出了一段距离。
**一抹夕阳照画舫,佳人敷粉着新装,秦淮河的画舫上已亮起灯火,又一个笙歌不
辍的繁华夜生活即将开始。
所有的画舫,最豪华的是“广寒宫”,但飞云子、天衣大师、江豪,却登上另一艘
“菊花”舫。
这名字不够柔雅,但却有不畏秋风带霜寒的气势。
当然,最好的是它的方位,一边是宽阔的水面,再无画舫排列,走起来就方便多了
.三个人都穿着黑色劲装,一色的黑披风,黑巾包头,隐隐透出剑销、刀柄,天衣大师
手中还提了一个黑色包袱。
“菊花”舫不很大,一眼看过去,只见到六个舱面。
三个人这身装着,一眼就看出是准备有所行动的打扮。
但“菊花”舫上的船嘛工人都不害怕,一个三十左右的嬷嬷迎了土来,道:“三位
大爷,是哪一个分会的?看样子,今晚上要出红差呀!”
出红差就是要出刀杀人,船嬷嬷好大的胆子,把一件骇人听闻的事,却说得轻松自
如。
飞云子走在最前面,挥挥手,道:“先找个地方。”
船嬷嬷一面带三个人进入房间,一面笑道:“看三位这个气势,一定是堡中直接派
出来的高手。”
江豪被噜苏得有点冒火,想发脾气了,但转念一想,秦淮河畔上的画舫.可能都已
入了三圣会的掌屋,江南道上,已无其它的江湖人物活动,都是自己人,自然用不着害
怕了。
飞云子道:“今夜的点子很扎手,听说是由江北过来的,所以大举出动团杀他们,
虽说人已在监视之下,但他们仍可到处流窜。准备点好酒好菜,但姑娘只要一个会唱的,
要话少一些,举止规矩一点的,出刀拼命之前,最忌讳断抓乱摸,说三话四,我们随时
会离开,这里,别要她乱嚷嚷。”
船嬷嬷听出事态有点严重,点点头,退了出去,顺手还放下门帘子.紧接着送上酒
菜。
“她会不会把事报到金陵分会去?”天衣大师笑一笑,道:“那就弄巧成拙了。”
“不理他们,一定会报上去,这么一搭讪,就不知道是个什么结果了。”飞云子道:
“重要的是要把那明月观的妖女招土来,咱们先约好,我一缠住她,两位就走,但最好
能走得出人意外,使她无法追踪。”
“只怕她不太容易上当,习练术法的人,性多狡诈,”天衣大师道:“但我相信,
她迷不脱白翎的监控。”
“其实,我们用不着绕到这里来的。”飞云子道:“你们都可以直接去要去的地方。”
“如果把这画闹得一片混乱,他们就想不到我们到金陵别有用心。”天衣大师道:
“对我们的行动会大有卖助。”
“对:别有用心的人,”江豪道:“绝不会先在秦淮河的画舫土大闹一场,引人注
目。”
只见垂帘傲动,一个绿衫绿裙的小美人当先而入,身后紧随一个四十多岁的长衫中
年人,左手挽着一把二胡,顺手拉过门后一条木椅子,道:“三位想听些什么?
喜、怒、哀、乐,随便点一下,我们父女就侍候三位一段,我们虽只有两个人,但
却能唱出生、日一、净、未、丑各种声音,保证让三位听得开心。”
“如果不开心呢?”江豪道:“该当如何?”
长衫人征了一征,笑道:“不收一个铜板,拍拍身子就走。”
“唱得好呢?一曲要多少银子?”江豪道:“咱们会挑剔,也有花钱。”
“这就没有一定之规了,三位大爷随便卖,”长衫人道:“一两银子不少,十两银
子不多。三位大爷拿得出手,我们就收得下。”
“两位不像是秦淮画舫上人。”江豪话入正题了,双目盯注在那绿衣少女的左襟上
瞧看。
飞云子也看到了,绿短衫的左襟上,戴了一个银色的装饰,饰品很小,不留心根本
看不出来,但如留心看,就可以看出来,那是一尾制作精巧的小鱼,纯银打造的小鱼.
长衫人已拉动琴弦,一缕清音也自绿衣少女口中婉转而出,就这么把该回答的话,用二
胡拉走,用歌声唱过去了。
二胡和歌声配合得十分佳妙,正在动人处,却突然停了下来,似是在一种突然变化
下停住.歌声和弦音妄然而止。
“三位大爷慢慢喝,我们父女告退了。”长衫人收起二胡,随在那线衣少女身后,
快步而去。
“当心!急酒伤身。”
三个人都听得很清楚,但却无法分辨出来自何处,长衫人转身带门而去,头也未回
过一次。
“很高明的迥音术!”天衣大师道:“把声音留在室内,人却出了门外,非有精湛
深厚的内功,无法办到。”
飞云子点点头,道:“可惜还未问出他来自何处,我能肯定他不是画舫上人。”
“他好象认出了江三公子,”天衣大师道:“儿时蛮貌辨依稀,但是,他不敢肯定。”
“对!正因它平凡,很小,没有人注忘到它,”江豪道:“但却是洞庭湖旁的特飞
云子摇摇头,道:“应是一种不起眼的鱼种,瞧不出任何特色。”
天衣大师摇摇头,道:“不认识,老柄近水情怯,哪还会认得出什么鱼?”
“吸引我注意的是那枚银制的小鱼,”江画道:“两位认识那种鱼么?”
产,它喜欢躲在近岸的群林水中,以躲避大鱼的吞食,我们呻它银星,它磷白、肉
细,常常成群的出现水面,在日光下闪灿夺目,有如银星在空中飞舞,因而得名。”
天衣大师低声道:“是令尊派人入江南的伏兵,在三位老人家失踪年余,不知讯息,
他们也忍不住了,派人出来活动、探察了。”
“可惜,晚辈没有记忆,勾绘不出他的形貌,”江豪道:“也不知是否该表明身份,
和他连系?”
“不行,人冒险了。”飞云子道:“我们身份已露,而且志在诱敌,还要千方百计
的掩护行踪,他们的身份一旦泄漏,必遭三圣会全力扑杀,我们要反身援救,就完全丧
失主动了,此事不可稍有疏忽……”
“不错,”天衣大师接道:“三公子不可造次,须知,欲速则不达,这件事要按预
先的策划,到利人当铺去,按照定下的步躲进行,事隔二十年,很可能有些着外的变动,
松柏长青,但也会因年久而有腐枝败叶,令尊设下的关卡、步骤,许或别有深意呢?”
“大师说的对!江三受教了。”
天衣大师道:“好象有人来了,我要先走一步,三公子别忘了尽快到利人当铺一行。”
右袖拂动,人已穿窗而去。
“走得好!”飞云子笑道:“水面上和人动手,和尚十成武功,只能用出五成。”
但闻蓬然一声,被长衫人带上的舱门,破人撞开,两个手中提刀的武士,快步行了
进来。
飞云子目光转动,打旦了两个捉刀武士一眼,看他们都在三十左右的年纪,正是习
武人的黄金岁月,却不像是常在江湖上走动的人,很可能是慕容世家的新锐武士了。飞
云子长剑一横,说道:“这“菊花”舫是三圣会的地盘,两位也敢来此捣乱,还不快走!”
两个提刀武士听得一征,还未来得及答话,飞云子已一剑创出。
剑势若点若劈,分取两人咽喉,奇变之诡,莫可预测,迫得捉刀武士无法开口,同
时挥刀架去。
江豪已听出飞云子言外之意,还不快走!这是对他而发,微微一笑,穿窗而去。
但他跟和尚走得不同,“噗咚”一声入水中,水中自有一片天,也传达了离去的讯
息。
飞云子剑法一变,三招就把两个黑衣大漠手中的钢刀群落,也点住了两人穴道,然
后放开大步,离开了“菊花”舫,大门进来,大门出,走得气势万千。
他走过了一屏疏林,秦淮河的灯火不见了,但眼前一片空阔的草地上却站着一个人。
身着道袍,长发披垂,左手执剑,右手却握一面符牌。
是的,明月观的剑手之一梨花女。
抬头着天色,三更时分,这也是飞云子急于遣走江豪的理由之一,他要以本身数十
年的武功和剑招,和习过术法的人作一次无人干预的对决,一切都照着想定的步骤行事,
果然引来了梨花女。
,飞云子左手一挥,扯下了黑色的披风,露出了一身黑色的动装,同时右手也抽出
了长剑。
他很期待这次决斗,真正盼到了,心中又有些紧张,面对着善用奇术的高手,剑法
和武功是否会失去作用呢?
有了这些顾忌,飞云子不敢心存大意,轻敌躁进,暗中运气,凝神戒备。
一种凛例的剑气,士飞云子身上散发出来。
梨花女点点头,道:“果然是一位很有成就的剑手,告诉我,你是和尚还是道士?”
“看看手中兵刃,就应该明白了,和尚用刀。”
“武当飞云子……”
“正是贫道,二十年江湖行走,会过了不少的武林名剑刀手,却一直未见身负奇术
的高人……”
“今夜遇到了,”梨花支道:“希望你运气好,还能看到明天的太阳。”
飞云子心头一震,下意识的抬头向天上看去。
只见一层淡云遮住了天上的星月,月光透过炎云天地间一片昏黄颜色。
卧龙生《一代天骄》
第七节 苦寻伏兵
一个身着袈裟的和尚,紧靠在一睹高大屋宇的青砖墙下,静静的站着,有如一尊木
雕、泥塑的神像。
昏黄的天色下,黄棱袈裟在夜风中亲飞,枫枫作响。
这是金陵很有名气的唐家巷,名为唐家巷,实际上是三四条巷子绞连在一起,中间
经过拓辟信道,把四五百户人家控成了一片,在金陵城的巷道中,自成了一片天地。
唐家巷以川菜扬名金陵,大大小小的餐馆不下百余家,但却有计划的环绕在唐家巷
的四周,御接成一个环圆,任何进入唐家巷的人,不管走哪个信道,都在众多的目光监
视之下,店中的伙计客人,还有摆设在巷口屋沿的小摊子。
这些人组合成了一个严密无比监视网,飞鸟难渡,这些人要到近三更才收市休息。
唐家巷的人,除了经营名满金陵的餐馆之外,也经营几家大生意,包括绸缎庄、银
号、粮行等,不过,号子就不在唐家巷了,但他们仍是唐家巷的人,遇上出钱的事,绝
不后人。
所以,天衣大师三更之后,换上袈裟,才进入了唐家巷。
但他却发觉了窗内、屋顶,仍然有人在暗中监视,这是组合严密的所在,如无高人
在暗中策川、指挥,不可能有此严密的规模,天衣大师不禁暗暗佩服,也肯定唐虹真的
归隐在此,他不便暗中游走寻觅了,只有静静的站着,等候人的探询、接引。
唐家巷的监视网滴水不满,十分严密,天衣大师感觉到至少有五对眼睛分据在不同
方位上监视着他。索性闭上双目静静的站着,凭听觉分辨四周的情势变化。
夜阑人未静,唐家巷每天十二个时辰中,都有着严密的戒备,随时可以应变,勿怪
慕容世家监视了二十年,没有突破唐家巷的防卫,找出唐虹归隐的痕迹。
一阵很轻微的步履声遥遥传来,声音很低,但天衣大师却听得很清楚,一是他内功
精湛,听觉敏锐,二是位此刻闭目不视,全力在运用听觉,听觉也就更为敏锐。
步履停了下来,天衣大师也感觉到有个人在对面停下,但仍然伫立如故,闭目不
“是装作,还是禅定?不管属于哪一样,能到这等境界,都非易事。”
声音清脆,竟然是个女子。
闻。
天衣大师睁开了双目,只见一个两鬃已斑、风韵尤在的妇人,青布衫裤,碟束丝带,
手中端着一个木盘,盘上放着三枚银针,一杯黄酒,身上未佩兵刃,但那隐射精芒的凛
凛眼神,却显示她有着深厚的内功修养。
天衣大师稽首一礼,道:“贫僧天衣,来自嵩山少林寺,受命来访,女檀越慈悲为
怀,指点贫僧一条去路。”
“约言早随春风去,蝉声不鸣霜雪天,大和尚,回去吧!这里没有你要见的人。”
“女檀越可知我要见谁?”天衣大师道:“佛门弟子不妄语,不巧言,只望女檀越
给我一个回答,弟子立刻就走!”
“你说的什么,我都不明白,如何能给你一个回答?”青衣妇人望了木盘中的银、
黄酒一眼,道:“说出来,我会斟酌。”
针夭趴大师沉嘴了一阵,神色忽现恭敬,合掌当胸,道:“嵩山旧友有难。”
青衣妇人没有立刻回答,却凝神肃立,片刻之后,才呼口气,道:“免去你三针过
穴,毒酒穿肠之苦,跟我来吧!”
转向前行去。
天衣大师暗思:三针过穴、毒酒穿肠,纵然不致要命,也必相当痛苦,立下了这么
一个严酷的规矩,也显见“千手飞花”唐虹心中的悲痛了,但一句嵩山旧友有难,整人
的规矩就全免了,看来是故人情深,尤胜规法了。
青衣妇人走的莲步文雅,其实快极,快得天衣大师无暇打量四周的景物变化。
只觉在一条不宽的巷道中,转来转去,突然,进入了一座院落中,步入正厅。
原来,一扇木门早已打开等候,门口不见烛火,不燃灯,就像转入另一个转道似的,
直到进入一座瞧中,才听到木门关闭之望。同时,大厅中亮起两只红烛,一个白发如云,
脸色红润,自表白裙的老姬,端坐在大厅中一张太师椅上。
天衣大师目光转动,已把大厅中的形势打且清楚,白衣老姐左侧站着一个身佩长剑
的中年妇人,右侧正是那端着木盘的青衣妇人,此刻,木盘已放在一例木桌上。
身后厅门口处,站着约两个年轻的青衣女婢,早已掩上瞌门,厅中的窗口也早有黑
市掩遮,看来,这地方是唐虹接见宾客的地方,二十年如砂石人海的人物,并未真正的
归隐,不问江湖事物,只是表面着法,这唐家巷很可能是唐虹建立的一个门户,目的是
潜隐、深藏,把他们融入一般百姓的生活中。
“大和尚,请说法号,”自女老姆道:“到此有何卖干?”
她问得很矜持,心中似仍有怀疑。
“少林弟子天衣和尚,奉掌门师兄天镜之命,求见唐虹女侠。”
一口气说了身份、来意。
“我是唐虹,幸还末死,纵然是来自断山少林寺的和尚,也有真假之分……”
“贫僧是真的天衣和尚……”
“真和尚该诵经,”唐虹接道:“读一段金刚经给我听听。”
天衣大师感觉厅十涌现出一片杀气,身后二婢已手握剑把之上,取命夺魂的杀机似
在大瞧四角隐伏,当下合掌垂目,低诵出金刚经文,声音虽然不大,但字字清晰。
这就不是冒充的和尚能够应付的了。
“对不住啦!大和尚,你是真的出家人,”唐虹道:“你们师兄弟很亲近吧!”
“师兄慈悲,常常亲自指点天衣武功。”
“那很好,天镜手背上有颗黑蔗,”唐虹道:“你可记得是圭在左手,还是右手?”
“天衣记得很清楚,师兄手如莹玉,手背上无病。”
“痣在哪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