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道:“有些隐于市镇闹区,有些避居深山大泽,明月观中人少在江湖走动,对江湖中人事
所知有限,但也听过一些传说,像“一剑镇八方”徐宏扬,威震江湖近十年,却突然厌倦了
江湖,悄然隐归于武夷山中;“千手飞花”唐虹,隐于大市。以江湖之大,当然不止他们两
人,猜想还有不少高人深居简出,但他们也并非全然忘情江湖,遇上天变,也许会破豪而
出。”
“仙子说得是,风尘多异人,不可小觑。但近数十年中,最有名约两个人,正在着气风
发,声威如日中天时,突然销声匿迹,正是徐宏扬和唐虹两个人。”慕容长青道:“两人退
出江湖的传说纷纭,内容不一,一说和天镜大师有关,也有一种传说,和江凌波扯上关系,
但无人目睹经过,真实情形也只有当事人心中清楚了。”
“今夜来人,剑法奇高,以已练成了“驭剑术”,”南宫秋月道:“会不会是徐宏扬的
传人?”
“徐宏扬号称“一剑镇八方”,剑术上确有不凡的造诣,训练出一个高明徒弟,自厉应
当,”慕容长青道:“不过,先父在世之日,六人武夷山,踏遍了高峰幽谷、九曲秘窟,始
于找不出徐宏扬隐居之处,多方探询之下,从一位山民口中问出有个形貌相似的中年人,在
桃源洞结庐而居,不足半年又飘然而去,走时身体摇摆不定,好象旧伤发作,鸿爪留痕,去
向标致,此后,江湖上再无人听过他的讯息。”
“是不是死了?”南宫秋月道:“徐宏扬成名在江南道上,如是还活着,绝不会允许我
们在江南道上成立三圣会了。”
“他却未出面阻止,千之七八是埋骨在武夷山中。”慕容长青道:“昨夜来人的身份,
就得仔细玫量一番了。”
“唐虹呢?”散花仙子道:“隐放大市,人口众多,找起来想必是更麻烦了。”
“听说他隐居金陵,金陵有个唐家巷,全巷子四五十户人家,全是姓唐的人,”慕容长
青道:“听说是一百多年前由四川迁来,是不是和四川唐门有关?已莫可政究,在下向成都
唐门探问过,他们否认这个传闻,金陵唐家巷中,多以经营四川小菜为业,口味独特,生意
兴隆。听说唐虹归隐金陵唐家巷,我们已暗中派人监视了二十年,没发现任何可疑之处,当
真是深藏密隐,但在下不敢稍有松懈,仍然派人在暗中监视着,泛论近五十年江湖上息隐高
手,无出两人之右,当然,江湖上还有奇人,但全在砂中沉,从未浮出过世面,在下也就无
从推论了。”
“看来,慕容世家对近代江湖人物,下过一番很深的工夫研究,人度追觅徐宏扬的行
踪,二十年监视唐虹不懈,”南宫秋月道:“只此一桩,南宫世家就万难及得了。”
“秋月贤妹客气了,慕容世家也有甚多不如南宫世家之处。”慕容长青道:“例如门下
武士的技艺,南宫世家的武士能独立对敌,能三人合作,亦能七人合群,还加入暗器辅助,
威势之强,世无其匹,当世各大门派虽也有合搏阵法,但混入暗器,却超自南宫世家。听说
这种杀人的组合,还是秋月贤妹一手建立起来,真是巾恒胜须眉,慕容世家门下武士是望尘
莫及了,好在都已归人三圣会中,再无彼此之分了。”
南宫秋月脸上泛起一种讶异和骄傲的混合神情,心中忖思:好厉害的慕容长青,把暗器
融合杀敌阵法中,是南宫门下最新奇组合,由数百位南宫门下武士中选出的十组精锐武士组
成,这次南宫秋月江南之行,随行近百位门下武士中,就有五组这种杀人组合,五七三十五
人,都已经过了数年习练,但却从未在江湖上使用过一次,这些精锐的杀人组合,也是南宫
世家一大秘密,南宫秋月引以为傲的成就,想不到慕容长青竟是了如指掌,这中间出了甚么
毛病?慕容长青早已派人卧底,还是南宫门下武士,有人被他收买了?
她心里疑卖重重,盘算着要如何追查内情。人却微笑回答道:“雕虫小技尔,不值一
提,不值一提……”
散花仙子娇咳一声,拉回本题,道:“徐宏扬生死成谜,唐虹消失于茫茫人海,除了两
人之外,还有谁最可疑?”
慕容长青呼口气,道:“就属天衣和尚、飞云子、江三小子,三个人最为可疑了,但他
们应该没有宋巡使形容的高明的武功,这中间,还有些甚么机巧呢?”
散花仙子扎起柳眉儿,沉思不语,看她神情似正陷入在苦苦思索中。
事实上,慕容长青、南宫秋月,都在苦用心思。
大雨来前风满搂,这只是一个开始,一杀十一个人,血染桃花院,出手的杀性之重,似
不在三圣会作风之下,一股狂啸般的江湖杀风,正向三圣会卷袭而来,是血的报复,还是另
一股新生力亡在急谋取代?
不管是哪种原因,对三圣会都是一个顺心动魄的挑战,因为敌人出现得太突然,武功又
高得莫可预测,一个处理不好,摸错方向,不但浪费人力,白忙一场,陷入错失境遇中,只
要算计了三圣会的首脑,对方就可以完全的接收了这个组合……
三个人都想得很多,虽然想的不尽相同,但对危机的认知,却很一致,这件事不能轻忽
放过,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如是慕容兄的推想不错,”散花仙子道:“这三人都已经过了某种改造……”
“改造?”慕容长青、南宫秋月同时吃了一鞘,同时开口,道:“人还能改造啊?”
“能!”散花仙子道:“伐毛洗髓,打通任、督二脉,冲破十二重楼,以破除体能极
限,都是人身改造。”
“那要十年以上的苦修才能有所成就,”慕容长青道:“他们只有不及一年的时间,除
了天衣和尚早有基础,或有可能之外,在这短短一年中,别人是绝无可能的。”
“如果用药物补助,改变就大有可能,”散花仙子道:“明月观中就有以药物帮助弟子
善改体质的医术……L
她说到此处打住,再要说下去,就得泄漏明月观中的机密了。
慕容长青仰天呼一口气,笑道:“当今之世,除了神女峰上明月观,有此皆学奇技之
外,普天之下,哪里还有第二个明月观呢?”
“没有第二座明月观,但却有医术更胜明月观的人……”
“是谁?”慕容长青打断了散花仙子的话,冷肃接道:“这就去找他问个明白!”
散花仙子淡淡一笑,答非所问的道:“能使人脱胎换骨的药物,找寻不易,就算能识百
乐的人,也要花上个十几二十年,走千山,过百川,也只能采集十之七八,要采齐百药,得
要几分运气,还要熟知地理,知晓奇药生长之地,运气差一些的人,穷一生之力,也无法采
齐这些药物。”
“药物缺少个十种八种的,对人是否也有帮助?”南宫秋月道:“如果是他们,今夜来
人,既不是天衣和尚,也非飞云子,自然是江凌波的儿子江三了,以仙子姐姐的看法,他是
否已经脱胎换骨了?”
“问得好艰深。”散花仙子沉吟了好一阵,才道:“问得我很难回答,只能尽我所知的
说一点了,我知道回答得不会使你们满意,那是因为我知道的也很有限。”
神女峰上明月观的传奇机密,正开始向外泄漏,点点滴滴,都听得使人心醉神迷。
慕容长青、南宫秋月都听出了散花仙子的言外之意,但两人都未开口劝慰,一劝怕她真
的借机下台,不说了,多听那么一点点也好,一点就弥足珍贵。
散花仙子苦笑一下,道:“先说药物吧,药有主从,主药全了,从药可用他药替代,所
谓药物不齐,大都是指主药而言,明月观花了数十年的时间,都未把主药找齐过,所以,门
下弟子们,只能改善体质,无法脱胎换骨,步入上乘境界,如若今夜来人真是江豪,和一年
前技艺比较,确有脱胎换骨的架势,宋巡使的描述如没夸张,江凌波脱困复出,也不过如此
而已。”
慕容长青道:“仙子,此事不宜拖延,先把根源找出,江南名皆逾千人,谁有这个本
领?”
“是不是找齐了主药,任何人都可以脱胎换骨?”南宫秋月最关心的是用药之术,道:
“以明月观力且之强,人手之多,数十年找不齐的药物,别的人,又如何能够找齐?”
“我说过,这需要多种的学间,如药、识药之外,还有用药的技术。”散花仙子道:
“但如不知地理形势,根本就找不到那味主菜的生长地方,瞎跑胡走,穷一生之力也找不到
它。不知天时,过了它开花送香的时节,满山野草逾人高,你要怎么找?脱胎换骨的几味主
药,都是天材地宝,多少人想找到它,它们也披着天生的保护色彩,潜藏得十分隐密,采药
人,除了识药之能外,还要有知天时、明地理,才有个下手之处,当然,还要有保护自己的
本领,深山多虎豹,南荒多毒物,云集大泽中的毒蚊、飞煌,更是防不胜防,所以,明月观
采了几十年的药,一直无法把主药采齐。”
“原来,采草药也要这么大的学问。”南宫秋月道:“仙子姐姐对医道、武功,无所不
通,小妹是佩服极了。”
这几句话,倒是由衷之言,说得一脸虔诚。
“话说得有语病,一般的药物,不会探得如此辛苦,”散花仙子笑道:“我说的是被目
为天材地卖的几味主药。”
慕容长青道:“仙子,先断根源吧!杀了那个高明大夫再说。”
“慕容兄真的要杀他么?”
“绝不宽贷,”慕容长青道:“纵然他已具有起死回生的医术成就,也不能留下
他……”
“也许,他还保留些使人脱胎换骨的药物,”散花仙子接道:“杀了他,岂不可惜?”
“先逼他交出药物,”南宫秋月道:“再杀他也不迟。”
“那就要任他摆布了。”慕容长青道:“此事万不可为,心存贪念,求他让我们脱胎换
骨,哪还能对他下得了毒手?这件事决不能心存犹豫,怀抱私欲,要一见面就下手取命。”
“慕容兄,果然是做大事的人物,决心明快,常人难及,”散花仙子笑一笑,道:“但
至少也该求证一下,不要冤枉了好人。”
“宁可错杀一百,也不能放过一个,”慕容长青道:“三圣会不能拿已奠定的基业作赌
注,换取个人的成就。”
这番话杀气腾腾,却又掷地有声,散花仙子也受到感染了,点点头,道:“杀了吧!冤
也罢,错也罢,不能留下后患,当今江湖上医道高人,恐难逾越全大夫……”
“在下也曾想到了他,但仙子不肯明说,长青不敢擅专,现在咱们是否要赶回姑苏总
坛?”
“决定了,下手就要愈快愈好,”散花仙子道:“我们立刻动身,马要换新,沿途还要
备马接应,务必要抢在敌人前面,一失先机,就悔恨不及了。”
慕容长青连连点头,一面下令行动,心中却暗骂:本就是十万火急的事,你却吞吞吐
吐,不肯言明,如被人抢先救圭了全大夫,你就是罪魁祸首……
三圣会人多动作快,不大工夫,马已备齐,而且,都牵到了桃花院外。
散花仙子道:“老二、老六,你们筋我一起走吧!留下来,也无法抗拒来人,如果真是
他们三人出手,他们有一个无法克服的缺点,不会滥杀无辜,也不会刻意杀害技艺和他们相
差太远的人,你们两个却正适合他们下手的条件,也是他们要杀的对象。”
这番话语病很重,突出了明月观的门下弟子,也轻蔑了慕容、南宫门下武士。
但慕容长青和南宫秋月都没有刺耳的感花,因为,这是买卖的情况。
如照宋千和的述说,明月观中丈弟子的技艺,已直逼三圣会中巡使级的身手,已非慕
容、南宫世家门下武士能望项背了。
这也看得出散花仙子对七姑娘之死,表示出相当的沉痛心情,看将起来,散花仙子这番
下山,随行的十二金钗,也都是明月观中的精锐弟子,个个机警灵活,貌美如花。
小桃红和六姑娘一直紧随在师父身后,七师妹之死,也使两人变得沉默寡言了,常浮现
娇压上的笑容不再出现,代之的是一片冷肃神色。
数十骑一齐出动,“得得”的蹄坚迎着黎明的清风,离开了杭州城。
一口气奔衍了二十几里,已是日上三竿,四外景物清明,散花仙子却突然一勒缰绳,在
一片空旷的田野中停了下来。
这不是歇马打尖的地方,停得有些出人意外,慕容长青和南宫秋月也只好急急的收鞋停
下。
“仙子姐姐,”南宫秋月目光转动四下看,竟已不见了小桃红和六姑娘,叹口气道:
“她们呢?明明出了杭州城,怎么没有筋上来?”
“又回杭州了,不过已由明转暗,”散花仙子道:“敌势虽强,但明月观中弟子,还不
愿认输,她们想戴罪立功。”
慕容长青心中暗暗吃了一惊,忖思:两个丫头几时脱队走的?虽然未曾特别留心她们,
但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得水波不舆,无声无息,也逃过了我和南宫秋月的耳目,这些技艺才
智,决非两大世家门下武士能与之比拟,幸好她带下山的人手不多,如若再多一些,分派各
处,很快就被她们控制全局了。
他心中念转,口中却说道:“仙子停马田野,乃有见教,在下洗耳恭听了。”
“绿野平嘴,一望无际,三百丈内,绝对无法藏人,”散花仙子道:“不成敌人窃听,
可以谈些心腹事了。”
“仙子姐姐请说,”南宫秋月道:“如此的慎重安排,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了。”
“湖州是否有消息传来?”散花仙子目注慕容长青,道:“和尚、道士、江豪是否去太
和堂药铺看过?”
“没有。和尚、道士、江三小子到了湖州之后。”慕容长青道:“就像化作一阵清风消
失,末留下任何痕迹。”
散花仙子道:“那是说他们也不知道我们已经把全大夫接入了三圣总会?”
“应该如此,”慕容长青道:“除非他们有一种联络的暗记,暗通款曲,因为留在太和
堂中的人也一直在我们监视之下。”
“慕容兄,消息既未泄漏,要追觅全大夫行踪最简单有效的办法,应该用甚么方
法……”
“追踪我们,由我们带路,”慕容长青呆了一呆,道:“我们正在作带路的傻事……”
“对!我们大批人马兼程赶到,征尘未卸,又匆匆回师,”散花仙子道:“不是太笨的
人,都会猜到我们的用心何在了。何况,我心中一直怀疑桃花院中,有监视我们的耳目。”
“所以,仙子召走了两位门下,”慕容长青道:“再出她们脱队潜回杭州,由明
转……:”
“不能再轻视他们了。他们有屠戮三丫头、六丫头和宋巡使的机会,却突然中途罢
手,”散花仙子道:“不是心慈手软了,而是他们想到了全大夫,忽然变卦,改弦易辙,表
现了分辨轻重缓急的智能,不过,也暴露出了一个缺点。”
“甚么缺点?”南宫秋月道:“小妹一点也想不出来。”
慕容长青也想不出来,只不过忍下未问。
“如果是全大夫造就了他们,全大夫也掌握了毁灭他们的秘密,”散花仙子道:“所
以,在未得到明确的答案之前,绝不能杀掉全大夫。”
“多谢仙子明示,长青行动想法,确是莽撞了一些,我们一举杀了全大夫,也断除了他
们的后顾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