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兰走过来,她抿抿双唇,柔软的嫣红的唇,似不忍却又必须要说,“南生,你也看见了。”
“嗯,看见了。”南生目光自她唇上掠过,她的样子太过平静。
斯兰轻叹一口气,“我知道苏赫哥哥从前和你在一起过,但那已是过去,别再勉强他接受你,放手吧南生。”
贺兰擎眉头拧到快断,南生没说话,静静地听斯兰苦口婆心的劝说,静静地看着一言不
发的他。
第一百零二章()
南生只做了一件事,凑在斯兰耳边低语几句。
斯兰脸色由红转白,碍于贺兰擎在场,她压低声音恨恨道:“傅南生,你真不要脸!”
局面瞬间逆转,斯兰负气离去。
片刻寂静,南生很随意的问一句:“几天了?”
有点没头没脑,贺兰擎却自然而然接话,“三天半。”
南生轻哼:“记得挺清楚呀。躏”
贺兰擎看看她,他自己这几日掐着时辰过。
他转开话题,“你和斯兰说了什么?”斯兰并没那么容易失态。
“实话实话。”南生靠在门边笑得无辜。
——贺兰擎亲人粗鲁的很,他喜欢咬我,越喜欢下口咬地越狠。疼,可疼的舒服。。。。。。
她没说什么,真的只是实话实说。
南生站直走来,这次没笑,素净的脸,“没话对我说?”
“没。”
一个字的拒绝,南生脚下不停,在他面前顿住,仰起头说,“你有。”她手臂环抱压在不住起伏的胸膛上。
“要说什么你亲自说,用不着旁人代劳。”
贺兰擎不语,咬着牙,两腮发紧。
“找到比我好的?”
南生语气很轻,贺兰擎目光涌动,眼底带血。
“想和我断了?”
贺兰擎双唇颤得几乎变形,内心真正的声音被撕拉纠缠发不出。
“那为什么?”南生出奇平静,无关乎骄傲。
“你走吧。”他闭上眼睛像憋的太久,无意识的说出口。
感情真正结束,得要心甘情愿放手。
贺兰擎惊诧自己对南生说了什么,猛然张开眼睛,面前空空。
“阿生!”贺兰擎声音哽着变了调,脚下生风冲出去,差点撞上谢绮罗。
不,应该是谢绮罗拦住他。
贺兰擎像躁怒又不得法的野兽,乱了方寸,苦无解脱。
“追到了能怎么样?姓秦的作孽太多!”谢绮罗保持一贯的淡漠,她恨到不想说出那个男人的名字,“你还没出生,他就离开了,抛弃亲生儿子不闻不问。原来和别的女人也生了孩子。狼崽子,天注定你这辈子就该独孤到老,你心里放不下的人,是你妹妹,真是报应!”
山一般的身子微不可见的颤了下,比起最初听到那刻的地动天摇,贺兰擎克制平静了很多。
坚毅的面容有种说不出的坚持。
谢绮罗笑了笑:“我知道难以接受,一时半会证明不了。你可以不相信,继续和她好下去,将来傅南生生个奇形怪状的丑东西出来——”下个瞬间,她脸色突变立在原地,美眸瞪大,指尖发颤指着他尖声道,“千刀万剐的小畜生,你敢弑母?!”
一柄短刀险险掠过她面颊,深深定在后面廊柱中。
风雨将来,乌云死死沉沉压住天际,灰黑阴暗。
贺兰擎白森森锐利的牙齿磨得咯吱响,他微微眯起眼眸,不吭一声死盯谢绮罗,流淌身体中蛰伏的野性被激发。
谢绮罗暗暗吸口冷气,她熟知狼的习性,贺兰擎从狼群中带回,被族中所有人欺负,他最先根本不反抗,被欺负的遍体鳞伤。
直到一天,他突然袭击了欺负他最厉害的带头人,那是最原始的厮杀,锋利的牙,一口咬住那个人的脖子。
狼不会一下子咬死猎物,猎物会在它的撕咬吞咽中慢慢的疼死。
“苏赫!”谢绮罗冷声呵斥,“为了生你,我差点赔上性命!”
“我是母狼养大的,是千刀万剐的小/畜/生,哪里来的母亲。”贺兰擎反问。
母亲,母亲不是该保护孩子不受欺凌的那个人吗?母狼为保护狼崽子命都能不要,谢绮罗一挥鞭子抽打他,恨不得要了他的命。
他默默忍受到如今,因为答应了义父贺兰将军。
“擎儿,生而为人有所为有所为不为,孝敬父母则是为人之本。上一代的恩怨情仇不该由你来承担,你母亲过于执念仇恨,所以她不快乐。你答应义父,将来无论如何,你都不要恨她,一个人心中被恨占据,就体会不了幸福与快乐的滋味。”
义父给予了贺兰擎缺少的父爱,南生则令他尝到幸福与快乐的滋味。
哪怕他真是谢绮罗口口声声说的小/畜/生,他也是南生关心的野狼崽子。
“我不会伤大妃分毫,你怎么说我都无所谓。”贺兰擎面无表情从她身边走过,“但是大妃你再咒南生一句,我发誓,一定会做让你后悔的事!”
恨到极致,无所不用其极。
贺兰擎的忤逆,谢绮罗气得全身发抖。
即使她生下贺兰擎,那个男人还是坚持要离开,她被完全抛弃,骄傲自尊统统被踩入污泥,莫大的耻辱随着孩子一天一天长大,与日俱增。
爱情是把双刃剑,伤人伤己,到谢
绮罗这,直接是把匕首,割开皮肉、斩断血脉,鲜血淋漓的捅死了原本的自己。
活生生令谢绮罗脱胎换骨的变成另外一个样子。
贺兰擎是那个男人的骨血,那么小的孩子咬着牙死活不求饶,黑漆漆的眸子冷冷的看她,父与子的血脉惊人的相似。
一样对她漠视,一样为了一个女人伤她。
谢绮罗冷笑,优雅淡漠之下是不为人知的扭曲,她疯了般对贺兰擎劈头盖脸挥动鞭子。
***
南生练曲时琴弦断了,丝弦嘣弹眼角,顿时流血不止,眼底充血。眼睛及时上了药,纱布蒙住,时而隐隐作痛。
她是满庭芳摇钱树,白姐特意嘱咐她好生休息。
南生奉旨进宫,宋齐正特为下旨命太医院的院正亲自为南生开药方,务必不能留疤。南生自小爱美,尤其这张脸呵护细致。
他倒没急着询问南生什么事,反而南生主动说起贺兰擎身边的人和事。
说起她撞见贺兰擎与别的女人在一起,对她不理不睬时,宋齐正言道:“不能太着急,男人逢场作戏免不了。”
南生有点泄气:“他是不是变了?对我好像不似从前。我有点担心。。。。。。”
女人陷入感情,总不自觉傻傻的,宋齐正看着南生又担心又无措的柔软神态,他想到很久很久以前的一段时光。
“该怎么办?”南生无助地望向宋齐正,满脸烦扰沮丧,轻声请求,“我想在宫中和唯念住几天。”
宋齐正恩准。
唯念个子长高不少,得知南生要留下陪他,乐的蹦几蹦,再瞧南生独自一人,不见贺兰擎,他黑亮眼睛不免流露失望,不过还是撒娇的搂着她脖子悄声乖巧的说,“娘亲,唯念好想你。”
经过成莹一事,五皇子收敛很多,没谁再敢欺负唯念,他本性聪慧,念书习字用工,太学院的夫子都称赞有加。
南生无意发现唯念正读兵法书,她摸摸泛黄卷起的书页边角,上面还有手抄注解,和不少随手涂鸦,虽然稚嫩又童趣十足,配上文字,内容立刻简学易懂。
有些年头,墨迹渗入书页留下痕迹。
“看懂吗?”
“很多都懂,有几个不懂的,傅先生会教我。”
“傅先生?”
“嗯,这书就是他送我看的,还说有不懂的记下,等他进宫时可以问。”
“他什么时候进宫?”
“明天。”
南生想,该见见面了。
***
傅淮侑变的比她想象中更沉稳,人沉淀静气,眉眼也越发带了爹爹的风采。
他没惊讶南生的出现。
南生说:“大哥,母亲近来可好?”
傅淮侑颌首,“还不错。”
“你呢?”
“你觉得呢。”
“大哥选的路,势必是好的。”
傅淮侑笑笑,对跟在南生身边的‘小尾巴’唯念招招手,“给你带了书,拿去看。”
南生小时不懂事,见傅淮侑看书总会去撕,傅淮侑凶过她好几次根本没用,后来索性在书上画画,边看边说给她听。
南生听得入迷,也不去撕了。傅淮侑画了不少本,南生却不知道他竟然保存着。
“你还留着。”
“那是为你画的。”
傅淮侑一般没正经样子,难得他说这一句直戳南生心窝,她无言以对。
“不知怎么,见了唯念会想到你小时候。”傅淮侑抿抿唇,下面说起的人让他眉眼凝了寒霜,“贺兰擎有了新的女人,你还守着他不放?”
“放不了。”
“放不了?”傅淮侑拧眉,这会儿他才仔细瞧清楚南生。她变了,说不出哪里不一样,南生骄纵任性但是心意坚定,也有主见。
曾经她是温室花朵,笼中安逸的雀鸟,这些年她毅然投入风雨不改初心,现在她执着又脆弱,展开伤痕累累的翅膀随时为人遮蔽危难。
能顶住几时?能撑住多久?
“回家吧。”傅淮侑嗓子发紧,“我们各退一步,你回来,我不反对你与贺兰擎在一起。”
南生愕然,然后舒怀一笑。
“这辈子当你妹妹,真好。”
傅淮侑朝她伸出手。
只要握住南生,傅淮侑想,只要握住将她带回自己这里,其他的容后再谈。
总办法解决的!
傅淮侑思虑的瞬间,只差分毫,与南生交错。
风扬,衣袂飘,南生决然独立,白瓷似的脸,带温暖的柔光,美得惊人,傅淮侑内心的不安紧揪,肝胆俱裂的痛。
“南生,回来!”傅淮侑不死心想再一搏。
她的感情那么直白:“贺兰擎太强悍,没人会保护他,所以我来守护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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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话说:好久没连续两天更新了,希望大家阅读愉快。
第一百零三章()
选择,尘埃落地,界限分明。
傅淮侑抱着脑袋,深深陷入臂弯内,好些声音交织来回耳边。
母亲的语重心长,皇上的恩威并施,再仔细听来,还有曾经父亲对他恨铁不成钢的责骂,这些。。。。。。这些声音好吵好吵!
傅淮侑半醉不醉,拧紧眉头,试图摒弃这些,忽然南生轻细柔软的声音在嘈杂中格外出跳。
“贺兰擎太强悍,没人会保护他,所以我来守护他。崾”
所以呢?
南生,谁准你可以这样做躏!
傅淮侑猛然抬起头,呼啦一下站起来,眼瞳充血,视线直直的看着前方。
宋长葶吓得脚步顿住,儿子酒醉不是一回两回,他肯入仕为自己前程打算,相比较以前成熟稳重很多,作为母亲喜在心头却不免担忧他平素受累,憋在内心不说。
“淮侑?”
一声担忧,傅淮侑慢慢眼珠转了转,视线投向宋长葶。
“母亲。。。。。。”傅淮侑一说话喉咙干涸沙哑,像钢刀剐过般疼。
宋长葶心疼不已劝说,“你入仕不久,万事不要着急,将来日子长着,自己身体最重要。”
“我见到南生了。”
宋长葶眉心微皱:“是嘛。”
傅淮侑声音发冷,看着母亲,“她不要我这个哥哥,不要母亲和父亲,她不要傅家了。”攥紧的手微微发抖。
傅家风光背后,父亲醉心权势野心勃勃,母亲依附皇权处处显赫,他什么都不用做,因为做的好与不好,他傅淮侑都是旁人口中,依仗家族势力,毫无能力的纨绔子弟。
本来没什么不好,反正傅淮侑不在乎,他有南生这个妹妹就行。
南生嘴硬心软,看起来什么都无所谓,但傅淮侑清楚,若真不在乎,南生根本不花丝毫力气去在意。
在意傅淮侑的,只有傅南生。
总以为,总以为他还有办法将南生带回原来的生活。
傅淮侑用力抹了抹脸,陷入深深疲倦,宋长葶不忍心看见这样的他。
“南生的脾气谁能劝的住,从前是这样,现在还是如此。再等等,等她对贺兰擎的迷恋减少——”宋长葶只说一半,太后、皇上面前都能言善道的她,这次也底气不足,南生能醒悟回头也不会拖到现在。
那孩子有一股子说不出的韧性,像河滩的芦苇,又细又柔看似轻轻一拽会折断,然而即使弯到最低,她还是坚韧地支撑。
傅淮侑看出母亲的词穷,大手覆盖脸上,看不见表情,情绪沉浸悲伤,慢慢地发出呜咽。
***
以前冲动,多少还带着年少痴狂,带着不撞南墙不回头的赌气;这次不一样,南生内心多出了一些东西,她还没深入探究,只朝着决定的方向走。
贺兰擎要她离开,她转身离开的悄无声息。
宫中小住几天,南生陪唯念读书写字,晚上秉烛说故事,南生自小看的书多且杂,唯念经常听到呵欠连天还不肯睡。
南生才是真睡不着,她思前想后贺兰擎变化如此之大的缘故。
他憋红的眼睛,颤抖到扭曲的嘴唇。
——贺兰擎心里有事瞒着她。
得出这个结论不费力,难的地方,要弄明白是什么事。
问是问不出来,贺兰擎脾气又硬又执拗,闷不吭声活活地能气死她。
这男人哪里好?南生暗暗自问,狠狠揉着干涩发痒的眼睛,越揉越不舒服,视线模模糊糊。
唯念夜起,迷迷糊糊翻身下来,一摇一晃走向南生。“娘亲,你怎么还不睡?”他抬起头眼珠滴溜溜小嘴巴张大,“娘亲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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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念口信传给贺兰擎,南生眼伤加重,看不见东西。
不是说太医药用的不错,眼伤逐渐转好?
南生双眼蒙住,一人独坐,贺兰擎内心发沉。
他越小心靠近南生,反而越沉不住气。
“贺兰擎。”一分不确定,九分平静,“我现在这样就不招待你了,随意坐吧。”他来与不来,南生淡淡如斯,情绪没任何大起大落。
贺兰擎不好受,面对面好一会儿他不知开口说什么。
“我口渴。”南生突然一句。
贺兰擎试好茶水温凉,端在手上,南生双手放在膝上坐得端庄笔直,没准备接的姿态。
能想到他现在的神态,南生‘好心’提醒,“每次和你睡完,你都怎么喂我的?”
又是沉寂。
被这样的气氛压得快喘不过气,南生笑了笑,正欲开口,忽然感觉面前贺兰擎气息拂过,即刻手背一暖。
掌心粗糙,触碰之下,南生觉得那点微痒穿过肌肤,到达心口。
贺兰擎单膝半跪在南生面前,稍微仰头看着她。
目光直白简单,越如
此越纯粹。
“阿生。”
“嗯。”
“阿生。”
“嗯。”
“阿生。。。。。。”像得不到心爱之物的孩子,低喃反反复复,他每喊她一次,身体深处涌动的欲/望与痛苦相互纠缠撕裂,她的声音并不是解药,而是更渗入骨髓的一味瘾。
南生小手搁在他发顶,清清淡淡地问:“贺兰擎,你再怕什么?”
他没说话,头枕在她双膝。
“那我来说,说对了你就要老实回答清楚。”南生态度不可置疑强调,“若不然,咱们就真的断了。”
贺兰擎根本没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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