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
“这里是主人您的身体里呢。”自称阿左的少年说，“更确切的说……应该是主人您的识海里。也就是您意识最终的存在。”
“识海……意识最终的存在。”红豆喃喃的重复着，却仍旧大为不解，“那么……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我死了么？”
阿左摇摇头，“识海存在的基本乃是主人您，如果主人您死了，识海也将随着您意识的消散而消亡。所以主人，您还没有死哦，嘿嘿……不过，虽然没有死，但身体大约也受了非常大的损伤，甚至到了危及性命的程度，所以……主人您的魂魄，也是在预知到了危险之后，逃到了这里……”
“逃？”红豆一愣，“为何要逃？”
“人类的身体一旦受到严重的损伤，一般人都会昏迷不醒，直到后来痊愈苏醒。那是因为……在重伤之后，人类的魂魄出于对宿主的保护，暂时躲避了起来。因着只要生机未断，魂魄未散，再重的伤势都能够痊愈。而魂魄躲避危险的地方，便是识海。”
“只不过，识海相关的一切完全取决于宿主精神力的高低。精神力越低，识海越小亦越模糊，所以一般的人类，重伤痊愈之后，对于昏迷期间识海内的一切并没有记忆，或者只会残留一些片段，最终被当成是一场梦境。至于精神力强大的人类，比如主人您……识海非常的广阔，并且已经形成了一个世界。您心中的世界。”
“只是……如果**、魂魄中的任何一方，受到了伤严重到了无可挽回的境地，那么……即便生机未断，但最后，宿主还是会死亡。而随着宿主的死亡，魂魄也好，识海也好，都会全部消失，”阿左道，“正是出于对自身的保护，魂魄才会逃离到这里。所以主人……这便是您会来到这里的第一个可能。”
“还有第二个可能吗？”红豆连忙问。
“第二个可能便是……主人您精神上受了极大的刺激，甚至到了凭您的心力，完全不能承受的地步。为了不面对那些残酷的现实……所以，您选择了逃避。当然了……也可能是您的魂魄害怕您因为刺激太大，导致精神崩溃，而选择了自我保护，强行将您送到了这里。”
阿左说着，左右打量了红豆一圈，“不过，依着主人您的样子看……第二种的可能性最大。”
“为何？”
“魂魄与人到底是相连的，如果人的**受了非常大的损伤，那么在躲进识海之前，魂魄也会受到相同的伤害。比如……被人斩断了一条胳膊，那么魂魄也便会少掉一条胳膊。除非躲进识海，否则……魂魄与宿主的肉身便是完全紧密相连的存在。”
听着阿左这么一说，红豆倒是有些相信了他所说的，自己是因为第二种原因来到这里的可能。毕竟，昏迷之前，虽然自己被抓住了，但红豆亦然记得，那大汉最终放过了自己，与女童一起离开了。大约便是在昏迷之后，自己的魂魄出于对自身的保护，躲进了识海之中吧？
红豆这样一想，心中倒是霍然开朗起来，“那么……我该要怎么离开这里呢？”
阿左闻言，偏着头想了想，“识海里的一切，全部都是依着您心境的变化而产生和消亡的，原本要出去是非常简单的。不过……因为这一次您是被您潜意识中的危机感，强行送来的，而这种对危机的预知则是您与神俱来的。所以……并不受意识的操控。在将您送来之时，您的这种自我保护意识，亦在识海中下了禁制，除非确认一切安全无虞，否则便不会放您出去。即便您是这里的主人也不行。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您能找到突破口，打破禁制，强行冲出去……再就是，有人进来，将您带出去。”
虽然知道自己应该并没有死，红豆却并没有丝毫的喜悦，反而心情愈发的沉重起来。脑袋里纪轩倒地的画面历历在目，那淋漓的鲜血，贯穿而过的手臂，那样的清晰而真实。
红豆很怕……很怕自己醒来之后，去面对那一切。
原本，红豆只道自己死了，能去十八层地狱中，为自己的做错赎罪，所以来时，虽然心中疑惑重重，但心境倒也坦然。
可是现下……得知自己未死，甚至因为承受不住刺激，自行选择了逃避，红豆却是犹豫了。
醒来么？醒来之后……不仅要面对自己害死了纪轩、钟原的现实，甚至还有自己已然成为杜旭俘虏的可能。甚至……红豆亦设想过，搞不好自己早就被杜旭养成控尸了。醒过来，真要是面对着一副腐朽干枯的身体，红豆当真是不能接受的。
“主人……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红豆自思绪中回过神，见阿左正看着自己，却并未答话，只是摇了摇头。
阿左却是不依不挠的道，“哎呀呀……您就别骗我了。在这儿您的心事可全都写得清清楚楚的，”说着指了指窗子外面，“您瞧……就在刚刚……这雪可又大了好几分呢……”
“这识海原是您心境的真实反应。原来一直阳光明媚，美得不得了……就在今天我这儿突然下起了雪，花草全部枯萎了。阿右那边也是一样糟糕……我们就猜着，您大约是遇到了什么事情了……”
红豆闻言，亦朝着窗外看了看，果不其然，窗外飘落的雪花，比之先前又大了许多。陆陆续续，没有尽头一般的下着。
红豆无奈的摇了摇头，回头问阿左，“你之前一直在说阿右，我一直想问，阿右是谁，你又是谁？你又为何会在我的识海中？”
“嘿嘿……主人你难道不认识我了吗？”阿左说着，笑嘻嘻的转了转身子，“不过也对啊……人家现在的样子，可比以前好看多啦……而且也长大啦……怪不得您不认识我了。”
“我们……见过吗？”红豆努力的搜索者记忆，最终并没有发现关于阿左阿右的任何记忆。
“阿左阿右是莫爷爷来的时候，替我们取的名字，我们原来的名字，叫做——窍穴。”
红豆这才恍然大悟。又重新打量了一遍阿左，原本的疑惑，亦是一一得到了解释。怪不得他会知道这么多的东西，怪不得他会喊我主人。不过……“你说……莫爷爷？”
“嘿嘿，就是主人您的爷爷呀！以前他也一直生活在这里的。阿右现在住的屋子，就是莫爷爷以前住的。虽然我们觉得很不礼貌，但莫爷爷非得让我们这么喊他。主人你不要见怪哦！”
“没事。”红豆摇了摇头。亦是终于知道，这么多年来，原来爷爷一直在自己的识海中，与一对窍穴共同生活。他说汲取了我身体里的灵气，大约便是这个意思了吧？
如此说来……爷爷本身只是一缕残魂，能够进入别人的识海，倒也能够说得通。
不过现下，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红豆幽幽叹了口气。抬眼望着窗外皑皑的白雪。
虽然这么做真的太过懦弱了。可是……我真的不知道，一旦苏醒，该要怎么去面对未知的现实呢。
我该怎么办？谁又能告诉我？
红豆兀自扯了扯嘴角，苦涩一笑。
或许，留在这儿……真的是个不错的选择呢。
你说对么，西河？
第144章 阿左阿右（）
阿左住的地方；是一片无垠的草原。据说，原本这里四季如春，绿草如茵，很是美丽。阿左的木屋后头；是一条清澈的小河。小河对岸，是一片树林；穿过树林，便是一座小山谷。谷内亦是花红草绿，风景如画。而阿右现下；就住在山谷内，红豆爷爷遗留下来的木屋中。
阿左告诉红豆；虽然莫爷爷并不是常常待在这儿，不过；他们之间的感情倒非常的不错。莫爷爷偶尔也会指点一些他们修炼的法门，让他们自行修炼。
虽然只是从阿左的言谈中，听到了一些他们兄弟二人与爷爷相处的片段，但红豆亦能感觉得出，他们兄弟两个都非常的喜欢爷爷。只可惜……
如果我能够再强一点就好了。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像我这样没用的家伙，或许留在这儿才是最好的选择，毕竟，即便醒过来，也只会拖累别人，甚至害人丢掉性命。
以前是母亲，后来是阿皓、爷爷，现在是纪轩、钟原，如果继续留在外面，那么就会害死更多的人。
“能带我去见见阿右吗？我……也想顺便去看看爷爷住过的地方！”红豆如此对阿左道。
阿左当然不会拒绝。不过出门前，倒是格外的嘱咐红豆，“阿右脾气不好，一直认为是主人您害死了莫爷爷，所以……万一他要是做出什么过火的事情来，主人您莫要跟他一般见识。”
“我知道！”红豆点点头。
是啊，连我自己都不能原谅自己，阿右的心情，我当然能够理解。何况，这一切本就是我的错过，我又有什么资格去怪他呢？
小河并不宽，上面架着一座木桥。红豆随着阿左一同走过木桥，穿过森林，来到了阿左说过的那座山谷。
让红豆觉得奇怪的是，山谷内的天气与别处并不相同。别处是鹅毛大雪，漫天雪白。而山谷内，则是乌云满天，雷雨交加。
好在来的时候，阿左已然准备了雨伞。想来，他应当也是清楚这里的天气情况的。
山谷中心，建着一座木屋。外表看起来与阿左住的非常的相像。
红豆随着阿左一同走了过去。虽然撑着伞，但到底雷雨太过猛烈，虽然只是走了一小段路程，但红豆的衣服还是被飘零的雨水，打湿了大半。
阿左去敲门。不多时，门内遍出现了一张与阿左一模一样的脸孔。甚至连打扮都不一样。若非阿左现下撑着伞站在门外，红豆当真会将二人完全搞混。
阿左面无表情的看向门外，当目光落在红豆身上的时候，不由紧皱起了眉毛。
红豆心中一紧，生怕他会将自己拒之门外。但事情倒也没有想象中的那般糟糕。
虽然看得出，阿右似乎对自己很是不满，且并不欢迎自己的到来，但他最终还是将门完全打开，让阿左与红豆走了进去。
相较屋外的湿冷，室内要暖和许多。
“阿右，那个……我……”红豆将伞放在墙角，正欲循着机会跟阿右打个招呼，但阿右却直接转过身，径直进了里屋。
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也是阿右的主人，但红豆当真拿不出一点儿主人的架势来。反而对于阿右的态度，显得特别的无所适从，甚至是有些无措。
见红豆因着阿右的态度一脸的尴尬，阿左连忙安慰她，“别介意，主人……阿右他就是这个性格，他并不是对您……”
“我知道，”红豆点了点头，接着又勉强扯出了一丝笑意，试图让阿左放心，自己确实没事。只是，她却不知道，她的笑容看起来是格外的苦涩。
阿左将炉子点燃，又拉了一把椅子，靠近火炉，让红豆坐下后，便跟着进了里屋。想来，大抵是进去劝说阿右了。
红豆坐在炉子旁边，一边烤着火一边看着窗外猛烈的雷雨。虽然窗子外头已然搭起了一个顶篷，抵挡风雨打进屋内，但仍旧又不少的雨水，落进了屋子内。靠近窗口的地面，亦因着潮湿，颜色深沉。
“嘭”
正当红豆发愣的时候，只觉得一片柔软突然搭在了自己的脑袋上，完全蒙住了视线。接着，便是少年的声音，缓缓传来，“不想着凉，就赶紧擦干吧，虽然这里只是识海中的世界，但对生活在这里的人来说，一切都是真实的存在。”
红豆将覆盖着脑袋的东西拿起来，发现竟是一条干燥的毛巾。红豆低头看了看身上已然被雨水打湿了大半的衣服，还有潮湿的头发，也没有多想，拿着毛巾便用力的擦了起来。边擦边看向对面的少年。
只是到底是阿左还是阿右，一时间倒让红豆有些分不清楚。
见红豆看着自己，少年皱起眉，冲着红豆道，“快点好起来吧，这种见鬼的天气，我和莫爷爷可都不喜欢。”
这一刻，红豆倒是终于明白，此刻站在自己身前的少年，是那个一进门便给了自己脸色的阿右。
虽然红豆在到来之前，早就做好了被阿右各种摆脸色的可能，所以一开始虽然有些无措，但心里倒也没有对他反感。
不过现下，听着阿右突然说这样的话，红豆却是一下子真的有些慌乱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要怎么做。
她也想要好起来，她也想要变强，去保护更多的人。可是……
她却不知道，现在的自己，该要怎么去面对，外面那未知的让人忐忑的现实。
我也不希望这儿总是这么糟糕的天气，我也很想快点恢复过来，可是……我到底该要怎么做呢？
“虽然我应该叫你一声主人，可现在的你还不配我这么喊你。你应该明白我这么做的原因吧？”阿右说。
红豆点了点头。
“所以，要想让我认可你，就赶紧变强吧！”
“可是……要怎么去变强呢？”
“自己去想啊，你该要怎么去变强！”阿右冷冷的说，“莫爷爷留给你的那些东西，难道你一点儿都没有看到么？”
“爷爷……给我留的东西？”红豆诧异的望着阿右。
阿右却是低下头，目光如炬的看向红豆的左腕。
红豆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一小截鲜艳的红色，从袖子里面露了出来。
这是……爷爷一直呆着的手链……
红豆不解的望着阿右，阿右却并未再看他，只是别过身子，“想要变强，便好好看看手链里面的东西吧。至于要怎么去看……我想你应该知道吧？”
“看这手链里面？”红豆一愣，旋即垂着眸子想了想，“难道说，是用灵识么？”
“既然知道，那还在这里愣着干嘛？”阿右边说，边起身往里间走，“我去帮阿左准备吃的……希望我们出来的时候，你已经看过那里面的东西了。”
“好！”
“大人，您连续三天替纪公子疗伤，这才刚忙完，怎的又跑来这儿了？”
天下第一楼，红豆的房间内。推门而入的女子，满脸忧虑的对着坐在床榻边的西河说道，“我不是说过，这里有我么？您快些回去休息吧……否则，您的身体，只怕……”
白衣男子回头，望了女子一眼，好看的眉眼间，是掩藏不住的疲惫。他摇了摇头，“无妨。就这样陪陪她，也不错。何况，我也不累。”
“可是……”
“这三天，你忙前忙后的，也累坏了。你回去休息吧，我没事。”
女子站在门口，仍旧一脸的犹豫。
见女子站在门口并未离开，男子连忙皱起眉，“难道你要我将我的话再重复第二遍么？”
“属下不敢！”
“那还不快去！”
“是！”女子一咬牙，这才不甘的推门离开了房间了。
见女子离开。白衣男子回头，望着床榻上脸色苍白的红豆，不由幽幽叹了口气。伸手满是怜惜的摩挲着红豆的脸颊。
“笨蛋，我不是说过，让你等我回来的么？你如何要这般的不听话？”
“咚咚咚！”
敲门声突兀的响起，白衣男子皱着眉喝问道，“谁？”
“是我！”浑厚的男声答道。
白衣男子的眉，拧得更紧了，“进来吧！”
门被推开。进来一位白面束冠的年轻人，约莫二十七八岁，穿着一身黑色锦缎袍子，一溜的金线镶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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