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豆亦步亦趋的跟在西河身后,更是小心翼翼的扯住了西河的衣角,生怕一个不小心变出了差错闹了笑话,自己丢脸就算了,却很怕丢了西河的脸面。
许是察觉出了红豆的紧张,西河微微一笑,一把握住红豆的手,牵着她往前走。
感受着西河手心传来的温度,原本紧张的心情倒是终于放松了下来。
不多时,红豆二人已然行至了亭前。
“启禀皇上,国师大人来了!”那领路的宫人冲着亭中之人行礼禀报。
红豆悄悄抬头看着亭子里对弈的二人。左边之人一身皇袍,虽头发花白却仍旧散发着一股威严的气势。想来,正是当今圣上。
而皇上对面的乃是一位年轻男子,看模样约莫二十五六岁,生的也是气宇轩昂。依着穿着打扮看来,亦是身份不凡。而若红豆没有记错,那男人她是见过的,正是在紫龙镇曾与之有过接触的七皇子李锦。
听到禀报,对弈的二人停下了手中的棋子。皇上一挥手,“下去吧!你们……也都下去吧”旋即看向西河。
红豆见皇上看过来,正欲躬身行礼,却被西河不动声色的拉住了,制止了她的动作。红豆虽然奇怪,倒也没有再坚持,只是依着西河的意思安静的站在他的身侧。而西河的手自始至终都紧紧握着红豆的手。
宫人们依着吩咐,纷纷躬身退下。此刻的花园之中,只剩下了西河、红豆、皇上与七皇子四人。
皇上则是站起身子,满面春风的望着西河,显得十分的欢喜,“国师大人,你可算是来了!”
说完,便是快步迎了上来。
“早先皇儿告诉朕说国师大人今日会过来,而且,还会带来一份惊喜,不知这惊喜会是何物?”皇上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西河以及红豆,眼睛里有探寻但更多的却是一丝期待与热切。
看着皇上的模样,西河笑道,“皇上既已猜到了,何故还要明知故问?”
听得西河此话,皇上先是一愣,旋即一脸的狂热,“难道……是真的?国师大人当真为朕寻到了长生之法?”
西河笑而不语,只点点头。
红豆看着二人,若非知道这二人有着父子名分,她是决计不会相信他们是父子的。想到这里,红豆不禁有些心疼,只因着西河那坎坷的经历以及这让人心冷的家人们。没有母亲,而父亲却一直为了自己长生不老不惜让他牺牲性命。若非国师大人仁慈,选择了自己消灭,否则现在,西河早已魂飞魄散了。
原本还想着要不要行礼,甚至因着对方的身份有些紧张的红豆,想到此处不由心中发冷。情绪亦跟着冷了下来。再看皇上之时,哪里还有半点紧张?眼中满是冷漠与敌意。
不过,这敌意并没有表露出来,只是在心中暗暗的怨怼罢了。
而此时,一直在一旁的七皇子亦跟着迎了上来,虽然对皇上没什么好感,但红豆对这位曾经帮助过自己的七皇子还是印象不错的。所以,见七皇子走过来,红豆倒是冲他微微一笑,算是打了招呼。七皇子倒也没在意,报以微笑。
“那……这长生之法……”看着西河点头,皇上欣喜若狂,一把拉住西河的胳膊,急切的询问。
西河往旁边挪了挪身子,不动声色的将皇上的手推开。
因着所有的心思都在长生之法上,皇上对此倒也没有在意,依旧一脸热切的望着西河。
西河笑了笑,自袖中取出一支小巧的净白瓷瓶来,瓶子没有任何的花纹装饰,显得十分的朴素,却又透着大气。
“这……这是……”
“我花了不少心力终于配置成了这一颗仙药。服下此药,便可益寿延年。虽不至长生不死,但增得百余年阳寿倒也不在话下!”
“啊……”皇上不可置信的看着那瓶子,不由倒吸了口凉气。旋即小心翼翼的结果瓷瓶,皱着眉竟是不知该要如何是好。
国师大人的能力他是十分清楚的,所以倒也不会怀疑他对自己不利。不过,人到底都是有着防范之心的,虽然明知国师大人的能力,但真到这个时候,皇上却不由得有些犹豫起来。
见皇上犹豫,西河也没多说什么,直接伸手将那瓷瓶自皇上手中取回,“既然皇上信不过,顾某也不难为皇上。告辞!”说完,便是直接拉着红豆往外走。
红豆有些回不过神来,但还是跟着西河走了出去。
见得西河离开,皇上一脸的挣扎,看得出此刻他的内心一定在做着巨大的斗争。
“父皇,国师大人好不容易配置了这一颗仙药,您当真要放弃嘛?”七皇子却是突然开口,“这么久以来,您最盼望的不正是这个时候吗?难道您当真要看着这大好的机会溜走?”
“可……”皇上显然还有些犹豫。
“父皇,国师大人为了咱们浩渺国做了那么多的事情,这数百年来一直守护着咱们浩渺国,他对浩渺国的忠心父皇想必比儿臣更清楚。可以说,没有国师大人就没有我浩渺国今日。国师大人好不容易为父皇炼制了仙药,父皇却这般犹豫,儿臣真怕为此会伤了咱们与国师大人的感情啊!”
“父皇……没有国师大人护佑,咱们浩渺国……”
还未等七皇子说完接下来的话,原本犹豫不决的皇上终于一咬牙追了上去。
“顾先生……”
西河回过头,笑道,“皇上还有何事?”
“求顾先生赐药!”皇上说着,竟是直接对着西河躬身一拜,“方才是朕糊涂了……还望先生原谅。”
西河见状,冷笑道,“放弃了便是放弃了。只能说明你与这仙药无缘,即便强求也没用。”
“顾先生——”
西河说着,竟又是迈步往外走。只是,还没走几步,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噗通”
原本跟在皇上身后的七皇子突然拦住了西河的去路,跪在了西河跟前,“求先生赐药!”说着,竟是对着西河重重磕起头来。
一下一下,用力至极,不多时,额上便流出了鲜血。
红豆见状不由有些不忍,扯了扯西河的衣袖,“西河……”
发现红豆在替他们求情,七皇子与皇上同时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西河见得如此,叹了口气显得十分的无奈,“也罢!”旋即将那装有仙药的瓷瓶取了出来,递给了七皇子。
七皇子接过药,自是千恩万谢,然后跑到皇上跟前将要双手奉上。皇上接过药欣喜非常,哪里还会犹豫?连忙将瓶中的药丸倒出,想都未想,便吞了下去。
看着皇上吞下药丸,原本还一副唯唯诺诺恭恭敬敬模样的七皇子突然站直了身子,嘴角扬起了一抹冷笑。只是此刻的皇上沉浸在吞服仙药的喜悦之中,根本没有发觉。
正当此事,红豆吃惊的发现,皇上脸上的欣喜好似霎时间凝固了一般,旋即,那张爬满皱纹的脸上突然逐渐的出现了一层薄冰。且那冰层越来越厚越来越厚,最后,竟直接将皇上包裹在了冰层之中。皇上整个人被冻在了冰块之中,像极了红豆在大雪山中见到的那些冰人。
“怎么回事?”红豆诧异的望着这一切。看那药丸的效果,这分明就是玉阳城中那“永生”的毒药啊!
西河却没有回答,而是对七皇子道,“剩下的就看你的了!”说完,便拉着红豆径直离开了花园。来到停放马车的地方,汇合了雁足、岳山之后便匆匆离开了国师府。
之后便传来了皇上病重的消息,不过皇上重病之后,除了七皇子与国师大人外谁都没有接见。一众皇子与大臣虽然对此极度不满,但奈何忌惮国师大人的力量亦只能忍气吞声的接受现实。
再然后,皇上病逝,七皇子继承皇位。第一时间便是清洗朝野,将朝中的大臣自上而下的换了一遍,当然,唯一安然无视的只有西河这位国师大人。
对于那天的事情,红豆自然不会说出去,不过心里还是十分的好奇。即便红豆再笨,亦能猜测出,这件事情根本由始至终就是西河与七皇子共同谋划的一场阴谋。一开始红豆倒也不想过问太多,因为,不论西河做什么,她都会无条件的支持她。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心中始终有着疑惑,最终,还是忍不住想要探寻原因。
“西河,你为何会答应与七皇子合作呀?”
“因为……嗯……秘密!”
“切!快告诉我嘛!”
“告诉你可以,不过不是现在。”
“那什么时候能告诉我呀?”
“秘密!”
“西河,你混蛋!”
第178章 心绪如风()
宫中的变故,皇位的更替并没有对浩渺国产生太大的影响。毕竟,对于百姓而言,只要能够过上安稳富足的日子,不论是谁做皇帝都无所谓。真要说影响,也紧紧是对朝廷产生了些影响,不过,因着七皇子的雷霆手段这影响也被压制到了最小。
相较朝廷上的一番腥风血雨,朝野上下最相安无事的却只有国师府了。不知道为了什么,七皇子登基之后虽然对整个朝廷来了一个大清洗,但却仍旧对西河十分的恭敬,甚至比之从前在国内的地位还要增加了不少。
不过西河并不是个喜欢追逐名利的人,所以除非特殊时候会去到宫中面圣之外,多数时候都是待在国师府中陪着红豆,偶尔也会在红豆的要求下陪着她出门散心。
比之从前的生活而言,如今的生活虽然平淡无奇,却不得不说是西河与红豆人生当中最快乐安逸的日子了。
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红豆日渐发觉西河的脸色愈发的苍白起来。而且变得十分的嗜睡。凭着窍穴对灵气的感应,红豆惊讶的发现西河周身的灵力竟然在逐渐的消失。
这一切红豆看在眼中,心中亦能猜测出,应当是顾先生用来蒙蔽天道的屏障已然在消散,天道的诅咒,也终于渐渐露出了他那可怕的爪牙来。
可以说,天下间没有什么东西能够威胁到现在的红豆,唯独西河是她的软肋。世间所有人哪怕是红豆自己死去,红豆都不会有所畏惧,唯独西河……
当日红豆以为西河消散,不惜以身相殉,而这份决心亦随着与西河感情的逐渐加深变得愈发的坚定。
虽然平时里见得西河仍旧一副安然模样,但红豆的心却始终得不到真正的平静。
时光流逝,秋天的气息渐渐浓郁起来。国师府内也终于有了一点儿秋天的模样。树叶开始泛黄,然后凋零,余了光秃秃的树桠伫立在天际。
红豆坐在院中,看着那些光秃秃的树桠,心中竟是莫名悲凉。
西河午睡还未醒来,红豆知道是他身体情况的恶化所致,所以并不愿意打扰他,只是坐在房间外的院子里,一边看着天空发呆,一边等着西河醒来。
“我该怎么做才能救他呢?”红豆喃喃自语,只觉得自己的力量太过渺小,所以此时此刻除了坐以待毙什么也做不了。
红豆不由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觉非常的懊恼,紧咬着嘴唇,望着天空竟是一脸的难过。
“怎么,想救他吗?”
有些熟悉的女声兀自响起。
红豆循声看去,却见一身绿衣的阿笙不知何时竟出现在了院落的围墙上。阿笙坐在围墙上,小腿悠闲的晃荡着,显得十分的惬意,此刻正一脸笑意的望着红豆。
随着顾先生魂魄的离散,阿笙、周灵机等人也变得愈发的沉静下来,甚少出门,多数时候只是待在自己的住处。即便红豆住在国师府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也只是偶然见过他们几次罢了。显然,顾先生的离去,对他们产生了不小的打击,特别是阿笙。
阿笙素来对顾先生心有情愫,只是一直未被顾先生接受,所以处于求不得的状态,心境才会一直起伏不定。也不知是否是因为顾先生的离去,彻底瓦切了她那求不得的执念,顾先生离去之后,阿笙的修为竟隐隐有了突破的趋势,心境亦与之前变化了许多。
对于这个曾经差点杀了自己的女子,红豆谈不上讨厌或喜欢,虽然她现在性子比之以前好了不少,但红豆还是多少有些忌惮,所以还是存着些许防备之心。
红豆望着她,“难道你有办法?”
“自然!”阿笙笑道。
红豆微一皱眉,“怎么救?”
阿笙道,“少离的蒙蔽天道的屏障虽然在逐渐衰弱,但到底还没有完全消失。而且,即便天道轨迹失去了阻挡也不是突然间就要了那小子的性命。我想你应该也感觉到了吧?”阿笙说着,一挑眉,“那小子身上的灵力流失得厉害。”
红豆皱着眉,虽然不想承认,但不得不说,事情正如她所说的那样,西河身上的灵力正在消失。
“虽然那小子有了完整的天机镜为依托,但到底都是在灵力的促动下进行融合的,而我们的存在,也完全是依托着灵力。所以,一旦灵力消耗殆尽,天机镜变回成为一面毫无用处的普通铜镜。到那个时候,那小子才是真的完了。”
“现在虽然他身上的灵力流失的速度不快,但随着蒙蔽屏障的消散,流失速度也会逐渐加快。魂飞魄散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红豆猛然站起身子,“莫非……你有法子救他?”
“倒也不是救,只是能减缓这种状况罢了。”
“怎样减缓?”
“吾名生机,掌控生机之力,只要有我在,哪怕那小子身体里的灵力在消失我也能够补足他流失的能量。换句话说就是,天道在抽取他的灵力,而我……则可以给他输送灵力。”
红豆望着阿笙,不由有些戒备起来,“要我做什么?”
“现在我空有镜心,即便能够给他输送灵力,但到底跟不上他流失的速度。而且,我现在达到了突破的临界点……只要你给我取回我的镜身,带我融合了镜身,法力完整便能突破。一旦我突破之后,便有能力与那天道搏上一搏!”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红豆皱着眉看着阿笙。
阿笙却也自围墙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虽然从始至终少离都未曾接受过我,但我对他的心意却不会改变。自他离开之后,我也突然顿悟了许多东西。爱情这东西,并不是占有和霸道,而是看到爱人能够幸福开心。少离不惜以魂飞魄散为代价也要护得那小子周全,想必一定将那小子看得极重。我这般做,亦不过是顺了他的心意。虽然他已经不在了,但……”
“我知道你信不过我……所以,我也不强迫你。带你想清楚之后,就到我的住处寻我吧!”说完,便是转身欲走。
“等等!”红豆叫住了阿笙。
“还有何事?”
“为什么要我去取回生机镜。你若真想救西河,大可以自己取回吧?”
“哈哈……”阿笙忽的笑了,“我出手救那小子已然是随了少离的心意,但我凭什么要平白无故的救他?你们不出点力气,我才不会擅自出手呢。何况,你不是很爱那小子么?难道不愿意为了救他去寻我的镜身回来?”
红豆垂着眸子沉默了片刻,抬头道,“只要真的能救他,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你说的这些我会考虑的!”
“怎么……想与那小子商量吗?”阿笙却是突然转过身子看着红豆冷哼一声,“我劝你还是不要告诉那小子,依着那小子的心事,应当是即便自己魂飞魄散也不愿让你去冒险的吧?”
红豆沉默了,再抬头时,阿笙已然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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