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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吗？”
“自是要追的，”季梅香点点头，“不过，在那之前，你不觉得你该回家一趟吗？夫人见到你，想必会十分高兴。”
纪轩原本紧皱的眉，因着季梅香的话皱得更紧了。
虽然纪轩没有说话，但季梅香倒也察觉出了他的不愿，连忙说，“洛州城中，夫人的眼线极多，凭着夫人的能力，想要找到红豆自不是难事。”
纪轩明显犹豫了一下，但是转念想到那人的能力，倒是终于没有再犹豫，转身便走。
季梅香原想阻拦，不过，在看到纪轩离开的方向后，却是忽然笑了起来，然后快步的跟了上去。
两人走远，一直坐在屋顶上睨着下方一切的男子，不由得嘴角扬起笑意。
季梅香一定想不到，在这世上，竟还有人能够在不被她发觉的情况下，跟踪她的行迹。而且，跟踪他的，还是一个功法远不如她的后辈。
“有趣有趣……这事情倒是越来越有趣了。”
红豆跟在周灵机后头走了大半天，凭着她如今的身手，现下竟也赶到有些体力不支了。不过即便如此，红豆咬牙坚持着紧跟在周灵机身后，一点也没有落下。又走了一会儿，周灵机终于停下了脚步。
“到了。”
红豆抬头，发现周灵机正站在楼梯上看着自己，而他的身侧，则是一片洁白的塔墙。红豆抬头看了看上方仍旧看不到尽头的白塔心中不解。正欲开口询问，却发觉周灵机伸手朝着身侧的墙壁轻轻拍了三掌。
“哗啦”一声，墙壁竟猛然移开，露出了一扇不大的洞门。周灵机闪身进了门内，红豆也未多想，跟着走了进去。
出乎红豆想像，这塔内的摆设竟像极了当初回音谷安置百里逍遥的密事。四周一片空旷，只有墙壁上镶嵌的星石，散发着温和的光芒。
房间正中，立着一个平台。平台前方放着一张蒲团，此刻正有一白衣青年盘腿坐在上面，只是因着背对着人，所以叫人看不清模样。
平台后方则摆着桌椅，一白衣青年正坐在椅子上，闭着眼睛，不知道实在养神还是在想着心事。
那坐在椅子上的青年的模样，正是红豆分外牵挂之人。只是此刻，红豆却不敢贸然上前，生怕认错了。
“来了？”似乎是听到了动静，青年微微睁开眼睛，轻声道。
这声音，却是国师大人。
红豆定睛一看，终于确认，此刻坐在椅子上的，乃是国师大人顾少离。
那么……
红豆心念一动，看向那背对着她，坐在蒲团上的年轻人。
红豆不敢开口询问，只是抬眼望着国师大人。国师大人自椅子上站起身来，朝着红豆的方向缓步走了过来，却又好似无视了红豆一般，笑着对红豆身侧的周灵机道，“我们先出去吧。”
周灵机也未犹豫，跟着国师大人走了出去，只留下红豆与那蒲团上的青年在屋中独处。
虽然国师大人没有给与红豆任何的回答，但此时此刻，亦不再需要什么回答了。
红豆缓步走到青年身后，沉默了片刻，终于鼓起勇气低低唤了一声，“西河……”
青年缓缓转过身子，红豆果然看见了那张令她熟悉的面孔。
西河望着红豆，明亮的眼眸里好似含着点点星光，只是此刻他的眼中，并没有从前的温和与亲近，反而满是冰冷与狠厉，“谁让你来的！”
被西河这么一问，原本涌到嘴边的话竟被生生堵在了喉咙里。红豆望着面前那熟悉而又陌生的人，心中满是不可置信。
片刻之后，好似终于从讶异中回神过来，红豆心中竟没由来的生出了怒火，“我如何不能来？”
“出去！”不咸不淡，却满是冰冷。
“凭什么！”
“我说了……出去！”语气依旧冷漠非常，亦带着让人不能抗拒的威慑力。
“我……”红豆怔怔的看着西河，满心怒气用处的不满的话语还未说出口，竟是不可自控的哭了起来。
看着红豆眼泪吧嗒吧嗒的一直落个不停，西河却是微微皱起了眉。只是，片刻之后，却又恢复了冰冷，“我说出去，你没有听到吗？”
“我……”
“我不想见你！在我生气之前，出去——”最后两个字，竟是大声的吼了出来。让红豆瞬间竟忘了哭泣。
看着西河一副陌生的模样，红豆愣了一下，旋即转身朝着门口走出。
望着红豆转身，西河好似终于放下了心事。他转过身子，不愿再看红豆离去的身影，他生怕看到最后，他会忍不住去挽留。
其实，天知道他有多么的想要见她。可是……他知道他不能！
不仅因为那可能会存在的诅咒，亦因为他不想让她下半生活在痛苦与悲伤之中。相较而言，他更希望自己能被她彻底的讨厌，最后遗忘。
西河略带悲伤的叹息了一声，正欲坐回蒲团上。却突然整个身子僵直在了原地。
一双手臂自伸手紧紧的将他环住，毫无预兆的将他牢牢的抱着。
西河用力的挣扎了一下，竟诧异的发觉，那一双看起来纤弱无比的手臂，此时此刻竟然有着让他都不能摆脱的力量。
“我……我不走……”呜咽的声音虽然有些发颤，但却满是坚定。
西河正欲开口呵斥，却觉得背上温热一片。
“西河……上次……上次是我不对，我不该说……说那样的话……”红豆一边呜咽着说话，一边仍然紧紧抱着西河。
“我……我怎么会讨厌你……我怎么可能……讨厌你……”
“虽然你有的时候真的很讨厌，可是……可是我的心里，却从来……从来没有讨厌过你。西河……那次在回音谷，说了那些话之后，我真的很后悔。我来到洛州城，想要见你，可是……又怕你不愿意见我。而且……而且我也很怕丢面子……可是现在……”
“即使没面子，即使被你笑话被你看不起也没有关系，我想要见你……我的心告诉我，我想要见你！并且，也想告诉你……西河……我喜欢你！我想要跟你在一起。”
西河的身子徒然一怔。不过片刻之后，又立刻恢复了过来。
“哈……”
红豆只听得西河忽然笑了起来，不由得诧异的望着他，手臂上的力道亦跟着松了不少。
西河的身体得到了解脱，迅速转过神来，一记爆栗敲在红豆的额上，“笨蛋，我怎么会看不起你！”虽是笑着说的，但眼底竟蒙上了一层淡淡的水汽，使得双眸明亮异常。
红豆呆呆的看着西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甚至忘了额上的疼痛。
西河一把将发愣的红豆拥入怀里，“笨蛋，你知不知道你方才说的那些话，到底代表了什么？”
红豆终于回过神来，虽然被西河抱着让她有些羞怯，但她到底没有挣脱。一想到自己方才说的话，亦觉得颊上发烫。不过此时此刻，她早已顾不得害羞，而是抬起头，望着西河，“我知道。那些……也都是我的心里话！”
“笨蛋！”西河却是将红豆抱的更紧了，“你知不知道，你可能会因我而死？”
“如果我死能让你活下去，那我宁愿死掉！”
“笨蛋，说什么傻话呢！”西河却是兀自笑了起来，“只要有我在，就一定不会让你死掉。你要活着，好好的活着，替我活着！”
“西河！”
“笨蛋？”
“嗯？”
“你知不知道，我就要死了？”西河的语气十分的平淡，好似只是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琐事。
红豆不觉心头一颤，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还是点了点头，“我知道。”
“知道你还喜欢我？”
“我……”红豆垂着眸子，半晌，开口，“即便如此，我还是喜欢你，想要和你在一起。即便只有一天、一个时辰，我也要同你一起。”
“笨蛋！”西河的声音很低，但是却是满满的心疼与怜惜。
二人拥立良久，期间谁都没有说话，好似时间也凝固了一般。
最终，西河开口打破了宁静，“笨蛋，能在最后听到你说这些话，我真的很开心。”
“西河……”
“不过……”
“什么”
“还是忘了我吧！”
红豆在这句话中好似嗅到了一丝不详的味道，慌忙抬起头，“西河——”
眼睛所见的，只有西河愈渐模糊的脸孔，以及他那一声轻若叹息的道歉。
“笨蛋，对不起！”
第172章 愿能同死（）
“西河——”
红豆呼喊着从梦中醒转过来，发现自己竟躺床榻之上。周遭一片昏暗，若非借着月光看清此地竟是自己落脚的客栈，倒真叫红豆有些弄不清楚自己身在何方。红豆捂着脑袋，只觉得脑中昏沉沉的，竟是一片浑沌。经过片刻调息，方才有所好转。
红豆透过窗子，看着外头满是星斗的天际，竟一时有些琢磨不清之前的那些经历，到底是真实发生的，还只是自己的一场梦。
红豆洗漱过后，浑浑噩噩的走下来，头脑不甚清明，更是分不清关系西河的那些事情，是不是自己的梦境。
原本在柜台看着账簿的客栈掌柜，见红豆下楼，连忙满脸堆笑的迎了上去，“姑娘醒了，身体可好些了？饿不饿，要不要小的吩咐人准备饭菜？”
红豆一愣，“醒？”旋即，好似明白了什么一般，“几时了？我睡了多久？”
“刚过二更，姑娘已经睡了两天啦。”掌柜的如实答道。
红豆不可置信的看着他，“我……又怎么会睡这么久？”
掌柜的摇摇头，“姑娘被送来时便是昏迷不醒，小的也不清楚是因何缘故。”
“送过来？”红豆不由诧异，“我是被谁过来的？”
“是国师府的雁足姑娘送姑娘过来的！”
“雁足！”
这一刻，红豆彻底清醒了过来，亦明白关于西河的那些事情，并非是梦。西河他……
未再多想，红豆向掌柜打听了国师府的方向之后，便埋头冲出了客栈，朝着国师府快速的奔走而去。
因着已然入夜，街道上早已看不见什么行人。空旷而静谧的街道上，红豆奔走的脚步声显得格外的突兀。
西河——西河——
红豆心中不断念着西河的名字，只盼着能够快些赶到国师府，只希望此时此刻西河还活着！红豆明白，一旦西河与国师大人想融合，那么西河将会在这个世界上彻底的消失，再也不会出现！红豆当然不能接受这种事情发生，无论如何……
即便不能阻止，即便什么都改编不了，可是……
还是……还是想要去见他……哪怕，只是最后一面也好——
红豆在心中不断的呼喊着，乞求着，只盼着时间能够流淌得慢一些，只盼着自己的脚步能够再快一些。
可是——
“站住——”一声大喝自前方传来，旋即便是一道黑影霍然出现，挡住了红豆的去路。
声音很是耳熟，红豆抬起头，只见得前方站着一名俏丽少女，“菖蒲！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红豆，好久不见，”菖蒲微微一笑，“我们是奉了谷主的命令，来带你回去的！”
“你们……”红豆一怔，仔细一看，才发现菖蒲身后还跟着两个人。皆是熟悉的面孔，“楼师兄……莞尔……”红豆不禁微微皱起眉，“你们都是来带我回去的？”
林莞尔正欲答话，却被菖蒲率先开口道，“那是自然……虽然我们也不想这么做，可到底是谷主的命令，我们……红豆，你不会怪我们吧？”语气里，竟带着丝歉意。
即便他们不说，红豆亦能猜出他们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红豆看着他们，亦只是在心底里感叹了一下回音谷动作真快，全然没有怪他们的意思。
虽然面前这三人，都是红豆曾经的好友，可是红豆又如何不能明白他们的苦处？只是现在……
“菖蒲，你们的意思我明白，可是……”红豆咬着嘴唇，沉声道，“我现在有一件非常重要事情要做，能不能……能不能先让我过去？”
“红豆，不是我不顾及你我的情谊，只是……我们已经拖延了太久，所以……”菖蒲一边说着一边拔出了腰间的佩剑，“红豆，念在你我的情谊，我还是希望你能自愿跟我们回去。你的事情非常重要，而带你回去这件事，对我们也非常的重要。”
“菖蒲！”
“红豆，如何选择，全在你！”菖蒲的语气突然变得十分的冷漠，那冷漠，让红豆很是陌生。
红豆不明白，为何当初那个为了救她，冒着生命危险将她偷偷放走的菖蒲为何在今时今日，竟会用这般冷漠的语气来对待她。
不过，看着跟在菖蒲身后的楼浩辰、林莞尔，红豆倒是安慰的想着，大约是菖蒲顾忌着有其他人在场，所以，只能公事公办。
既然如此，那么……就公事公办吧！
红豆低低叹息了一声，亦拔出了腰间的佩剑。
见得红豆拔出剑，林莞尔不由一愣，张了张嘴，想要说话，但是许久都不曾说出一个字来。最终，她只是叹了口气，跟着菖蒲的动作，拔出了佩剑。
三人之中，唯独楼浩辰站在一侧，好似一个旁观者，可即便如此，红豆亦察觉到他的右手，已然握紧了腰间的木剑。
昔日朝夕相处的友人，今时今日，竟然成了剑拔弩张的敌人。红豆在心中感慨的同时，只觉得回音谷的手段真是残酷。
明知道他们是好朋友，明知道他们谁都不愿意与对方为敌，可是……回音谷还是这么做了。
率先动手的竟是菖蒲。
只见她握着佩剑，足尖一点，便是一个纵身朝着红豆冲去。红豆只听到她低声说了一句，“对不起红豆，我也是逼不得已。”
此时此刻，还需要道什么歉？你们的苦处，我又如何不明白？红豆在心中苦笑着回答，旋即也冲了上去。
虽然一开始因着心中急切的想要去见西河而爆发了全力，但到底寡不敌众，红豆已然落了下风。
难道，真的要随他们回到回音谷吧？可是……那样的话，西河他……
红豆不禁咬紧牙关，狠命的催动着灵气汇聚于剑身之上，坐着最后的挣扎。
正当红豆觉得自己要败下阵来，要随着他们回到回音谷的时候，原本空旷的街道上，原本只有四人的战场上，竟多了两个人影。
是两个黑衣人。一个身材纤细，蒙着黑色的面罩，叫人看不清面容，不过，从身形看来可以判定是个女人。
另一人也是一身黑衣，但却没有蒙住脸孔。红豆忍不住瞥了一眼两人，当看清那未曾蒙面的黑衣人的模样后，不由一声惊呼，“纪轩——”
这后来出现的二人，正是纪轩与季梅香。纪轩在菖蒲三人出发之后，擅自出谷，这件事情是回音谷人尽皆知的。菖蒲三人亦在谷主的来信中得到了消息。所以，见到纪轩，三人倒没觉得诧异。毕竟，从纪轩打伤看守他的弟子，擅自出谷就不难看出，纪轩出谷并不是为了抓红豆回去。
季梅香虽身为回音谷长老，却背负着另外的身份，一直在回音谷中默默保护着纪轩。今日纪轩前来帮助红豆，她不可能不来。只是，如果擅自露面，无疑会暴露她的身份。一旦身份暴露，那么回音谷绝对是待不下去了，所以，她才会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