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上我有我的原则,那就是重质不重量。
她给了我一张票。我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晚上我去看演出,故意去的晚些,快开演的时候我才进去。梦桃没来。一瞬间的失落以后,我竟然有些得意。我开始集中精力听音乐。让那优美略带些忧郁的俄罗斯情怀,在大厅里回旋过后,轻轻撞击我的心扉,我闭上眼睛,享受这让人心颤的异国风情。我心疼疼的多次被俄罗斯音乐打动,在那优美中蕴涵着忧伤的旋律中,我脑海中掠过了红场冬宫顿河还有叫喀秋莎的姑娘。
有一只冰凉的小手放在我手背上。我睁开眼,就看见了梦桃羞涩的目光。我向她笑了一下。然后把手拿开,示意她好好听音乐。
听磁带和在现场听音乐绝对不是一回事情。只有在现场你才能感觉到那种浓郁的热烈的氛围。你才能真正被感动。你会像一叶小舟荡漾在音乐的河流里,顺流而下,完成和水和岸和船夫和空气的情感交流,达到一种心神合一的共鸣。
当《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在大厅里想起,观众全都站了起来,用手击掌,完成观众演员以及音乐的完美配合。我想起了曾经属于我的郊外,属于我的月光,属于我的小溪,属于我的姑娘,再也控制不住的泪水,在激动的面颊上缓缓流淌。
不知何时,我发现梦桃走了。
阳台上的女孩还是没有出现。
那段时间我发现梦桃开始回避我,不需要说话的时候,她绝对一句话不说,总是闷闷的看书,也刻意回避我的目光。我知道这女孩失恋了,而让她失恋的男人是我。有时候她也轻轻唱一些忧伤的情歌,把自己感动的热泪盈眶。我只能陪着她默默叹息。我在心里对她说,对不起啊女孩,我真的不爱你!
办公室里的工作很清闲,除了买一些办公用品,就是来了客人安排一下饭店,就是月底月初忙些。也就是查查水表电表,报一下劳资报表,交一下医疗保险等杂七杂八的事情,过后,就是喝茶看报纸。我一个抽屉里堆满了杂志和书。我喜欢看书,上高中的时候养成的习惯,这个习惯保持了接近二十年。这个习惯让我学到了很多的知识,也让我有了常常不切实际的幻想。但我已经离不开书了,我爱书,就像爱我心爱的女人,最好别让我在书和我爱的女人之间作出选择,真要让我作出选择,我当然会选择心爱的女人,但我会伤心,真爱我的女人也不会让我这样选择。谁知道呢?总之我喜欢给自己假设一些矛盾,把自己折磨的死去活来。
那时候我已经开始上网,常常把我一些文章贴到网上去,任人评说。比如我写了一节《最好别招惹爱情》的文章后面,就有一个叫沙菲的女孩跟贴说:一盘花生米,一盘臭豆腐,一瓶二锅头。我笑了笑。心想这样喝巧了也很好。那天心情郁闷想喝酒,就真的买了这些东西开喝。起初我是坐着喝的,但觉得这样的菜不应该坐着喝,坐着喝就少了情调。我就干脆学一回老农,蹲在板凳上喝。我假设自己有一个绿油油的菜园,一条老狗,猪圈里还有一头老母猪,最好母猪后面再跟着一群小猪仔。喝着喝着,竟然有一种朴素的幸福的感觉在心头荡漾。我又烧了一碗玉米粥,吃了两个煎饼。只是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应该有什么样的女人出现。那个叫沙菲的女孩应该是个山里姑娘吧?也许是个丑丑的黄毛丫头,也许还有着一脸雀斑。我在想这些的时候,也许她正赤着脚丫,手里牵着一头很肥的山羊,扎着两条羊角辫,幸福地走在田埂上。嘿嘿管她!我还是想我的帆儿。
那时候爱情差不多是我唯一有理由生存的希望。除了爱情我已经一无所有。而在这种情况下的爱情,我也不知道能撑多久。我感觉到帆儿随时都可能离我而去。
然而奇迹出现了。那天是个阴雨天,我的心情更加糟糕。我坐在我母亲家的门里,忧郁地看着飘动的雨丝,想着各种挣钱的门路,连抢银行的想法都有了。当然只能是想象。我发现我经常陷入一种下意识的狂想里,这个想法让我吓了一跳。我觉得如果再这样下去,我及有可能成为一个精神病患者。
就是这时候我接到了把我钱卷走的那个江苏客户的电话。那个家伙一连声地说对不起!我气得浑身乱颤。我说,你把我害了,我连跳楼的心都有了。但我很快就冷静了下来。我努力控制自己,不让我对他发火。他说,真对不起张经理,我除了那家公司以外,还偷着开了一个石膏矿。石膏矿突然冒顶了,死伤二十多人,我咬着牙动用了你的货款。如果不及时安抚和打点,我就有可能蹲大狱。现在总算把事情摆平了。先给你汇走一半货款,余款我会尽快地给你汇走。你去帐户看看,款可能已经到了。我说,谢谢!谢谢!我马上去看!我又说了一些感激的话,然后挂了电话。
我竟然说了一些感激的话,放下电话我发现我一脸泪水。那些钱本来就是我的啊!我心里把他还我的钱当成了施舍。人真是奇怪!就算是自己的东西,当你已经不抱希望的时候,它的突然出现,还是让你震惊和感动。
我赶紧给帆儿打电话,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我终于有机会报答她了,我要在第一时间让她知道。帆儿像我一样的高兴。她说她现在当班走不开,晚上就来找我。我说晚上我去宾馆门口等你。
我把欠煤井的钱还上,法院把我的办公室开了封。我又租了一套房子,这样也有了临时的居所。我给帆儿一万块钱,帆儿不要,我以她的名义存进了银行。
我又进入了一种忙碌里,出了这件事情以后我也看清了一些朋友的嘴脸,仔细想想似乎也不错。吃一堑长一智,我在银行里偷存了一些钱,我决定不到万不得已我决不会动用它。当我做生意开始小心的时候,生意已经很难做了。对方不拿钱我就不发货,而愿意拿全款发货的人又很少。事实上我的生意几乎停摆了。
帆儿经常到我家里来。每回来都像个家庭主妇似的,把房间拾掇的一尘不染。我们开始像真正的夫妻一样生活。
有一天我对帆儿说,我不想做生意了,我想回原单位上班。帆儿愣了一下说,这样也好,其实你不适合做生意。你太真诚太善良,这是做生意的大忌。但你适合做情人!说完嘿嘿地笑。
我说你看你,我就那么大能耐啊?帆儿趴在我怀里说,这已经不错了,有几个男人适合做情人啊?做情人得有情调!我说,我有情调?帆儿噘着嘴说,那当然。
那晚我和帆儿又温柔地做了一回爱!做着的时候帆儿突然嘿嘿地笑了起来。我停住说,你笑什么?帆儿看了我一眼,竟然笑的更加猖狂。我只好很动几下,赶紧不把事情做完。帆儿都笑出了眼泪。
我从她身上下来说,你到底笑什么啊?帆儿拼命忍住笑说,其实你在你家储藏室里那回做得最好!我说你看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帆儿说,是真的!又紧张又刺激又快活!别的事情我都可以忘掉,储藏室那回我是永远忘不掉了。我叹了口气说,可我再也不想有那样的事情!
帆儿说,对不起宝宝!我是不是让你难过了?我说没有,只是提起那件事情我就觉得欠你太多!帆儿说,人有时候会经历许多事情的,有些事情经历过也就忘了,有些事情就永远忘不掉!其实这没有什么,我相信命运,再说那也是我自己愿意的。
我有了许多的感动,我再次把帆儿搂在怀里,把脸埋在她乳房上,觉得鼻子酸酸的,直想哭。
那天中午,当我再一次把目光投向阳台的时候,那个女孩再次出现了。她依然在晒衣服。只是那天那女孩穿的是淡蓝色的秋衣,就是晴朗天空的颜色。我的心突突跳个不停。那女孩不断地踮起脚尖,不断地舒展腰身,不断地轻扬手臂,又做出了我心目中舞蹈的动作。我站在那里傻傻的向她张望。那女孩看见了我,她愣了一下,我看见她清澈的大眼睛里掠过一丝胆怯。
我向她微笑了一下,那女孩惶惶地走进屋里。我隐隐有些失望。我觉得我实在有些过了,喜欢人家也不能这样看啊!但一个声音对我说,她就是你的!我心里漾出了许多快乐!
洗头房的女孩又走出来,向我媚媚的张望,我笑了一下,我竟然笑了一下?那女孩的房间里正放着一首男高音情歌,歌声像浪花一样在阳光里跳跃,深情地抚摩我的心灵。在这个阳光明媚的中午,我竟然想到了如水的月光,我感到那声音舒缓地碰落了草尖上的露珠,在柔软的草滩上滚动。那歌声唱到:我的琴弦为你拨弹幽香,我的花园为你生长梦想。
天生一个仙人洞
自从那场音乐会以后,梦桃整个变了一个人。她忧郁着自己折磨了自己一段时间以后,像大梦初醒,她开始变着法儿折磨我。我只能哭笑不得的忍受着。
其实我喜欢偶尔尥蹶子的女孩,女孩太温柔了会让人觉得甜腻,说起来还是因为男人发贱,百依百顺了就会觉得缺少刺激。偶尔尥一下小蹶子,会让你觉得很激动,你会觉得她原来不是你的依附体,她是完全独立着存在着。就是说,她随时都可能离开你,在你太张狂的时候。她这样做,既含有娇嗔的成分,也是轻轻地向你敲了下警钟。然后,你会想办法哄她安慰她,就像平静的湖面,如果不偶尔翻起些浪花,你会感到少了生动,少了色彩,少了味道。当然我是指我喜欢的女孩。
可我不喜欢梦桃。虽然不喜欢,我也不想伤害她。毕竟人家喜欢我是没有错的,折磨我也是一种由爱到恨的过程。换句话说,恨你也是心里爱你!
我知道这个,虽然我知道她不是真的给我过不去,但她不停的这样做,还是让我感觉到了痛苦。
梦桃是个喜欢清洁的女孩,也许家庭条件好些的女孩,都有些洁癖。原来办公室里的卫生根本不用我打扫,她总是来的早些,把地拖干净,把桌子擦完,给花浇上水,甚至把我烟灰缸擦的一尘不染。我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偶尔给她一个微笑,她就干的更有劲。但这丝毫不耽误我想别的女孩,比如帆儿,比如楼上那个舞蹈的女孩。
我想女孩的时候或看书的时候,会不停的吸烟。而这时候,梦桃就会不停地拿着我的烟灰缸去水管刷洗。嘴里还软软地咕哝着,你看你,吸那么多烟干吗?对身体不好的!我送给她一个灿烂的笑以后,继续吸我的烟。而梦桃也会继续拿着烟灰缸到水管去。
她当然不知道我在想别的女孩。
但现在不同了,她虽然不知道我想别的女孩,但她知道我不喜欢她。
梦桃折磨我,是从那天早晨开始的。那天我来到办公室,就发现了问题。我习惯性地拿起水杯倒水喝,却发现暖瓶是空的。我看了一眼梦桃,我发现她偷着笑了一下。
借着窗外的阳光我看见梦桃的桌子亮亮的,而我的桌子却有些暗淡。那里落了一些浮尘,像一个刚起床的姑娘,还没有梳妆。我走过去用手摸了一下,手上就粘满了灰。
我看了一眼梦桃,我发现梦桃又轻轻地笑了一下。
烟灰缸里也满是昨天的烟蒂,我知道梦桃罢工了。我拿起抹布把桌子擦了一遍,又把烟灰倒了,坐下来开始看书。但看了两页却看你下去。我偷着看看梦桃,梦桃脸上再没有什么表情。我向门外看了一眼,我发现我这边的地也没拖。他们在那里形成了一道明显的分界线,就像黄海和渤海的交界处,我的心就像一条船,感到了明显的落差。我只好拿起拖把,把我这边的地再拖一遍。
我又去打了开水。我刚坐下,梦桃就拿了水杯倒水喝,嘴里还哼着一首欢快的歌。这一瞬间我几乎体验到了从将军到奴隶的痛苦经历。我看看花盆,花被浇过了。
为了让自己高兴起来,我强行让自己去想阳台上那个舞蹈的女孩。可我如何才能认识她呢?如果她上网该多好!我设想在一个聊天室我遇到了她,聊了一会,我发现我们就在同一个城市,于是约了见面。结果就是那个女孩。可这种概率几乎等于零。我又陷入一种沮丧里。
其实在网上找朋友真是太方便了,说几句话就算认识了,下次再见就是老朋友了,多好?只是混熟了,问对方的时候总是很远。也有谈的来的朋友,在心里也滋生出了一种依恋,见不到的时候,心里空落落的,可真见到了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是真喜欢了,真爱了又能怎么样呢?不还是水中月镜中花?问题是人还没到位,心早到位了,于是有了心疼的感觉,魂萦梦绕死去活来。更多的时候只能望洋兴叹,恨自己鞭长莫及。
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才能认识那个女孩。英雄救美的故事显然太老了,问题是也很危险,真让警察当流氓逮了也不合算。最关键的是也太笨拙。跟踪她到是一个办法,看她在哪个单位,再看看那单位有没有熟人,然后装着去找熟人,想法和她认识。可那也很麻烦。我根本就没在路上见过她,再说跟踪的事也太低劣。可我真的喜欢那个女孩,我就是感觉和她有一段尘缘,也许是一生。
这个上午我就是在想象中度过的。快下班的时候,我对梦桃说,我不大舒服,下午不来了。梦桃没像以前一样关心我,我隐隐有些失望。
我仍然买了菜和酒自己喝,边喝边想心事,想把自己灌醉,然后美美的睡上一觉。我希望明天早晨醒来的时候,一切都会改变。我甚至希望梦桃给我倒上一杯茶,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再悄悄蒙上我的眼睛。可一瓶酒喝完了,我竟然没醉。我决定上网去看看我的朋友们,其实是想看看我喜欢的女人。
我很快进入了聊天室,那里有几个名字,可我都不熟悉。我静静地趴在那里张望,等待着我喜欢的女人出现。我差不多等了一个下午,聊天室出来进去的人很多,可就是没有我喜欢的女人。我不知道我喜欢的女人现在在干什么?也许我在想她的时候,她在和她的情人在一起,管她!还是睡觉。
办公室里的冷战依然继续着,我只好打扫完梦桃留给我的部分,然后坐下来默默吸烟。我看见梦桃不断地皱眉头。当我把第二支烟点着的时候,梦桃说话了。她说你能不能到外面去吸,这么戗人。说完用手在空中拂了拂,还咳嗽了两声。我想幽默一下,可突然没有了心情。我把烟按死在烟缸里,拿出书来看。可我根本看不下去。我生气地点着一支烟,走出门,站到走廊里吸。
就是这时候文化局的朋友季君把电话打过来的,他说有个诗歌朗诵会你来不来?我说来。朋友嘿嘿笑了两声,给我说了日期,就放了电话。我到老干部活动室里看那些老头子们下棋,尽管我讨厌下棋。
诗歌朗诵会是在一个酒店里举行,那天我去的很早,主要是我的生活实在单调无聊,再说,这样的活动总是有电视台和一些演员参加,有美女在身边飘来飘去,心里自然会生出一些莫名的激动。尽管那些美女差不多各个名花有主,可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到酒店的时候季君已经在了,他说你是第一个来的。我说主要是我想看看美女从我身边走过。季君说,走过有什么用啊?你又捞不着!我说捞不着才好,要捞着也许就没意思了。季君笑了笑说,那你慢慢看吧!
就是这时候,楼上那个舞蹈的女孩走进酒店的。我眼睛一下直了,心砰砰跳个不停。我心想最好她也是来参加诗会的,这样我就可以认识她了。她没到我们这边来,而是直接去了总台。我的目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