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在百万胡骑大军南下的同时,为数更多的数以百万计的家属、妇孺也赶着牛羊带着包车纷纷南下而来。
需要冶炼的刀枪箭矢胡人妇孺们做不来,可是皮甲、马匹以及食用的牛羊,她们就完全可以供给。居延海一带肥美的水草地,就是右贤王乌维驮吞吃下的最大的一块肥肉,他手下主力军的家属一半就安置在了居延海,比如稽陬手下两个常备万骑。
呼揭箪的眼睛红了,他的家人、部族就在居延海以西地带游牧。恶狠狠的看着胡骑斥候——射雕儿的首领且莫车,若非是大庭广众之下,他都要狠揍他一顿了。
听到恶讯且莫车也傻了,但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跪倒在大厅中央一脸惭愧之极的‘任凭处置’。
武恒飞大军出城之后,一路扫净了居延城至楼烦城间全部的人烟,不管是偶尔出现的胡族还是游荡游击的少许汉人。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胡人肆意屠杀汉人,视之如牛羊,汉人自然也不会束手待毙,有血勇的纷纷拿起刀枪来,其中的大部分人只是参加了军队,可还有少部分的人视胡骑如仇寇之余也敌视北汉官军,是后者没本事才造成了他们的如此灾难,所以这些人就摇身一变成了自由武装,转挪在胡汉两军的缝隙间。
中国古代的游牧民族也会使用汉奸,何况这个时空中发展了万年岁月拥有了自己成熟文明的更古老民族,带路党、怕死鬼那个地方都有。且莫车平日里就安插了不少眼线在‘自由武装’中,由他们传递汉军的消息。
可是武恒飞这次把汉人也一勺烩了,且莫车只认为是这个宿将小心谨慎所致,毕竟他做的这些事也不是一丝风声都不漏的。所以并没有放在心上,哪曾想一念疏忽就造成了如此严重的后果,汉军集结起的另外一只骑军就趁着武恒飞扫清道路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的插到了西南。
自从武恒飞大军出发后,稽陬集结楼烦城一带的胡骑大军,且莫车想当然的把主要精力放在了武恒飞身上,一来二去,最终导致了如此严重后果,他自己想清楚前后,也是痛心疾首后悔不已。
“大都尉,汉军袭咱们居延海,咱们就反杀进延东。他们总共才多少骑兵?武恒飞带出了两万,这又出来了两万,剩下的那点人根本遮不住偌大的延东,咱们照狠里杀,不信汉人不急。他们一急,居延海的两万骑可不就要召回来了……”
在呼揭箪为首的一票常备万骑军军官的怒目而视下,那个部落首领的话音越来越低。他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居延海那里生活的可都是常备军的眷属。
不少的部落首领、头人也视之以怒目,汉军虽然奔袭的是居延海,可是大家部落都是生活在这一片区域的。汉军说不定一扩散目标,刀锋马蹄就降临到自己部落头上。不解决了这钻进肚子里的两万汉军,自己就是在楼烦城也待不安稳啊。
稽陬也没好气的瞪了那首领一眼,没脑子的蠢货。一句话得罪了整个常备军,自己要是也这样干,呼揭箪、车牙就首先不答应。
延东的汉军有十几万人,其中骑兵五万多一点,步军十万人上下,再加上一些民兵。其方阵是,步军守城,骑兵巡游。
往日自己大军南下,逢到坚城不克时也不敢绕城不打,继续渗入,因为汉军手中的五万多骑兵是一股极强的战力,如果没有一个破开口,只靠着避城不战而入延东内地,被汉军骑兵来个关门打狗,可就亏大发了。
那首领虽然蠢,可一句话没有说错,这个情况下自己却是可以召集别的地段的余部兵马突杀进延东内地,只剩下万骑左右的汉军已经不具备关门打狗的实力了。
可是大军南下固然是可以狠杀一通汉人,抢掠下堆积如山的财货,但代价呢,自己在杀汉人的时候,汉人也在肆意的屠杀着胡人啊……
这个狠心稽陬可下不来。更况且,影响——
居延海附近游牧的都是大王主力军的眷属,她们若一遭难,大王那里的军心岂不立马大乱?罗州战局已经进行到了关键时刻,不帮一把也不能扯大王的后腿啊!
“传令壶衍、乌达木,立刻回兵居延海。”
“呼揭箪、车牙——”
“在,大都尉。”
“率领你们的部下,马上回护居延海——”
“是。”
“仆须兰、尸逐拔休…………”
大王手中拿下的楼烦城,竟然要在自己手下丢去。“武恒飞!”稽陬咬牙切齿的一字一嘣的吐出这个名字,他已经决定全军急折居延海,以最快速度剿杀那两万汉骑。
大草原上想抓着一只兔子,不是一个人两个人就可以办到的,要最短时间里灭掉这两万汉骑,必须投入进五倍、六倍乃至更多的兵力。
楼烦城很重要,可居延海更不容有失。舍轻而取重,虽然此战过后得手了楼烦城的汉军时刻都能威胁着居延海……
“武恒飞,这笔账咱们日后有的算!”
一百二十七章 来者不善(求收藏!)
延西庆襄郡城。
柳府处在一片安寂中,柳志文、柳志鸣两兄弟北上大青川,至今还没确切消息传来,祝彪随军居延城,也是一处厮杀地。
在庆襄,现下的柳府就像是隐身了一般,寂寂无声,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中。
更有一些有心人发现,柳府每日风雨不断的都会派人在庆襄城四道城门口蹲守着,从城门到柳家,已经经营起了一张网络。
如果庆县的陈、王、季三大家有人晓得,嘴角肯定会翘起冷冷的笑来,他们对于祝彪江湖上接下的那些恩怨可是知根知底。
但是陈绍辉、王平山、季锡良都被教训改了,祝彪不死,他们是不会多嘴张一次口的。
绿绛岭再来人的可能性非常非常的小了,但江家不容小觑。虽然他们像是‘遗忘’了祝彪的存在,可祝彪从没有忘去他们。
看似平静如水的柳府,一百家丁,五十把强弓,三十具劲弩,还有柳正初在城卫军里的老关系,这就是他们最大的依仗。
柳志远在全身心的练着功,已经过了三流,但是进展不快。练功虽然讲究功法、天资,可更需要日积月累,除非天材地宝摆在眼前,不然没人年纪轻轻就武功绝世的。
祝家、柳家又都不是什么武学渊源之地,空有大笔的钱财,也有渠道买来各种珍贵的药材,可没有药方,再急眼也配不成对练功有用的丹药来。所以,都只能熬。
就是现在的祝彪,为了积攒钱财,益气丹之类的东东也绝迹了。几颗回元丹、回春丹都是保命时才用的。
柳府就这样沉寂在了庆襄城,非是柳芷晴、祝采儿偶尔还会出来跟女伴们聚一聚会一会,都要让人怀疑是不是都闭家了。
不过六月初的这一天,一封书信的到来让寂静的柳府瞬间暴涨了。
祝柳氏眼中欣喜的泪水止不住流下,祝采儿脸上带出灿烂地笑,祝洪、窦兵、周云飞无不是惊喜若狂,姚洁合掌直念叨老天保佑,姚铨心里头撇嘴脸上丁点不显。
祝彪安全了,祝明、祝忠四人也都活着,出征一战祝家五兄弟完完整整的都回来了,还打出了一个都伯四个队率。
“小妹,这可是大喜事,快别落泪了。”柳正琦妻室乐氏忙安慰道。她是一个真正的厚道人,当初时候对祝柳氏、祝采儿便照顾有加,在祝彪心中是一个真正的长辈舅母,地位高出王氏、金氏太多了。
“大嫂……”祝柳氏叫了一声,话还没出口眼里的泪珠就又止不住的落了下来。她一直都很相信自己的儿子,相信他能重振祝家门楣,可是作为母亲的担心也从来没有少过,这毕竟是战场上。
自己丈夫,整个祝家,都是被战争给毁的。
“夫人,大舅奶奶说得对,这是咱家的喜事,是公子他争气,您可不能再落泪了……”姚洁也上前来劝道。
她和周云飞、姚铨三人到柳府已经一个月多了,做起了祝柳氏身边上的女管家。因为祝洪的精力绝大部分都花在训练家丁身上,她又是祝彪收下的,还有窦兵前缘,就是在整个柳府也颇有颜面。
乐氏等见她也唤一声‘周家大嫂’。当然了,背地里说三道四的也不少,谁让她脸面长得漂亮。但是明面上,哪个敢多一声嘴?
柳府门下的奴仆可都清楚祝彪在柳家三位主家面前的分量,那是近乎平起平坐的。哪里是他们敢攀污的。
“大哥,这事儿……”
柳正琦书房里,柳正卿、柳正初齐到。柳正琦一接到消息,一排让妻子亲自去告知祝柳氏,另一边就立马让人找来柳正卿和柳正初。
这不仅是祝家的大喜事,对柳家也是一件大喜事。
“放出去,大大方方的散出去。”柳正琦捋着胡须满脸挂笑。
柳志文、柳志鸣兄弟都还没消息传回来,他这心里是七上八下,整个柳府更是惴惴不安,柳正卿、柳正初是柳志文、柳志鸣的亲爹,当然更加牵挂。
就趁祝彪喜讯传来的机会全府乐一乐,也期望着是一个好的开头,柳志文、柳志鸣兄弟也能如祝彪一样传来喜讯。
当然,另外一层意思也是向全郡的某些人宣告一声。
居延城,瀚海楼。
“告辞!”
“告辞!”
“兄弟走好……”
“放心,我没醉……”
作为城中最大最好的酒楼,门口前告别分手的肉朋酒友一波接一波从没断绝。祝彪也是一群人的互相拱手口道‘告辞’声中骑上战马,哒哒而去的。
二楼上,孟蕤扶栏而立,眼望着祝彪远去的背影,一阵黯然。
一跃到都伯,实打实的战功。这可比自己这样的捉生将光彩多了。
“三哥……”
身后一孟家子弟担忧的唤道。他是了解孟蕤的为人性格和私下的打算的,孟蕤豪爽中有着自己的骄傲,乃是他自小养成的。因为孟蕤既不是孟家小一辈中的老大也不是亲传嫡子,属于实实在在的旁支。只是自小表现出众,所以才受到家主的重视,而一个旁支子弟想要受到家主一直来的青睐就必须表现得一直的出色,豪爽是孟蕤的本性,骄傲不输就是他在这种环境下逐渐养成的习性。
孟蕤还极为看重祝彪,祝家已经败落,所以他一直想把祝彪收拢到手里。但是现在看,这种可能明显不再有了。
一、祝彪以自己实打实的战功晋都伯,胜孟蕤一头;孟蕤的都伯三十颗首级军功更多的是靠孟家子弟堆出来的。
二、以祝彪骑军都伯的身份,不仅不逊色孟蕤眼下‘都伯’捉生将,还隐隐超出一等。这朝廷没有规定,但就好比骑兵比步兵,同等阶位下骑兵高出半级。朝廷里也没规定,是人心私底下自己定的。孟蕤再招揽祝彪也没了本钱。
两重打击,这孟家子弟真担心自己的三哥有点受不了。
孟蕤回头给了一个笑,说真的他真的有点小受伤。后者身份也就算了,此战居延城骑军受创颇重,偏师飞袭居延海的两万骑军也只回来了一半,武恒飞等必须调集捉生将队伍填补骑军空缺,自己的身份转眼就又能赶上。
可是前一点就太没得比了。捉生将对的仅是胡族游骑,甚至是胡人的部落,祝彪干的是战争。而且两次大战都战果显著,折损人手还少,现在整个居延城里——黄晟功营前部右曲左都——都伯祝彪,都小有声名了。
这个声名才是令孟蕤更加眼馋和寂落的。
祝彪状态栏里声望涨到13也确切证明了这个问题。
“三哥何必自薄,祝彪不在话下。他声名是大了,可麻烦事也有了。右曲的军侯都压不住他,你说他心里会好受?你就静看好吧,接下去准有祝彪穿小鞋的时候……”
“都头,苏军侯突然召集全曲队率以上军官议事,祝队率、卢队率已经赶过去了,您也快去吧!”冯恩江看到祝彪策马奔进驻地的身影,急忙上前禀道。
“苏军侯?”苏伦?他伤好了?祝彪惊讶。然后,全曲队率以上军官议事,“今天不是休沐吗?”
“哎呦,我的都头诶,姓苏的这不是明显想杀您一个措手不及吗?他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一百二十八章 世间无一块清净地
ps:求收藏,救命啊……
“……我右曲受创甚重,近乎重建,在职各军官更要尽心竭力……今日虽是休沐,可…………”
“祝都头年纪轻轻……精力旺盛,正该操心军务……不可傲横,戒骄戒躁……”
“年轻人么,酒楼花巷…………”
苏伦,三十一岁,前部右曲原五都头中仅存的一位。自从楼烦城二次战后,新上任始三天的军侯挂掉战场上,他的上位就成了定局。
祝彪特意打听过他的为人,苏伦在军中的口碑还算可以,前后更是亲往探望过三次。苏伦一直笑脸相对,没想到才过几天情形就陡然一变……
急赶到军议处,入门也没被苏伦难为多说,祝彪心中一轻,以为冯恩江多虑了,可屁股才坐下,苏伦就……
使个眼色给祝仝,要他按捺住。祝彪面色平静无波,毕恭毕敬的聆听着,似乎丁点感觉不到帐内一点点在变的微妙的气氛。
苏伦眼中闪过一抹更加炽烈的怒意,祝彪如此表现,如此平静,不有一点神情的变化,反是更加的让他有种羞刀难如鞘的恼羞。
这几日间他想法变幻很大。本来是挺看好祝彪的,自己手下有一员如此猛将,功劳是他的也是自己的么。可是随着右曲补充兵员的聚全,缺位军官的补齐,在右曲祝彪的声望不仅没低,反而是随着残存军士们的口口相传,声望更加高涨了。
这就让苏伦坐不住了,而新补任的四名都伯中也有一两个邹眉头的。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不亲眼见了,不亲身经历了,谁会信服别人压自己一头?传闻吗?军中的传闻多了去了。
在这些年龄普遍二三十岁的军中大汉眼里,年纪轻轻的祝彪更多是少年得志的代表,他还是良家子弟从军,先天的就跟他们这些熬资历积战功爬上来的平民军官不对付。
所以,才有了苏伦今天带伤军议的事。
“六哥——”祝仝肚子里压了一腔的火。外面不能嚷,回到自己的军帐里终于爆发了。破口大骂!
苏伦王八蛋,其余的都伯也是王八蛋,净瞧好了。
“好了……”
祝彪心里也颇不痛快,苏伦态度转变的有点太快,而新到的四名都伯同样……
“都头”,冯恩江提着水壶掀帘进的帐来。人的关系是要靠实际行动来拉近的,冯恩江这些天中就已经用他的实际行动表明了心迹,现在左都中,对于祝彪,他是仅次祝仝的第二近亲人。
而祝彪也乐意收下冯恩江,不管是之前的代理什长,还是现在的实打实都伯,都抹不去他新兵蛋子的事实。有了冯恩江这样的军中老鸟在一旁帮衬,对祝彪大有好处。所以,他才不管冯恩江是真的为他战场上的表现打动,还是仅仅限于自己是他的顶头上司,来投效收了就是。
“说说看——”祝彪没管冯恩江倒上的茶水。穿越后的这些年,茶叶茶他没少喝。这个世界里茶叶盛行,只要是有点地位的家庭,待客自饮就都是茶叶,但祝彪依然最爱白开水。
“都头,您声望太高了。”冯恩江继续给祝仝添上水,放下水壶这才说道。“咱们右曲现在八成的是新人,老人渲染的您声望一上去,新来的都伯们就有点压不住阵脚了,他们心底当然会有意见,会不满。至于苏伦,都伯都不满了,他这个当军侯的更坐不住。军中、官场是一样,新官镇不住下面的,就棘手了。甚至军伍中更加如此。
中都是他的老根据地,剩下的人里面肯定有几个贴他心的。消息一通,就今天……”
“自己没本事,净他娘的冒坏水……”祝仝不屑的讽道。
“都头根本不用同他们置气,战场上自会见分晓。”冯恩江也一样的意思,军伍之人,都看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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