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少了,铜钱不够用了。用时空的老话来说,就是生钱荒了。
每当大乱之后的大治,或是盛世年华时期都会出现这种状况,先前河东的铜钱与银比价八百七八比一,祝彪看在眼里。并没放在心上。
因为整个北汉差不多都是这个价位。
铜钱是百姓生活的必需品,别看祝彪眼中的钱财都是万两做单位的真金白银,可老百姓们言,还是用铜钱的普及。
他前世的中国,古代北宋时期经济繁茂。就也年年出现钱荒。铜钱不够市场流通所用,所以都出现了质量低劣的铁钱。同时纸币交子的出现也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这种危机,就像时空的银票一样。
一两银子兑换制钱,不求一千,有个九百五十都是高兴地。真的不足的时候,许多地方就是用剪刀绞银子。一锭锭品相完好等量的元宝被剪成豆粒大小的碎银,最后重新入火融化。千万年来无形中不知道挥耗了多少。
这种现象在古中国衍变出了‘火耗’,在这个天地,也一样的衍化出了‘火耗’。官府胥吏沾了毛个个比猴都精,从不会放过任何一点钻空子的机会。最终损害的是朝廷岁入。是百姓赋税。
北汉战争打了十几年,罗州最危险的时候三分之二地界沦陷,延东河州,边地百姓俱都受害。战火中不知道多少财富被掠夺,铜钱这种跟金银比起来价值低微。却是社会运营不可缺少的基础货币,损失遗弃,融化为兵的就更多了。
而且十多年厮杀,北汉把一切资源应用到了战事,也是一个新钱都没有出世。加之大批的钱财还用于了对外的军需粮秣买购,此消彼长,北汉国内铜钱的数量是减少了好一截。
不过相同的北汉经济也随之萎缩了很多,人口更少了不少,这铜银比值还是维系在900:1之上的。
河东与其他地方比,比值更高了一些。因为从前年冬季开始的‘和平’算来,河东之地已经有两年光景没有遇到过兵祸了。祝彪率军赶赴河东以来,扩军、备军等等,大军的支出开销也拉动了地经济复苏,两年下来河东之地的元气正在一点点恢复。
铜钱与银比价,差不多处在了八百七八比一的价位。
较之外地略高了一些,但高出的两三个百分点也实在不值得人去大肆的上下着手。所以,祝彪的印象中,河东‘金融’这一块上还是很稳定的。
但是现在,短短两个月不到,铜银比值拉开到了悬殊的770:1,这根就不是市场自我调节所应有的节奏。只能说有人在河东恶意收钱!
而且根据河东郡报来的消息,河东地界不仅有人在恶意收钱,还有人干起了造钱的破烂勾当。
国人历朝历代上万年,多少能人在钱上下了大工夫。现在民间没有原先控制的那么严格,一些人就各种手段都使了上来。
比如说剪边铜钱。就是一些‘能人’把完整的制钱,用剪刀剪下一圈,九到十个铜钱,就可剪下一个铜钱的青铜,用剪下的铜再铸私钱。
还有是磨边铜钱。就是把铜钱的边缘在石轮上磨掉。用一根木质或金属的方棍穿进钱的穿孔,每次约百枚或更多一点。然后两端固定,在磨上打磨钱币的轮廓。通过加工,磨边钱要比一般的制式铜钱的钱径小心占五毫左右。钱重减轻一层半到两成上下,就是说制式的铜钱经过这样的加工之后,身的重量会减轻六分之一。且一般情况下还不会影响到钱的面,并且使钱币的边缘都比较光滑。
两面着手,这些是不是由一伙人统一而为的呢?消息紧急报到了祝彪这里来。
祝彪也没有办法从茫茫人群中直接找出‘敌人’。他能做的只有另辟蹊径。
“公子,二舅老爷到了。”周云飞禀道。
“让舅父进来。”祝彪放下手中的书说道。他今天下午全部都空出了时间来,为的就是见柳正卿。
声音传出,自有侍卫引领柳正卿上前。
只片刻时间,柳正卿就进了房来。一身玄色镶边宝蓝撒花缎面圆领长袍。身后跟着一个随从。手捧着一朱漆托盘,上面放的东西被一块红绸遮掩,这就是祝彪等待他的原因了。
“二舅请坐。”座凳自有周云飞搬来。
“彪儿看,这就是那所铸之钱。”
柳正卿没有坐下,而是从随从手中接过托盘,端着朱漆托盘进到祝彪的面前。
上面动动嘴,下面跑断腿。十日前察觉到铜银比值不对的祝彪一夜苦思,想出的高招妙法,就让柳正卿这几天减肥了三四斤。
备料、选材到着手。十日内一切完成,那是何等的忙碌,而更有精神上的压力。新成立的柳家银行造币厂总共铸造出了金元一百枚、银元一千枚,铜元、铜角各有万枚。
万千的朱漆托盘中装着的就是,金元、银元、铜元、铜角各十枚。祝彪想出来的‘蹊径’。那就是自己造币。铜元、铜角,在加入一定量金银的情况下造出承接一两白银与一铜钱间的十进制货币。
以此来一定程度上缓和铜银比值。
祝彪还没胆大妄为到私自铸造铜钱,他是绕过了这个限制,造出了铜元、铜角。
一个国家货币的流通不可能只靠大额度金银的,小额度货币也是不可缺少的。
而之所以命名为铜元、铜角,那显然是受前世的深重影响。
让铜钱与金银相挂钩,只要不弄虚作假。心黑手辣,老百姓肯定是能接受的。何况祝彪在北汉声望是极高的。而只要能为老百姓所接受,有了这些做缓冲,铜银比值将立刻应声而落。
如此。于公于私都有大益处!
掀开红绸,祝彪没去看银元、金元而是首先看铜元。这东西就好比他前世时的百元人民币大钞,里面都含有了一丝金线。稍微稍微的一丝金子,就足够这点分量的铜元。十比一去兑换亮亮的银元了。而且加了一丝金子后,铜元的色泽也好看了不少。
河东军治下也是有铜矿产地的。呼延庆部就在那边儿上,是北汉境内五大斑岩铜矿之一,一个大型铜矿。
最近两年那儿的铜矿开采业恢复很顺利。积累了一定数量的铜锭。虽然产量远供不上整个北汉的需求,甚至是河东的需求。但短时间冲击一下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暗中的黑手被这一次冲击都能打的伤掉元气。祝彪会死死地盯着地方上的一举一动,只要有马脚漏出来,他一定会让他后悔自己怎么生在这个世上。
银元、金元不提,铜元、铜角才是此次应付河东钱荒的重中之重。而确切的说前两者么,那更多的是用于敛财。
造币可是利润极丰厚的产业呢,金银币更量少而利厚。
拿起一枚银币,祝彪手捏着边缘用力一吹,放在耳边一听,一股嗡嗡的清脆波动声果然传入耳来,嘴角于是泛起了一丝笑。
他前世听说过袁大头这个传闻,但却从没有闲钱去买,即便是假银元也一样。也从没有闲情雅趣的去逛逛古玩街……
现在,一个当初不算是愿望的好奇,就这么弥补了。
“发布告示,正式通令河东。”金币、银币、铜币,随着祝彪的抓起洒落,留下了一连串的清脆声响。在这叮叮当当的脆响中,祝彪正式下达了发布河东新币的诏令。同时,今天晚上他也会连夜上六百里加急报于朝廷知晓。
书中当然是据实以告,把河东钱荒的危急一伍一什的告诉朝廷。而至于新币,那只是救急的一样措施。
北平城。
姬昀的心里如冬季的天空,充满了浓重的阴云而又寒风嗖嗖。
祝彪竟然公开铸钱,他胆子真包过了天!
摊开在他面前的上书,那一个个方正的字眼就像烙铁一样让他剧烈的疼痛。国家该到何等的地步了,才会出现这种兵头?
他知道自己来位不正,必须跟着唐王的指挥棒跳舞。王位就如帐幕上的燕巢,稍一不慎,有个风吹草动,就会巢倾卵破。
所以做汉王的第一年他‘自绝’祝彪,就是要让唐王满意。姬昀心理面不是没有遗憾,可是,一个将军与一把王位的差距他还掂量的清的,自己并不是自己一人,背后还有整个安平侯府。整个母族呢。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三纲五常,这个世界里没有,但相同的理论一样都不差。就算江湖势力庞大,皇权至极。也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姬昀不觉得自己抛弃祝彪有什么大的罪过,大不了到时候了再赔一赔罪就是。
可是这两年祝彪以及他的河东军,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打在了姬昀脸上,因为理亏,姬昀还不能爆发,他心头那是个窝火啊。
现在。现在,祝彪又胆大妄为到公开贩钱,搞出了一个柳氏银行,他真的想建一个国中之国吗?
姬昀的心中第一次对祝彪起了杀机!
有兵有钱有粮。祝彪的势力正逐步向着羽翼丰满前行——
宫殿里静悄悄地,似乎能听到外面秋雨落地声音。姬昀理一理他的思路——
杀祝彪还不到不得不行的地步,如何才能既铲除了他又不坏了河东军这支强兵劲旅呢……
还有唐王,唐王!
中原战事未休。他不会同意自己在此时动祝彪的。
明明开始时唐王是‘恨’祝彪的,最后竟变成了祝彪的保护伞。愤怒、嫉妒像毒蛇一样盘踞在姬昀的心。
冷冷的宫殿中。姬昀陷入了‘遐想’。他在谋划着诛杀祝彪的一切具体行动,他要尽量安排得周全,尽量把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到。然后去想着完成这一切后北汉的样子……
殿外的秋风似乎在寻找什么,夹着细雨到处乱钻,四面搅旋。
在谋划如此重大事情的当儿,姬昀忽的有种说不出的孤独,他现在极其渴望得到亲人支持,想把满腹的心事和盘托出于母后、外公商量。可他不能这样做,他知道连母亲和外公也不会同意自己下手的。
这是多么可悲啊!
多少年了,在宫庭里,在父亲还在的时候,他不能独自过问任何军政大事,不敢吐露自己的真实心声;写诗作也要斟字酌句以应付几位王叔党徒的窥查,省的拖累了父亲。那个时候的母亲和整个母族都把所有的精力和努力给予了父亲……
自己不能有半分的超格和过线!
然而现在,自己都是北汉的大王了。都不能在母后、外公、舅舅等人之外的臣工面前表现出任何对祝彪的不满。以至‘勾绝’祝彪都要自己在心理面想……
养心、敬身、勤业、虚己、致诚。
姬昀望着手中镇纸上刻得这十字,这是父亲在他十二岁时送与他的箴言。多年来姬昀一直把它当成自己的座佑铭,特别是做了国君之后。
父亲教了姬昀“勤”、“俭”、“仁”、“慎”,如今姬昀几年的磨砺摔打,将最后一个“慎”字,真的是做到了。
河东的一道上书,就是一颗划过天际的流星落进了北汉这个已经平静下来的湖波中,登时掀起了惊天巨浪。
滔滔的水浪从北隅直接冲过中山国,将气息冲刷进了北疆这个更辽阔的大海。
“好,好算计。有此法,主公每岁多愈千万银也。”
姚泾激动的脸都红了。谁都不是傻子,都可看清祝彪这么一搞的益处在那里。这不仅仅是铸钱的收益,更有赋税的收益。那些‘火耗’,这下可该归公了。
“惟可惜受益此法者,非主公一人也。”张问天也叹声道。
唐王姬发眼睛蹭亮,“有此足矣,足矣!”
立刻安排手下人去办,这东西是越早动手越早收益。他的地盘可有半个北疆,数州之地,摊子之大,河东较之不可相比的。那收益,自然也是无法相比的。
这一点就不是想出这一法子的祝彪开始就能想到的了。
“还有着柳氏银行,竟然存钱给利息,匪夷所思也。诸卿以为,真可行否?”
“主公。祝帅战阵功夫举世无双,然经济之学么?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愚者千虑亦有一得。
柳氏银行,一年半载或可存也。然二年三年,比入不敷出。”
“呵呵,是孤王妄测了……”姬发摇摇头,手下人说的对。那有给人看财产还要付银子的?又不是借钱。祝彪先前之策有国之大功,但到底是外行。
不过河东若真的破产了,祝彪这个桀骜不驯的猛虎,是不是会显得驯服一些呢?
姬发内心里又不仅想起了自己的收服大计。实在是人才难得啊!
中原战场没有了祝彪,不管是南边还是北边,是东面还是西面,陆地还是水上,步军还是骑军,仗打的都显得那么匠气。
很多战事经过都如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一样,两边将军中规中矩。
看过了祝彪万里征程的神奇,再看现在的战事,姬发心里越来越不满意。虽然他清楚,战争也是一个熟悉的过程,但人一有了先前印象,就老忍不住拿来对比,一对比还都是印象胜利。
老大夏王那里竟然跟秦国弄蹬了,大量战力被牵制在了后背,西北战场上夏军的表现很不给力啊……
第七百七十章 妹婿呢?
银行的概念早就在祝彪的脑海里隐现,他需要钱,要完成任务栏里的s级任务,他需要大笔大笔的钱。
可能在这一方天地里,他的一生都等不到朝廷发行纸币的那一天,但是在他活着的时候,自家开办的银行里发发金元券、银元券什么的却一定是可以实现的。
因为时空里的银票,其通用性几乎就相等于支票或者是货币了。金元劵、银元劵什么的,算起来就是小额的银票,怎么不可以发一发?两者间的纠结只在于一必须实打实发,一却可以增虚的发。
而且祝彪脑子里,银行是先进过钱庄、银号的。比如此,为何清末民初时候遍地中国的钱庄银号都被银行挤的一家接着一家垮?那可不能全归结到外强里弱这一方面,肯定还是有内涵的。
银行存,钱庄、银号灭。这也是史实了。
当然,具体是什么原因,祝彪说不出来,他毕竟不是学这一行的。可他知道,既然原历史时空中,中国的土钱庄、银号兴旺发达一阵子后纷纷倒在了银行的脚下,出去固有的社会政治原因的影响,但其身制度上肯定也存在着不足。
反正在祝彪的认知中,银行都是超级赚钱的,不管是国有还是私人银行,都绝对是一个好门路。
银行可以为供商业提供发展的契机,可以剪除高利贷,直接促进工商业发展,可以带动整个市场的发展和变革……
脑子里少的可怜的金融知识,使得祝彪很轻率的将这些纷纷联系在了一切。于是,一个简单的认识就出现在他的脑海了:银行好,钱庄、银号不行,身制度有缺陷。于是。他就下达了那个以柳家做招牌,将军府出实的命令——成立柳氏银行。
六月飞雪,天大的冤枉啊。
如果听到祝彪的心里话,中国的钱庄和票号是会哭泣的。
以中国土土生土长起来的晋商票号和浙商钱庄两个最具代表性的金融机构为例说:
票号就是玩票的,钱庄就是玩钱的。这一点上,它们的发展轨迹与欧洲同行是相当一致的。
在欧洲,无论是早期的威尼斯、热那亚,还是后来的荷兰、英国,金融与贸易都是密不可分的连体婴。他们相伴而生。又相互促进,还要相互借力。
欧洲最早的金融机构一样来源于商号,在一笔笔的商业活动中,商业对金融业的服务需求日益增大,最终导致的就是专业性的金融服务机构的诞生。金融业也从此与商业贸易分离。中国的票号、钱庄发展也莫过于此,双方的起始皆在同一个点上。
中国的票号业源于山西,而不是经济发达和航运便利的东部沿海,这确实令人觉得奇怪。可要仔细的想来却也合乎情理。
晋商,明清五百年间一直都是中国商帮的顶梁柱,他们走南闯北的魄力和吃苦耐劳的坚韧,以及做汉奸带路党迎来的优势。使得其实力芝麻开花节节高,在中国商业版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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