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祥是又怨又气。
县城虽然不及郡城,影响力要远远小于丢郡,每丢一处也不用立刻上报朝廷,可终是会记录在简历中的,难道一个个都不在乎前程了?
“唉!”钟祥再是一声叹息。
“将军息怒,息怒。同良县城有三千兵力驻守,宋逆周边又有并州狼骑环绕,祝彪想要拿下同良县,不比直接突围来的容易半分。”帐内参军连忙劝解他道。
深夜,同良县东南的一个小镇,雷霆样的马蹄声响起。
在外头的并州狼骑还没来得及反应阻击的时候,七八千宋军铁骑打着长长地火把已经向着西北方冲去。
并州狼骑的主将几番思量没有派兵去追。他可是知晓宋军骑兵的肉搏能力出众的。而身穿连环锁子甲的并州狼骑不能说不能冲阵,但绝对是不能同宋军骑兵相比的。
黑夜让并州狼骑直接报废了自己最有力的武器——弓箭,如果他们追上去真的跟宋军骑兵绞杀到了一块,并州狼骑的主将相信,吃亏的肯定是自己,而且是一个大亏。
七八千宋军骑兵一路急冲去了六七里地才停了下来。所有的火把亮起来。窦兵、冯恩江身披明光铠,策马缓缓走在列队整齐的骑兵面前,“哒哒”的马蹄声震碎了暗夜地寂静。
七八千双眼睛随着二人的移动而转动,在星星几点火光的照射下,二人身上的战甲折射出深邃光泽。
“弟兄们,大帅交给咱们的任务是打通往西北的路,现在敌人就在前方,都跟我走——”窦兵宏厚的嗓音中,持刀横指。遥劈黄泥河方向的周军大营。
“哒哒哒——”随即沉重的马蹄声响彻一片。
夜色如墨,乌云蔽月,阵阵寒风吹刮的脸颊生疼。而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宋军骑兵正以一种出乎意料的姿态全力疾驰着。
相比谁都想不到在天晚了的时候,祝彪会放出自己手中唯一的一支骑兵。要清楚现在宋军所立的‘梅花阵’。要的就是中央有一支快速突击力量,以方便支援四方。
宋军骑兵的突然动作,绝对出乎周军的预料。
同良县城是一个很平常的城池,位在柯阳郡郡城,南偏东的位置,距离黄泥河有二三十里的路程,对于骑兵来说这个距离真的很近。
钟祥的三万大军就驻扎在黄泥河边上。明天早晨他们就会从桥上渡河,疾速向着同良县城赶去。因为知晓并州狼骑已经缀上了宋军,自觉毫无威胁的他们,扎了一个不小且不严谨的营盘。
七八千宋骑火龙一样从同良城下穿过。高举的火把映照着宋军的军服。也看不出跟周军有什么区别,队伍前头更高打着‘周’字军旗。
夜里被惊起的县令以及守兵校尉,看着城下鱼贯而过的骑兵队伍面面相觑,这是哪一路兵马啊?
他们并没有想到这大摇大摆赶路的人会是宋军!队伍穿过了同良县城。二三十里路程半个时辰就赶到。黄泥河上的一座石桥,也算是歇息蓄养马力吧。七八千骑足足过了半个时辰才全部抵到对岸,然后大军掉头北上,沿河岸而进。
“哒哒哒——”
夜风声中清脆地马蹄声从前方接近,黑夜中隐约可见一骑飚飞,正从前方疾驰而来——
是周军的哨骑。
“嗖嗖——”
冰冷地破空声响过,五支利箭疾射而至,其中两支分别刺穿了那周军哨骑的胸腹。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那人惊恐地瞪大双眼,他只是前来看一下询问一下,是哪一路友军到了的?
双手摸向箭矢,使劲地张大嘴巴却只发出了不大的一声叫,就再也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来了。
“噗嗒——”一声,失去了生命地尸体从马背上颓然栽落。
夜色中,受惊的战马嘶叫着向着远处奔去。
“走——”一个面色冷峻的宋军军官看着不远处倒地的周军哨骑冷冷一笑,一扬手中的强弓,低吼一声。
五里——四里——三里——
一个个哨骑、暗桩的清除,七八千宋军在一点点的靠近。
人衔枚,马裹足,大部队尽量不发出一丁点声响,悄悄地向着前方的周军营地摸近。
二里地,足够了,不可能再靠近了。
前方的周军营寨,辕门处篝火、火把无数,值守的士兵虽不很多,但火光照的周边一片通明,如白昼一般亮洁。
窦兵、冯恩江翻身坐上战马,前者的目光更像刀子一样扫在身后所有人身上。“弟兄们都听清楚了,营寨中央那顶最大最高地军帐就是周将的大帐。”
“今夜突袭,大帅有令下:踏破大帐者,赏银一千两,记一等功;斩掉钟祥脑袋的,赏银一万两,记首功!
“那姓钟的大帐就在前面,弟兄们敢不敢去随我取他脑袋!”宏亮的声音炸雷般在众人耳旁响起,随着夜风似乎传进了每一个人的心底。
“敢!”
“有什么不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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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帅的赏银,我拿定了。”众军雷动。
“好!”窦兵持着大刀一勒马缰,胯下战马登时四蹄飞扬中,再次高声喝道:“那就跟我杀啊——”
“杀啊——”七八千人群嚎响应,丰厚的赏赐和逼近敌营两里了。敌营还毫无反应的现况,让他们的眼睛中里顷刻间燃起了熊熊不可浇灭的火焰。中下层军官也好,普通的一员士兵也好,都被窦兵的这一番话激起了心底最狂野的欲望!
刀枪取富贵,玩命搏金银啊。
“杀啊!”窦兵的大刀一挥,往前狠狠一劈。身后的宋军骑兵登时化作了一股席卷天地的龙旋飓风,挟裹着淹没一切地声势,横扫着向周军大营卷去。
“杀——杀——杀——”七八千人的齐声高呼,整齐的声势如同响雷一样。整个周军营寨都惊起了,睡的再沉的周兵也惊醒了。
火光照应下,冲在最前的宋军骑兵都可以清楚地看到周军营寨里人头乱窜的道道影子。
“偷袭,有人偷袭——”
“快,快去敲钟。快鸣警钟——”
“去禀报将军,快去禀报——”
马蹄敲击着地面,轰然若雷动的响声让营寨内全无防备的三万周军人心惶惶,安静地军营一片混乱。
钟祥睡的正香,突然听到一个大雷,吓了一大跳,迷糊中又感觉地面好似在震动。紧接着就被几声爆炸的巨响声从睡梦中彻底惊醒。身为武将的他如何不知道这是大股军兵的喊杀声和骑兵群在冲锋,心中顿时惊骇,来不及穿戴整齐就一把掀开大帐布帘冲了出来。
出了大帐,他放远望看。就见宋军骑兵正如潮水一样从辕门处以及左右边的缺口中涌杀过来。那并不坚固的辕门现在已经完全消失,连同两边的缺口,让周军营寨如同裂开了三个霍霍的大牙口。其所经之处,所遇所有的周兵都如沸水泼雪。现在是直破自己的大帐而来了。
“将军!”亲将焦急的声音从一旁传出。钟祥扭头一看,就见策马冲来的亲将手中握着一口大刀。身上仅穿着一件白灰色中衣,同样是来不及穿戴整齐就跑了过来。
“将军,快走吧!宋军趁夜偷袭,不知道用什么炸开了辕门栅栏,现在已经击破了外营,马上就要杀到中军了。”
“走?”营寨内的混乱情形钟祥都看在眼里,是自己的掉以轻心,疏忽大意,才导致了三万本部兵马在毫无防备之下被宋军骑兵纵马杀入营中,这一场大败已经是不可避免的了,自己……
“就是走了又能如何?仅仅保下一条命么?”
朝廷的刀子还在后面呢,与其这时候避祸逃命,将来被朝廷收拾,倒还不如拼力一战,就是死了至少保存了自己颜面。而且不管怎么样,还是自己这边的人多不是么!?“亲兵,都给我滚过来,跟着本将军杀敌立……”
“休走了钟祥——”
“别放走了钟祥——”
“一万两白银,一万两……”
钟祥的话音还没落下,一声声刺耳地叫喊就在前方不远的地方响起。他抬头一看,就见一小队宋军骑兵正势如破竹的杀来。为首的宋将手持一把大刀,通身的铠甲上都尽是血污,在营寨内火光地照射下反射出一种幽深的血色。
“挡我者死——”
窦兵暴喝一声,眼睛中全是嗜杀的血光锋芒,手中一杆大刀上下劈舞,带着一声声刺耳的破空声响在夜幕中划出一道道耀眼地寒芒。
无人可挡!
一骑飙进,身后人马追随,窦兵从营寨外头一直杀到中军大帐前,沿途之中挡者披靡,是无人可挡他一合。
冯恩江抖索着长枪斜斜挑向一名周军军官的颈项,枪势去得极快,眨眼间就到了那人眼前。
自是不甘受死,这军官狼嚎一声,也奋力挥起手中地长枪,以刺对刺,以伤换伤,以命换命,想以此来逼迫冯恩江撤枪。
但是冯恩江怎么会这么逊的就被逼回去呢?只是手上一错,枪头就如灵蛇轻舞,锋锐的枪刃精准的撞在了那刺来的一枪上,两枪相交顿时激溅起几点亮眼地火星。
“锵——”激烈的金铁交鸣声中,冯恩江两臂一较力,那周军军官立刻就觉的一股巨力从枪杆传到手中,接着两手虎口一震,长枪就已经被远远荡了开去。而冯恩江此时的长枪却还去势犹疾,锋利的枪尖一闪而过直没入那周军军官的胸口。
大帐前的最后一道屏障被破除了!那军官一死,他手下的那群士兵就立刻散了架。
“弟兄们,跟我冲啊……”冯恩江高喝中再次一马当先的冲到了最前面。
“嘶——”目睹了窦兵、冯恩江的前后长驱直入,钟祥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宋军中真是有猛将啊。
可是他不能退,他的身后就是中军大帐,就是周军的大旗。一步也退不得,也失不得。“杀,杀……给我杀,弟兄们,给我顶住……”
钟祥此时身边剩下的全是他的亲信和亲兵,听到他的叫喊后,两个军官立刻就冲了上前,亲兵们也随之冲了上去……
“杀,杀啊……弟兄们杀啊……”刘卓手提着一口长剑,神情激奋满面涨的通红的大声呼叫,虽然今夜里他手上没沾染几滴血,可这并不妨碍他内心的激动!
这一次的突袭实在是太成功了!三万周军,毫无防备,一击而散不是祈望!
“咦——”口中一声惊讶,刘卓两眼突然地盯向了几十步外!
(未完待续)
第七百一十五章 皮好破,肉难啃
透过厮杀的两军,刘卓看到对面一人正挺身站在周军大帐前,周边还有着几百人的围拥,气势相当不凡。
“来人,看到了那个没有——”心有所动,刘卓立刻向左右的神射手低声说道。
左右的十多个士兵立刻快马涌出,给刘卓遮蔽了时间的同时也拉开了一片空间。
两腿控马,刘卓身侧的一个神射手稳稳坐在马鞍上,一支利箭已然到了他的右手,左手举弓箭矢往弓弦上一扣,两臂撑开吐气喝声,在咯吱咯吱的弓弦紧绷声中,强弓缓缓张开。
“这家伙十有八|九就是敌军主将,只要射杀了他,眼前抵抗的周军怕是立刻就会作鸟兽散!”刘卓眼睛鹰一样盯着目标,嘴上一边说道。
神射手不为所动,屏气凝神,扣于弦上地箭矢微微上扬。似乎人已经是离开了眼下喧嚣不休的战场,在这一刻充耳不闻一切的外音,略略调整了一下射角——整个世界骤然间变得死一般的寂静!只剩下那前方肃立着的目标。
“喝——”
神射手微眯地左眼猛然睁开,森冷的杀机在眸子里一掠而逝,“中——”心中暗叫着,同时右手松开。
“嗡——”弓弦的反弹声入耳。
颤音震动声中,一点寒芒电掣般而出,瞬息间就掠过了小百步远的距离,直取目标胸前。
“将军小心!”一名亲卫突然大声叫起。
钟祥随后也察觉到了眼前一点亮星突然的闪到——
“哼——”
闷哼一声,避之不及的钟祥胸前中箭,骤痛中是翻身倒地。
是一箭毙命?还是——
刘卓来不及细思,口中就已经大声的高呼:“钟祥已死,钟祥已死——”
小镇上。
骑兵部队已经离去了多时,四万余步军深夜中也都沉浸到睡梦里。
但是。有的人就是无论如何都睡不下。
镇中最好的一处宅院。里面原主人已经不见了踪影,但灯烛通明,正屋堂上摆着一桌酒席,宋王与祝彪两人正在那儿低头细语的说着话,看祝彪的表情还很是轻松的,只是宋王的脸色有些僵硬。
“哎呀大王,不必忧虑,不必忧虑……”祝彪脸上带着轻松明了的笑容,一个劲的在安慰着宋王。“末将来看。夜奔之计甚妙,周军如何也想不到我军会深夜里遣派骑兵去出击。正所谓:攻其不备出其不意,今夜我军大胜可期也!”
“您就不要提心吊胆的了。来,咱们喝一杯!”说着祝彪举起了酒杯。他对宋王很恭敬,但也只是恭敬。只是表面。
“唉,那就借祝帅吉言了,干!”宋王举起了酒杯一饮而尽。
他战略不通,除了等待结果,就也只能等待结果。战争指挥大权一直委于祝彪之手,宋王虽晓得自己就是一块招牌,也没从搞过小动作。从没想着去搞小动作。宋王很名字,这点上他也因而赢得了祝彪的好感。当初石州那般危急的局面他都选择了信任,眼下之局面,即使七八千骑兵全军覆没在外头。对未来前景有着重大影响,余下的四万余步军也是有固守之力的。
他们距离唐王就只一地之隔了,宋王想多保持下一些军马为唐王多做贡献,也是让自己脸面和将来的地位好看一些。以不至于那般尴尬。人之常情,祝彪明白的。
“干!”
宋王又自己斟了一杯。把杯中的酒再一饮而尽,紧张僵硬的神情才有了一点缓和。
祝彪没有再接着劝,因为这不是劝就能把人劝住的,且劝的急了,很可能还会适得其反。
骑兵夜奔的主意是他想出来的,他认为有很大把握。这举动连自己这里的人都不同意的居多,周军那里就更不会料想到了。是真正的出其不意,不趁机狠狠地敲他们一下,太过可惜了。
五更天过,时间依旧黑暗。冬季不比往前了。
“报——”宅邸外一骑飞马奔驰了过来,进了大门直扑正堂而来,叫喊声连周边已经歇息下的亲兵们都听得到。“禀大王、祝帅,我军夜奔袭营大获全胜。阵斩敌主将钟祥,及以下军司马级以上军官十五人,三万周军尽溃……”
……
“哗啦啦……”的一通响,书案上笔架、镇纸、砚台、杯盏等物件全被钱云山挥臂扫落,之后他还犹不解气,提起一脚把整个书案都踹翻在地。
“骑兵,骑兵,该死的骑兵,该死的祝彪。这个天杀的祸害,本官誓杀汝!”
作为德州的刺史,作为督管大军围剿宋军的主将,钱云山此刻已经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愤怒和火气。宋军骑兵夜奔偷袭击溃了钟祥的三万大军,虽然小镇的宋军步军还依旧被三万并州狼骑紧紧盯着,无法动弹,但他们往西北去的路,依然给打开了。
钱云山捣腾的多路合围之策,先是军马逾期不到,训斥的严令还没发下,就彻底破了产。钱云山内心那叫一个恨啊!
钟祥,又一个大将丧在了宋军手下。平日挺有韬略的一个人,糊里糊涂的死在了一场夜袭当中……
真是岂有此理!!!
……
“哈哈哈,哈哈哈……”
石渊在大笑。周军同良之败的消息顺数就被潜伏在德州的唐王细作传去了唐军营中。
就在党世魁也得到了消息大发脾气的同时,石渊与上官仁清二人就在畅快舒坦的说说笑笑,谈笑风生。
军中一切简从,石渊与上官仁清对面而坐,桌上摆的只四个下酒的小菜和一小坛子酒,可是两人吃的称心,喝的如意。酒到杯干,笑声不成断绝,可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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