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海族的勇士们反应过来,四面八方冲过去救援的时候,这群集合了附近海域一大半高等血脉的术士团体已经死得七零八落,最后能够被顺利救出来的,只有寥寥无几的一点零头。
“痛快痛快”雷哈哈大笑,畅快不已。
他早已放下了一切的负担,此刻就是痛痛快快地最后一战而已。奋战到现在,他已经取得了极为丰硕的战果,如果说“杀一个不亏,杀两个有赚”的话。那他就是大赚特赚,利润丰厚得足以闪瞎人眼。
但他并不满足。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用这唯一的宝贵财富来当本钱,赚多少也没办法满足啊
所以他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继续杀杀到自己杀不动为止
刀光剑影,刀光血影。
战斗似乎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雷一人一剑。面对海族的千军万马,杀得血流成河尸横遍野。明明他只是一个人。对方人多势众;明明他手持长剑,对方却都拿着长矛,结果反而是他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反而将海族的勇士们杀得心惊胆战。
但海族的指挥官们可不愿意让这种打击士气的情况再持续下去,他们一顿商量,总算是又想出了办法。
这次,上阵的是在海族里面非常罕见的法师们。
它们一个个拿着法杖,也不敢走近了,只是略微靠近一些。就对准正在大群海族勇士里面厮杀的雷,施展出了法术。
很简单的法术,魔法飞弹。
作为最经典的法术,它威力虽然不大,却非常可靠,最大的优势是——只要用精神锁定了目标,就会一直追踪下去。直到打中为止。
身陷重围之中的雷躲避各种武器就已经竭尽全力,哪里还有余力躲开海族法师们的精神锁定?只见淡紫色的光球一颗颗飞了出去,从四面八方飞入战斗的人群里面,犹如敏捷的游鱼一般见缝插针,绕过目标之外的生物,结结实实地轰在了雷的身上。
激战之中的雷突然遭到数十颗魔法飞弹的袭击。顿时身体剧震。还没等他缓过气来,周围的海族勇士们已经抓住了机会,一拥而上,至少有四五支长矛先后刺进了他的身体,几乎将他叉了起来。
雷下意识地挥剑,将这些逼近的敌人全都斩杀。可又是许多魔法飞弹袭来,打得他踉踉跄跄。身体摇摇欲坠。
鲜血从被刺穿的伤口里面涌了出来,原本矫健的步伐变得沉重而迟缓。看到胜利在望,海族的勇士们欢呼着冲过来,想要分享击杀强敌的荣耀。
等待它们的,是依旧锋利的剑刃。
雷忍着似乎内脏都碎裂了的剧痛,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可看在周围的海族们眼里,简直比恶鬼更加恐怖。
这个人类,受了这么严重的伤,应该死了才对,怎么还能战斗
它们畏惧了,只是远远地围着他,不敢靠近。
又是一波魔法飞弹袭来,它们从人群的空隙中穿过,划出一道道弧线,一个不漏全都轰在了雷的身上。
雷再也站立不住,倒了下去,倒在了自己的血泊之中。
他的视线渐渐模糊,眼前的光影闪烁着,一幕一幕场景如同走马灯一般闪现。
一个五六岁的小孩迈着短短的腿脚在王宫里面欢快地奔跑着,偶然看到一群得胜归来的骑士们接受祖父的检阅,须发皆白的王者威严如昔,银白的铠甲和雪亮的长剑在阳光下交相辉映,连战马的鬃毛都梳得整整齐齐,威武雄壮。
“……原来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憧憬着成为骑士了啊。”
小孩长大了一些,已经有七八岁的模样。他挥舞着木剑,对着靶子努力地挥砍戳刺,按照旁边已经退位的祖父的指导,认真练习着剑术。年迈的老国王已经没有办法再像前几年那样长时间站立了,他坐在软椅子上,微笑地看着最年幼的孙子练剑,不时指导一下。
“……是不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就有了关于我是鹰翼剑真正传人的谣言?”
已经十二三岁的少年一身铠甲,骑着骏马,长枪挥舞,将凶暴的兽人刺了个对穿。他和许多勇猛的骑士一起呼啸冲锋,把兽人们的阵列撕得七零八落,杀得兽人们溃不成军。
“……这是我第一次上阵实战,让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第一次实战就去跟兽人打仗,也真亏父王敢放心”
全身铠甲的骑士高举着用锦旗装饰的长枪,骑着浑身雪白没有一丝杂毛的良驹,傲然走过竞技场,赢得阵阵欢呼。头盔面罩下,少年笑得如同阳光一般灿烂。
“……堂堂王子乔装打扮去参加骑士比武大会,那时候的我真是不像话”
火焰、鲜血、厮杀。昔日熟悉的面孔变得那样陌生,甘甜的饮料混杂着可怕的剧毒,利箭从背后射来,亲人和朋友们一个个倒下,唯有狞笑声是那么的清晰。
“……王者的宝座总是坐落血泊之中,老师当年说过的话,我到那时才真正明白”
王国最尊贵的人们被乱七八糟地扔在深坑里面。剧毒让苍蝇都不敢靠近,连虫子都没办法滋生。少年缓缓喘息着。在一张张慢慢腐烂的熟悉脸庞中间,渐渐恢复过来。
“……我经历过最恐怖的地狱,从那时开始,我就不再流泪。”
蹒跚的身影在山谷中挥舞着树枝,完全不管身体的伤势尚未恢复。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也一天天健壮和坚定起来,只是脸色阴沉得可怕,眼中更萦绕着鬼火一般的杀机。
“……那时候我曾发誓要复仇,结果终究还是没能做到。”
不合群的孤僻青年被自来熟的冒险者们拉着一起去喝酒。一片开朗的笑声中,只有他板着脸。但他的眼神却不再那么冷漠,多了一丝暖意。
“……那群乱七八糟的家伙,跟什么人都能一起瞎折腾”
沉重的锁链锁住了商会的大门,全身黑衣的杀手们手持弓弩将整个建筑物团团围住,一身黑甲的青年阴沉着脸,脚踩着血泊走过一间间屋子。将所有能动的东西全部斩杀,即使对着曾经一起喝酒欢笑的面容,也毫不留情。
“……从那天开始,我的绰号就从‘冷面’变成了‘灭门’。”
孤独的黑甲骑士骑着凶恶的迅龙,呼啸着追逐着人群,将那些让一般人闻风丧胆的狠人们一个个砍倒。从尸体堆里面翻出浸透鲜血的财物,嘴角泛起冰冷的笑容。
“……看来人临死前也会美化自己,被我杀掉的,可不只有强盗啊”
眼看神力水晶就要到手,一个绿色的大水母从天而降,落在黑甲骑士的头顶,用触手顶着他的脑门。奸笑着威胁他,将他的战利夺走。
“……这就是我和陛下的第一次见面了,哈哈,总觉得似乎有点微妙的不同。”
俨然如同帽子一般停留在黑甲骑士脑袋上的绿水母仿佛要转职当牧师一般,固执地给他讲各种美好的善良的正义的东西,罗嗦得让他拔剑就砍,却总是奈何不得。
“……仔细想想,那段日子还真是不堪回首啊”
在可恶的水母神的胁迫下,黑甲骑士不得不开始做好事,他不停地得到感谢和欢呼,不知不觉中,他的嘴角常常翘起来,脸上也经常露出柔和的表情。
“……大概,我就是从那时候开始转变的吧?”
队伍里面多了个无可救药的女色魔,这混账经常把目标放在他的身上,一次次让他暴跳如雷,挥剑追杀的戏码更是上演了无数次。鸡飞狗跳之中,他渐渐开始笑了。
“……丝蒂尔那家伙……小丑也是有用的……吧……”
骑士跪在绿色的大水母面前,神色肃然,说出了自己的誓言。他的眼神非常坚定,目光清澈,没有一丝阴霾。
“……感谢您予我以新生可惜我不能好好地报答”
稍显稚嫩的少年在一身白甲的骑士指导下埋头苦练,浑然没注意到旁边老师眼中那欣慰和怀念的神情。
“……我也有当老师的这一天啊,总感觉自己突然就变老了。呵呵,是长大了吧。”
少年脸色苍白地躺在血泊中,无力地笑着,笑容渐渐冰冷。
“……兰克,我的学生,你还是个孩子啊为什么你这样天真的好孩子,要死在我这个犯下无数过错的老头子前面”
无数的光影闪烁,所有的景象渐渐昏暗,他深深地呼出了最后一口气息。
仿佛是幻觉,他看到了正在奔逃的大队难民。莉芙骑着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战马,在队伍旁边跑来跑去,呼喝着,挥舞着长剑,犹如一个娴熟的牧羊人,维持着整个队伍的纪律,让难民们不至于四下逃窜,避免了最恐怖的踩踏场面。
丝蒂尔拍打着翅膀,在她的旁边飞来飞去,帮助她维持着秩序。间或施展法术,为受伤的人治疗。
突然间,她停了下来,疑惑地回头,看向加尔斯城港口的方向。
“怎么了?”莉芙好奇地问。
丝蒂尔没有回答,沉默地望着那边。
“喂,女色魔,再见了。”
“嗯,再见。”
光影继续闪烁,他依稀看到了浑浊的暗流,看到了呼啸的大海,看到了正在竭力厮杀的四个庞大身影。
其中一个,和他印象中的稍有不同,但风格却依然如故。
“陛下,抱歉,我没能完成您的嘱托。”只剩透明身影的骑士无法靠近战场,缓缓地单膝下跪,“请原谅我的无能。”
正在激战之中的隋雄猛地一个激灵,骤然转头,正看到那透明的身影缓缓消散。
从最后的余光里面,他一瞬间就明白了所有的前因后果,发出了疯狂的怒吼。
刹那间,天崩地裂,浊浪排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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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这一次,隋雄是真的发狂了。复制址访问 :
他怒吼着,发出连自己都不知道究竟什么意义的嚎叫,每一击都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甚至远远超出了极限。
坚固无比的身躯难以承受这么庞大的力量,不一会儿就出现了许多细小的裂纹。
海洋女神做梦也没想到隋雄会突然变得如此疯狂——和刚才那种狂热截然不同,此刻他所展现出来的,完全是一种神经质的癫狂。在这种癫狂里面,几乎已经看不到理性的成分,只有纯粹的狂暴和宣泄。
是的,祂能够清楚地看出来,这巨大的水母神祇此刻已经有些要发疯的迹象,没准片刻之后,世上就会多出一个疯癫狂乱的魔神,就像那些以摧毁世界灭绝苍生为终极目标的前辈们一样,让所有的善恶神祇一起忌惮敌视。
祂当然不在乎隋雄变成什么样子,但祂绝对不想要成为一个被某魔神恨之入骨的死敌。
魔神这玩意儿可是没理性的,只要祂记恨你,不顾一切都会去找你的麻烦。而顺应“毁灭”根源存在的祂们是不可毁灭的,就算花费巨大代价将其封印,一个不小心又会跑出来。
古往今来,几乎每一位魔神的诞生,都伴随着将祂激怒乃至于逼疯的那个蠢货的灭亡,至今没有例外。
海洋女神觉得,自己恐怕也没办法例外。
所以祂绝对不能让这巨大的水母神祇发疯入魔,绝对不能
祂当然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害怕了,但事实就是,祂被吓住了,被隋雄那已经完全不顾一切的气势给吓倒了。
看着隋雄此刻疯狂嚎叫,嘶吼着狂暴着全无章法地乱打,只是一味地在宣泄的模样,祂真的被吓到了。
祂简直可以想象待会儿会发生什么——这个大水母的身体会在某个时刻突然崩溃,然后引导世界走向毁灭的根源之力会在位于祂身体中央的地方打开一个孔,源源不绝的“毁灭”将顺着那个孔倾泻出来。将祂转变为无法形容无法想象的存在,甚至会把周围一片世界彻底污染。
这个时候,这家伙还没有完全转变成魔神,祂会因为痛苦和愤怒而进一步发狂,但又会保留着一丝最关键的清醒,于是会去寻找自己的敌人。因为毁灭源力的缘故,亿万世界对此刻的祂来说是完全透明的。毫不设防。于是祂可以不受阻拦地直达敌人的老巢,然后……
还然后什么啊没有然后了啊
到时候海洋女神自己都要陨落了。连带着祂的神国会被一起毁灭,连复活的机会都不可能有,然后会怎么样,关祂屁事
“可恶到底谁把这家伙惹疯了?”祂一边嘀咕着,一边艰难地抵挡着隋雄越来越疯狂的攻击,心惊胆战。
这时候,祂得到了自己的盟友,正打算和祂一起组建天灾神系的暴风之神的消息。
“……你真是出了好主意”
“嗯,我也这么觉得啊。不过还是你的信徒们干得漂亮。现在只要把那些石头搬掉。就可以去痛痛快快地追杀那些凡人了。”暴风之神愉快地说,“至于那个正义疯子,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咱们不亲自出手杀凡人,祂就不能出手阻止。兵对兵王对王,这可是祂自己定下的规矩。”
正说话间,隋雄又挥起几乎所有的触手。势大力沉地抽在超巨型水元素身上。
就物理的层面来说,这一击无非是把水元素的身体打垮了一部分,反正周围都是水,吸点回来就完好无损了。但就精神的层面来说,贯注神力的攻击让海洋女神痛彻心扉,尤其是祂的这具化身和本体联系紧密。痛苦如实地反应到了祂的本体,让位于神国的本体也疼得眼前发黑,一瞬间几乎产生了要昏厥过去的感觉。
遗憾的是,神是不会昏厥的。
发出如此猛烈的一击,隋雄自己当然也受创甚重,甚至连最先抽到敌人身上那条触手都终于承受不住而彻底崩溃。但已经陷入疯狂的他哪里还会考虑到痛苦或者别的东西——不,考虑得到。然而痛苦不仅不能阻止他,反而让他更加疯狂。
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痛苦反而还让他舒服一点,让他心里好受一些。
雷死了,为了完成他的嘱托而死。
其实他当时只是在联系的时候随便说了一句而已,只是随口一说,让雷帮忙去阻拦海族入侵,保护难民们安全撤离。
真的只是随口一说啊
可雷一点都没有随便应付的意思,他连番厮杀,战至最后一人也不肯撤退,斩杀无数敌人也不以为功,浴血奋战到了最后一刻。
直到最后,他还前来和自己道别,念念不忘没有能够完成自己的嘱托,充满了自责。
隋雄疯狂地攻击着,一条又一条触手接连断裂,因为承载了过多的力量,它们甚至不等被激流冲走,就直接崩溃瓦解,化为乌有。
这样痛苦吗?当然。
可隋雄只觉得痛快,通过这样的痛苦,他才能让自己心里舒服一些。
雷那家伙,被人打得跟个破布一样,身上扎满了乱枪,可死到临头,他记挂的还是难民们,记挂的还是自己的嘱托……
“嗷”
巨大的水母又一次发出疯狂的嘶吼,强大得难以想象的力量在天地间肆意纵横,方圆十余里的海水被冻成了冰,可还没等完全凝结又被崩得粉碎,炸成化为漫天雪花和冰屑。冰雪之中,无穷海水一口气涌过来,互相激荡,发出山崩海啸一般的巨响。
不对这根本就是山崩海啸了
剧烈的轰鸣中,非但海洋女神的水元素化身被炸得千疮百孔,就连正在颤抖的海姆萨拉和提姆萨尔都被炸得五劳七伤——现在的隋雄可没有“避免误伤队友”的念头,一出手就是大范围无差别的狂轰滥炸,大有炸穿主位面直抵冥界,去设法把雷给捞回来的意思。
“喂,你那边不大对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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