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一会儿,祂的脸色就变得更加苍白。
“看来胖子也告诉你了吧,骗人钱财之类的罪行呢,一般来说,别处的官员是不会管的,只会打发苦主要么去出事的地方报官,要么去自己老家报官。但杀人放火之类的罪行,无论苦主到哪里去告,只要证明事情确凿,通缉令立刻就会发出。”早已向法律之神了解过这些事情的隋雄笑着说,“我当初整理案卷的时候,就已经把那些不涉及杀人放火这类严重犯罪的事情都给忽略掉了。否则的话,恐惧之神作恶十几万年,怎么可能才这么点罪行?”
“刚才那些证人们一一上台,如果说他们是苦主的话,那么接受他们告状的就是我。这里是我的地盘,当然要按照我的法律来处理,你说对不对?”
哈萨琳沉默许久,又问:“假设有一条狼,它吃了牧民的羊,算是犯罪吗?”
隋雄摇头:“不算,狼吃羊是天性。何况不吃羊,祂自己岂不就饿死了?”
“那么,一个邪恶神祇做出邪恶的事情来,不也是天性吗?”哈萨琳说,“邪恶神祇如果不作恶的话,自己也是一样会陨落的。为什么你愿意宽容一条狼,却对神祇如此苛刻?”
“假设这神祇是天生的邪恶神,那么这事就很难说。”隋雄回答,“但是,迪亚尔特并不是天生神祇,祂本来是一个凡人,因为祂作恶多端,才成为了邪恶神祇。对祂来说,邪恶不是天性,而是祂后天选择的结果。所以祂理应为此承担责任,并且付出代价。”
“即便祂不作恶就要陨落?”
“是的,即便祂不作恶就要陨落。”隋雄认真地说,“以作恶的方式来生活,不是祂无可选择的天性,而是祂后天的选择。所以祂就必须因此受到惩罚。”
“……何况,就算是天性又怎么样呢?”隋雄笑了笑,又说,“狼吃羊是天性,我不会因此判狼有罪,但牧民却会因为财产受损而去杀死狼。如果这牧民请求一位信仰我的牧师去消灭那条狼,我是不会阻止牧师这么做的。”
“为什么?”
“正如狼吃羊是天性,善良的牧师打击邪恶也是天性。”隋雄微笑着说,“毕竟,我是善良神祇。”
“执法者应该不为善恶所动,秉持绝对中立的立场。”
“绝对中立的是法律,执法者总是有自己立场的。”隋雄回答,“维护善良,打击邪恶,我以为是每一位执法者的天职。如果你认为我算是执法者的话,那么我愿意接受这份天职。”
“那样的话,你怎么能保证自己绝对公正呢?”
“世界上哪有什么绝对的公正?”隋雄忍不住又笑了,“比方说吧,你是阴影之神,请问世界上有完全排斥了光明,绝对的阴影吗?”
哈萨琳沉思了一下,皱起眉毛,摇头。
“光明和阴影是相对的,公正与否也是相对的。如果我非要为了公正而舍弃我的善良立场,那就是对于善良者的不公正。”隋雄严肃地说,“要知道,被侵害的,被损害的,大多是善良者。他们先天已经处于弱势,所以如果执法者再不倾向于善良的话,整个世界必定会偏向邪恶。”
“那不是理所当然的吗?这样的结果才是正确的。”
隋雄用触手做出一个“摊摊手”的姿势:“喏,这就是善良诸神和邪恶诸神的关键分歧了。这种理念上的事情,说再多也只是浪费时间。让我们回到这场审判来吧,你还有什么异议吗?”
“我不会认可这场审判的”哈萨琳愤怒地说。
隋雄眉毛挑了挑,问:“就我所知,邪恶神祇其实也知道什么是善,什么是恶,对吧?”
“当然,否则我们的邪恶立场从何而来?”
“这就对了。”隋雄点点头,猛然提高了声音,对所有的诸神说,“我要提醒一下在座的诸位邪恶神祇,鄙人奥斯卡,是个善良神祇。正如你们常常会因为利益或者仅仅只是心情来找那些弱小的善良神祇的麻烦,我也很可能因为心情好或者心情不好去找你们的麻烦。如果不希望这种情况发生的话,建议你们低调些,别让我注意到。”
观众席上的善良神祇们哈哈大笑,邪恶神祇们则纷纷皱起眉头,却没有谁出言反驳。
隋雄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现在说什么,万一激怒这大水母的话,没准真的会惹来巨大的麻烦
隋雄点点头,刚刚转回头去,突然又转了回来。
“对了,还有一件事要做。”他对正义之神说,“大哥,麻烦你一下,看住哈萨琳。”
“要斩草除根,彻底消灭恐惧神系吗?”约尔加德曼问。
“不,我觉得这个人似乎还有一点挽救的余地,你先把祂给看住,等我将来想办法慢慢给祂调整阵营。”隋雄笑了笑,说,“无论阴影还是刺杀,都不一定非要是邪恶的嘛……”
说完这个,他转头看向恐惧之神:“那么,你有什么想要为自己说的吗?”
恐惧之神沉默了一下,冷笑着说:“真看不出你是这么饶舌的人希望等你遭遇和我今天一样的下场时,审判你的人会允许你多废话”
隋雄又笑了笑,满不在乎。
“那么,请法官宣判吧。”
法律之神用小木槌敲了敲桌子上的醒木,站了起来。
“根据诸神法典,恐惧之神迪亚尔特的罪行,适用西北共和国法典。依据西北共和国法典相关条文,迪亚尔特所犯罪行确凿,情节严重,判处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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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0。第460章()
公审大会就此落幕,但观众们并未离开,因为大家都知道,接下来还有一个重要的“余兴节目”——恐惧之神的死刑。
然而让不少观众颇为遗憾的是,隋雄并没有上演某些放在地球上要禁止未成年人观看的节目的意思,他甚至于都没有明明白白地直接处死恐惧之神,而是采取了迂回的方式。
带着观众们来到了主位面的西北共和国,他先在虚空城边缘的土地里埋下了一颗种子,然后输入神力,种子瞬间生根发芽,一会儿就长成了一棵大树。这时候他挖开树干,把被封印在一枚金色水晶里面的恐惧之神放了进去,再把大树治好,然后继续输入神力。
过了一会儿,这里便多了一株郁郁葱葱的巨木。树并不很高,但树冠却很庞大,整棵树似乎都在散发着微弱的绿光,树下就像是一个广阔的大厅,更有丝丝缕缕清凉柔和的气息不断落下,让人感觉心旷神怡。
“咦?这是‘世界之根’吗?”一个识货的神祇好奇地问。
许多神祇立刻转头,看向强大神力的森林之神凡纳森。
森林之神凡纳森是一个奉行不结盟主义的神祇,祂居住在到处都是树木和各种植被的“树界”里面,很少离开。和前代的森林之神不同,这位神祇的理念是森林和文明的和谐统一,祂并不反对砍伐森林开拓城市,却要求城市里面多种树木。按照祂的说法就是“森林并没有消亡,只是搬了家”。
这理念当然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是被打出来的。初代的森林之神西梵那特是个很偏激的神祇,祂认为森林是生命之源,是文明之本,一切砍伐森林的行为都是在破坏文明的存续,是对生命本身的背叛。以祂为首,纠集了一大批敌视文明的神祇,组成了一个同盟,不断打击那些开垦自然的行为。
后来在人类神系联合泉水女神开拓千泉之国的时候,这个同盟与人类神系大战了一场,人类神系数量虽然较少,但精锐程度远胜于他们。一仗打下来大获全胜,直接把那个同盟给打散了,就连西梵那特自己都死在了人类神系主神乌瑟尔的神锤之下,残骸化为一棵巨树,迄今依然屹立在太古森林之中。
在西梵那特死后大概一千年,凡纳森从这棵巨树里面诞生。祂完全继承了西梵那特的力量,一诞生就是强大神力。但祂的理念却和西梵那特截然不同,不再盲目地排斥开拓行为,转而倡导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
这些年来,凡纳森一直很低调地生活着,祂的信徒们热衷于在各个城市植树以绿化环境,还不断宣传这种带有自然风格的绿色生活对健康的好处,在中上层社会里面颇有影响。
而森林之神教会的圣徽,就是那株西梵那特死后所化,孕育了凡纳森的大树,他们称之为“世界之根”。
作为世界上最著名的一棵树,许多神祇都曾经去参观过“世界之根”,之前没人提出的时候还不觉得,此刻被人一提,他们才赫然发现,隋雄刚刚种出来的这棵树,可不就是个缩小版的“世界之根”嘛
这事肯定跟凡纳森脱不了关系
在诸神的注视下,即便变作人类模样,也有着明显树木特征的凡纳森微笑点头,一头翠绿的树叶簌簌抖动,承认了这一点。
“这还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当时正义之神陛下来找我,向我要一颗世界之根的种子。”祂说,“我的性格,大家也是知道的。反正约尔加德曼陛下不会害我,所以我就直接把种子给了祂,根本没追问用途。”
……这话跟没说有什么区别
于是诸神又把目光投向正义之神约尔加德曼。
“这个呢,其实就是一个构思。”约尔加德曼摸了摸短短的头发,笑了两声,说,“大家都知道,诸如恐惧啦、欢乐啦、爱情啦……这类神职,其实都有许多个符合祂的候选人。往往一个神祇死去,一转眼就有人继承了神职。所以我一直在琢磨,该用什么办法才能避免这种情况……”
祂说到这里就没再说下去,卖关子卖得丧心病狂,让原本满怀期待和好奇的诸神气得牙根痒痒。
不过,虽然原理不确定,但效果是明明白白的。当恐惧之神被封入那棵大树之后,所有神职和祂有所关联的神祇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了祂的消失。
不是死亡,而是消失,祂曾经存在的气息急剧削弱,只过了一会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虽然那些祂曾经存在的痕迹都还很清晰,可却根本无法感觉到哪怕一点点祂的气息,就像是祂已经陨落很久很久,久到除了历史学者之外,再没有任何人还会念叨祂,还会崇拜或者憎恨祂一样。
这是很不正常的,一般来说,一个神祇就算陨落,祂的气息也能够存在很长的时间。这段时间里面,只要有足够的信仰之力配合适当的仪式,就可能让祂复活——像这种陨落了又复活的情况,其实并不特别罕见。
但是,恐惧之神的气息却在被封入大树之后不久就完全消失,简直不可思议
“这……这是怎么回事?”哀伤之神好奇地问。
“也没什么特别的,所谓‘陨落之后气息不散’其实无非是信仰还在持续而已。我把祂封在了这棵神树里面,所有关于祂的信仰之力都会被这棵树给截下,用不了多久,完全被剥离了信仰的祂就会和恐惧神职脱离。祂自己当然是死定了,恐惧神职却会被长期封存在神树里面,等我把人间对于‘恐惧’的认知方向扭转之后,就能比较方便地找人来继承。”隋雄轻描淡写地说,“其实也就跟封印神国的手法差不多,无非有点细节上的区分罢了。”
……这哪里差不多了?差得很多好不好封印神国难度大得要命,这可容易多了
诸神暗暗吐槽,而不少神祇则深深地看着那棵神树,浮想联翩。
如果这办法能够普及的话,或许将来的神战,就会以活捉对方为第一目标了……
事情到这里,差不多就算是尘埃落定,再也没什么热闹可看了。于是诸神纷纷散去,就连约尔加德曼也抓着被祂暂时封印住的阴影与刺杀之神走了——在想到该怎么让这家伙调整阵营之前,祂打算先把这位恐惧之神的死忠关上一段时间。至于关多久……那就谁也不知道了。
等到诸神散去,那些传奇强者们自然也纷纷离开,最终留在神树旁边的,只有隋雄一个。
他看着似乎在微微散发绿光的神树,忍不住笑了。
“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无论你准备了多少手段来帮助自己复活,我直接把恐惧神职对应的信仰截留,就能让它们全都化为无用功。说起来……大约你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有被封印的这一天吧。”
“你的那套理念,将会和陈旧的‘恐惧’观念一样,化为历史的尘埃。未来的时代,属于能够赋予这神职崭新生命,让它可以不断拓展不断进步的新一代”
“不要幻想我会像故事里面那样,在封印之中百密一疏,给你可乘之机。还是趁早死心,老老实实地消散吧。”
说着,他的这个分身就飞了起来,落在了树冠上。身体渐渐变得透明,隐入了树冠之中。
巨大水母的身体化作神树的一条条脉络,编织成庞大的罗,和神树原本的脉络组合起来,将每一缕关于“恐惧”的信仰之力毫无遗漏地截住,连一丝一毫都无法落入被封印在其中的水晶里面。
水晶之中,恐惧之神愤怒而绝望地怒吼着。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怒吼声渐渐低沉,祂的身体也渐渐失去了活力。
几年之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冬天早上,恐惧之神储备的最后一丝神力也终于消耗殆尽。祂早已茫然失焦的眼睛终于没有了最后一丝活力,颓然倒下,化为水晶之中的一抹尘埃。
深黑色的“恐惧”神职从水晶里面慢慢浮现,却没有消失,而是和神树之中截留的关于“恐惧”的信仰之力结合起来,转化成一个暂时稳定的形态。
所有的这一切都无人知晓,就连那些隐藏在人间的旧恐惧之神信徒们也对此一无所知,就连恐惧之神最忠实的部下,也毫不知情。
曾经威震万神殿,赫然为邪恶诸神之首的恐惧之神,一生坏事做尽,威名可治小儿夜啼,但当祂死的时候,却连一个知道的人都没有,甚至连隋雄都是发觉“恐惧”神职析出,才意识到祂是真的死了。
祂生前准备的所有用以复活的手段,没有哪怕一种能够奏效。祂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死了,没有能够掀起半点波澜。
就像隋雄说的那样,祂甚至连陨落都算不上,只是就此消散而已。
祂当年绝对想不到,自己折腾了一辈子,原来不过是这样的结局,卑微得如同尘埃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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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1。第461章()
西北共和国第二任矿业主管,执政官赖夫·卡瓦特站在距离辉石城大概两里外的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下,眺望着大路的东北方,在他身旁是临时摆放的桌椅,桌上还有一个银白色的方箱子。
“克利托那家伙,之前还通过神殿发邮件给我,说大概今天回来,怎么都快傍晚了还没出现?”他等了许久,始终没等到人,不由得皱起眉毛,低声抱怨,“浪费我半个下午也就罢了,反正我今天休假,也没什么事情可做,但是再拖延下去,鱼肉可就要融化了啊”
就在这时,他看到了一辆马车从道路尽头出现,轻快地一路走来。
坐在车夫位置上赶车的,是一个穿着轻皮甲,有着黑色长发的俊美男子,相貌颇有几分阴柔之气,往好里说叫容姿端秀气度不凡,往坏里说叫伪娘,或者娘娘腔。
那男子的眼力很好,远远地就看到了赖夫,忍不住哈哈大笑,马鞭在空中甩了一个漂亮的响鞭,赶着额头和四肢都有少许鳞片的混血骏马,拉着马车呼啸而来,然后慢慢减速,最后正好停在赖夫身边。
“嘿,赖夫你还真来接我了啊”他从马车上跳下来,笑呵呵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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