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完)
关于大哥故意受伤:
某日,我问风良:「为什么大哥要故意受伤?」
风良讶然道:「三少爷不知吗?那苏慕华和沈东篱都不简单,若不利用受伤放松他们的警戒,又怎能顺利把势力渗入?」
「为何一定要这样冒险?大哥不用如此也能对付他们。」
风良摇头叹息,怜悯的看着我。是在说我笨吗?胆子不小。
「堡主怕他们任何一方出事,令三少爷伤心,才让他们保持力量均衡。」
和段铭枫说的截然不同呢,大哥的心思啊,做一件事怎能只有一个目的?
好个风良,竟然现在才告诉我。
我笑道:「风良真好,我要好好感谢你,姐姐大概不知风良对她情有独钟,我为风良——」
风良满脸通红,转身就跑,然后十天没见。
关于吃醋:
某日,风良诡笑着靠近我,问:「三少爷那天其实吃醋了是不是?」
我轻抿一口热茶,微笑。
「若不是心里难受,三少爷怎会突然说那么重的话?是不是想让我传话给堡主,警告他不要掉以轻心?否则以三少爷的性格,该一笑置之才对。三少爷明知堡主对你的心,为何还要吃醋?风良不明白,可否请三少爷不吝赐教。」
「好,告诉风良有何不可?」我笑道,拉住他的手,凑到他耳边说:「你说大哥看到我们这样会不会吃醋?不过那么远他应该看不见才对?别动,你要我用内力而毒发吗?」
风良不敢挣扎,紧张地道:「三少爷,风良错了,这个玩笑不好。堡主在哪儿?」
我松手,冲他身后叫:「大哥。」
风良惨叫一声,头也没回,瞬间不见踪影,大概忘了,他身后是湖。
笑嫣然 番外
四更天了,终于忙完一切,又将慕然最爱的躺椅放置在院中垂柳之下,我靠坐在上面闭目养神。一人静静坐在旁边。
我轻叹:「师兄为何不睡?」
师兄也叹:「你也去睡一会儿吧,才四更天,这里离黑堡很近,就算要去也太早了。」
我笑了:「就算想去,也要那人同意才行。」
师兄握住我的手,声音低沈平缓,却隐隐有不平之意:「你在等他来吗?若那人不许,他也来不了。你为他这样忙碌,亲手为他准备吃的用的,他可能根本不会知道,就是知道怕也不会在意,东篱,你又何苦呢?」
我睁开眼,看着他,轻声道:「师兄怎会不懂?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让你想尽力疼爱呵护,哪怕倾尽一切也要让他幸福,这是上天赐予的莫大福分。如果没有这个人,或是他不在了,便纵有九天揽月之能,拔山填海之力,经天纬地之才,冠绝天下之智,千变万化之术,也是莫可奈何。心中的空虚永远填不满,满腔的思念,满怀的爱恋,满腹的话语,都无处倾诉,无法抒发,连看一眼都只能等梦中,那才是最痛苦的。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师兄沉默良久,黯然道:「二十一年之久,仇也报得差不多了,东篱,你还是不能放下吗?」
我抿了抿唇,微笑着摇头:「不能放,不想放,不要放。」
师兄又沉默了一会儿,道:「不放便不放吧,我陪你。」
我笑了,又闭上眼。师兄静静坐在一旁。
太阳晒到我的脸时,院门之外,轻快的脚步响起。师兄默默起身,站在一旁。我冲他歉然一笑,也起身。
如清泉一般悦耳的声音兴奋地响起:「东篱,东篱,我来了,我要吃你做的点心,要喝你泡的茶,要听你说话。」
话音未落,一个淡黄|色的身影直冲进来,看到我又大叫:「东篱,东篱,终于见到你了,真好。」
我含笑伸开双臂,他直扑过来,却没有投入我的怀中,只是抓住我的手臂,欢声大笑。
我揉揉他的头,也笑了,他还是一样美得让人移不开视线,却开朗多了,也收敛多了。不再只是谦和的微笑,也不再轻易拥抱任何人,即使亲密如我,知心如我。看来那人让他改变不少。
我向师兄使个眼色,他默默走向进房里。
慕然放开我的手,舒服地靠进躺椅上,满足地叹息:「闷死我了,还是东篱最好。」
我坐在他身旁,笑道:「黑堡现在人仰马翻了吧?」
「大概是吧,要不我怎么出得来?都怨大哥,我要他带我见东篱,他却推三阻四的。」
慕然看看我,又转开视线,眼波流转之间,莹白的脸上现出一抹粉红。
不晓得他又用什么诡计离开的,那人怕被他整得很惨吧。他的嘴微微噘起,话中虽说怨那人,可提起那人时,秋水明眸闪动着似嗔似怨的柔情,似乎轻轻一眨就能滴出来一般。
说完轻咳了几声,我搭上他的脉,还好没事,否则那人的怒气谁能承担?
我摇头轻责:「慕然,你大病初愈,他当然不会让你出来,你这样一走,他怕要气死了,看你日后怎么收拾残局。」
慕然转转乌黑灵动的眼珠,粲然笑道:「什么都瞒不了东篱,放心,大哥不会气太久的。」
我还要再说,师兄拿了茶点出来,放在石桌上,却面无表情,看都不看慕然一眼。
慕然却绽放一个连天地都会失色的灿烂笑容,亲热地拉住我的手道:「东篱,你可知风良对姐姐情有独钟?」我点头,他斜斜瞟了师兄一眼,又道:「我要为他做媒,他却说:『爱上东篱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再爱别人?』」
我叹气,慕然果然针对师兄而去,看了一眼师兄,他的脸有些僵直。
只听慕然又道:「东篱,姐姐那么好,你真的不给她机会了吗?好可惜啊,我好喜欢东篱,也喜欢姐姐,你们要是能在一起该多好。东篱,你答应我嘛,给姐姐一个机会吧。总胜过那目中无人、不懂礼貌的、木讷无趣的某人。」说着冲师兄作了个鬼脸。
我笑了,师兄却面色铁青。再这样下去,师兄怕要被他气吐血。我忙支走师兄,心道:『慕然是喜欢师兄的吧,才要捉弄他,就像他总要捉弄风良一样。』
慕然兴致很高,边吃边说,诉说那人如何霸道,不许他这个,又不许那个,他越说越激动,甚至不顾不时的轻咳,看来真是闷坏了,那人真能忍心,明知他最怕闷,还要这样对他。
吃饱之后,他突然说:「东篱,父亲当年是不是也爱睡躺椅?你是不是也喜欢和他挤在躺椅上?」
我心一动,不禁叹气,冰雪聪明的慕然啊,什么都猜得到。
我苦笑:「是啊,他每次回来,都会叫:『姐姐,姐姐,你的逍遥儿回来了,我要吃你做的点心,要喝你泡的茶。』就像你方才说的一样,他也会抱起我道:『东篱,东篱,又见到你了,真好。你长高了,让舅舅看看。』他最喜欢靠坐在躺椅上,听我说话,哪怕再琐碎的事,也听得津津有味。」
慕然轻轻拉住我的手,眼中又是痛惜又是心疼,「东篱,东篱,这一切你背太久,很苦吧,但是也很幸福是不是?你见过他,和他说过话,也曾和他一起生活,我却全都没有。但是,我活得幸福,他在天上也无憾了吧?东篱,你再不放下,他在天之灵怎能安心?他那么疼你,你也帮帮他吧,让他安心好不好?」
我怔怔看他,方才师兄劝我,还坚决说不放,现在却不能肯定了,也许真该放下了,哪怕只为让他安心。玲珑剔透的慕然,我何其有幸认识你,那人何其有幸能得到你全心的爱。
一上午的时间很快过去,慕然的眼睛更亮了,笑容也越发愉快,他在期待那人的到来吧。但是到晚上那人没来,他已经渐渐笑不出了,眼神也暗淡下去,表情又恢复了从前的谦和淡然,手不时抚着胸口,可是一意识到又赶紧放下,挤出一个让人心酸的笑。
我尽力和他聊天,陪他下棋品茗,邀他赏月吟诗,却都无法让他真心快乐,他的眼睛还是不时飘向门口,听到一点声响,眼睛就瞬间绽放摄人的光芒,整个人霎时炫目的让人不能逼视,然后慢慢熄灭,又强颜欢笑起来。
我不由恨起那人,要怎样硬的心肠才能忍心让他这样期盼思念却还不现身,那人明明就在外面啊,又不是看不见?
终于,慕然彻底失望了,勉强笑道:「东篱,我要睡了。」
回房后,却坐在床上呆呆发愣,我倒了一杯茶给他,他喝下去,突然笑道;「东篱,你太不该了,怎么给我安神的茶,我会睡死,明早都起不来。」说罢,倒头就睡。
我不由好笑,可怜的慕然,还没死心啊,故意把普通的茶说成安神之茶,是猜那人是不是已经来了,会不会在他睡着时进来?却不知那人早就来了,看着他难过却不肯见他。是啊,慕然现在没有内力,察觉不到。
我悄悄退出去,转头却见那人靠坐在慕然坐过的躺椅上,面沈如水,目光深邃,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到我的脚步,他连眼皮都没抬,一幅拒人千里的样子。我没有理他,冲站在长廊上的师兄摇摇头,转身回房。
次日清晨,我一出房门,就看到坐在躺椅上的又是慕然了,他眼睛红红的,大概一夜没睡。
我走过去,他冲我笑笑,手抚胸口,咳了两声,道:「他真的不来了,是不是?我还以为他一定会来。好丢脸,东篱会不会笑我?」
我忍住不给他治疗,倒要看看那人能狠到什么程度。
「也许他还在生气,过一阵子就会来的。慕然在这里安心住下,我陪你出去走走可好?」
他却歉然一笑:「还是留在这里吧,我有些饿了,东篱还有什么好吃的?」
「当然有,我去拿给你。」
傻孩子,还不死心,他若要见你,以他的本事,你到哪里也能找到。
面对最爱吃的点心,他笑得灿烂,吃的却很慢,有些食不下咽,却又怕我看出来。还未吃完,就又咳起来,这次咳了好半天才止住,我终于忍不住,拿药给他服下。
吃过饭,他说要睡一会儿,便在躺椅上闭目养神。
连强颜欢笑都不能了吗?我不忍打扰他,回到房中。
师兄等在这儿,看我进来,道:「东篱,你还是去陪陪他吧,他看起来很孤寂,让人心酸,好像又回到在西夏时的样子。」
我摇头叹道:「他的孤寂除了那人谁也填不平。可是那人竟眼睁睁看着,不肯出现,心真狠啊。」
堪堪挨到中午,慕然突然大叫:「东篱,东篱。」
我忙出来看他,只见他已恢复了生气,脸上泛起奕奕神采,冲我粲然一笑:「东篱,我要走了。」
我还未开口,师兄抢先道:「这样回去,会很没面子,你在他面前怕是永远都不能抬头了。」
慕然冲师兄眨眼,反唇相讥:「宁寒山,你在东篱面前就能抬头吗,我看你的面子也不小啊,而且还甘之如饴呢。」
师兄瞬间红了脸,我笑道:「慕然,别欺负老实人。」
慕然大笑:「宁寒山,东篱帮你呢,你离苦尽甘来的日子不远了。」
师兄的脸像要烧着了一般,偷眼看我。
我却定定看着慕然,此时他是那么的意气风发,笑容绽放之时,整个人都光芒四射。只是因为要回去见那人了吗?可那是个狠心的人啊。
他这样去我万分不舍,恋恋说道:「真的马上就走吗?他就是要逼你自己回去,你一出这个门就输得彻底了。」
慕然轻笑道:「我知,我早就输了,慕然岂是赖账之人,输就输,有什么关系?我想他,就回去找他,认个错,说几句好话,皆大欢喜不好吗?总胜过在这里强忍硬挨,让大家都难过。」
我也笑了:「回去吧,我还以为你忍能过三天,没想到两天不到就挨不住了,慕然是真的情根深种了。」
他一笑,跳起来摆了摆手,转身就走。
那摆手的动作潇洒无比,从常州那夜第一次见到他这个动作开始,我就深深印在脑海,学了几次却都学不像,是因为永远也做不到如他那样的洒脱吧?
却听他悦耳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宁寒山,你听着,不知随分尊前醉,莫负东篱菊蕊黄,记住了吗?莫负东篱菊??」渐行渐远,声音慢慢消失。
我呆呆站立,不由怅然若失。
师兄愣了片刻,道:「他没有武功,这样走会不会有危险?」
我叹道:「那人怎会让他有危险?」看向左面,朗声道:「黑堡之主在我墙外站了两天,真让东篱受宠若惊。」
苏慕城终于现身,「多谢东篱这两天照顾他。」
我不由动气:「你见他如此,为何竟不出来想见?你明知他一直在等你,却让他从满怀希望到失望再到绝望,你只是举手之劳就能让他快乐,又怎么忍心让他难过?若我猜得没错,是你故意中计放他出来的吧?那你还如此,是何道理?」
苏慕城目光定在躺椅上,眷恋不去,叹息着道:「他闷坏了,让他散散心也好。」
我怒道:「你哪里是让他散心,分明是让他伤心。」
苏慕城却笑了:「东篱不懂吗?所以你再好也注定只能是知己。他这人不能不宠,也不能太宠。这躺椅我一会儿派人来拿,我会再派人跟你学做那几样点心,望东篱不吝赐教才好。今后你随时可去黑堡。」
说罢转身急掠而去。
不能不宠,也不能太宠,我仔细思索他的话,良久,豁然开朗,不禁仰天长笑,只这一句,天下便只有他才能配得上那水晶一般的人儿。
师兄讶然道:「你笑什么?他的话是什么意思?」
我止住笑,悠然道:「慕然率性而为,做事无所顾忌,从来不考虑后果,什么危险的事都敢作,太宠他便是害了他。偏偏他心思又玲珑剔透,纤细敏感,不宠他又会伤了他。这中间的尺度极难把握,普天之下能做到的怕只有那人了。我就算知道,也是不能不宠的。」
师兄也大笑:「好个慕然,他也算是为父报仇了。苏家遇到他,断子绝孙不说,苏常青的两个儿子注定要为他揪心一辈子了。」
我笑道:「是啊,没有他,凭那人的本事,天衣教根本没有立足之地。」
我们相视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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