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紧紧抓住大哥:「不要和二哥动手,求——你。」
唐繁急道:「不要讲话。」出手点了我几处|穴道,拿出一粒药丸放在我口中。
我恳求地看着大哥,大哥默然点头。
我勉力抬手指着正在交手的几人:「大哥——」
大哥叹道:「放心,我去叫他们住手。」
还未起身,忽听一个严厉的声音喝道:「还不快住手,你们想要慕然的命吗?」
那四人立刻各自退开,一人飞身落在我面前,叹道:「我还是晚了一步。」
我笑了,轻唤:「东篱。」
「慕然,」二哥看到我的样子,长剑砰然落地,想上前,却被拦住,只得焦急地问:「你怎么样?」
「二哥放心,慕然没事。」
二哥愤然把长剑一扔,嘶哑着声音道:「为什么,为什么我还是保护不了我的宝贝?」
我心中难过,险些又一口血喷出,强自咽下,用哀求的目光看着沈东篱。
他了然点了点头,朝大哥伸出手,大哥深深看了我一眼,将我放到东篱臂弯。
东篱扶着我,慢慢走到二哥身前,我伸出手,二哥紧紧握住,两行泪缓缓滑下脸颊:「对不起,我的宝贝,是二哥逼你太甚。」
我轻道:「慕然求二哥,再不要有以命相拼的念头,慕然最喜欢二哥了,二哥若死,要慕然怎么活?还有——」我用力喘了口气,微笑:「二哥掉眼泪的样子好丑,慕然喜欢英俊的二哥。」
二哥把手贴在我的脸上,含泪而笑:「慕然不怪二哥么?」
我闭了闭眼,仍挥不去心头的痛楚,怅然道:「我知二哥定有苦衷,但是慕然还是非常难过。」
「对不起,」二哥温柔的目光也染上痛楚,手指怕触痛我似的轻轻摩挲我的脸:「母亲想见你是真的,她怕你不肯见她,写了一封信,说你看了会明白一切。」说着从怀中拿出一封信。
明白一切?我在心底叹息,虽然不知道二夫人了解多少,但是至少后山的阵法,她并不知情。
我深深地看着二哥,摇头:「慕然只要知道二哥不会害我就够了,其它人、其它事慕然不想知道。」
「不错,你我之间,原也不用靠这信来解释。」
二哥将信攥在手心,须臾,抬手一扬,雪白的碎片剎时飘满了天空,飘飘洒洒的落下来,如雪片随风而舞,硬是在浓烈的夏日,飘出继续冬的严酷。
那一瞬间,突然有些苍凉萧瑟的感觉,我闭上眼,轻叹:「东篱,走吧。」
东篱扶着我退开一步,朗声道:「慕然是安平王爷义弟,王爷爱之甚于性命,沈某奉王爷之命带他回王府,不能拜见诸位武林前辈,还请见谅。」
那些人均道:「沈先生太客气了,请先生代我等向王爷和郡主道贺。」
东篱微微一笑,二哥突然道:「等一下。」
楚风良怒道:「你还要如何?」
二哥不理他,拿出天蚕软甲和那两颗雪莲子,递给东篱,傲然道:「这是你们的东西,还你。」
东篱转头看了一眼莫可问,莫可问上前接过。
二哥恋恋不舍地看着我,当初给二哥雪莲子的时候,我也是这般看着他,那日一别,竟生出这许多变故。
我开口待要说话,东篱柔声道:「慕然莫要再开口。」
二哥退后一步,冲大哥道:「我不会放弃,你我来一场真正的较量吧,不是黑堡堡主对武林盟主,而是你和我。」说罢转身疾驰而去。
※※※
「慕然,尝尝这茶。」
我懒洋洋的靠在床上,笑道:「东篱总有花样,可惜碰到我这对茶道一窍不通的俗人。」伸手接过,一饮而尽:「这是不是叫牛饮?」
东篱朗笑:「泡茶、喝茶都是要怡情养性,只要我泡得高兴,慕然喝着好喝就好,管他什么茶道。」
我把玩着描金的细瓷茶杯,问道:「东篱这样疏于职守,王爷不会怪罪吧?」
这几日东篱放下王府的所有事务,专心为我调养身子,也幸好有他,我才能这么快就恢复。
东篱含笑轻抿了一口热茶:「慕然想说什么?」
我嗔道:「真是的,你就不能假装一下吗?什么心思都被你看透,让我没了说话的乐趣。」
「是没了戏弄人的乐趣吧?」东篱摇头笑道。
我嘿嘿笑了两声,凑过去悄声道:「以东篱的本事,安平王爷还不手到擒来,为何东篱迟迟不下手?」
东篱放下茶杯,好笑地看着我:「那慕然也要告诉我,你怎样把那个沈闷的黑堡之主手到擒来的?」
我脸上一红,咬牙道:「楚风良这个大嘴巴。」
东篱大笑着抚了抚我的头发。
我顺势往他身上一靠,闭上眼轻叹:「和东篱在一起的感觉真好,为何我喜欢的不是东篱?」
东篱掩面做痛不欲生状:「慕然不喜欢我吗?我可要伤心死了。」
我笑,默默看着梁上精美的雕花,良久,叹了口气:「他们谁都不理我的时候,我就想如果是东篱一定不会这样。」
东篱揽住我的肩,柔声道:「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会好受些。」
我不禁流泪:「虽然没有说,可是我知道他们心里都在怪我,怪我水性杨花,怪我没有节操,怪我放不下那个却又招惹这个,怪我——」
「不是的。」
东篱轻抚着我的头发,温和的声音如清风徐来:「慕然是水,水有百态,或湖或江或海或小溪,或雨或雪或冰或霜露,在哪里都能随遇而安,都能呈现出极致的美。慕然不管过的多么艰难,都会笑着面对,从不记恨,也从不自寻烦恼。没有人会忍心怪你,只会心折。」
我呆了片刻,激动地抓住他:「东篱,东篱,我怕要爱上你了。」
东篱突然退开,从窗口飞身而出,柔和的笑声传来:「这句话东篱牢记于心。」
我一惊抬头,见大哥站在门口,脸罩寒霜,不禁心中叫苦,方才得意忘形,这下怕要吃苦头了。也罢,先下手为强。
我淡淡瞥他一眼,故作视而不见,看向窗外,欣赏院中有名的洛阳牡丹,可惜过了牡丹花开的季节,只有枝叶可供观赏。
大哥果然不能忍受我的冷淡,拥我入怀,叹道:「我还没气,你又在气什么?又想耍心眼哄我。」
我笑道:「大哥明知慕然的心思,却还上当,可不能怪我了。」
大哥苦笑:「小东西,你是吃定我了。」
我埋首在他颈侧,沉默了片刻,问道:「大哥怪我吗?二哥——」
「我怪。」大哥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伤感和惆怅:「我只怪为何留在山庄不是我,为何照顾你十年的不是我?我还怪——」
他的声音突然变硬,似从齿缝中挤出:「为何你能轻易对别人说喜欢,说爱,却吝于对我说一句?」
我靠在他怀里舒服地伸了个懒腰,悠然道:「大哥不知么?那慕然岂不白白痛苦了?大哥真以为一个承诺就能留住慕然吗?何况是一个在不得已的情况下许的承诺。黑堡之主,一诺千金,但你的然儿却不理这一套,大哥是不是很失望?」
大哥怔了怔,神情从惊喜交加到激动难抑,低头便要吻我,我忙抬手制止。
「还有,大哥答应慕然再不会不理我,可是我们到安平王府好几天了,所有人都来看过我,只有大哥一直没来。哼,原来什么『黑堡之主,一诺千金』的话,也是在放——咳,也是胡说。」
「想我了吗?」
大哥笑了,不理我的抗议,执拗地吻我,抬头时,深邃的眸子已变得璀璨如星。
「我是怕然儿看到我会想起——不高兴的事,影响你养病。」
我叹:「大哥宁愿不见我,也不愿我想起二哥吗?大哥,不要恨二哥好吗?」
「为何不恨?每次堡主刚要得到幸福,他就会出来捣乱,若我是堡主,早恨死他了。」
楚风良推门进来,随后进来的还有安平王爷,东篱,风奇以及唐、莫二位。
我站起身,带着复杂的心情一一看向他们:「你们是大哥的朋友,我知你们不喜欢二哥。」
「不喜欢苏慕华,和是不是堡主的朋友没关系,只是讨厌伪君子。」唐繁倒也不客气。
我笑:「大哥有你们做朋友真好,但是二哥他没有朋友,因为我。或许你们会说,二哥有没有朋友,和我有什么关系?」
见他们点头,我又笑,却很苦涩。
「你们个个都是天之骄子,人中龙凤,又怎知看着关爱的人被伤害却无可奈何的痛。父亲无视我,大夫人想杀我,二夫人讨厌我,三夫人阴晴不定,二哥该多担心?多少次我醒来,二哥就守在床边不敢睡;多少次我挣扎在生死边缘,二哥抱着我流泪;『嫁衣神功』我只练了不到一年,就痛苦得差点死去,二哥却足足痛苦了八年,这一切仅仅是为了虚名吗?」
我哽住,大哥默默拭去我的泪,其它人都凝神倾听。
我调整了一下情绪,继续道:「世家子弟十几岁就要去闯荡江湖,结交朋友,增长见识。因为我,二哥不能去,因此他几乎没有朋友。他总说,等他足够强了,就带着我离开,过我们想过的生活,但那一天还没有来,大哥就来了。大哥,二哥可以恨你,但你绝不能恨他,因为你抢走了他唯一的宝贝。」
「可是他利用了你,也差点儿害死你。」安平王皱眉。
我摇头:「也许二哥曾经骗我,利用我,但他绝不会害我。我的伤痛有大哥,有东篱,大哥的伤痛有我,有他的朋友,可是二哥呢,如今他一个人要在哪里舔伤口啊?」想到二哥的境况,眼泪再次滑下面颊。
众人无言,屋里静了下来,半晌,楚风良终于开口:「反正你心里还是向着那人,堡主对你的好,你都可以视而不见。」
还是愤愤不平啊,大哥何幸,有如此朋友?而我除了苦笑之外还能说什么?人世间有太多的事是无法控制,也没有道理可讲的,尤其是感情。若我真的能视而不见,或许会好过一些。
情不自禁看向东篱,他向我微笑点头,眼中充满怜惜和了解,我亦微笑,知我怜我惜我,可叹这世上只有一个东篱。
大哥突然怒道:「你们都没有事可做了吗?」
被他气势所震,所有人都不禁退后一步,安平王爷忙道:「我们是来找东篱的,他现在不管事,我们可是忙得昏天黑地。」
「是啊,」唐繁陪笑:「本来以为很轻松,谁想到这么忙,唐门的事加起来也没这么多。真不知东篱平时是怎么做的?而且我最讨厌那些假惺惺的名门正派。」
「就是嘛,让我一个乞丐去应付达官显贵,太难为人了吧。现在王府乱成一团,所以我们来看看,若三少爷好些了,就请东篱出山收拾残局。」莫可问苦着脸。
楚风良也说:「堡主,王爷不指使你,却把我和风奇调去城中巡视,也不想想我们是客人。」
东篱但笑不语,我笑道:「只怪王爷平日用东篱太苦,慕然虽好些了,可还想让东篱陪我。」
大哥一把拉住我,正色道:「慕然已无大碍,段王爷不日便到,轻雷懒散惯了,东篱还是去主持大局的好。」
那几人长舒了一口气,齐道:「正当如此。」
东篱点头:「好,不过这几日,我什么事都没有过问,恐怕千头万绪,难以——」
「东篱只要主持大局就好,我们都听东篱调遣。」唐繁谄媚地笑。
「那好,慕然,我一有时间就来看你。」
东篱冲我一笑,目光闪了闪,潇洒地摆摆手向外走去。我笑,上瘾了吗?老是学我那日的动作。
那几人问候了我几句,也纷纷告辞,喜滋滋地跟了出去。
笨蛋,东篱肯定会故意整他们的,我靠在大哥怀里笑不可抑。
大哥皱眉:「你真的那么喜欢东篱吗?」见我一愣,又喃喃道:「原来我防错人了,东篱比轻雷更危险。」
我捧腹大笑,不小心岔了气,难受的咳嗽,大哥忙拍我的背,粗声道:「笑什么?我说的不对吗?」
我一边咳一边大笑,大哥怒冲冲地扑上来压住我:「不准笑。」
我好半天才抑制住笑意,喘息着道:「大哥和他们认识那么久,却不知东篱喜欢王爷吗?」
大哥凝神沈思,断然道:「不可能,是东篱告诉你的吗?」
「东篱怎会说?是我猜的,否则以东篱为人,怎肯投身官府,屈居人下,除非这个人对他很重要。而且那天——」
那夜东篱说:「我爱的么,我爱的——」声音温柔得像要滴出水来,能被东篱所爱的人,除了安平王爷,还能有谁?能被东篱所爱,王爷真有福气啊,我欣羡不已地想。
正想得出神,忽觉身上一凉,我猛然惊醒,忙抓住大哥的手,「大哥,你不能——」
大哥一边吻我,一边熟练地除下我的外衣:「我为何不能,你故意气我,让我难受,又想骗我,所以要付出代价。」
他的手带着灼热的渴盼,在我腰部柔软的地方揉捏,一股酥麻的感觉倏地蔓延到全身,我咬住下唇才抑制住将出口的呻吟,惊慌道:「大哥,你欺负慕然生病吗?」
大哥手一顿,无奈坐起身,不甘心地抓起我的手抚上他膨胀的坚挺:「那我怎办?」
一向沈稳的大哥居然露出像吃不到糖的孩子一样嘟着嘴、又可怜又可爱的表情,他一定不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样吧,否则肯定恼羞成怒。
我垂下头,用尽全身力气才憋住笑,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那么,就让——就让我——」突然转头大叫:「唐繁!出来!」
大哥一愣,我迅速出手袭上他的|穴道,却觉手下一滑,知道不好,忙收招,双手已被大哥抓住。看着大哥挑起的眉和似笑非笑的嘴角,我心中一寒,糟糕,他这种人,怎会两次上同样的当?
正要求饶,却听「砰」的一声,一人冲进来:「三少爷怎知我来了?东篱叫我——」话未说完就愣在当地,呆呆地看着我们,正是唐繁。
我吃惊地睁大眼,终于知道什么叫歪打正着。
大哥迅速扯被覆上衣冠不整的我,低吼:「出去!」
唐繁似猛然惊醒,飞快跃出,大叫:「你们竟不栓门就——东篱害死我了。」
东篱,东篱,唐繁怎生得罪了你,要被这样陷害,这下他不被大哥扒皮拆骨才怪。
我越想越好笑,浑然忘了现在的状况,直到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笑够了吗?」
我一惊,抬头对上大哥危险的眼,不禁大叫:「救命啊——」
第八章
转眼到了段王爷驾临的日子,一早王府就热闹非凡,喜气洋洋。
「大哥,慕然不想去。」
我扯着大哥衣角哀求,唐繁的长舌比风良有过之而无不及,那天的事之后,我怎么好意思见人?
「再这样会闷坏的,然儿不想去看看热闹吗?」大哥一边为我着衣,一边轻声诱哄。
「当然想,可是那天——都怪大哥,让慕然没脸见人了。」说到那天,我又羞又气。
大哥不以为然:「他们本来就知道,有什么可别扭的?」
「知道是一回事,可是那日是唐繁看到——」
大哥咬牙:「唐繁那个家伙,不知跑到哪里去了,哼,最好不要让我看到。」
「大哥,慕然不去好吗?我就在这里等大哥回来。」我搂住大哥的脖子摇晃。
「不行。」
「为何不行?慕然一点儿也不闷,求求你,大哥。」我摇着大哥的手臂。
「我说了,不行!」
他的口气很是恶劣,我惊讶地抬眼,每次我一哀求,大哥即使知道是假,也大多会妥协,就算不肯让步,也必温言劝解。只有事关二哥时,才会这样断然拒绝。
我收起硬挤出的眼泪,叹道:「二哥又做了什么?」
大哥手一顿,「他几日前突然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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