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第一次没抽大麻就跟他发生关系,我第一次在他面前号啕大哭,也是我第一次央求他,求他干脆彻底的给我一刀,让我死。
他对我说了些什么,我全都不知道。那时候的感觉就只有疼痛、屈辱、不甘和愤恨……
我不知道他做了几次,做了多久。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床上。屋里被收拾过,身子也被清理干净,后背的绷带换了新的。甚至,床头柜上还有清水和止疼药。所有的东西都跟之前没两样,让我还以为所有的事情都是假的一样。但是伤口的、后面的疼却证明着所有的事情都实际发生过。
韩峰的行径总是让人无法理解。你觉得他残忍,但他却会做出温柔的事儿;你觉得他乐于看你堕落,他却会用那种方式制止你的错误;你觉得他终于放手,他却又追了上来;当你以为已经很了解他的时候,他却又会做出让人费解的行径。你根本无从揣度他的心思。
后来老妈回来了,我笑着跟她打招呼。那天晚上的事儿除了我跟韩峰,再没人知道。那天,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韩峰。
过了没多久,我妈就跟我说,他们全家移民美国了。他的离开,让我松了一口气。再然后,我开始调整破败的自己,开始新的生活,彻底摆脱了作为韩晔的过往。
“你知道为什么我从来都不愿意做0么。只要一有人压在我身上,就让我想起那天的事儿……害怕,恐惧。”我发了会儿愣,接着抬起头朝段黎笑,“这就是完整版的故事……”
话还没说完我就被他用力抱住。
我迟钝的反应过来,才慢慢搂住段黎,把头埋在他颈项间,闻着他身上让我感觉安稳的味道。我逐渐沉淀下自己的心情,缓缓开口:“段黎……韩峰对我有什么样的感觉,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就算他真的再如何的爱我爱到发疯、发狂,我也根本不可能和他在一起,你明白么?那种伤害,是一辈子也忘不了的。”
我从来就不是个宽宏大量的人,我做不到彻底的原谅。我没办法忘掉一切。也做不到只因为那个伤害我的人是爱我的,然后就去接受他的感情。伤害过就是伤害过,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也不管最后衍生出什么样的情感,都无法磨灭伤害这一事实,更加无法拭去留在记忆里的那些痛苦。
“我只有你,也只要你。就算有人爱我爱得要死要活,只要那个人不是你,我连看都不会看一眼。”在感情上,其实我也是个残酷的人。“我最先认识你,虽然是通过一些虚拟的符号,但,那确实是真实的你,一个吸引我的你。从网络走进现实,我也更加坚信,你是我,要的那一个。”
段黎收紧了抱着我的手臂,这让我头一回了解到“一个动作有时比言语更加有效”这句话的意思。他就这样抱紧我,我好像就已经了解了他的意思,是的,段黎懂我,懂得任何时刻的我。我的快乐,我的痛苦,他统统都懂得。
我们就维持这个拥抱过了很久,直到腿麻了,我才说,“……宝儿,我也想你这么一直搂下去。但是,我腿麻了……”
我叹口气,忍不住打断这安静的时刻。
他好一会儿都没有反应。我正想坐起来,就感到肩膀不停的震动。段黎抬起头来看我,笑得很开心,可……他的眼睛为什么让我觉得湿润?
轻微的动静让我一下回神,想起那锅还跟火上煎熬的排骨= =
“操!完了!还炖着汤呢!”我惊叫了一声,猛地站起来,冲段黎一乐,“爷等会儿哈,我去看锅。”说完赶快跑到厨房。
看着不停咕嘟的锅,我把火给关上。盛出一小勺尝了尝味道,还好。我拿碗过来,盛满。再把锅盖盖上,给段黎端了进去。青菜晚上再炒吧,他先补补是关键。
进门的时候,我看见段黎靠在床头看我,带着笑。心情在瞬间放晴,我也笑了出来。我相信,如果有他,那些不堪回忆的过往终究有一天会远走。
可到头来,原来我仍然做不到坦诚相对。
我还是对段黎隐瞒了一件事儿——我没告诉他,我跟韩峰折腾到极致那天,是我的生日。
这也是为什么,今年,有他的生日,我会那么安心,收到他的礼物,我会那么高兴。因为,我看到了希望。是他,这个安静的男孩儿给了我希望。这是任何一个跟我交往过的人所不曾给与的。
段黎
那女孩儿爬上了铁塔,一步一步的,弟弟在她的后背上依偎着,小手紧紧的抓着姐姐。底下,僵尸跟了过来,女孩儿稳健而又迅速的爬着。忽然,有人拉住了她的小腿,女孩儿不停的踢,几次都差点儿跌落下去。她越爬越高了,危险似乎也一步步远离。终于,她爬上了铁塔的顶部。从上往下,看着群魔乱舞……她说,你抱好,千万不要掉下去,姐姐马上就回来。继而,她一个人向着那最顶端的警报爬去。我知道,她一定是想听从那男人的话,毁掉那个让人心悸的喇叭。可……一切能够这么顺利么?医生,那个一开始以一副善良姿态出现的医生,我有预感他一定会在这个当口出现,继而达到恐怖的效果。可……直到警报喇叭被女孩儿摧毁,那个医生也没有出现。为什么呢?
手机的短信音倏的响起,与此同时,那个医生出现了,眼睛里果然也在流血。
我紧绷的神经彻底决堤……
真是混蛋!到底谁这个关口发短信= =
我全身的汗毛都立起来了……
按了PAUSE,平稳了半天情绪,我才够过手机。
【宝儿,我今天得加班,会尽快回去。饿了的话冰箱里有昨天剩下的棒骨汤,你自己热热先喝。我估计八点半左右完事儿,咱出去吃成么? FROM:小欲】
看看短信,再看看紧闭着的厨房门,我笑了笑,回:【不急哈,你回来吃现成的o(∩_∩)o 孟大厨被我骗来了,我正奴役他呢……】
不过一分钟,夏晔回:【啊?得,您还真是不会断粮,盯着点儿大米小米……它们也得吃饭哈。】
从四月底摔了腿到现在七月初,除了最开始过的凄惨至极,等到六月初小欲过来当全职奴隶,我过的可滋润呢。
这家伙其实工作很忙,可就跟上了弦似的,每天一大早就直扑单位,然后马不停蹄、不带走神的工作,基本准时下班,回来就伺候我吃喝^_^。
头一回感受了一把皇帝的生活。乐。
这一个月,我都是中午才起床,然后吃小欲准备好的饭,下午就看看电影、听听音乐,再要不就鼓捣鼓捣我那博客。七点左右那厮准点归来,做大餐!
一开始夏晔想让我过去他那里住,可是我觉得我腿脚不利索还是自家方便,他就背着行李跟大米小米一起过来了。
说实话,我挺美得(^0^)/
这算是同居吧?反正我觉得算是。跟他认识这么久,虽说见面了,也是一直交往着,但是波折特多,而且……就算好的时候,基本也是我这里住两天,他那里住两天。谁都没说过住到一起……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提,但我知道我为什么不提……
我很怕,怕他会烦我。
毕竟,我跟正常人不一样。虽然我不闷,可是我不能讲话。
那种朝夕相处的日子似乎不适合我。
但,越是跟夏晔相处,我越是喜欢他,想跟他时时刻刻在一起。有点儿像小姑娘那样儿……挺没出息的呢(T。T)
都说,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以前我不信,可现在,真的信了。
腿摔了,是个再好不过的借口请他过来住。虽说给他添了不少麻烦,不过他一点儿都没有不耐烦。陪我下楼散步、跟我一起去超市、给我洗澡、给我做饭……诸如此类他比我还高兴^_^
只是……有一点苦了他——分床睡。
一,夏晔睡觉不老实,他怕踢着我。
二,他是个Se情狂= =生怕对“病弱”的我起邪念……
为此,他不得不跟我客厅的沙发亲密接触。
每天,看他不情不愿抱着毯子去客厅的样子,我都会偷笑很久。
以前,我总感觉幸福是个很虚的东西,你不能用任何切实的词汇去形容。可现在,就像我在BLOG里写的——幸福,就是偷着乐。
“诶,你这儿有笊篱么?”孟哲猛的开了厨房门,吓了我一跳,也把我从痴呆状态拉回现实。
我起来,慢慢的挪动步伐。今天还是头一次试着不用拐杖呢= =终于可以不提前体会老头子的状态了。不知道小欲看见会不会开心》_《
在橱柜里一通翻找,我把笊篱递给了孟哲。夏晔买了一堆锅碗瓢盆,无比之讲究。对此,他说,大厨要的就是范儿。我回,你真2。然后我笑他哭。
真的,欺负傻子特别有乐趣,而且……上瘾……
“你们家那口子几点回来?”
我看着孟哲把锅里的鱼捞出来,放到了一边的盆里。
【他说八点半左右完事,估计九点就能到了】我在卡片上写。
“哦,行,那一会儿带鱼多炖一会儿,入味儿!”他说着,回头看了我一眼,“诶,你傻乐什么呢?跟弱智儿童似的。”
我瞬时间脸部僵硬……那个,其实……我很喜欢孟哲说——你们家那口子。
【总不干活儿脑子秀逗成么?】
“那尽情秀逗吧,我听说你接了八月中那个舞台剧的同期录音?”
【你叫包打听吧?】
“……段黎啊,我发现吧……你是越来越贫蛋。”
我笑,抓了抓头。
“呵呵……”孟哲也浅笑,点了一颗烟,“我没想到你会喜欢小孩儿,这些臭毛病都是跟那小孩儿学的吧?”
【哈?】
“哈什么哈,孩子王。”他的大手胡噜了一下我的头发。
【夏晔不是小孩儿,他都28了!】我抗议。
“您怎么不想想您多大了,真是的。”孟哲斜了我一眼。
我登时满脸黑线。是啊,我都三十了……想一想,认识他的时候,我还没他这么大呢。那年……二十七?
“申捷辞职了。”孟哲淡淡的说,吐出的烟雾在日光灯下缓缓飘散。
我看着他,什么也不想说。
“不说这个了,说说那小子,怎么,觉得能跟他踏实下来?”
我拧着眉毛看着孟哲,不知道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说实话,我都没想到他今天会过来,就在语音信箱里留了一个——养的如何了?我去看看你。他就来了。
“嘿!我说你别跟看着阶级敌人似的看着我,我就是……问问。”孟哲被我看得发毛。
是,我曾经无数次的想过我跟夏晔的结局。可我想不出来。我是个挺悲剧性格的人,对什么都不会抱有太好的期望。我习惯退缩,习惯怀疑,习惯将一切都设定一个最不好的结局。因为,过往的经历曾告诉我——期待越大,失望越大。但是,随着跟夏晔的交往一步步推进,我也在沉沦。我时常对自己说,段黎,别付出太多情感,你输不起。但,这个时候,另一个声音却在对我说,诚然,热情总有消退的一天,但,不能因为如此就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是的,我开始相信夏晔。他对我说的话,他对我付出的情感,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我,他是认真的、他是真诚的。
所以,我不再去设想所谓的结局。我只想,慢慢的、就这样走下去。跟他,这个比我还小两岁的男孩儿。哦,不对,该说是男人。能走多远走多远。
“我认识你将近十年了,那时候你还是个孩子,现在,一转眼,也是三十而立了,怎么说……”孟哲拍了拍我的肩,“哈……还真不知道怎么说了。”
我抬头看着他,而后,坚定的在卡片上写,【因为是他,所以我愿意认真的尝试开始,然后……期待一个完美的结果。】
孟哲看着卡片,捏了捏鼻子,“OK,TAKE IT EASY。”
我笑着点了点头。
“去吧,继续看你的电影去,这儿一会儿就能完事儿了。”
夏晔进门的时候,我正好看完那部恐怖片的结局,真的有些出乎意料。回味的功夫,他就进门了,抱了一箱嘉士伯。把酒放在客厅,孟哲正好端着汤出来。
“得,辛苦您伺候他了。”夏晔笑。
“没,据听说您是大厨,别嫌弃就好。”孟哲放下汤盆,冲我勾了勾手指,示意我上桌。
我比划了一下洗手的动作,就进了卫生间。
夏晔是稍后跟进来的,“诶,不用拐杖了?”
我笑着点了点头。
他从身后抱住我,手也伸到了龙头下面,“这是不是说,晚上能活动了?”说这话的时候,他一脸色眯眯的样儿。
我用手肘狠狠的顶了他一下,而后,开了洗手间的门。
“够狠,你就捅,可劲儿捅,我这胃回头挂了你就守寡吧你。”
我回头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家伙……就不知道有访客的时候收敛一下么?
晚饭很丰盛,六菜一汤。有红烧带鱼、腰果虾仁、冬菇闷鸡、小炒牛肉、番茄菜花,还有一个呛炒空心菜……
超好吃。
不过,我最喜欢的还是棒骨汤……可浓了,香香的。
席间,孟哲跟夏晔聊着,还算比较投机,我基本就是点头,然后闷头吃。中午起的很晚,下午孟哲又过来看我,所以午饭就被我CANCLE了。
吃完,孟哲示意我刷碗,我表示不服提起上诉,老先生答曰:就你什么都没干。我回,夏晔也什么都没干。他答,那你喝的是什么?
上诉被驳回,我最终还是没辙没辙的进了厨房。哼,欺负病号儿!!!
都整理好了出来,没看见那倆躲清闲的,倒是看到刚收拾好的餐桌上又堆了一打瓶子……再然后,等了一会儿,门开了,这两个烟筒加酒鬼……又抬上来一小箱啤酒= =
二位的酒局是夜里两点散的,我说让孟哲留下来,他却说没事儿,打车回去就是了。再然后,酒鬼夏晔开始……毛手毛脚。
他死沉死沉的压在我身上,有些粗鲁的拉扯我的衣服。我没拒绝他,我知道这阵子把他晾的够呛……
而且,私心里说……我也很想跟他那个……即便他满身酒味儿,我也不怎么介意……
同样是男人,他禁欲辛苦,我也……辛苦。
只是,只是……大概是因为喝多了,夏晔刚要脱裤子就捂住了嘴,然后跑去了洗手间狂吐= =
这个胃脆弱,居然还喝那么多……服了。
最后,还是我吃力的把他拖出了洗手间,推到了床上。
迷迷糊糊的,他说,“段黎,我这辈子一定尽可能的对你好。”
他说,“段黎,我跟孟哲保证了,绝对不嫌弃你不能说话。”
他说,“段黎,我喜欢你,真的,很深的那种。”
他说,“段黎……十一你跟我回家吧,我想我妈见见你。”
他说,“段黎,我还想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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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醉的一塌糊涂的夏晔,我哭了,又笑了。
这个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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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零)
夏晔
从出租车上下来以后,我拿出写着地址的便条在这片别墅林立的地方找寻自己的目标。偷瞥了一眼走在身边的段黎,他的样子很平静,没丝毫异常的表现。大概是注意到我的眼光,他转过头来看我,疑惑地朝我扬了扬眉。我笑着摇头表示没事儿,调回视线看着手上的地址。
过了有一会儿,我们按着地址走到一幢白色别墅前面,确认再三肯定自己没找错地方。因为眼前的房子让我莫名的感到有点儿不可思议——围墙的侧面画着一幅漂亮的画,我实在想象不到这会是某人的风格。
“到了。”我给段黎指了一下前面的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