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哦,不是就好。”文争鸣摸了摸鬓角撇过头去。再不转头,他怕自己笑出声,赶紧回忆她之前的相貌来洗眼。
柯楚楚的淡然态度让文争鸣觉得很舒服。
“文公子。”是倪光秀嘹亮的声音,夹杂着刻意的甜。
文争鸣顿时头大,这姑娘怎么回事?若是见了我家二哥,她岂不是话都不会说了,直接扑上去?
“倪二小姐有事?”
“没…没有,我只是……”倪光秀赶紧把手上的史书拿出来,说道:“我想让公子给我讲讲陈阿娇。”
柯楚楚皱眉:金屋藏娇不就是纳妾吗?她还真直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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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时辰之后,上午才到的文争鸣,即刻就要启程离开,连午膳都不打算用。可把柯蓉儿慌着了,这可是楚楚的救命恩人,怎能慢怠。
倪光秀在一旁红着个大脖子泫然欲泣,柯蓉儿一看这情形,还有啥不懂的,差点给气晕过去。
这时芳姨娘跑来说,给文公子准备点奉州特产,让他在路上食用。
柯蓉儿一愣,便知道柯楚楚的意思是让文公子走。也跟着红了脸,赶紧低头收拾去……
文争鸣一走,脸面被扫光的娘就把丢人显眼的女儿从房里拽了出来。
“两天不许吃饭,给我跪着。你出去看看,哪家有你这般不知廉耻的。女儿家就要有个女儿家样!就算人家要纳你作妾,也不是你上赶着贴过去就能成的。”
“娘,你怎么能这么说我。”倪光秀哭成一个泪人,被人拒绝本就心塞至极,现在还要受娘亲的挖苦。
“妾就那么好当?大户人家哪个不是三妻四妾莺燕满屋,就凭你那点小心思能是人家的下饭菜!我警告你,好好给老娘跪着不许动,看我明天就把你嫁出去!”
“娘……”
“秀儿,起来!”喝了马尿的倪洵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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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房吵得天翻地覆,柯楚楚这边却是恬静舒适。
梁广义从耳朵里取下棉花,忙又塞回去:“哟,还在吵呢。哈哈哈……”
柯楚楚看了他一眼,让他继续。
梁广义照着书本念道:“建丰十年,高祖与罗鞑签订建丰合议,对内轻徭薄赋,商人……”
没过一会儿,芳姨娘进来说七叔公叫梁广义有事。梁广义慢慢放下书本,拖拖拉拉出去了。
“姨娘?”柯楚楚问。
芳姨娘点点头:“就是私塾的事,七叔在邻郊寻到一个村子需要先生,想让他去试试。”
柯楚楚就笑,明显广义哥哥不愿意去。今天早上他还在说:我不喜欢小孩子,太吵。
芳姨娘当然也看出来了,但是读了十年书,又考了个秀才,总不可能当个废人吧。
倪光秀才跪了半天,膝盖就痛得不行了,开始鬼哭狼号,最后让她爹给强拉走了。柯蓉儿除了骂倪洵宠坏了孩子,也别的办法,女儿受罪,她也心疼。
次日,本该禁足思悔的倪光秀突然不见了。正值这当口,京城又传来消息,倪光誉高中举人,现在已经成了举人老爷。坏事夹着喜事,柯蓉儿忙得不可开交,一面请七叔公出手带人去找不争气的二女儿;一面忙着接待来访的亲戚。
寒冬腊月的奉州城银装素裹,倪光秀怀揣从倪洵那偷来的十两银子,出现在飞马镖局的奉州堂口。她刚从铁血镖局灰头土脸的出来,人家不接追人的生意。
她在心里大骂:不就是嫌钱少吗?奉州镖局多着呢,又不是只有你一家。
“这位小姐,我们没有人手,所以这单生意接不了。”飞马镖局的管事说道。
“兴许两天时间就行,来回顶多四天,十两银子不行?”倪光秀必须要追上文争鸣,一定要向他解释清楚,说她并非不庄重的女子,只是对他仰慕太深,情不自禁。如果不说明白,她这辈子都过不好了。
倪光秀很是急切,又道:“各位大哥行行好,回来我再给十两。”
管事好不着恼,你把我们堂堂大镖局当成什么了?两个字:不行!
倪光秀方知所有的镖局都不会接,换下一家多半也不行。便像在家里跟倪淘撒娇那样开始胡搅蛮缠,说到情急处,人家恨不得把她赶出去。
好好的姑娘大雪天不在家呆着,跑出来追什么人。
“张管事。”送柯楚楚等人来奉州的石镖头进来了,他身后跟着曾九。
“出了何事?”石镖头见张管事满是火气,顺口问道。
“哼!这位小姐以为我们是那不入流的小镖局,给十两银子让我们往京城方向追人。石镖头,你也知道,眼下奉州这边人手本就不够用……”
“师父,让我接吧。”石镖头身后的曾九突然出声说道。
“太好了!给你!”倪光秀赶紧把银子拿出来。
曾九挤出笑,黑黑的五官凑在一团。看得倪光秀暗喜不已,是个没见识的憨厚粗汉。
石镖头摇了摇头:这徒弟就是心软。
倪光秀跟着曾九去牵马,边走边与人家攀谈:“小师傅,你叫啥?”
“你叫我曾九吧。”
“好。曾九哥人真好,不像你们那管事。”
上了路,就知道九哥到底是不是好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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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到沙儿坡,马车拐入了岔道。一直盯着前方的倪光秀马上就发觉了,急说走错路了。
曾九在外面大声回道:“小姐,我至小在奉州长大,知道这里有条近道。”奉州颖川他都熟,所以才能接京中贵人的“大生意”。
“啊?”土生土长的奉州人,难道还不知道有没有近路,倪光秀半信半疑。
一个时辰之后,马车来到一处坳口,曾九让她开窗,问前面是不是京城的官道。
“妈呀,真的是啊,曾九哥你真行。”
曾九依然笑得很憨厚,低下头笑容瞬间不见,驾着马车驶入拗口,颠簸得倪光秀发髻散乱,死命抓着车沿。没到一刻钟,倪光秀抖得要吐了。前面应该是路子丘,从奉州到那需要一天车程,如果文公子在路子丘休息一夜,现在也才出发不久,抄近路晚上就能追到。一想到快见到文争鸣,再颠簸她也甘之如饴……
突然前方一黑视线受阻,路断了,两山之间只够一人通行,马车是过不了。曾九停下车告诉她情况。
“怎么会?你不是熟路吗?”
曾九左眉轻颤一瞬,对倪光秀说迈脚穿过林子,去路子丘再租车,一定帮她把人追到。
“那怎么好?”倪光秀忽然觉得对不起曾九,他应该会亏本吧。不过,这黑炭头想在漂亮姑娘面前讨好,就暂时依了他。如果他有什么“逾越”的心思,见到文公子时,自个儿就打消了。
“无事,我们江湖人,重的是个义字。”
“曾九哥果真是大大的好人。”倪光秀甜甜夸奖。却不知自己真是心大的可以,敢于和陌生男子往林子里钻……
倪光秀披上大氅麻利下车,曾九很自然地伸手来接她。她只犹豫了一秒,就把双臂放了上去,心说当是给他一点便宜占。
好像知道她所想,曾九整个身子都贴了上来,牢牢将她抱起:“雪太深,我扶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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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寒冬的大林子里,从一个山洞口传来女子的嘤嘤嘤的哭泣和咒骂,时不时有火光窜出来。曾九躺在火堆边呼呼大睡,倪光秀裹着干树叶哭红了眼睛。
这个曾九,不知道路就不要瞎转嘛,现在多耽误事儿呀,不知啥时才可以追上文公子!
次日,饿得饥肠辘辘的倪光秀头发晕眼花,咬牙继续上路,发誓要走出这林子。没走多久,她看见前面有条大道,喜极而泣,心说终于追上了。
等她上了大路,却是嚎啕大哭,这里如此熟悉,明明就是奉州郊外嘛,他们又走回来了。
接下↓
第36章 家有好女()
“臭小子,想不到你平时憨头憨脑的,竟还为自己找了一份好姻缘。”飞马镖局大堂,石镖头大声夸奖徒弟曾九:“好嘞,师父这就代替你娘给你提这个亲。”
柜台后面的张管事接口道:“好心有好报嘛,这是曾小子应得的。谁叫那倪家姑娘急着赶路又走迷了路,一切都是天定。”
七叔公见到来提亲的石镖头和曾九,都不知道说什么。
柯蓉儿当然认识他们,那天在城门口接柯楚楚时就见过。若是当天倪光秀也去接了,石镖头见到倪光秀就算不把她押回家,也会给家里来个信的。
“真是……真是……”柯蓉儿也说不出话来。犹豫半晌,哀叹道:“真是缘份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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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表妹不能嫁给他!”柯楚楚重声说道。
“我也知道不能嫁,但不嫁她还能嫁谁?跟你最初一样,打算终身不嫁?我去哪给她找第二个梁广义?”柯蓉儿捶胸顿足。
倪洵也看不上那曾九,又穷又粗的傻子,还不如文公子的小厮。
“唉!”他重重叹了一口气,“怪我!”
柯蓉儿大怒:“就是怪你,宠得她不知天高地厚!”
倪洵不敢吭声,七叔公也没话说,柯楚楚认为还是要问清具体原由,为什么倪光秀会晕在外面。
柯蓉儿啐道,肯定是情迷了心窍。但柯楚楚坚持说不合适,并非良缘。
“楚楚你别说了,我知道你看茹儿看得准,因为早前你父亲就跟她和王诺合过八字。算了,我明天将曾九的生辰拿到官媒那去找人合一合再说,这事你就别管了。”
“姑姑……”柯楚楚想说她也会合,但柯蓉儿已经迈开步走了,显然是真不想要她管的意思。
是啊,那曾九看着跟比梁广义还老实,倪光秀那样的脾气,配个老实的不吃亏,也就是这点打动了柯蓉儿。柯楚楚心里很焦急,憋气!明明知道曾九没安好心。
她现在急需要人手,若是文争鸣在就好了。看了一眼梁广义……后者正看着她。
“楚楚,姑姑让你别管了。”梁广义说道。他同样不希望柯楚楚去管倪二小姐的闲事。
“广义哥哥你进来,我有话说。”
梁广义其实是个有能力的人,只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罢了,这次让他去试试调查曾九。
……
芳姨娘得知小姐把查曾九的事情交给了梁广义,哭笑不得,又埋怨小姐为什么非要管倪光秀的婚事,吃力不讨好。
“姨娘,这事或许是因我而起。他人受我连累,怎能说不管。”柯楚楚把对曾九的怀疑告诉她,惊得芳姨娘张大嘴巴害怕不已。
“是谁?小姐心里有数吗?”
“可能就是某个京中贵人吧,上次蚀日惹出来的。不,从回来说迁坟的时候就惹出来了,看来是注定的。”
姓姜的得知阵法一破就已开始怀疑,必将对手和危险扼杀干净。恰巧又逢上天狗蚀日,可不就是注定的。
“小姐,这么久了,你竟然瞒着我们。”芳姨娘气道。就算告诉我没用,不还有七叔跟广义啊,小姐现在真是…主意真是越来越大。
“放心,我心里有数,那些贵人也只是想利用我罢了,不会伤害我。”柯楚楚安慰完芳姨娘,心里是很烦躁的。只是怀疑她懂玄术,竟然就敢随便利用一个姑娘的终身大事。那位贵人做事没有底限,被他盯上,真不是什么好事。
可是转念一想,好似他们也有所顾忌,不然也不会如此谨慎对待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柯楚楚稍稍一思考,思道:或许人家怕的是秦王,秦王到过奉州……他们不想引起怀疑,所以动作不敢作大?
文争鸣的动向是刻意隐瞒,罗神医好像是个局外人……
不知为啥,目睹皇室诸子夺嫡的柯楚楚就是肯定,秦王必会以断腿之事用作利用和掩饰。
烦,这些勾心斗角让人烦不胜烦!
“姨娘,你有没有办法让表妹过来一趟。”若不是腿在治疗途中不能随便挪动,柯楚楚很想亲自过去。唯今之法就是让倪光秀自己拼死了不同意,一颗为了进倪家监视的钉子娶她,她这辈子就毁了。
芳姨娘道:“试试吧,表小姐可是恨死你了。”
柯楚楚揉眉,遇上不省事的蠢姑娘也是让人头痛:“如果她不来,你就告诉她曾九不能嫁,那人……”想了想道:“就说那人没有出息,最多混个镖头,嫁给他就是受穷的命。”
“好。”心绪不宁的芳姨娘赶紧过去。
倪光秀见芳姨娘进屋,一个茶杯丢出来,嚷道滚!她现在要嫁给大黑炭的武夫,柯楚楚一定是想看她的笑话。
“表小姐,我们小姐说……”芳姨娘掂着脚躲在门口以防再被砸到,将柯楚楚的话快速讲完。
“她的那个小白脸就好了?文不成武不就,好意思笑话我?”倪光秀蓬头垢面,气得冲到芳姨娘成前,指着她的鼻子骂道:“曾九一只手就可以把她的小白脸拎起来扔到街上去,什么玩意儿,还笑我吃苦受穷?”
若不是知道小姐对倪光秀抱有愧疚,芳姨娘真想给她一巴掌,怒道:“曾九想跟倪家攀上关系,心思不纯!”
倪光秀腰一叉,昂头回道:“我当然知道,他一个下蛮力的穷镖师还能不知我是看不上他的?”所以才费心思嘛,咋啦,柯楚楚嫉妒啦?
……
柯楚楚摸不准小姑娘的脾气,反而把事情搞砸了,最后只能将柯蓉儿请来,把怀疑一五一十地讲给她听。
柯蓉儿反倒对柯楚楚的推断不怎么相信,小老百姓哪值得贵人花这么多力气?若是真看上了楚楚的玄术,用钱请不就行了?这孩子被邱家害过一次,凡事喜欢往坏里想。
“楚楚,你眼下别再操心,好好治腿,我会托人查的。”
一个阶层有一个阶层的眼界视野,柯蓉儿虽不是那种想象皇帝一顿吃八个白面馒头的小妇人,但也好不了多少啊。柯楚楚知道她输了,输得理所当然。
她不阻止还好,阻止以后,柯蓉儿多方调查,更坚定了倪家将女儿嫁给曾九的想法。曾九三天两头上倪家,次次不空手,不是野味就是山上难得寻到的药材。倪洵吩咐个什么事儿,马上就能漂漂亮亮的办好,左邻右舍也道这后生好啊,有这样的女婿,女儿就算穷点却不用怄男人气,贴心嘛。
曾九还有意无意显露身手,可以飞檐走壁,也可以百步穿扬,对倪光秀那是唯命是从,乖巧得如同一只波斯猫。
倪光秀知道名声已传了出去,再念着文公子就是奢望,跟曾九一对比,突然对文公子的冷漠生出怨恨。曾九也是武功高强的男人,还只在她面前卖乖讨巧,见了那天仙似的柯楚楚都不多看,哼!
罗神医在倪家一住三个月,一眨眼就是二月。原本正月能好的腿,拖到四月才能做最后一步治疗,赶上了倪光秀的订亲宴。
官媒说天作之合,梁广义什么也没查出来,倪家人更不用说了,越查越满意,不订亲干嘛,当然是订,还是皆大欢喜地订了。曾九的师父师弟在他订过亲后就带着镖队回了颖川,下回再过来时,他娘也会跟着一起。年中,倪光秀一及笄,就该成亲了。
成了亲,新女婿会陪着老丈人上京为大舅子打点去,新媳妇当然也会一起,毕竟两口子恩爱非常,哪舍得分开。计划虽是这样,但谁知道会出什么纰漏。
倪光誉来信说,乡考的某位考官颇为器重他不说,还介绍他拜到大儒门下,鼓励他冲击今年延迟的会考,兴许能中个进士。进士啊,这是倪光十辈子都没想过的事情。
“呜——”
柯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