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城上一个军汉沙哑着声音大喝到,随之就是一阵嗖嗖入耳地劲弩声响,千余支由神臂弓劲射而出的箭矢,己带着强烈的破空呼啸之声,急速向那城下顶着盾牌,手持弯刀利矛的蒙古军卒射去。
一蓬蓬鲜红刺目的血花,一声声尖利刺耳的号叫,加上此起彼伏的兵器磕碰声,士卒沙哑地喊杀声,远方轰隆隆的巨炮声,近处哗啦啦倾倒的滚油声,这一切的一切就构成了眼下这真实的冷兵器古战场。
“白骨为墟,血流成河。”这八个字放在眼前的情形中,半点也不觉夸张。千万具身着红甲的宋兵,身裹皮甲的蒙古军卒,便彼此交错倒在城墙下面,渗出的鲜血已把那,丈多宽地护城河染的通红,且尸体还在不断的添加,城墙上不时有呼号历叫的双方兵卒摔落下去,化为肉泥。城下的蒙古兵更是冒着滚油箭矢,一队队如蚂蚁般不停地往云梯之上攀爬,要攻进这座阻挡己方大军十几年坚韧古城。
抬手捋了一下垂落前额的头发,武敦儒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唇边不由现出一丝苦笑。还什么白衣如雪呀?现在是白衣如血才对。眼前这段千疮百孔,三十余丈长的一段城墙,便是由武敦儒带着他那二十多位弟子,二十多位庄丁,协助一位手下有五百多名兵卒,三百多位壮丁的千户军官协助防护。
因这些年襄阳一直都处于战火的状态,故此襄阳城墙有不少地方也损毁的不成样子,连修复城墙的石料都无处寻觅,只得拆取民房勉强修补。但民房所用的那些石料又哪能与修城的青石相比?经常是被蒙古人火炮一轰,投石机一砸,那刚刚修复的箭楼城跺便又勘塌一片,把守城的军卒直接暴露在敌方弓弩之下。
武敦儒驻守的就是这么一段城墙,三十余丈的距离,箭楼城垛都已勘塌全无,不足千余名的守城军卒,只能顶着那城下如雨般射上来的劲箭强矢,豁出命来与敌人拼杀,阻止敌人在此处登城。
眼下已是襄阳围城的第七天了,也不知忽必烈是不是吃错了什么药?或是那日郭靖说话把他刺激到了。从蒙军到达的第三日清晨起,蒙古兵就如吃了兴奋剂一样,在那不多的十几门火炮,数十架巨型投石机,百十架大型床弩机,以及蒙古军中特选的万人神箭队配合下,对襄阳发起了日夜不停的强攻,今,已是他们强攻的第四日了,敌我双方死的兵卒也都有近三万余人了。
自然蒙古人身为攻城一方,死的人要多吃些,约近一万五千人。但襄阳守军也不好受,连死带伤也有七千余人,占了整个襄阳守军的近四分之一。
“武少侠……武少侠……”忽然一阵沙哑的声音传来,把武敦儒从沉思中叫醒。抬眼一看,却是那位王姓千户,正缠着右臂,左手持刀向武敦儒走了过来。
第五卷 五 受伤
“他奶奶的,这些蒙古狗是真他妈拼命了,守了襄阳十多年,这么不要命的攻城法我才是第二次碰到,这帮家伙简直不是爹妈生的,不是血肉长的,和牲口一样,就知道嚎叫着闷头往上冲。西箭垛那边有点吃紧,我得过去看看,这边就交给武少侠你了,干万不能让这些狗东西冲上来。”这位年纪约在,十六、七,一脸粗豪的王姓校尉,缠一条负伤的胳膊离着老远就对武敦儒大声叫到。
微微一笑,对这位人高马大的北方汉子,武敦儒却也颇有好感,这个人不象大多数南人那般柔弱,性格身材全然都是典型的北方大汉,那股粗豪之气甚至他那满口北方腔调的脏话,都令武敦儒听着颇觉顺耳,要知道武敦儒前世也是个北方人。
微微一晃手中之物,武敦儒笑道:“放心,只要他们的脑袋硬不过这个家伙,我就敢保证蒙古人不会在我们这里破城。”
低头一看,放声狂笑,王校尉每一看到武敦儒手中之物,就忍不住要狂笑一通。不止他一人如此,就是这满城的军卒壮丁,包括周雷韩青等众弟子在内,只要一看到武敦儒手中之物,顿时就全然放声大笑,无一例外。
笑了好一会,王校尉才强自忍住笑声,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武兄弟的话我……我信,老徘……老绯打造的这支镇城之宝,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地,怕……怕也就只有武兄弟能用得合手。哈……哈哈……哈哈哈!”话到最后,王校尉又是一通狂笑。
王校尉这么一笑,这附近的军卒壮丁,包括站在武敦儒身后,正持剑护持周雷等人调息运功的李莫愁与耶律燕,也顿时都望着武敦儒手中之物失口发笑,一时间这段城墙上直是笑声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这里在说相声唱大戏。全无半点血战沙场的紧张压抑之感。
所以会有如此情形,玄机全都在武敦儒手持的这支镇城之宝上。此宝长约九尺,通体青莹铮亮,头粗柄细,却是一件大头沉的兵器。那粗的一端直径五寸长约尺半,上嵌无数闪耀青光的森寒锯齿,七尺半地柄杆约有鹅蛋粗细,此时正被武敦儒随意攥在手中。
只要看到此宝。大多数人立刻就会明白了什么叫做“暴戾”,却是一柄锯齿狼牙棒。这柄狼牙棒本是一位姓绯名红的守城壮丁为自己打造的武器,绯红祖上本为铁匠出身,又深恨当年金人南侵时烧了他家的铁匠铺,便自绯红祖父那留下祖训。定要打造一柄狼牙棒给金人来个还治其人之身。
老绯家攒了几十年,到绯红这一辈终是攒够了两百多斤镔铁,提炼打造出这柄锯齿狼牙棒。可打造时绯红只顾着求其凶狠威猛,却忘记了控其重量。打成的狼牙棒竟然重达九十余斤,棒头更粗比成人小腿,试问如此沉重的武器,天下间又有几个人能使得动它?
绯红又偏偏天生富态,喝凉水都长肉,今年才方过二十,体重却已达近二百斤,如此体态他更不要想去舞动这柄狼牙棒了。休说是他。就是宋军中有名的几个大力士,对这狼牙棒也都使它不得。
故此从绯红扛着狼牙棒上城抗蒙起,这柄狼牙棒便一直没有用武之地,总是立在绯红等人的阵地后面,供众人瞻仰。时间一长,襄阳守军也都知道了这狼牙棒地存在,无事之时便都过来看一看,试一试,由此这柄狼牙棒便成了襄阳镇城之宝。当然这是众军士的戏称。
事也凑巧,武敦儒几日前带着众弟子庄丁上城协防,本是打算用他那柄短剑。可一打起来才知道,战场不比武林争斗,尺半短剑确是合手。但用起来却必须一剑刺中敌人要害,否则那些蒙古兵不死就要继续拼命。虽然武敦儒不怕他们拼命,但余等宋兵可架不住蒙古兵这等拼法,动不动就要伤上几个,甚至丢掉性命。
有过几次经验后,武敦儒便打算换一件别的武器,刚好他协防的这一段正是绯红的区域,无意中就看到了这柄狼牙棒,试试虽然重了点,但却不怕崩刃折断,用在战场上却是正得其所。与绯红壮士商量了一番后,这柄狼牙棒便被武敦儒借用过来,守城这几一直都在用它,真个是挨上死碰着亡,几日下来捧下冤魂已近有二百余条,正是赫赫神威。
但这东西好用是好用,只是与武敦儒地形象颇不契合,一位白衣飘洒的俊朗公子,手中偏偏握着一柄极尽暴戾的狼牙大棒,如此形象看在旁人眼里自是突兀之极,怎能不为之发笑?故此一见到武敦儒握着这东西抗敌,附近的宋兵便都是一片哗笑,忍都忍不住。
众人正在纷纷失笑时,忽又是一阵轰隆巨响,劲矢如雨铺天盖地便直王城头飞来,却是蒙古兵整合完毕,又呼号狂吼如蚂蚁般顺着云梯往城上攻来,火炮巨石也纷纷砸打在城头之上。
当下武敦儒与王校尉再招呼一声,随即两人便各自往自己守护地区域奔去,再度与蒙古人拼起命来。后面的李莫愁与耶律燕,还有周雷等众弟子庄丁也都纷纷收功上前,各自挥剑与爬上城头的蒙古兵拼杀起来。红茹却是没在这里,她受不了这战场的血腥场面,只在城上勉强坚持了一天,便被武敦儒招呼秀青两个丫头强行搀扶了下去,留在城下帮助受伤的军卒包裹伤口。
尸积如山,血流成河,这一通好杀从清晨直战到傍晚,武敦儒也不知道自己棒下又添了多少冤魂,到得此时什么不想杀人的念头早都抛到十万八千里外了。只知运起凌波微步来回冲杀,挥舞狼牙棒劈砸扫掠,哪里吃紧就往那里去,哪里人多就往哪里冲,总之武敦儒所到之处,棒下便是又添亡魂,那些拼命冲上城头的蒙古兵一遇到这位凶狠便算是倒了大霉,全都立时呼嚎狂叫,淋啦着一天血迹往城下纷纷摔落。
眼见暮色渐临。忽而城下的蒙古大军之中同时传来一阵号角声,这些攻城地蒙古军卒便海水退潮一般,呼啦啦全然后退,在蒙古劲箭强弩的掩护下急速退了回去,不多时已脱离了城上箭矢所笼罩的范围,返回那十余里外的大营。
至此,蒙古人不得不又一次放弃强攻襄阳,四天三夜的惨烈激战也终于告一段落。城上宋军百姓自是一片震天欢呼,举刀同庆,种种欣喜若狂之举也就无须再提了。
再观望了大半个时辰,见蒙古兵真都退回了大营,武敦儒便与王校尉交代了几句。随之带着李莫愁与耶律燕两女,还有众多的弟子庄丁,一路走下城来,汇合红茹等众女返回郭府妍园。梳洗一番便各自回房休息。
一夜无话,待第二日清晨醒来时,武敦儒地精神已是全然恢复,仍旧是白衣如雪的武家大郎。替睡得正香的红茹掖了掖被角,武敦儒悄然出了房间,寻到熟习用具等物整理了一下,便下得小楼到相邻跨院中逐次巡视起住在那里的弟子庄丁了。
所幸四天的激战下来,周雷等众弟子。还有那二十多位随行庄丁,除有两个庄丁断了一臂以及断了三指外,余等众人都是挂了一些轻伤,无人丧命。当然这并不是他们运气好,而是武敦儒与李莫愁的护持起了作用。
没办法,武敦儒虽然肯出力抗蒙,但他可没有郭靖那般舍己为人,大义凛然的胸怀作风。例如在守城之时,若同时有襄阳守军与随行庄丁双双遇险。武敦儒肯定是先去救助自己的庄丁,然后才轮到襄阳守军。在这个问题上他想都不用想,即便庄丁比守军离地要远,他第一个救助的也还是自己的庄丁,无有例外。
他的这些作风也全然被李莫愁与众弟子一脉相承下来。出手抗敌时无不是先帮自己人,然后再帮襄阳守军。况且如今的李莫愁武功已不弱于黄蓉,众弟子武功也都达到江湖二流高手水平,两个绝顶高手,加上二十多位二流高手,在三十余长地距离内,想要护住二十多位武功堪比一般江湖好手水平的随行庄丁,倒也不是件太难的事情。
见公子来看望自己等人,这些庄丁心中自然是感激万分,他们又不是傻子,在城墙之上公子夫人与少爷小姐们的举动怎会不知?一时间主仆众人便在这跨院中说笑起来,却是一团和乐。
武敦儒正与众庄丁说着话,忽然间又听到自西门方向隐隐传来一阵号角声,却是襄阳守城地警讯声,心中不由一奇。这些蒙古人真的疯了不成?昨晚刚刚收兵退去,难道今日还要再来?他们还敢这么不惜军力的强攻襄阳?
不过警讯既然来了,自己等人自然是要过去守城,当下武敦儒招呼了一声,留下那两位断臂断指的庄丁在府中修养,便带着众弟子庄丁出了小院。此时李莫愁与红茹也都打理好衣着,正好下了小楼迎上武敦儒等人,一行人便快步往大门行去,准备上城抗敌。而耶律燕与武敦儒的关系还不算太过明朗,自不好留在这里,昨晚回来后便转回自己的房中休息去了。
聚裂惯笑行人刚刚走到府门,就见对面黄药师父女与一灯师徒等众人也正急步行来,杨过与小龙女也在其中。当下两方汇合,众人便一路说话快步上了襄阳西城,看那蒙古人是不是又要攻城。
众人一上了西城,那里早已军卒迎了过来,引着众人行到城楼之上,郭靖与鲁有脚却早已等在那里,原来他们昨夜就没有下城,一直守在城楼之上。
“靖儿,号角是怎么回事?蒙古人还要继续强攻?”没等走到近前,黄药师便开口问到。
摇了摇头,郭靖道:“他们不是要继续强攻,而是……”说到这,郭靖又转头往城下看了一眼,叹了口气,神情中颇带几分沉重。
“是不是蒙古人又开始耍弄那套把戏了。”黄蓉愤然向丈夫问到。
点了点头,郭靖仍旧没有说话,只是再度长叹。
见他夫妻如此,众人不由得同是心生疑惑,当下纷纷上前,站在城楼上放眼看去。一看之下,众人已明白了他们夫妇为何如此,脾气暴躁一些如那武三通已破口大骂,道是蒙古鞑子畜生不如。
原来在城下数里之外,此对正是哭号连天,千余名衣衫褴褛的大宋百姓,扶老携幼,在后面两支蒙古万人队的驱赶下,正跌跌撞撞哭号连天向襄阳方向蜂拥奔逃。只要是稍微跑慢一些地百姓,那些蒙古骑兵立时就驱马上下,以长矛大刀披砍挑刺,无分老幼尽情杀戮,杀完之后犹不罢手,还要以矛尖将尸体挑起,欢笑取乐。
蒙古人这招本已不是第一次用出,十余年来这一招他们已经用过无数次,若是换了别处,换了别的守军,这招早已是不起作用。偏偏襄阳不同,这招对襄阳是万用万灵,无有例外,因为襄阳有一位郭靖,郭靖又最见不得这等情形,故此每逢这种情形郭靖便都要带人出城与蒙兵在城外大战,掩护百姓入城。
果然,这次也不例外,待那些百姓奔逃至城门两里处,郭靖便向鲁有脚以及同来帮守的各路英雄招呼一声,随之就带着丐帮弟子与众豪杰下城出外拼杀。自然武敦儒也率众弟子庄丁随众出城,李莫愁也跟了下来,红茹却留在城上,这种场面不适合红茹的性子。
因这次蒙古后面骑兵太多,所以出城这千余名豪杰便也分出了几股,各负责一个方向,掩护百姓入城,武敦儒与杨过便分到了左翼这股,率三百多位豪杰抵挡左翼的骑兵。
不用多说,只听得一阵喊杀震天,千余名英雄豪杰已与蒙古铁骑组成的洪流撞到了他处,彼此舍命相拼。杀了约有小半个时辰,武敦儒正擎着狼牙棒纵横杀敌时,忽听得身后“啪”的一声脆响,随之更是一声忍痛低呼,接着就是周雷韩青等人大叫李师伯的声音。
转头看去,就见那李莫愁面白如纸,正半靠在韩青身上,唇边隐见血迹。在她们身前的不远处,周雷等几名弟子,正奋不顾身挥剑与一道黄色身影舍命相搏,阻止黄影再向李莫愁身边靠近。
第五卷 六 规矩
刚一搭眼,武敦儒就已认出了那黄影是谁,心中奇怪此人怎会出现在这,但脚下可不曾稍缓,狼牙棒一扫,千军辟易,武敦儒急急转身便往李莫愁这边冲来。
可适才武孰儒是当先开路,率众英雄冲杀,故此他与李莫愁之间相距却有十余丈远,虽然他回跃的极快,但那黄影动作却是更快。就听得哈哈几声洪亮大笑,黄影大袖一阵连挥,周雷等四名弟子手中的长剑便被他大袖拂的散乱,彼此相撞铿锵作响,四人身形更被他袖上劲风带得跌撞后退,往李莫愁身前已是再无人阻挡。
“李仙姑,你再接老衲一掌吧!”又是一声洪亮的高喝,也不见黄影如何动作,他脚下便如装了滑轮一般,悠忽直往李莫愁身前欺近,一只枯瘦的大手更似徐实疾往李莫愁身上拍去。
眼见那黄影的大手已递到了李莫愁身前三尺处,而其时武敦儒才追到他们三丈外,已是插手不及,只能靠李莫愁自己苍白玉面,强自站稳身形,抬素手准备硬接这一掌。至于那原本搀扶李莫愁的韩青也可忽略不计,似这等绝顶高手对掌,哪里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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