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这里心中惊叹,那场中二人却是没有稍歇,两掌一剑换过后,郭靖与武敦儒已是彼此欺身贴近,伸手可及对方。郭靖一生中遇敌无数,在心里上自然沉稳渊静,虽见武敦儒敢以一柄短剑直面破除自己的两掌而觉惊异,但手上却是丝毫不缓。左掌一晃,虚拍之余,右拳直直捣出,被武敦儒横移闪过后,随之斜步上前,反手一掌又向武敦儒腰间劈去,正是一式神龙摆尾,力大招沉掌风呼啸,已是用出了真正实力与武敦儒过招,定要将他擒下。
郭靖如此力大招沉,武敦儒也是不甘示弱,脚下左右横移前踏后踩,踩着周易六十四卦的方位变化,手中短剑挥毫洒点,寒芒闪耀直往郭靖掌心腕脉迎去,剑剑都点向郭靖招法间的破绽,寸缕不让。
转眼间郭靖与武敦儒二人已战到了一处,此时已是晚间,外间更都夜色低暗,厅内也早是华烛高耀,灯火通明。但因郭靖出手时的劲风强劲呼啸。故此厅中的烛蜡虽有纱笼外罩。但四散的劲风仍将烛蜡吹带的摇拽摆动,厅内也是烛光闪烁,忽明忽暗。
昏黄暗红地烛光之中。只见一青一白两道身影于大厅正中彼此交错缠斗,掌风四溢剑光连闪。且两个人身形步法都不是极快,虽然一个是力大招沉,一个是挥洒点刺,但彼此间变招却都不是太快,足以令众人看清楚他们二人的掌招剑式。
而更有一事令众人觉得奇怪,就是武敦儒此时脚下虽然踩的是周易六十四卦方位,但他用的却不是众人以前见过的凌波微步,而是另一种稳健有度但步步上前的步法,配合他手中挥点出的短剑正是剑剑前刺。步步前迎。其实众人不知,这正是独孤九剑中破掌一式的步法,独孤九剑虽是号称无定式,但在身形步履间却也有一定的规律,不然只是站在原地挥剑,就是你剑法再如何通神,别人不过来你又能怎么样?
挥挥洒洒,翻翻滚滚。不觉间两人已经斗了约有三十多招。而战到此时,郭靖的感觉就愈发的不对了,他只觉得自己出手越来越觉别扭,越来越觉难受,往往一招刚刚起手,武敦儒的那柄短剑就已经等在自己准备出手的方位之上。若是赶快变招,那么就是他自行把掌心腕脉送到武敦儒的剑尖之上,故此只得半途变招,自然这些招式也就没有施展出真正的威力。
若是换了别人如此以剑对付自己,郭靖自有信心可在掌剑没接触前以掌风把敌人的长剑震偏。可对于武敦儒。郭靖就没有那般的信心了,连适才那两掌之威都震不偏他的短剑,现在这般出手自然更也是无功,故此一时间郭靖出招真是有些缚手缚脚,颇觉难受。
情形如此,别人看不出来,那一灯黄蓉几人却是看得出来,见郭靖竟隐隐处在下风,黄蓉与朱子柳更是相顾骇然。谁也都没想到不过一别三年,武敦儒的武功竟能已到了如此地步,竟然将郭靖也隐隐逼落下风,真是耸人听闻,不觉间黄蓉脸上已见几分忧色。
“阿弥陀佛!”一声低沉的佛号声,一灯大师白眉一挑,徐徐言道:“敦儒这孩儿确是习武之奇才,三年前我已在惊异他的武功之高,想不到一别三年,这孩儿的武功更是大有进镜,差勘已可比拟郭大侠了。不过蓉儿也不用太过挂心,以老衲看来,直到此时郭大侠仍是没有出尽全力,现下的情形只是暂时的,无论如何郭大侠必能胜过敦儒无疑。”
果然,这里一灯大师话音未落,那边郭靖已是一声清啸,就听得他那庄肃低沉的声音道:“敦儒你注意了,再接我这双手互博之术。”
说着话郭靖双臂齐齐一振,一个大度旋身,身形矫健双手齐齐反劈,正是两手同使一式神龙摆尾,两道掌风排山倒海般齐向武敦儒扫来。
武敦儒方自连挥两剑迎上,郭靖那边又拔身直上,飞至空中一个大回旋,如神龙般头下脚下又是双掌齐出向武敦儒当头罩下,还是一式飞龙在天,不过这回却是双掌齐出。
先后四掌出手疾在一瞬,没等武敦儒做出反应四道掌风已齐齐而至,只听一阵狂暴历啸声响,掌劲尚未及体,余风已在方圆五丈内形成了一个急旋直转的飓风团,武敦儒也已被卷入这由掌风所形成的风暴中心,避无可避。
“靖哥……”见郭靖出手声势如此之猛,黄蓉不由得急声惊呼,生怕他出手过重,将武敦儒给重伤了。而一灯也是不再低头念佛了,白眉一挑眼中精芒顿闪,直看着场中。武三通与朱子柳更都齐齐站起,神情焦灼地看着两人。至于小一辈众人自是不用再说,全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团风暴。
其实众人也是关心则乱,郭靖在掌法上下的功夫已有多少年了?是轻是重他早已收发由心,休看他出手时刚猛绝伦,实际上他心中还是有所分寸的。若不是真到了万不得已之时,他出手都是留有三分余力,绝不会真的伤到武敦儒。眼下就是如此,休看郭靖声势至此,但也不过是郭靖想以此来逼降武敦儒,真到了关键时候他还是来得及收手地。
郭靖是这么想,但武敦儒与他所使的独孤九剑却也有同一个特性,就是遇强愈强,眼见郭靖如此威势的四掌,武敦儒那执倔的天性却又上来,躲也不躲逼也不避。一股九阳真气急速循臂直上,功行掌心透入剑身,也是一个大旋身,就见那风暴中心忽有一团如陀螺白影的原地急转,千百道寒芒流光从白影中迸发四散,往周围的掌风气团迎去。
又是一阵嗤嗤细响,剑风掌劲四下迸散,厅中众人无不感到劲风扑面,刮得面皮隐隐生疼,连眼睛也都睁不开了,不由得纷纷后退,避开两人相斗所产生的气劲剑风。待到众人退后站定再看时,见那武敦儒与郭靖却又分了开来,相隔三丈相对而站,而适才那飓风气团早已消散无形。
微微一笑,武敦儒淡淡道:“过了几十招,敦儒的这点功夫想必郭大侠也都了解了。而郭大侠的武功敦儒也都领教了,确属深不可测。但若真是要分个高低上下,恐怕不以命相博是不会有什么结果了。怎么说郭大侠还是长辈,真若要与郭大侠以命相博,敦儒也没有什么兴趣,若是郭大侠同意,我们便就此罢手如何?”
武敦儒此言一出,那旁观众人却都是又惊又喜,惊的是以武敦儒的秉性,他竟然肯首先提出罢手休战,实是大出所料,难得之极。喜的是有了武敦儒给的这个台阶,那么今日这个局面完全可以就此了结,再不起什么风波。
当下黄蓉就急忙接口道:“如此甚好,我看就这么办吧!靖哥你……”
“不成。”没等黄蓉把话说完,郭靖便沉声喝出了这两个字,直将黄蓉没说完的话打断。
而后郭靖又肃容沉声道:“经适才一战,敦儒你的武功我是知道了一些,也知道想要将你败下确不是件易事。但是我先前所说的事情也绝对不容商量,你想罢手也行,只要你答应……”
“哈哈哈……”仰脸一阵狂笑,将郭靖没说完的话也完全打断,随之回过头来,武敦儒双目如电直视郭靖,张狂的高声笑道:“想不到敦儒首次低头示弱,竟然就被人不屑一顾,难怪有人说过,难堪都是自己找的,此次敦儒总算是明白了这句话,确属活该。来来来郭大侠,闲话休要再提,你我再较量较量,看看你这位当世大侠究竟能否降得住我这个未来魔头……”
第四卷 二十七 两败
“……你这位当世大侠究竟能否降住我这个未来魔头……”
武敦儒狂笑高声讲出这一席话后,双眼中寒芒连闪,目光如电如矢直直望向郭靖,再冷然道了声:“郭大侠小心了。”话音未落,就见寒芒一闪白影一晃,一道白影追着一抹流光,带着细微的“嗤嗤”破空之声,瞬息间横过五、六丈距离,幻影般倏然出现郭靖身前,寒芒尖直往郭靖右臂点去。
寒芒方起,剑光已至,这一剑留给郭靖的反应时间竟不足刹那。所幸郭靖毕竟功力深厚,生平也是遇敌无数,经验老道,在武敦儒冷然讲出小心了几个字的同时,郭靖已提起了精神,凝神戒备。
抬步斜跨旋身反劈,一上一转,那缕寒芒已被郭靖闪过,顺带着还了一掌,一股奇刚奇重的劲力应掌劈出,直往武敦儒身上劈去。郭靖这一避一掌看似从容挥洒,举重若轻,似乎武敦儒的这一剑并没有对他造成如何威胁。
只有郭靖自己心中清楚,这一剑自己避的直是极险,再稍稍懈怠一点,那抹剑光恐怕就要直刺在自己的右臂之上,就是如此那抹森寒冰凛的剑气也将自己的右臂带得一阵战栗,颇感森然。
见郭靖斜步闪过自己这一剑,旋身反向自己一掌劈来,武敦儒的神色间也是声色不动,满面冷然手腕再度一颤,只听得“嗡、嗡”一阵细响,这柄尺半短剑竟被他抖出了颤吟之音,点点星芒相互交错。回闪旋弹。交织成一片幽冷的光幕,又当头向郭靖罩了下去。
又是一阵噗噗细响,郭靖扫来的那道掌风再度被剑光分割点碎。气劲四溢散到场中。且那千百点星芒去势仍然不见稍缓,仍旧如点点流光直往郭靖身上电射而来。自然郭靖也不会甘等着星芒流光袭近,脚下踩着周易方位转换躲闪,双臂或弯或曲,五指或点或弹,迎着武敦儒的短剑挥洒反击,寸步不让。
呼啸劲风四散崩溢,声声剑吟微响入耳,一时间只见得青白两道身影纠缠交错,千百道掌影幻叠幻灭。万千点剑芒往来交织,整整五丈之内,却全都是郭靖与武敦儒二人交手的掌影剑光,声势比之适才直是不可同日而语,比之适才更要凌厉猛烈数倍,怕是哪一方稍有松懈就是个落败身亡之局。
见两人忽又战得如此激烈,那旁观的众人再也都稳不住了,连大气都不敢稍出。纷纷精神高度紧张地看着交手的两人,眼也不曾稍眨。连一灯大师那等修为也坐不住了,从座位站起走出,走到那早都站在七、八丈外看着场中的黄蓉朱子柳几人身边站定,一双长长白眉连挑不停。
其实武敦儒与郭靖二人所以现在斗的这般激烈,根子却还在他们两人的心态上。以适才换掌挥剑那会来说,虽然其时郭靖出手声势猛烈,武敦儒挥剑迅疾如电,但那个时候两个人也是谁都没有尽出全力。那个时候郭靖是心中不愿意真的伤到武敦儒,每每出手都留有三分余力。威势虽然惊人但掌上力道都是心中有数。
而郭靖是手上留有余力,那武敦儒却也未尝不是剑下留情,其时他也没有将独孤九剑发挥到极致。前面早已说过许多次,武敦儒这个家伙虽然是混帐了一点,霸道了一点,张狂了一点,但他心中也还有一个底线,并不是一味的蛮不讲理,出手无情之辈。
对于郭靖。武敦儒心中确实较为厌烦他的古板固执,也较为厌烦他总是以自己的标准衡量别人。但这不表示武敦儒就要否认郭靖的大节所在,无论是在什么时候,郭靖为国为民是当世大侠这一个事实武敦儒始终是承认的,也始终犹有几分敬意。
故此在适才交手那一会,郭靖掌下留了情,武敦儒剑下却也没有尽出全力,独孤九剑并没有发挥到极致。不管是不是真能做到,但武敦儒真就不想打败郭靖,至少他不想让郭靖这面抗蒙大旗毁在自己手上。他只是想让郭靖了解到自己的实力,让郭靖知道,似自己这样的人总会有自己的另一种活法,你郭大侠改变不了我武敦儒的秉性以及处世方法,你也没有实力来强迫我改变。
所以在交手数十招后,武敦儒认为郭靖应该知道以他的实力是强迫不了自己的,便寻了个空挡提出就此罢手休战,算是给郭靖找了个台阶,也算是自己首次底头示弱了一回。无奈武敦儒真是小看了郭靖的固执,也不知道郭靖是真有信心能将他擒下,或者是郭靖那固执的天性发作,总之在武敦儒百年不遇的一次示弱后,竟然被郭大侠毫不犹豫挡了回来,斩钉截铁地告诉武敦儒此路不通。
心中狂怒,被郭靖毫不犹豫的拒绝后,武敦儒直是心中狂怒,那股执倔偏激的秉性一下就被激发到了顶点,要知道以他的天性来说,真要论到固执倔强天下间还就没有几个人能够超越他。前面能勉强按奈住性子提出罢手,完全是看在郭靖为国为民这四个字上,否则他心中对郭靖真是半点好感都欠奉。
既然你郭大侠不肯甘休,那我武敦儒何必又要给你留什么面子?何必向你示弱?心念如此一转,武敦儒已把不愿毁掉郭靖这面抗蒙大旗的念头抛到了十万八千里之外,冷冷道了声郭大侠小心了,随之欺身抢上,独孤九剑用到极致,与郭靖分个高低上下。
说道武敦儒如今的武功,若是空手自然不会是郭靖的对手,但现在武敦儒是持剑在手,场面就截然不同了。独孤九剑本就以破尽万法著称,天下间无论什么武功只要与独孤九剑对上,那么九剑就一定能找出对手的破绽,更何况武敦儒此时九阳真经已经练到第四卷上。内力已相当于原著中刚出绝谷的张无忌。只是差了最后一关没有过去。故此虽然功力尚不及郭靖,但也只是差了两三筹而已,持剑在手以破掌式与郭靖全力相抗。局面还真就不知道是谁人胜出。文·心·手·打·组·手·打·整·理
武敦儒一全力出手,郭靖的压力立时就为之大增,掌下也再留不住余力了,否则他就要败。只得全力出手,分心二用双掌同使降龙十八掌,吞吐开阖刚柔不定,掌劲呼啸从至刚之中竟生出至柔地妙用,却是越斗威势越强,越斗越觉挥洒自若,任凭你短剑招招抢进。我双掌就是不落下风,分毫不让。
战到此时,郭靖与武敦儒二人早已是全力出手,谁也再谈不上什么掌下留情,剑下留力。只要谁稍存了留情之念,手上稍有懈怠,那就不只是失手落败的问题,恐怕都要有重伤身亡之危。故此两个人谁也不敢稍微留力,只能全力出手。
左手呼地一掌劈出,身形如同巨蟒,扭曲呈一个奇怪的姿势,堪堪避过一抹贴胸而过的流光,再大步前上,右掌如刀夹带劲风向武敦儒的手腕劈去,将武敦儒这反臂刺出的一剑逼回,两人又交错而过,郭靖与武敦儒又险险换了两掌一剑。极尽凶险。
手中不曾稍停,忽吞忽吐大开大阖与武敦儒交手,而在心中,郭靖正是思绪百般上心头,隐隐间正自颇觉后悔,后悔自己或许不该如此逼迫武敦儒,适才或许应该答应武敦儒的罢手之议,不至把局面弄得如此骑虎难下。
幸好郭靖有一个分心二用之法,运用此法心中在思量着事情。手中却是不曾稍缓,不耽误与武敦儒动手过招。自然会这么想并不是说郭靖怕死,也不是说郭靖就怕了武敦儒,郭靖只是不想与武敦儒来个两败俱伤而已。在武敦儒全力出手之前,郭靖本以为自己有把握制得住武敦儒,有把握阻止武敦儒的恣意妄为,故此他的态度才如此坚决,定要武敦儒答应他的条件。
可在武敦儒全力出手之后,郭靖终于明白了,以武敦儒现在的武功,自己已经没有把握能够制得住他。非但没有把握将他制住,以现在的情形来说,就是郭靖想要收手退出这场激战都是不能。因为武敦儒如今正是一脸漠然,出手间短剑颤吟声声,隐蕴剑气。若是郭靖于此时收掌退后,而武敦儒不肯收剑的话,那搞不好郭靖就要重伤损身,却正是个骑虎难下的局面。
但如此拼下去呢?郭靖心中隐隐有了一些预兆,继续如此拼下去搞不好就是个两败俱伤的局面,自己乃有用之身,敦儒又不过是任性了一些,实不用闹到如此局面,分明将是个亲者痛,仇者快的局面。郭靖是怕自己与武敦儒拼了个两败俱伤,再让蒙古人趁机专了空子,所以他才隐隐觉得后悔,绝不是因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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