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下月十五。
拓跋倩和李子骞、虞泽二人站在宫殿外,绛红色的宫墙和青灰色的瓦片被白色雪片掩盖了半许。
在雪白的宫殿路道,一男一女的身影沿着道路走了出来。
女子一身雪白的衣裳,身材玲珑有致;玫瑰色的瞳仁含许几缀忧郁,鼻梁高挺的衬托着她小巧的嘴;蓝发被簪子束起,有几许飘在额头前掩着其弯弯细眉。
而站在她身边的男子,二九出头的模样;一身藏青色的衣袍衬合其胸膛宽阔;握着霸刀的左手缠着厚厚的白布;男子湛蓝的眸子毫无波动拥着女子走出宫墙。
待得女子和男子踏出宫槛,拓跋倩就是小跳着来到女子的身前,言语有些转动,“你是百川,你是个鲛人吗?”
“嗯。”
百川被眼前拓跋倩的行为唬了一大跳,她步子朝后退了退,碰在项一鸣的肩上,错愕的点头应了声。
在宫中百川就是听李启提及,知她是个星宿家拓跋预宿之女,在越国之时性情有些跋扈调皮。
“拓跋倩。”
拓跋倩叫出自己的名字,将百川微微后倾的身子拉了过去,挽起百川的手,又是听的项一鸣曾提及百川大她一岁,就是开口说,“百川姐姐生的好生美丽,你们鲛人都似你这般吗?”
百川尴尬的笑了笑,对于拓跋倩这种自然熟的性,她有些无从反应。
李子骞看出百川的窘态,他干咳了几声从虞泽身边错过走至拓跋倩的身边,,将其拉开,开口,“走吧,你不是囔着要看说书吗?”
“讲的可是汉成武帝之事?”拓跋倩被李子骞抓着手,轻咦了声,转而问道。
“是。”李子骞微微朝着百川点了点,继而转身朝着蓟城之东的缪宇阁中走去。
拓跋倩闻言爽朗的笑了声,扭头朝着百川笑了笑,跟着李子骞走了上去。
几人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来到了缪宇阁内。阁中分两层,上层之中用着护栏围城个椭圆,在下层露出个平台,一个面容清瘦的说书人拍响了醒木。
酒肆中的众人扯开嗓子高叫了起来,在二楼一个青年注意到走入酒肆的拓跋倩五人,他朝着小厮挥了挥手,口中嚼碎一粒花生,“给他们几人端上四壶百日春去,算是我请的。”
小厮顺着青年的手看去,遥遥就是看见楼下刚坐下的拓跋倩几人,毕恭毕敬的退了下去。
“真是有趣。。。”青年低喃了声,举起桌几上的酒杯饮了口,又是听起说书来。
酒肆之内的火盆发出璀璨的光芒,市井中的百姓们喜欢听野史。今日说书之人说的是汉成武帝与白毅划界分国之事。
说书人刚说到汉成武帝围困于白毅于梨原郡,白毅用计诈降脱困的故事。台下饮着酒,吃着小菜的百姓又是响起了片片嘘声。
拓跋倩望着台上的说书人,手中攥着把花生壳奋力的朝着台上抛去。
她看过前朝史官秉笔直书的《原梦史策》,书言,“汉之始帝念及二人之情,又恐部下不满,遂作书于白毅,言军之东可逃。”
汉成武帝自那役之后,自觉心中无愧于二人同举大事之义。遂在白毅撕毁“划界之约”,举兵来犯之时,亲领数十万雄兵大胜白毅于今秦丹阳,统一大陆,建立“大汉”一国。
汉之传承四百余年,终在汉惠帝手中毁灭。原七国逐鹿,今已只剩六国。
在拓跋倩嘘声之中,两个小厮端着酒坛子走到五人的桌前,将四坛酒放下,就势要走。
“小二,我们没叫酒。”
虞泽叫住小二,将手压在酒坛之上,止住李子骞欲要掀开酒坛子的手。
“是上面那个公子送你们喝的。”
为首的小厮,仰头看向二楼靠近护栏处的青年。
五人顺着小厮的目光看去,见是个举止儒雅的年轻人,目光如波澜而止的海洋,面若冠玉,唇如涂脂,纤发轻柔在其额前晃动,在其腰间佩着枚青虎图案的玉佩,好似块极美的脂玉般。
青年注意到五人的目光,他转头轻柔的笑开,梨涡泛起,遥遥朝着五人举起酒杯,浅饮了口。
“真是好生儒雅的青年。”
百川收回目光轻喃了句,拓跋倩闻言,她撇了撇嘴,“男子生的好看又有何用?乱世之中此般之人多是纨绔子弟罢了。”
几人闻言抿嘴一笑,遥遥朝着青年点头,继而再次听起说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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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语,那李子骞你可是打探得如何?”李启坐在软座之上,眉眼低埋,语气有些干涩。
“回世子,那人是前些年到的楚国,并非楚国之人。”在男子的面前躬着个满面胡须的青年,低着头回答。
“还有呢?”李启闻言,眉宇一皱,望了眼桌面之上的画像,那样子俨然就是李子骞。
话语落下,王语动了动嘴,又是摇了摇头。
“罢了,罢了,既然查不出就不为难你了。”李启苦笑一声,朝着王语晃了晃头,用手撑着椅把站了起来,低头凝视着画像之人又是将画像拿起,揉做一团,丢到地上。
“王语,你可是有想越国了?”李启背着手,走到门口前仰头望着屋檐之下的鹅毛大雪,“我们越国也是有雪的,可那小啊,小的你可以在秋日中期盼它的到来。”
王语听到李启的话,他身子抖了抖,神色间掠过惆怅。
“你如是坚持不住,就和杨幻、闵懿那般吧,兴许他们是对的。”李启见王语不言,他低叹了声,转头看了眼面前惆怅的青年。
这般的年龄如是没有他,本该是故乡的才是。
“王语愿誓死追随世子,决不如闵懿二人般臣服于楚国。”
听到李启的话,王语脸上诚惶诚恐的跪拜下去,以头叩地,高呼。
“王语,楚国的雪太大了,在雪中我们是找不到回去的路的。”
望着将头长埋于地上的王语,李启低语了句,迈着步子走入雪中,仰头透过白色的雪片,看见灰色的天空,他闭上眼,抿开嘴苦笑,“王语,再帮我做件事吧!”
“世子。。请说。。”
王语扬起头,双膝挪动向前,颤声问起。
“代我对那人问句话。”说到这,李启一顿,脑海之中闪过一个男孩的模样,背着的手攥紧,“问他,若我叫他,他是否还会应我。”
听的这话,王语神色间闪过一抹疑惑,望了望地上被揉碎的画纸,轻应了声,“是。”
(未完待续。)
第七十章 结识 七()
天色已晚,李子骞看见远方亮起点点微弱的光,透过窗轩可以看见那微弱的光忽闪忽闪的。
李子骞捅了一下身侧的虞泽,见没反应知是对方已经熟睡了过去。他起了床,裹着厚厚的棉袄走入了风雪中。
风雪之中站着个满是胡须的男子,一身的黑衣,他看着李子骞的身影从房间走了出来,朝前走了几步。
“墨尺”在二人距着五六步的时候,被李子骞举了起来,李子骞眯了眯眼,从袖口之中摸出一纸团,朝男子丢了过去,“这是你托信客给我的?”
“嗯,我就是那个要找你的人。”
“我不认识你。”墨尺刀锋一转,切开雪片的棱角,李子骞看着眼前对方岿然不动的表情。
“我是越国李世子身前的侍卫……王语。”男子说后,他注意到李子骞眼神闪过一点复杂。
“我和他也不认识,你走吧!”李子骞收起墨尺,贴着自己的裤管边上。
男子没去理会李子骞的话,他瞅了眼被放下的墨尺,开口,“世子托我问你句话。”
没有回答,李子骞已是打算转身。男子见后,眉头蹙起,“世子问你,如果他再叫你一声,你是否还会应他一句。”
“回去告诉他,我和他从未相识。但他若能叫出我的名字,哪怕是陌生人我也是会应的。”
房门被推开又是关了上去,风刮着雪呼呼吞噬掉李子骞的声音。
男子望着关上的门,他凝视了半刻,转身朝着宫殿,小心的溜了进去。
李启坐在大厅内的椅子上,屋内一片漆黑,他在黑暗中睁着眼,屋外有着微弱的光。
脚步声在他耳侧愈来愈清晰,而后他听见“嘎吱”一声,房门被轻轻的推开,外面的光照了进去,但随着门再次被关上又是刹那间消失。
“世子。”
男子的声音响了起来,他跪拜在地上,看着房间内的烛火亮了起来,李启站在烛台边上,背着手。
“他怎么说?”李启背着男子,凝视着烛火,徐徐开口。
“他说他与世子并不相识。陌生人向他打招呼,他也是会应的。”男子跪在地上,没去看李启的神色。
在这句话落下之后,李启沉默了起来,神色忧郁中又有着抹解脱,苦笑了句,“那就陌生人吧。”
听到这句,男子心头腾起疑惑,二人的对话他不知是什么意思,开了开口,“世子认识他?”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如炬的目光锁定在男子的脸上,男子目光一滞,赶紧将头叩击在地面之上,“王语该死,请世子惩罚。”
“起来吧,王语。”刚才威严的话渐渐的变得缓和,李启从怀中摸出把匕首来,上面有着繁琐的百花图腾,他凝视了一眼,又是丢到地上,“王语,明天你再去一趟吧,把这个交给他,看他收不收。”
“是。”王语伸出手,将地上的匕首抓在自己的手心中,起身朝着后退去,轻轻将门带上。
待男子走后,李启又是掐断灯芯,手上粘着点炽热的蜡油。
在黑暗之中,又是响起了低低的叹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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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子佩玉,小人不佩玉。”
一青年将折扇打开,在凌寒的风雪中晃动了下,目光含水轻柔。
“牧伯夷,你个傻子。”
拓跋倩望着眼前如脂玉般的青年,她轻笑开。前几日在阁楼中,青年送了他们四坛子酒。几人遥遥在楼下看见他,本以为他是个儒雅的青年。
这几日青年有意透出结识之意,再加上拓跋倩性子豪爽,几人没几天就是副熟稔的样。
自相识之后,青年的性格就是暴露了出来。
“牧伯夷,你瞧季简大哥身上就是无玉,可他可比你君子多了。”拓跋倩走在众人的前面,撇了撇嘴。
牧伯夷转身,看到穿着简朴的虞泽望着他轻笑,一副平淡的模样。
牧伯夷一愣,拓跋倩曾对他说过“季简”乃是农民出身,但牧伯夷和虞泽相处这几日,终是觉得虞泽身上的气质不是个农民所有的。
“好玉自当君子所佩。”
牧伯夷目光一闪,错开虞泽的双目,从自己的腰间扯下佩戴之玉,递到虞泽面前,“季兄为人谦逊,乃君子也!怎能无玉呼?”
轻薄扁平的暖玉递到虞泽的面前,虞泽目光一变,见那玉佩之上雕刻着一只三眼蝙蝠。
“来,季简大哥。”
牧伯夷注意到季简的神色变化,他躬下身将玉系在虞泽的左腰之处。
“伯夷不可,君子无故,玉不去身。”虞泽脚步朝后退着,用手去推牧伯夷手。
“书言:何以结恩情,美玉缀罗缨,季简兄性情温润如玉,胜十倍于我,当佩此玉。”牧伯夷于风雪中畅然大笑,甩开虞泽之手。
虞泽闻言不再推辞,双手握拳,躬身缓拜,“谢伯夷兄赠玉。”
“伯夷你倒也看的清楚,知己无德。”拓跋倩见牧伯夷将腰间之玉赠予了虞泽,她话语中带着玩意开口。
牧伯夷闻言,低笑一声,转而问道,“听的项兄提及,拓跋妹妹对星宿略有研究,不知拓跋妹妹可为我算一命。”
“这大白天,哪来的的星宿。”拓跋倩听后,她抿了抿嘴后,眉宇间又是闪过狡黠,“虽然无星,但我观人掌中线纹亦可知你命。”
“哦。”牧伯夷轻咦了声,转而朝前伸出右掌放在拓跋倩的眼前。
拓跋倩将其手缓缓捻起,开口,“掌中之纹,乃这天为我们安排的命运。”
细细的顺着掌纹向上,拓跋倩神色渐渐变得凝重,抬起头转而朝着牧伯夷反问起,“命运之线暗而曲,伯夷啊,你的命运可是不好啊?”
“胡言。”
牧伯夷听后,重重的将手甩开,瞪了拓跋倩一眼,“我乃富贵之人,怎会命运多舛?”
“纹中所言,天之安排。”拓跋倩见牧伯夷将手甩开,她翘起嘴巴,露出副随你信不信的表情。
“天之安排,我之命当由我掌。”挤在发丝上的青色冠帻于寒风中长飘,牧伯夷于大雪中仰头畅笑大呼,从怀间摸出匕首,划破自己的手掌,将其上的脉络生生削毁,血肉翻卷,血液汩汩而出。
粘稠的血液随着他的手落在厚厚的雪层之中,染开多多血红色的小花。
拓跋倩几人望着牧伯夷的手,皆是大惊,李子骞撕碎衣袍,将牧伯夷的手包扎起来,惊问,“伯夷兄何意?”
“吾之命当由吾掌,若命由天定,吾当迎颈指天,怒而夺之!”
牧伯夷一手推开李子骞,于大雪之中舒畅大笑。
拓跋倩众人心中震动,默然间转身朝着左府而去。
(未完待续。)
第七十一章 结识 八()
“站住,闲杂人等止步。”
护在左府的两名侍卫架起长戈来,扫视临近的拓跋倩五人,眯了眯眼。
“求见左熵,左大人。”拓跋倩瞅着锋利的戈尖,她抿了抿嘴,将怀中的玉佩拿出,左手握着玉佩在二人的面前晃了晃。
“玄工玉。”
两名护卫心中一惊,持玄工玉之人可不是他们可以得罪的。二人神色变化间,急急将长戈放下,拱手一拜,“还望姑娘见谅,左大人前两日就是走了。”
“走了?”
听到这话,拓跋倩心中闪过讶然以及失望,她来左府本是为虞泽求一武器,如今左熵已走,这事自然不可以办到了。
“去哪里了?”
拓跋倩失望之际,望着两名侍卫急促的问起。
“楚王派遣两位刚来楚国的年少将军,一同左大人去渔阳了。”对于拓跋倩的问话,两人不敢隐瞒,将所知的都是说了出来。
李子骞和虞泽二人闻言后,眉头却是不可察觉的蹙了蹙,他们二人皆是知道渔阳乃楚、魏、秦三国交界的一个郡县,处楚国之西,是个极为敏感重要的郡县。
“你们可知那两位年少将军是谁?”李子骞轻声开口朝着两位侍卫问起。
“是过涯、姜夔两位将军。”护卫对李子骞的问话,他们没有隐瞒。
过涯、姜夔两人前几日由姬鞅引荐给楚王,不到两日就是被委以大任,派往渔阳。此等的消息早已在朝廷中传开,就算他们不说,但李子骞如有意打听,知晓此事也不是什么难事。
“过涯、姜夔。”李子骞闻言后,笑意渐渐敛去,心中却是琢磨起来,前几日从北方传来的消息看来是真的。
“季简大哥。。。”
“没事。。。”
碰上拓跋倩略带歉意的眸子,虞泽摆了摆手。对拓跋倩提出这般的要求也是在其心中衡量了不久。
李子骞,牧伯夷他们岂会相信一个农民会要求拥有称手的武器。
可他虞泽就是要透漏出这些,在乱世之中,平凡就意为着甘于被剥削。
“各位可有兴趣屈身前往吾寒舍一聚。”牧伯夷见左熵不在,一行人暂时没个去处,于是提议起来。
“伯夷,你家有什么好的?”拓跋倩围着牧伯夷转动,眼神莞尔。
“什么好玩的都有。”牧伯夷知拓跋倩的性格,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