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住的点头,尖尖的下巴搁在雪雁的肩膀上,泪水侵入对方深黑的衣服中。
“他们都说你随父母去了。”
雪雁摸着项一鸣的头,不由的说起此事。
“没有,越国的赵无可救了我,我随他去了越国。”二人从热烈的拥抱中分开。项一鸣将自己这十几年的经历简略的朝雪雁说了下。
当项一鸣说完,雪雁皱了皱眉。他恨赵无可,那是杀他父亲的凶手,可为什么他要帮自己的弟弟。
“对了,姐姐你为什么加入了杀手门?当年掳走你的那个黑衣人是谁。”项一鸣将霸刀拾起,放在床边。
“不知,我不知他的名字,他将我掳至杀手门。如果我在集训中活了下来就要在杀手门中为他杀十二年的人。”
雪雁摇了摇头,她记得在战火之中,那名有着两个绿色犄角的男人将他掳至了杀手门。他自始自终都没有告诉过雪雁他的名字,也从未展现过他的样貌。
每一次交谈都是在黑色的黑袍下,对方的声音低沉沧桑。
“十二年?”
项一鸣眉宇间透出担忧,杀手有时候比猎物还可悲。猎物死了,至少有人知道。可杀手,他们藏在暗处,死也是死在暗处。死了就是死了,没有人会为一个从未出现过的人伤心。
“没事的,还有一年的时间罢了,这是我和他们彼此的约定。”雪雁看出自己弟弟的担忧,她微微一笑,用话语宽慰的说起。
“不要回去了,我带你走,我可以保护你的。”项一鸣看着雪雁的眼睛,他开口说道。
在一侧的流离听后,她嘴角撅起抹不屑。她和雪雁二人已经是极其的幸运了,至少杀人有个尽头。
在流离看来,项一鸣那句“我可以保护你”,简直就是个笑话。杀手门的杀手分布六国,其势力他们这些杀手也只知冰山一角而已。
在这六国之中,各国的王面对杀手门说这样的话也是会显得可笑,更何况是项一鸣,一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年。
“你还是少和那个中年人在一起吧!不要让我姐姐担心。”
流离撅着小嘴,话语中有些讥讽的说道。
“流离。。”
“姐姐,我说的事实,那个人是侠盟的人,你知道他人头的价值。”在雪雁呵斥她不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流离觉得有些委屈,继而反驳的说了起来。
听到流离的话,项一鸣愣了下来,没有去理会流离的语气,转而朝雪雁问了句:“她说的是李先生吗?上次你们要杀的那位。”
雪雁迟疑的点了点头,她知道那位中年人是自己弟弟的朋友,但也是他们此次要杀之人。
“侠盟。。”
项一鸣轻喃了句,他未曾听说过这样的组织。他关于李子骞的一切并不是很了解,李子骞也未曾告诉过他自己的身份。
“一个自称愿为天下立心,为生民立命的组织。”雪雁看见自己项一鸣眸子内闪过疑惑,她看得出自己这位弟弟对对方一无所知。
“一群不知死活的人创立起来的组织。”流离在一侧补充的说起,她低着头去看自己浮在地上的影子。
半晌,项一鸣皱着的眉头舒展开去,望着一侧的流离开口:“他是我的朋友!”
“朋友?然后呢?你了解他多少?”流离瘪了瘪嘴,抬起头毫不示落的朝着项一鸣瞪着。
雪雁呵斥了流离几句,项一鸣没有再说话。流离说的对他的确是对李子骞一无所知,可是李子骞又对自己了解多少,他不由的反问自己。
有些事情,埋在心内久了,自己就不敢将他挖起去和别人分享。他相信李子骞和他一样,不可告知的秘密就是自己心中最疼的过去。
在这之后的十几年后,雪雁和流离她们二人兴许没有料到,自己的将来的命运会因为项一鸣与李子骞紧密的联系在一起,与那个他们曾经嗤之于鼻的组织生与死连在一起。
在越国明和八年间,李子骞在素珊海岸与突然撕毁盟约的鲛人一战。战败伤病爆发死于回途之中。
百余名将士官员拥项一鸣为王,劝其改国号为项。项一鸣把着王座上镀金的沧龙,在沉默半响之后他拒绝了这个建议,继续沿用“越”这国名。
李子骞的死也成为了项一鸣和雪雁,流离二人的分割线,就此三人走向对立。雪雁和流离率领侠盟与越国宣战,这在当时看来是种以卵击石的行为。
而关于李子骞的死,民间也着许多不同的说法。不过从史料之中还是可以模糊的看出来,当年素珊一战和项一鸣有着太多的联系。
第四十二章 杀手 十()
待晨曦微露,雪雁和流离二人就已出了蓟城。项一鸣站在城门口看着对方的背影愈来愈模糊。
他试图去开口挽留,可是雪雁在顾虑杀手门的势力下还是拒绝了他。雪雁告诉他只需再过一年,她与那人的约定就是到期了,到时她会来找他。
在雪雁和流离二人走的第五天,大批来楚国投靠之人遭刺客刺杀于蓟城之中。楚王嬴昊大怒下令血洗隐藏在蓟城的刺客。
号令后,在蓟城每日都是有着大批甲胄的武士来回的巡视。城门口的士兵必须在确认对方的身份才可放行,弄得城内一些不知情况的百姓终日惶惶不安。
十日后,蓟城之中被杀刺客一千余人。他们的尸体被挂在墙头示众,密密麻麻的挂着如同猎人狩猎后淌血的猎物。
楚王嬴昊这般狠戾的做法,让许多还隐藏在黑暗中的杀手蹑手蹑脚起来。
项一鸣不禁感概雪雁走的及时,如是走的晚了。她这般在城中陌生的面孔总是免不了被人怀疑。
。。。。。。。。。
在楚国西处千里的秦之丹阳,此城是杀手门的一个据点,也是雪雁和流离完成任务后将返之地。
一个头生两个青翠色犄角的男子背朝着雪燕和流离二人,黑色的大袍将他整个身子裹得严严实实。他背着手去看巨树上两只往来追逐的黄莺。
在男子的后面有着数十个排列整齐的黑衣人,他们恭敬地站着不动如同雕塑一般。
雪雁和流离单膝跪拜在地,埋着头等待着她们前面那人的开口。
“影门来报,那人还活着。”
背着身的男子叹了声,仰起的头不知是不是有些疲了。他用手微微揉了揉脖子开口。
“我们不是他的对手,请门主责罚!”
雪雁抬头看了眼背着身的男子,眼神急速变化之中平缓的开口。
“是嘛?你们二人是杀不了呢,还是不想杀呢?”男子开口,他缓缓将手放下,在众人的注视之下转过了身去。
泛绿的瞳仁含着默森冷落在跪拜在地上的二人身上,他的脸上有着半张残缺的鬼脸面具将他袍子下未遮掩的脸盖住。
“不敢。”
雪雁拉动流离的裙角示意她低下头去,流离掰开她的手,倔强的仰起头开口:“是我不想杀那个男人的,如果门主你要怪罪就怪罪流离一人吧!”
听到流离这般的回答,雪雁的身子一抖。她侧过头看见流离倔强的侧脸赶紧的仰起头说道:“门主勿要。。。”
黑袍男子伸出手打断雪雁的话,他冷漠的与流离对视了眼就其错开,摇了摇头,缓言:“没杀就算了,当今的格局也需要这般的人才是。”
缓了半响,黑袍男子望着跪拜的雪雁二人摆了摆手,让他们站了起来,冷笑了声说:“你们两个记着,这次我虽然不惩罚你们两个,可那雇主可没那么好的脾气,杀手亦是可以刺杀杀手的,你们两个好自为之。”
秀眉紧皱,雪雁心中自然是知晓男子话语中的意思,正不知怎样回答之时。流离已然开口,话语之中带着抹浓浓的不屑:“来就来吧!我可是极为喜欢血液的味道。”
此话落在其余十来名杀手耳中,他们面纱下的脸庞微微变色。他们对流离的行为再清楚不过,那等的嗜血足以让人恐惧。
在加上不知门主为何总是偏袒于她,故此她的名讳在杀手门中是鼎鼎有名的存在,雇她杀人的代价自然也是不小。
男子听到流离的话,他喉间发出如同两块磁石摩擦的笑声,开口言“你们两个去趟曲阜,那儿会有人与你们接头的。”
“杀谁?”雪雁回转过神,她双眼微眯,语气恢复淡漠的问道。
“接头的人会告诉你,现在就出发吧!”男子朝雪雁和流离二人摆了摆手,身子已经转了过去,再次去看还未飞远的黄莺。
“是。”
雪雁点了点头,将披风套着的那顶宽大帽子罩在自己的头上,蓦然转身而去。
一侧的流离撇了撇嘴,将袖口的飞镖朝树上的两头黄莺抛去,猝不及防的划穿两头黄莺的胸口,喃喃了声:“真是些聒噪的小畜牲,烦得很!”
话语落下,她就是转身去追刚刚离开的雪雁。
十来个裹着黑衣的男子,余光偷瞄在地上不断挣扎,双爪僵直紧绷直到死亡的黄莺,他们默然无语的同时又是望望没吭声的男子。
说来,门主对流离的宠溺真的是极其的深,如果今日是换了个人这般的做,想必那人早已身首异处了。
待二人走远,男子才幽幽叹了口气。有时他也常想,他这般的做是不是极其的对不起他的那位朋友。
听到男子的叹气声,十来个杀手将头低垂,不敢发出声来。
“锈齿,你去趟蓟城吧!去和那李子骞做做朋友。”男子看了眼搁在地上的黄莺,他眼角有股不可察觉的伤悲,缓缓的开口。
一个男子从十来人中走出,他微眯着眼看着眼前的男子,愣了半响才用疑惑的语气问起,“锈齿只会杀人,我不会与人做朋友。我习惯了他人从我眼中失去生机,他们的欢笑我已经接受不了了。”
“哦,是嘛?那就和他做完朋友后,再杀了他,这样他的生机就在你眼前失去了。”男子嘴角拉开几丝的弧度,语气之中有着戏谑。
“门主。。”
那名被称作锈齿的男子皱起了眉头,他低语了声,心中实在不明白他此次接的到底是个怎样的任务。
“去吧!去潜伏在他身边,杀他的时候我会派人告诉你的。”男子朝着锈齿摆了摆手,他的语气平缓的透出冷来。
是。。
锈齿皱着眉头转身,步子有些停顿的朝前走去。
“锈齿,我们这样的人是不该有感情的,只需被别人恐惧的惦记着。”在锈齿走了几步后,男子蓦然的开口。
没有回答,刚停下的锈齿知男子所指什么。他不屑的翘起嘴角,内心不由想到猎人怎会对猎物产生感情。
“那是相处,不是朋友的相识相交。”锈齿走远之后,他喃喃了声。
男子望着他的背影眯起了眼,而后转身领着众人消失在夜色内。
第四十三章 虞泽 一()
越国明和二年
玄国清郡。
千余名派来镇守戍边的平民用手舀着水坑中的污水,皱着眉头将水咽了下去。在他们不远之处,数十名士兵将早已准备好的铁条搬出,火呼啦啦的吐着舌头将羊肉烘烤的金黄。
肉熟的香味夹着热火的温暖被风传得老远,几名士兵抱着酒坛子闲聊着他家的姑娘或者自己孤守在家的荆妻。
被抓来镇守戍边的平民嗅着香味,他们各自咽了咽嘴内包裹不住的口水,响起了阵阵咕咕噜噜的低响。他们望着被咽下水后留在他们手上的泥渍,心头不是滋味起来。
贱民。。
你们看看那些贱民,他们那个样。。
听到响动,抱着酒坛子的士兵双腮绯红,他们指着蹲在地上小憩或者巴望着他们的平民肆意的嬉笑了起来。
不少平民有些受不了士兵们高傲耻笑他们的目光,他们将头埋得极低,粘着污渍的手被他们笨拙的藏在粗衣下。他们眼神黯淡,默然的不吭声。
少许的平民脸色愤怒而倔强的仰着头,他们眼神互相交换着,似乎在商量着某件不可告人的事情。
何物等流,焉能与汝等对视!
酒醉的士兵撕下块熟肉胡乱的嚼着,他将手中的酒坛放下,去取搁在一侧的铜剑,大骂的朝着一个怒目圆睁的平民而去。
那人八尺五尺,他鹑衣百结,皮肤蜡黄,但其肌肉贲张有力,皮肤有些粗糙显得整个人极为的沧桑。
他怒目圆睁的盯着那名提着铜剑不断朝他靠近的士兵。在他身边埋着头的平民都是纷纷挪着步子远离他。
远处眯着眼准备看热闹的其余士兵都是大喝了起来,喝着温热的酒大声的闹着。
“二愣子,你得给这群贱民个教训。”
“打他,狠狠的打他,让他知道怒视我们的下场。”
被称做二愣子的士兵听到同伴的呼声,他转过了头去朝同伴嘿嘿的低笑了几声,转而扭头怒视蹲着的男子,“你此等的貉子,自是找死来得?”
中年男子怒视的眼球微转,心中大概估摸着自己和那名士兵的距离,手朝着自己袖口悄悄的缩着,没有去回答士兵的话。
嘿嘿。。
士兵干笑了几声,故意去晃动了几下手中的铜剑,在火光之下泛出让人心寒的光芒。
二人的距离愈来愈近,不少平民的心都是悬在嗓子眼上。这个月已经死了十来个人了,这般下去指不定就是自己死在这个地方。
“狠狠的打他,嘿嘿给他个教训。”
远处的士兵看见蹲着的那名男子,二愣子与他距离愈来愈近的时候,他忽地站了起来,朝前跨了一步。
他的这个动作令的士兵们心中极其的不喜,平时他们都欺负惯了这群被抓来镇守戍边的平民。他们也不见这群平民敢反击他们。
今日这个贱民居然怒目站了起来,朝前跨了一步,这种挑衅的行为落在他们的眼中,使他们心内有些不是滋味起来。
找死。。。
那名叫做二愣子的士兵喉间发出低沉的声音,他面目狰狞的朝男子进了一步后,他的目光就是一怔。
在男子的后面,刚才如他般没低头的平民随之也站了起来,朝着男子走去,跟在他的后面,怒目瞪着二愣子。
“你们。。你们是想造反吗?”
二愣子愣了半晌,眼见气氛有些不对,他压了压心中的惶恐,故作镇定的抬起铜剑指向平民尖声说起。
围在篝火旁的士兵注意到事态的发展,他们将铁条上剩余的熟肉撕下,胡乱的咬了几口将肉吞了下去,再灌了自己几口酒,大大咧咧的囔道:“你们想找死吗?大爷手上的刀可是许久没饮血了!”
士兵们的话语粗重嘶哑,话语落下之后就各自的嘿嘿笑了起来,他们内心似乎是觉得这般的平民也不敢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那名叫做二愣子的士兵得到同伴的言语上的援助,他心中自是安了不少,又是狞笑着朝男子走去。
“嘿嘿,你们这群貉子,找死来的。”
二愣子的话语刚刚说完,他的耳边就是响起了尖锐刺耳的惨叫声,在他前面有不少平民惊恐的朝着远处跑去。
只是那几人与他作对之人却是怪怪了看着他,这让他心中慎得慌。在他的背后惨叫声停了下来,他后背冒出冷汗,哆哆嗦嗦的扭过头去看。
他入眼之处是倒在血泊中的几个士兵,每一个人的脖颈之间都有着条深而长的伤痕,血如同染红的泉水潺潺流出。
在倒下的几个士兵旁有着几个身高臂长的平民,他们手中皆是拿着把尖刀,刀尖之上是晃着让人目眩的血液。
士兵背后的那个平民将脚边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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