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稔在才能上不济扎古,此番他们扮作俘虏必然会引起伊莞儿的怀疑,对方若是将计就计,引他们入城,到时必是折了夫人又赔兵之局。
舒良的话让项一鸣两人沉默了下去,聪明人之间不需要说多少,项一鸣和方宴就是知道舒良话语里的意思。
“可令安华以援助之名取下华清。”三人之间在沉默了片刻之后,方宴把手里的枯树枝折成了两截,“这是拿下华清最快的方法。”
“方老将军可知这安华至今不举旗而起的原因?”项一鸣松开按着刀槽的手,“攻取了华清,我们才可以对周边郡城造成压力,给安华一个机会。”
“项将军此话何意?”方宴闻言,他吃了惊,看了眼舒良,见对方神情平静异常,自是知道对方对醇和的安排有所猜测,“取下华清,顺安华而下,定会稳住下那些摇摆不定之人,到时也不仅仅江油、安华几郡苦苦坚守?”
“华清、安华四周地势抵挡不住此洛城而来的大军。江油可以,取下凯丰,到时自然有人响应,我们将来的战场会在江油的后方。”项一鸣看着始终没有开口说话的舒良,“先生认为醇和可是这般想法?”
“呵呵!”舒良大笑了声,目视项一鸣,“不愧是项珂之子!此番能和项将军共施斩龙之计,小生倍感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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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丰】
一城之下,数不清的火把随着马匹的兜转,在骑士们的手上变得摇摇晃晃。
城池上有个中年人,他看了眼城池下的军马,打了个呵欠。
“要不要通知下郡守大人?”一个士兵在中年男人的后面随口说了声,“这才十几天,王将军就回来了。”
“江油那一点的人,怎么可能在夹击之下坚持下来。”中年男人抿了抿嘴,对于士兵的话无动于衷,对着城下喊话的甲胄士兵叫了声,“可是王谡,王将军?”
“正是王某,速速开门!”城池之下为首的男子大吼了声音,抬头望着城池之上。
“将军稍等,我等这就为将军把门打开。”中年男子应了声,领兵亲自走下城池将门打开。
一时间,候在城墙下的士兵蜂拥入城。中年男子刚注意到站在王谡身边的彭楚,正欲询问,一支利箭就是从他右眼穿破而过,顿时间城门口乱作一团,彭楚乘势杀入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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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城】
同一时间。
夜间的海口停了几只大船,四五百人从船内走了下来。在港口分别站着三批人,穿着绣着不同标识的衣服,一言不语。
从船上走下,为首的是三个垂老的男人。中间的一个老者穿着的衣服上是天机阁的标识,他看向港口的位置处,佝偻的背脊打挺了下又是弯下去。
在他身边的两个老者一个穿着有狐妪标识的衣袍;一个穿着绣着瑶光标识的灰色大衣。
“呵呵,总算是到越国了,老朽这快要散了架的骨头可差点就留在大海上了。”中间的老者干咳了声,不满的嘀咕了起来,“这次三方一起行动,你们可别忘了协定的内容。”
“郄酅老头,我们后面的人都在等待着大融合的时代。”在老者的左边,穿着狐妪标识衣袍的老人发出了干涩的笑声,“我们这次的行动会尽力让鲛人得到应有的尊敬,在楚国的港口上,你们派去协同的人可别让我们背后的人失望才是。”
“啊哈哈,这个问题,鬼谷子你大可放心,她的才能是老朽的十倍,作为第三期战门之子的老师,她统领的鲛人足以让楚军正视!”郄酅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徐州商盟那群人可达不到你们要的结果,我们天机阁的影门在一月前停止了朝越国王氏贵族售卖有关徐州商盟讯息的生意。”
“我们瑶光在洛城修建的平遥也已经停止了这门生意,王氏各种的隐秘之事也已收集完备。”右边属于瑶光这次行动的代表之人,他说着这话的时候撇了眼鬼谷子,“这对于你们狐妪来说可是件好买卖,我们瑶光会尽力扶持你们的选择之人登上越国王座。”
“楚泠,这笔买卖到底是不是件好事,还要看奥列格家族的手腕,这次的行动,若是没有上面之人的指派,老夫可不愿来到这越国。”鬼谷子冷哼了声,作为一名魅族,他对组织中羽族之人的施压有点无可奈何,“这次的行动,你们瑶光才是获得最大利益的组织。”
“呵呵。”楚冷干笑了两声,径直朝港口边上的人走去。
二百九十五 无翼之穹 五十()
港口边上,一个穿着白纱的男人缓缓地靠近楚泠,在他白色的纱衣之上是飘逸的星宿,他一头的黑发,整个人的气质儒雅中透着一点冰寒,“老家伙,许久不见了,平遥古城的那个老不死还在等待着你呢。”他笑着看着徐徐朝他走来的楚泠,再次开口,“这次的行动,阴阳家将会全面配合你们天罗。”
“呵呵,大祭司,大陆和大海全面交流时,你可要管好你的嗜好,六七十岁的人,你此般的做法不知要杀死多少鲛人。”楚泠看着那位中年男子,笑了声,“那个老东西还没死嘛?平遥古城的慧雪居狭窄的可以让人疯掉,他居然能够忍得了。”
四十年前,他们两人是旧识,这位大祭司是一位魅族之人,可在岁月的冲刷下,对方的面庞完全没有该留下的痕迹。作为一个魅族,鲛人的血液是他们保存容颜的良方。
阴阳家的大祭司呵呵的笑了声,目光后移,在天机阁和狐妪的人身上快速扫过。这次的行动,三方倒是派了一些后辈前来,“郄酅,我听说你被指任为战门第四期的导师,战门之子将在大海中挑选两位,你不去沟通大海的探子,跑到这里干什么?”
“你们瑶光要是不需要我们天机阁的力量,我们可以现在就退出,你们这些明面上的下属组织可颠覆不了一个国家。”郄酅冷笑了声,在他的背后站着一个背着钩镰枪的牧伯夷,他身披的衣袍袖口上有着杀手门的标示……一把短刃。
阴阳家的大祭司闻言,他只是抿了抿嘴,看向狐妪那方去。在鬼谷子的身侧站着一男两女,神情稍显柔和的男子吧唧吧唧的抽着旱烟,头上一对犄角上刻满了繁体字。
“奥列格家族的男人,你走上前来,这次的任务是你们家族的老头子提出来的,不知在事后,你们有几分把握掌控他。”鬼谷子没去理会阴阳家大祭司的目光,他看向前面,露出兜帽下一张疲惫的脸庞,“我们放弃了鲛人大部落商祺的利益,选择了支持你们奥列格家族的决定,到最后,老夫可不想得到却是颗掌控不了的棋子。”
远在后面的燕绥神色平静,他看着鬼谷子,露出一整排洁白的牙齿,“组织的至高决定,燕绥只是个执行者。鬼前辈,你这句话应该对上面的决策者质问。那颗棋子是否可用,要冒多少的风险,上面的人要比我清楚的多。”他言语毫不退让,几百年来,奥列格家族作为上位者,其家族的人中在平静之中也能表现出一种凌厉的气场,“狐魅一族既已把这次任务全权交由鬼老前辈,那到时候,前辈大可把自己的担忧反馈上去。”
“牙尖嘴利的晚辈。”鬼谷子听到燕绥的回话没有表露出不喜,他闻着烟味干咳了几声,扭头瞥了眼站在他身边的正悠哉悠哉抽着烟的男子,“漷,你难道还没有抽够吗?”
“噢,你管的可真是多啊。”漷拉长了声,吧唧了声,吐出一口浓烟,松开了捏着火镰的手,吸了口气,“为什么这次的行动要把我拉上,这越国的气候真他娘的干燥啊!”
他的话像是自顾自地的说着,没有一个人回他话,跟在燕绥身边的大仓翻了个白眼,兀自的走了过去,嘟囔了声,“有你这个哥哥可真是件丢脸的事情。”
“各位,请移步到慧雪居一趟吧,在这越国中,我们还是不要太过于抛头露脸,王氏的爪牙可有我们三个组织的抛弃之辈。”楚泠对阴阳家的大祭司使了个眼色,理了理自己的领口,缓缓地说道,“这次的行动,我们三方可是要按照约定的来。徐州商盟那点势力还想颠覆一个国家,昇公那家伙真是个疯狂的老头,他可是你们天机阁的老伙伴了,可你们天机阁却没有他的胆识魄力。”
郄酅知道这句话是楚泠特意对他说的,百年之中,徐州商盟和天机阁之间一直有贸易往来。二十几年前,那个老头将年仅六岁的越国世子亲自送入了战门,谋划了如今之局,郄酅在心里也不得不对这个老头油然升起一股敬畏之情。
战门的第二期导师鸣凤曾在临死之际,单独的和天机阁上面之人见上了一面,想要改变上面之人对战门之人不可为帝王的看法,只是他临死前的这个想法被上面之人拒绝了。
郄酅一想到这,他心里不免有些唏嘘,战门第二期的导师是打开乱世局面的一把重要钥匙,在乱世前期的推动历史中,他发挥的作用要比他这个战门第四期的导师复杂的多。
“昇公还在越国吗?”半晌后,郄酅开口问了起来。
“听说去了江油,如今在洛城的是他的心腹……于子文,我想那个老东西留于子文下来是有打算观察大虞派来的纵横家。”回答他问题的是前面的大祭司,“我们瑶光部署在大虞的法家……楚斯,在两月前曾发过一次信函,明确的告诉我们这个纵横家乐睢此行不简单,想必徐州商盟的昇公也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你们的人在信里有说乐睢此行的目的吗?”郄酅顿了下问起,“这个人不能成为我们这次行动的阻碍,大虞的王不该插手这件事。”
“没有说,大虞的王没有向楚斯透漏。”大祭司说到这里,他嘴巴拉扯开,露出玩味的表情,“大虞的王可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家伙,我听楚斯说邯郸之时,那位王就对李子骞等人动过杀机。”他扭头看了眼楚泠,“他是你的学生,加入瑶光也是他的选择。你应该很清楚两月前他为何来信,对我说谈及乐睢。”
楚泠没有回话,楚斯是他的侄子也是他的学生,他传授了给对方法家之学,也知道他这个学生对权利的欲望。两月前的信函与其说是他对大虞政治的一次反馈,不如说是想借用组织的刀杀掉阻碍自己夺得权利的对手。
这次的行动,作为瑶光部署在大虞的棋子,对方应该早已经得到了组织上的任务,远在北岸的大虞不得插手这件事。
在明知道组织的命令后,他此举无非是用拙劣的用刀方式杀人而已。
“若是这次的任务,大虞派来的人插手,我会命令杀手门的杀手取下他的头颅。”郄酅说了句,看着前方的大祭司。
前面的人没有回话,一行人一路沉默的朝着平遥而去。
二百九十六 无翼之穹 五十一()
五日前
华清大将扎古大败的消息传回洛城,群臣对于先锋大将折损之事表现出担忧的时候,半日后,凯丰沦陷的消息接踵而至。
李祺瑞看了眼折子,反而轻轻的笑了起来,仿佛今日之局正是他所希望看到的一样。群臣队列之中,赵无可站了出来,愿领兵前往江油,在星星之火还未燎原的时候,亲自平定叛乱。
“多事之秋,这次的叛乱有劳赵将军了。”李祺瑞取下虎符,慢慢的从台阶下走了下来,将虎符交到赵无可的手中,“项一鸣是你教养大的,没有人会比你更了解他。去吧,平叛了这次的祸事。”
一日后,赵无可挂帅,亲领十万越甲奔赴华清。久居于家中的赵离闻言,他持长剑而出,单膝跪拜在其父面前,恳求亲赴战场,与项一鸣一决高下。
赵无可看了他一眼,说起,“长平战役之时,玄国大将赵离兵败身死。赵离和项一鸣之间的战斗已经在长平战役下落下了帷幕,你无需再去。”
赵离明白其父亲话中的意思,他猛地站了起来,单手压住剑柄,瞪着双眼,“不战而退非男儿,望父成全。”
赵无可不再多言,她转身,吩咐其身侧的士兵为子备好一匹快马。
在赵无可奔赴华清之时,李祺瑞坐在池子边的凉亭中。他屏退身侧的侍女,细细的品茗着茶几中的茶水,头也不抬的冲对面盘膝而坐的妇人说着,“凯丰落败,你哥哥可是已经出现在华清一带了。”
“你害怕了吗?”一侧的妇人笑了笑,十指纤纤的拨弄着自己的头发,“华清那方面的造事,我哥哥自然是要出现华清一带,这有什么问题吗?”
“呵呵,你哥哥可不会傻到自认为在经历玄国两大战役的消耗后,他们徐州商盟在粮草的供应上能够支持得了这场未知的战斗。”李祺瑞冷笑了声,“对于他而言,最要命的是越国士族的不作为,二十几年过去了,这越国的民意可不会堂而皇之的去支持他们,现在的越国可以给百姓基本的生存,既然如此,你觉得徐州商盟会指望民众来反对我嘛?”
妇人拨弄着的双手一顿,她凝神看向李祺瑞,“越国郡县各处之中可还有不少老臣,他们的选择可以影响到这场未知的战乱。你若是不害怕又何必派大将赵无可亲赴华清呢?”她笑了声,“以战养军,徐州商盟在粮草方面兴许会出现供应不足的情况,可你别忘了,越国的每一个郡县就像是个粮仓。越国的富饶也远非是那个万民无粮的玄国可比,二十几年前,你选择了保留这些老臣,呵呵,自然也会想到如今该面对之局。”
“越国郡内的老臣又有多少郡守愿意再次效忠于李惠其子呢?安华的郡守如今可都是还未表态。”李祺瑞嗤笑了声,“郡县中的粮草即使足够支持他们前线士兵的供给,可他们面对着几十万的越甲又有几分胜算?”他抬起头,和妇人对视,“最近朝中风云再起,也不排除有人要趁机浑水摸鱼。”
“你什么意思?”妇人沉吟了下,“我的孩子和哥哥都在华清一带,朝中的党派之争,他们可没精力来参与。”
“如果你的孩子不在华清,而在洛城呢?”李祺瑞声音嘶哑了下去,“若是他们真打算举兵颠覆这越国,那就太让寡人失望了,徐州商盟没有能力再次组织一场大的战役,哪怕你哥哥富可敌国,那些财力也早就消耗在玄国了。”
妇人沉默,她为自己斟了一杯茶水,慢悠悠的喝完,“你派赵无可前往华清是为了麻痹他们吗?趁此调查朝政中的纷争?以此证实自己心里的猜测。”话说完,她语气又是顿了顿,嗓音尖锐下去,“还是自己也看不透,派赵无可前去是为了预防万一?这朝政中的涌动本就是你两个孩子之间势力的倾轧之事,二十几年前,发生在你们几兄弟之间的祸事在你的孩子上延续了,也不知这是不是报应?”
李祺瑞听到妇人的话,他捏着杯子的手加重了力道,一对渐染上岁月痕迹的眉毛拧起又快速的舒展开。在沉默了一会儿后,他站了起来,看着水面上的涟漪,慢悠悠的站了起来,拂袖甩了甩,“他的尸骨,寡人安葬下去了,连着那王座一起葬在风烟陵中。”
“嗯。”妇人简单的点了点头,看着李祺瑞慢慢的走远。于沉默之中,她重重叹息了声,放下手里头的茶具,走出了凉亭。
她慢悠悠的走到了宫中的红墙边上,在那儿站着一个侍卫用手搭在墙体上缓缓地摩擦而过。
“是谁在哪里?”她停下叫了声,“转过身来!”
停在红墙边上的那个侍卫手一顿,身子僵硬了下,在无言之中,他缓缓的转了过去,低埋着头颅,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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