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那位先生请到客厅,然后把齐公子和姐一并叫上。”柴老爷吩咐一声,自个先一背手踱着方步朝客厅走去了。
再说齐公子昨天已经被惊出了一头冷汗,题目虽然是答上了,但也不是那么轻取敌酋。之前只听说柴家姐秀美绝伦,温婉大方,谁曾想竟然还有这棉里藏针的一面,只是越是这样就越激了自己的征服欲,若是这样的女子最终也为自己倾倒,那在朋友之间将是何其得意的一件事啊。
昨夜借柴家书房又温了一夜的书,自信状态已经调到最好,无惧任何挑战,就算再来什么魑魅魍魉,自己定可一并将之斩于马下。可踏入客厅之时,姐未见,却有一个四十来岁的青袍男人正坐在一旁品着茶,他身后还站着一个十三四岁,模样很是娇俏可爱的姑娘。
时值明末清初,男女之防远未有宋朝那么严肃,这里有是乡下之地,齐公子虽然稍稍一愣,但还是马上收回魂来,先向柴老爷行了一礼。
“齐公子不必多礼,来来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秦先生,日前来柴庄投奔,欲谋个教书的饭碗。我看秦先生也是一副饱读诗书的模样,想来你们定有共通语言所以引到客厅来与你一见。你不会怪我事先没和你说吧?”柴富很诚恳的模样说道。
“哪里哪里,柴叔叔事事为我考虑,侄感谢还自不及,哪里敢有嫌弃。”伙子听得对方言重,连连称谢。转头又看了看旁边人那落魄模样,顿时以为已经了解了柴富的意图。想来是他自己肚中无甚墨水,也秤不出这个毛遂自荐的家伙又几斤几两,冒失失也不好让姐亲自验货,正好自己在此,便借自己之力一用了。
“这位先生请了,晚辈齐慕鱼,不知老先生如何称呼?”对方年纪既长,就算不敬贤只敬老,自己也当尽到礼数。齐公子对着那边先行一礼。
“不敢当,秦某只是痴长几岁,不敢称老。齐公子年少英俊,我们平辈相称即可。”那边又改了名字的青奋连忙站起,言语间很是谦逊,颇合自己一身落魄的模样。
“长幼尊卑岂有乱来之理,秦先生且坐,晚辈正有不解学问要向先生讨教。”读书人讲究礼仪,就算实是要刀兵相见,嘴里也一定要说得客气,不然就是粗俗无礼自低身份了。刚才说话间齐慕鱼已经打好主意,最好不过借花献佛,就以日前柴姐的一联来试此人根脚。那联甚是巧妙,自己昨夜静思又有所得,就算现在这个秦先生亦能即时对上,自己再亮底牌当可在未来岳父面前挣个头脸。
“晚辈日前闻得一上联——‘琴瑟琵琶八大王一般头面’,此联甚巧而晚辈力薄,虽然勉强对出几个下联,却总是不能工整。先生大才,还请教我。”
“哈哈哈哈。”青奋闻言突然大笑,笑得对面之人都有些懵了:“齐公子非是诚心请教,莫非是要伸量老夫?此乃一个老联,早有古人对得整齐,哪容后人再来删减?”
“老联?”齐公子、柴老爷一齐惊呼。
“正是”青奋装模作样的说道:“前明张谊有著《宦游纪闻》,内中便有此联。老夫犹还记得下联是‘魑魅魍魉四鬼各有肚肠’,却不知对得是否还中齐公子之意。”
“原来这是一句先人已经对过的老联啊——”柴富那个“啊”字拖得别有深意,听得齐公子背心一阵毛。自己求取功名考的是四书五经,种种注释本集都是已经规定好的。如什么《宦游纪闻》这类闲书中的闲书,也只有眼前这样屡考不中的落魄文人才会去津津有味的研读,自己读得多了,只怕也落得和他一样下场了。可事是这么回事,话却不能这么说,无论怎么解释,那总是一句老联自己竟然不识,说到天外天去都总不是光彩的事情。
正在脑筋急转要给自己找台阶下时,后厅帘子一掀,柴家姐应时应景的给自己送梯子来了。
“云儿来,见过这位秦先生”柴富此时对青奋的态度比之刚才热络了十倍不止:“他是爹给咱们家新请的先生,别看形貌有些落魄,可人家那有真才。你昨天的那句对联,人家一听就知道是句老联了”
“云儿昨日一时顽皮,从《宦游纪闻》里捉了句趣句与齐公子开个玩笑,望公子莫要生气,秦先生也莫要见怪。”
佳人软语致歉,就是有天大的火气也不出来了。齐公子面上肌肉有些笑得僵硬,口中只能连道不怪。
“咳,玩笑之举可一而不可再,云儿出你的第二题吧,可不许再拿老联旧典来充数了。”柴富强住笑意,故作严肃说道。
“女儿不敢。只是对联既然已经对过,云儿第二题可就要对诗了”
异种 455 计成
455计成
青奋本人,虽然从应该说是不学无术,但说来难以置信,这样一个人其实很羡慕和佩服那些有学问有知识的人。自从在《儒门天下》遇到林倩之后,一道尘封已久的名为“书”的大门又重新向这个回头浪子打开了。
只是他同样没想过去进秋闱考进士,漂亮的诗句本能会记下,但所谓十三万字的典籍恐怕能背个十分之一就算不错了。之前为了应付这个齐公子必须在三难而倒,说实话,单单要以又偏又怪的东西考倒对方并不为难,只是那样的话,被考倒的人并不会心服,只会觉得出题人实在无聊罢了。这心情古今一理,就好象某人以脑筋急转弯整倒了朋友,然后就以此为据哈哈大笑自己比对方聪明,那也一定是要吃白眼的。
琴瑟琵琶八大王一般头面,魑魅魍魉四鬼各有肚肠。这句话最早是在金庸老先生的《射雕英雄传》里见过,后来在穿越说里不停的被人引用,好奇之下曾经查过出处。只是似乎名副其实的古联,源头已经不可追溯,不过有明确记载的确实在明朝张谊的《宦游纪闻》中所录。此时已经是清初,那位齐公子知道此联则可反映出他广泛,这样的人或者盛产书呆子,但总难得是一个心胸狭窄的人,柴姐的婚事或者可以再议。而如果对此联无知而又作出不恰当反应,那也正好用来布下连环计的第一个圈。
果不其然,有心算无心之下,倒霉的齐公子没招谁没惹谁的被人坑了。客厅之上当着未来岳父的面被个落魄老文士不着痕迹的一通嘲弄,想火还找不到理由,这屈憋的差点真能憋死人。结果柴姐出来虽然是很温婉可爱的道歉了,可自己依旧觉得有哪里不对,让自己浑身不舒服。
“云儿无礼,这要出第二题了。”柴云姐看这句话拉回了齐公子的注意力,顿了一顿然后才说下去。
“既然联已经对过,那么下来我们对诗吧。不求韵脚平仄,只要词、形、意、景对上便可。云儿放肆,也请秦先生指点。”
柴云敛施礼,秦先生与柴公子皆曰不敢,请姐出题。
“胆大包天不敢欺,”柴云这诗第一句便出口不凡极有气势,用作开场先震人三分,秦、齐二人都是一声赞,谁知赞音未落,对方诗句突然一拐。
“张飞喝断当阳桥。”
“啊?”两人都被这个大转折惊得目瞪口呆,彼此相望不知柴姐到底唱得哪一出。
“虽然不是好买卖,一日夫妻百日恩”
“……”已经连“啊”都没有,可怜的齐公子彻底迷糊了,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前言不搭后语已经不足以形容,这根本就不是诗,自己又从何对起。
“啊,啊,啊……”那秦先生好像也被震慑住了,只是那僵硬古怪的表情只在他脸上停顿了片刻,随即便爆成了一阵大笑。
“哈哈哈哈哈,柴姐不但学识过人,而且如此见闻广博,更难得还这么风趣。秦某这点学识还来贵府求先生,实是鲁莽了啊。”话里说着鲁莽,秦先生整个人却笑得前仰后合,按理来说颇损先生的风范,只是柴老爷和齐公子都被那怪诗弄得一头雾水,这会儿只想解心中疑惑倒也没谁怪他了。
“秦先生大才,女子费尽心思的机关瞬间堪破,云儿若得先生为师那是莫大的福气。只是……云儿年幼,时而顽皮,先生千万不要嫌我这个学生太笨就好。”柴云一边说着昨晚就想好的台词,一边暗感好笑。自己长这么大了,这还是第一次说自己顽皮。不过细想一想,像收留朝廷通缉要犯这等事情都已经做了出来,其中何止是调皮那么简单就可以揭过。
“哪里哪里,姐大才,说道学问秦某已经确实没有可以教的了。只是昔日曾经读过不少闲书,又走过不少地方,讲讲今古故事,各地传奇或者还能博姐一笑。咳,抱歉抱歉,秦某喧宾夺主了,今日是齐公子与姐的诗会,怎的我这外人多了插了许多话,抱歉抱歉”
自己和柴家姐的相亲题试突然跳出个四十多岁的外人来围观,一开始的时候齐公子心中确实是有不快之感。只是刚才听了那莫名其妙的第二题,脑中一点头绪都没有,虽然不爽那中年老头一副什么都知道的模样,但这会儿下意识却希望对方再跟柴家姐胡扯一阵,好让自己有思考的时间。
只是对方虽然聊得愉快,可那老头竟然很快又想起了自己,现在自己不给出一个答复是装傻不下去了。
“咳,姐此诗……高深莫测,生一时无法作答,还请宽限片刻。”齐公子也不是那种当真没脑的人,昨天的对联勉强能对上所以可以强充曹植,可现在这诗连意思都听不明白,就算想硬头皮上,那也得有可路可跑啊。
“齐公子不必着急,此诗虽然浅薄,但也是云儿花了好久才得来,公子慢慢细思便是。”柴云温柔大方,也不赶尽杀绝,笑魇如花的尽让对方想去。
一时间柴家大厅里静寂无声,只有柴公子皱眉苦思的表情,下着众人不是端起放下茶碗时出的轻响。
这诗……好象是……讽刺人的?到底是真材实料的进士,一诗在心中反复读个百来遍,就算理性上还没出头绪,但感性上已经暗暗摸到了眉目。
这子倒也确实算是才思敏捷,只是姻缘不合,那也是实在没办法的事。虽然说这么做有些打击他的意志,但若他能从此去骄去燥,也未必不是一个进步的契机。
看到对方眉头稍舒,青奋知道这柴公子已经摸到些眉目了,只是他这个局中人陷在长考里不察时间流逝,其实光阴已经过去半个多时辰,仆人续茶水都已经两回了,也是时候给他最后一击了。
装作不经意间,青奋两次侧头看了看外面的时辰,又略为匆忙的喝着手中的茶水。柴老爷虽然没有多少学识,但说到这些人情世故的细节却是在座的晚生辈再拍几个马身也赶不上的。一看这动作便知道,自己家这个准先生竟是肚子饿了
富人不知穷人苦,柴老爷幼时也是穷苦出身,知道肚子饿的滋味,一看秦先生两父女那模样也该是有一段日子没吃过饱饭了,当下连忙吩咐摆宴,请秦先生父女俩也一并赴这场家宴,同时算是给先生接风了。
看柴老爷这么配合事俱备了,青奋出了暗号,旁边的一突然做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然后捧着肚子大笑了起来。
“云,云儿姐姐,你这诗,这诗太坏了啊——”女孩好像笑得直不起腰,整个人趴在扶手上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咳,注意说话,什么叫姐的诗太坏了”旁边的父亲训斥说话不注意用词的女儿,可他的脸上明明是强忍的笑意,显然觉得女儿的话并非没有道理。
秦先生的女儿也听明白那诗了吗?柴老先生倒没介意女孩的无礼,反倒是好奇之心有增了一层。要是以此类比的话,是不是就算是这女孩的学问也还在那齐公子之上呢?这是秦先生家传身教得好,一家大学问,还是其实齐公子只是平平而已?
眼看柴老爷面色稍稍一变,这位老爷子显是也上套了,青奋暗号打出,一切计划继续进行。
“这诗,这诗是姐姐写来讽刺那些嘴巴尖尖,腹中空空的假文人的吧?”笑了半天总是是笑够了,一捂着肚子脸上肌肉还有些抽搐。
“妹妹敏捷呢,这诗就是这意思。”柴云也笑着回答,女孩间的对话,语气又与和先生与公子不同。
“咳”青奋又是一声咳嗽:“说了不要多嘴,现在柴姐和齐公子正在做正事,你这么胡乱说上一通扰乱齐公子思路了”
“哦,对不起,齐公子,柴姐,我失礼了”被父亲一提醒,一好像才想起其实现在是在一场考试,而自己只是旁观人等,根本就不该对考题做出任何评价的。
对了,这是讽刺诗,而且是讽刺肚中无实却鸭子嘴不死的文人
被那秦姐一提醒,齐公子也突然醒悟确实就是这么一回事。可话虽如此,自己也只是感觉上解开了这诗,对这种古怪的文体依旧摸头不着脑,更遑论再对一诗。而且……腹中无实的文人……柴家姐此诗莫非也是在讽刺自己吗?是在说自己不自量力,其实没什么学问却来想一亲柴家才女的芳泽,实在是痴心妄想吗?哼,柴家确实有财有势,姐也漂亮有才,可姓齐的也不是落魄到要入赘的人,大丈夫岂能任人羞辱,此耻来日必报
想到这里,齐公子起身对着上面柴老爷和柴姐施了一礼:“柴姐才高八斗,巾帼不让须眉,慕鱼自愧不如。这就请辞了。”说完话也不顾后面柴老爷挽留,几乎是甩着袖子出了柴府的大门。
可青奋就是个祸星,所到之处注定不得安宁。姓齐的麻烦刚走,姓清的麻烦又来了。
异种 456 搜府
456搜府
姓清的麻烦,清兵的清,大清朝的清。
自鳌拜逃狱,大清的通缉令已经明文向了全国,这里是京城近郊,之前清兵已经来搜查过一次,今天再来一次,那也没什么奇怪的。
本来清兵过境那是翻地三尺,只是柴老爷也非是善男信女,儿子也是大清官员,不论看僧面还是看佛面,这领队的清兵都不可能像翻那些泥腿子的家一样来个抄家式的搜查。
“我去应付这些贪得无厌的家伙,云儿你先带着先生下去入席吧,莫要怠慢了,我随后就来。”
柴老爷叹了口齐站起身来,虽然不至于有什么大的损失,但厚厚一叠银票外加半天的鸡飞狗跳那也是难以避免的了。
“清兵来柴府,是来搜查鳌拜的吧?”青奋一看柴姐面色变化,知道她不善于掩饰,脸上已经露出破绽,连忙张口说话将柴老爷的目光吸引到了自己这边。
“秦先生也有耳闻?是了,现在这事只怕是天下人都知道了。”柴老爷又叹了一口气:“说来前明时候朝廷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总还是我们汉人的天下,李闯王和崇祯皇帝谁赢谁输那也是我们汉人的事情。可这清兵一来,朝廷和前明相比是好是坏姑且不说,单就那些满人的眼光,看我们那就是低人一等。尤其鳌拜,听第一个仇恨汉人的鞑子大臣,不管大清皇帝为什么要杀他,这件事上我是愿意支持的。所以要搜就让他们搜吧”
货真价实的鳌拜站在柴老爷面前苦笑了一下,“自己”看来真是天憎人怨到了一定的地步,无论在满人还是汉人之间都不会有立足之地,在这里避祸终究只能一时,还是得找机会遁往藏区或者才是上策。
虽然柴老爷的吩咐是下去自个吃饭便是,可青奋师徒两人做贼心虚此时哪里还那么好的胃口。虽然好在清兵要搜查的只是一个狮子头版的鳌拜,自己这模样应该不会露馅,但无论如何还是需要谨慎一些。
府门口一阵熙熙攘攘,嘈杂声中手持刀兵的清兵已经进了柴府,人数虽然不多,但青奋却听见了一个意外熟悉的声音,声音主人正是前天才刚分手的韦宝这下却麻烦了,清兵不认识自己这张脸,天地会众人却是知道的啊,看来须得另想办法
青奋脑中稍稍一转,心头已经有了主意,跟云儿和一吩咐了两句,自己已经潜去身影准备去了。
再说韦宝,本来顺风顺路要去五台山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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