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绚也看到了,他正想采取些什么行动让娃娃回到自己的地方,可是已经迟了。刘总已经站起来对着娃娃招手:“小妹妹,到这里来。”
我听到他叫娃娃“小妹妹”,心里乐开了花。娃娃最恨人叫她“小妹妹”的。
只见娃娃像童话里的小公主一样弯着两条可爱的罗圈腿飞快地向我们跑来,几个男人都张大着嘴巴看着她,像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同时他们的脸上都闪过一丝阴影。
娃娃跑过来,一屁股就坐到刘总的身边,把狗抱在自己的膝盖上。
我瞪大眼睛,吆喝她:“娃娃,坐过来。”
明绚在旁边急得屁股都腾起来,低声说:“反了反了。”
娃娃把手放到刘总的腿上,跟他撒娇说:“我不过去,你看他们的样,就想把我吃了。你人好,我和你坐一块。”
我心里叫苦不迭。心想,这下可完了。这个娃娃,她什么时候疯不好,现在来发疯。
明绚在一旁像头恶狼一样地看着我。
但谁也想不到刘总却很受用,摸着娃娃的头安慰她说:“别怕他们,你就坐在这里。怎么样?吃什么?”
娃娃得意地看着我,奶声奶气地说:“我要吃麦片。”
所有人都笑起来。只是简小姐脸气得煞白。她是女人,也是个女人精,怎么会不知道娃娃的把戏?简小姐厉声叫狗儿的名字:“波比,过来。”
没等狗儿有反应,娃娃就把狗儿递给简小姐。简小姐接过狗儿,但不看娃娃,脸上现出厌恶的神情。
刘总扬手叫侍应来,一边看着明绚笑。
苏经理捅捅明绚,说:“你哪弄来的小人精?”
这时我又听到了那个声音:“爱我,爱我。”
我看看狗儿,它正安详地闭着眼睛在简小姐的膝盖上睡觉。
“爱我,爱我。”那个声音还在叫着,声音越来越大,变得很尖利,一声声地刺着我的脑袋。
游戏太太团 七(4)
“别叫了,别叫了。”我抱着头呻吟起来。
游戏太太团 八(1)
其实我一直都对昨晚的夜总会感到怀疑。他们是什么时候去的夜总会?为什么不叫我去?明绚有可能不叫我,那娃娃呢?她不应该不叫我的,这不是她的风格。她的风格是人越多越好,事情越乱越好。
我突然感觉到自己被欺骗了。整个一件事情,都好像不对劲。突然的太太团聚会,明绚和简小姐的暧昧,娃娃的出现。虽然说娃娃是我叫来的,但我总有一种感觉,好像她对这件事情早就知道了。她知道了什么?他们要做什么。
我的头皮突然发麻。虽然眼前一片大好景致,但在我的怀疑下,一切都变了质。桌子边上的人都在有条不紊地吃着早餐,偶尔说着笑话,但在我看来,他们脸上的笑容都显示着某种危险的迹象。
我站起来,对明绚说:“我不吃了,我先回房间。”
明绚看着我,眼睛一点表情也没有,声音也是干巴巴的:“早餐会还没开呢,你坐一下吧。”
他伸手拉我坐下,然后小声地对我说:“你不要着急。”
我奇怪地看着他:“我着急什么?”
明绚慢条斯理地说:“你不要为那条裙子着急。”这时他的脸上现出一种病态的青色,在五月的阳光下,他的额头渗出一层细细的汗珠。这使我想起我和他初恋的时候,那时的他很害怕说话,一说话额头就渗出汗珠。我抬起胳膊,用浴袍的袖子给他擦额头上的汗。他温顺地看着我。
我说:“什么裙子?”
他突然小声地冲口而出:“我爱你。”
我赶快看看周围的人,生怕他们听见明绚的示爱。但我看到他们都一对对地依偎在一起,似乎是受到了我和明绚的启示。
就在这时,狗儿波比“哗啦”一声掉到池子里,溅起的水花几乎溅到了每个人的脸上。随着简小姐的一声尖叫,好几位太太都站了起来,朝着池子探头探脑。只见波比在水里一沉一浮地。
陈太太说:“哎呀,这狗会不会游泳呀,赶快叫救生员吧。”
王太太说:“那不怕,狗都会游泳的,又不是猫,猫就不会游泳。”
苏太太说:“那倒要看什么狗,听说癞皮狗才会游泳。”
简小姐怒道:“你们在胡说些什么,我家波比平时连洗澡都怕的,哪会游泳。”
李太太讨好地说:“那它就不是癞皮狗。”
简小姐不理她,侧着身子喊刘总:“快叫人下去救呀。”
这时只见明绚飞快地脱下浴袍,做了一个顶顶漂亮的入水动作,一个猛子扎进水里。然后在一片赞叹声和惊呼声中,很快就把波比托出水面。于是所有的人都松了口气,纷纷坐回沙滩椅上。
明绚把湿漉漉的波比交给了简小姐,然后像个英雄一样雄赳赳地走到我面前,得意地问我:“怎么样?”
我气得把脸转过去,不看他。
这时只听到刘总闷雷一样的声音:“是谁把狗丢下水的?”
我赶快用眼睛去找娃娃。我百分之百地肯定这件事是她做的。只见娃娃还是好好的一脸无辜地站在刘总旁边。
一下子非常地安静。
刘总继续怒吼:“一只小动物,多么可爱的小动物,竟然有人对它做出这样的事情,心肠也太狠了。不把这件事情查清楚,我们今天就不回广州。”
还是没有人做声。简小姐把浴袍脱下,身上只穿着三点的泳装,露出一点也没有松垮的腰肢,正细致地用浴袍擦着波比身上的水。
苏太太小心翼翼地说:“会不会是狗儿自己跳到水里去了?”
简小姐一下子把脸转向她:“你以为是你呀。”
苏太太这下给激怒了,冲上一步,摆出不管不顾的姿态,对着简小姐就骂道:“怎么了怎么了,不就是一只狗吗?就是我丢它进水的又怎么样?我还没见过厉害的人哪!”说着她就冲上前去伸手要抓简小姐怀里的狗。
简小姐惊叫一声,把狗丢给刘总,自己赶紧躲在刘总的身后。
刘总一个大男人,看来是从来也没有抱过宠物的,捧着那只狗,急得不知怎么办才好,一边对苏经理吼道:“也不管管你的女人。”
苏经理跺着脚骂道:“你还不给我回房间里去。”
苏太太尖声哭起来,赤着脚跑回酒店。
早餐会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我回到房间洗了澡,换下了游泳衣,穿上了干净的浴袍。刚走出洗手间,就看见娃娃端坐在床沿上,睁着眼睛看着我。
我用毛巾擦着头发,没有心情地说:“一晚没睡,睡会儿吧。”
娃娃严肃地对我说:“昨晚我去夜总会了。”
我仍然没有心情,打着哈欠。
娃娃说:“那些太太们,可是都去了。”
娃娃说:“陈太太穿了一件珠片旗袍,李太太穿了一件绣花的白衬衣,王太太戴了一只心形的红宝石戒指,苏太太戴了一只鸡血石的胸针。”
娃娃说:“她们可都是有准备的。”
娃娃说:“床上的这件真丝睡裙,可不是商场买的,是明绚带来的,是你的睡裙。”
娃娃说:“他们都没想到明绚会带你来,他们是经常出来玩的。可偏偏就没有你的份。”
我突然愤怒起来,对娃娃说:“你别胡说了。你是不是想说,明绚要带的是你。”
游戏太太团 八(2)
娃娃阴险地笑起来:“我看你快神经病了。”
我越发愤怒:“你才是神经了,看看你这副样子,工于心计,却做出一副纯洁的孩童样子,像明绚说的,先做好了套子,自己再一步步走进去。我真想把你杀了。不过你放心,你下葬的时候,我会买一个真正的芭比娃娃陪着你的。”
起码有一个小时,我和娃娃像疯了一样地斗嘴。直到双方都疲倦了,才躺在床上睡着了。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听到有很美妙的歌声从门外传进来,声音很轻,但很清楚,一缕一缕的,太美妙了,纯得就像天上漂浮着的白云,唱的是我喜欢的《人们叫我咪咪》。直到我进入了梦乡,这歌声还在耳边萦绕。
我枕着歌声睡得很香。在梦中我一直问着一个问题:“是谁在唱歌呢?”
是谁在唱歌呢?失败的早餐会后,谁会有心情唱如此美妙的歌曲呢?
在梦中我还闻到百合花的清香。百合花是摆在早餐会的餐桌上的,新鲜的蛋青色,花枝蓬勃。当时我为了能离百合花近一点,还特意和明绚换了位置。当时明绚还露出很解人意的笑容。其实我就是喜欢明绚的这一点,笑起来又含蓄,又解人意。你可别小看这点,能解人意的男人可真少。
梦中我还到了楼后面的湖边,梦中的湖上飘着像蝴蝶一样的叶子,这是湖边的树掉下来的,树上的叶子也和蝴蝶的翅膀一样,湖面上飞着一些长着长长的红色的尖嘴的鸟,有两只鸟儿,把长长的红嘴插进湖面上飘浮的叶子,然后嘴上带着蝴蝶一样的叶子在湖面上飞翔。湖面上太安静了,一点声音都没有。我在梦里想,这不是人间仙境吗。
在梦里,我的心特别舒坦,完全地放开,但有一种感觉,好像是没有心似的,身体特别地轻。我在梦中想,原来没有心也是能活的。
在仙境一样的梦里不知过了多久,说一句不吉利的话,我真的宁愿不醒过来了。但我还是模模糊糊地听到有人在我身边说话。我想睁开眼睛,但眼皮特别沉,怎么也睁不开,我想说话,也发不出声音。
在我听到的声音中,好像有简小姐的,有明绚的,有陈太太的,还有娃娃的。他们说话的声音都很小,像蜜蜂飞行时发出的声音。
我隐隐约约听到他们好像是在谈论我的身体。
其中一人说:“你看她的头发,怎么长得像野草一样,明绚,你也太不注意保养你的太太了。”
另外一人说:“不过她的皮肤,还好得很,像透明的红萝卜。”
另外一人说:“她的腿,还是很修长,在台上肯定不会有问题。”
我心里一惊,不好,他们大概是要把我卖到夜总会了。
这一惊,把我给完全地惊醒了。但我的身体像是给麻醉了一样,一动也动不了,我尽最大的力气把眼皮打开了一条缝,却发现自己的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给换上了那条真丝睡裙,而我的身体,就在透明的睡裙里展现在他们面前。
我又急又气,一用力,竟然昏了过去。
过了很久,我终于醒了过来。醒来时我看见身上严严实实地盖着酒店的干净的被子,真丝睡裙依然穿在身上,明绚、简小姐、娃娃、王太太、李太太、陈太太正笑眯眯地围在我的床边。看见我醒过来,明绚第一个笑着对我说:“哇,这一觉睡得真香啊,你看,都快到中午了。”
我把被子盖在身上,坐起来,说:“你们都围着我做什么?不是商量把我卖了吧。”
简小姐又发出老鼠一样的笑声,对明绚说:“看看你太太,多么有幽默感,一觉醒来就开始讲笑话,怪不得你这么快活。以后我也学着点。”
我四处看看:“娃娃呢?”
他们也四处看看,奇怪地说:“哎呀,刚刚还在这儿的,一转眼就上哪儿了?”
我问明绚:“是谁帮我换的睡裙?”
明绚说:“是我呀,我看见你穿着浴袍睡在床上,觉着你一定会很不舒服,于是就帮你换了睡裙。”
我说:“这睡裙是在酒店买的吗?”
明绚奇怪地说:“当然是了,不然是从家里带来的不成。昨晚买了就叫娃娃带上来给你,她没跟你说吗?”
我张张嘴没有说话。
王太太、李太太、陈太太一齐对明绚说:“好了,我们先回房间,记着中午开午餐会。”
说完她们就离开了。简小姐也走了,房间里就剩下我和明绚。
“还要开午餐会?”我惊奇地问,“早餐会都成那样了,还要开会?”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觉得和明绚单独在一起有些别扭,就好像两个刚刚认识的男女单独呆在一块的感觉。
明绚伸手拉我的被子,说:“人都走了,还盖着,不热吗?”
我把他的手挡开,他惊讶地看着我。
我遮遮掩掩地说:“娃娃呢?”
明绚生气地说:“谁知道,那个鬼灵精,又不知去想什么鬼主意了。”
我问明绚:“昨晚去夜总会了?”
明绚奇怪地说:“没有呀,你知道我不爱去那些地方。”
我说:“刘总说的,还说你是陪简小姐跳舞,因为他不会跳舞。”
明绚更奇怪了:“刘总怎么了,会说这样的话。他和简小姐就是在舞场认识的。他还不会跳舞,啧啧。”
游戏太太团 八(3)
我觉得脑子有点乱,就对明绚说:“你去睡会儿,吃饭的时候叫我。”
明绚站起来,怜惜地摸摸我的头,自言自语地说:“早知道就不让你来了,太太团真是母鸡团。”
他说完转身走出房间。我看着他穿着浴袍的身体,感觉他有些垂头丧气的。
明绚走后,我首先想到的就是赶快离开这个地方。我的脑子乱糟糟的,一片混乱,从昨天午饭算起,我和这伙人已经呆了整整一天了,再和他们呆下去,我怕自己连东南西北也分不清了。
我飞快地掀起被子,从床上跃起,脱下那条令我感到疑惑的真丝睡裙,穿上那套粉色的套装。当然,我没有什么行李,就一只手袋。可这时我发现我的手袋不见了。
我把房间翻了个遍,还是找不到我的手袋。我的手袋里有一只“娇兰”口红,有一盒“蜜丝佛佗”的粉饼,半包用剩的纸巾,还有钱包、手提电话和一本关于香烟的袋装书,钱包里夹着一张明绚的照片。
我马上就想到了娃娃。肯定是她拿走了我的手袋。她一直对我的手袋感兴趣,不单单是我的手袋,她对所有人的贴身物品都有兴趣,她恨不能变成孙悟空,随时就变成一条小虫,随时就钻到别人的身体里面,看看你的五脏六腑。
我拿起房间的电话,就拨娃娃的手机,一边拨打一边发誓再也不会和她一起外出。电话接通了,铃声一遍遍地响,但没人接。我放下电话,在房间破口大骂起来。我骂了很多东西,骂娃娃是个小人精,是癞蛤蟆,是害人精,是变态精,是厕所里沾满了大粪的蛆,我一边骂一边焦急地在房间里走着。
房门突然被打开,娃娃手里拿着我的手袋大笑着进来,她笑得连眼泪都出来了。
我愤怒地看着她。娃娃笑够了,把手袋递给我。
我对她说:“你坐下,帮我把昨晚上的谜解开,不然我今后决不见你。”
娃娃做了一个鬼脸:“没这么严重吧。”
我说:“你试试。”
娃娃说:“是太太团的谜吧,对了,应该是心谜。”
我把手袋放在身后:“首先你说说,昨晚到底去夜总会了没有?明绚有没有去?太太们中谁去了,如何表现?刘总有没有跳舞,你是几点回来的,或者说,回来了没有?还有,这条睡裙是谁买的,我知道决不是明绚买的。”
娃娃眨巴眨巴着眼睛:“哇,这么多问题呀。老实告诉你,昨晚我确实是去夜总会了。他们也去了,但我没见到刘总跳舞。”
娃娃才开始讲,明绚就进来了,叫我们去开午餐会。
我和娃娃异口同声地说:“我们不去。”
“凭什么让我们老开会呀,你们的老总也太霸道了。”我忿忿不平地说。
娃娃说:“如果还有红包发,我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