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就是别的团的时间了。到时没的吃她们又有意见。”
“等一会儿在车上你强调一下。”
“没有用的。次次讲到口水都干了。”他摇摇头。
正说着,简小姐来到。她穿了一身条纹的麻布休闲衣裙,头发刚刚洗过打散着,头顶上顶着一副大得可以遮住脸的墨镜,是今年刚出炉的“范思哲”的样子,一种年轻女人的幽香在她身上时隐时现,我看见健仔的眼光都直了。
娃娃说:“哎呀简小姐,你还自己洗头呀。”
简小姐有点尴尬地掠掠还没有干透的头发:“那怎么办,坐了一夜的飞机,不洗怎么行?”
我看看娃娃,有点儿奇怪,她怎么像要讨好简小姐的样子。真是不可思议。
我和娃娃挑了一张靠窗的桌子坐下。玻璃外面可以看到海湾和红树林。我们俩先要了橙汁喝着,并看着窗外的景色。
“哇,好漂亮呀。”娃娃也看着窗外的景色,“表姐,要不我们移民到这里?”
“来这里做乞丐呀。”我没好气地说。
“哎呀,卖了你的房产不就行了吗?”她不慌不忙地说。
我拿筷子敲了一下她的头。
一会儿,简小姐端着盆子走过来。娃娃眯着眼睛:“哇,美人来了,叫不叫她和我们一起坐?”
“不要。”我说。
娃娃喝了一口橙汁:“你怎么这么不喜欢她,是不是因为人家比你漂亮呀?”
我呸了一口:“别忘了两年前是谁把人家的狗推到了水里。”
娃娃假惺惺地说:“那时我年少无知呀。”
简小姐看我们没招呼她,一昂头就过去了。
一会儿陈太太进来,顶着一个邓波儿头,有些低领的针织衫露出她的美丽的锁骨。她也一人坐一张桌。
李太太进来,我赶快把头低下,省得和她对碰了眼光。反正她也烦娃娃。
王太太和苏太太挽着手一同进来,和那天在直通车候车室的情景一模一样。
娃娃:“这两人真是怪了,不会做了同志吧。”
喝了杯橙汁,肚子真的就饿起来了。我和娃娃一同站起来去吃东西。
走到食品栏时,看见健仔正往一碗米饭上打鸡蛋。娃娃好奇地凑上前:“喂,你吃生鸡蛋呀?”
健仔笑眯眯地:“这是日本人的吃法,这些米和鸡蛋,都是从日本运过来的,米特别滑,鸡蛋也一点腥味都没有。你试一试?”
“怪不得你长得跟日本人一样。”娃娃说。
“你更像。”健仔说着去找自己的位置了。
在米饭和鸡蛋的旁边还有日本酱汤和咸菜。我和娃娃都学着健仔拿了一碗。
“好吃,好吃。”娃娃对这种日本早餐的吃法赞不绝口,“还有那么多的美味的东西怎么吃得下呀?”她眼睛骨碌骨碌地往丰盛的食品架上看着,“你说,吃十天这样的五星早餐不胖成一个圆轱轳了。”
我低头猛吃:“那不管,大不了回去再减肥。”
健仔走过来,给我和娃娃两张票:“这是一会儿上船的船票,拿好了。”接着他又去找王太太、李太太、苏太太、简小姐分票了。
娃娃:“还没问他这是去哪里的船票。”
“还用问?肯定就是去大堡礁的。”
站在路旁候船的时候太阳很猛烈地照着。所有的太太都戴上了墨镜,只有娃娃没戴。简小姐和李太太都在往脸上抹防晒油,特别是简小姐,那张脸不知抹了多少。我们坐在路边候船,一队队的旅游人马在我们面前走过,还是日本人居多,当然也有欧洲人。抹好了油的简小姐悄悄坐到我身边。
“青青,你想念明绚吗?”
我被她问得吓了一跳。再看她时,她那副特大号的墨镜把脸遮得严严实实的,一点表情也看不出来,也不知是悲伤还是麻木。相反的是,我被她这一问,眼泪哗哗地就掉下来了,就在这一刹那,我想明绚想得心都发痛了。
我忍不住就捂着脸哭起来。首先是李太太发现了。她大惊小怪地:“张太太,你怎么了?”
我还是在哭。明绚死后,我也没有哭过,人麻木得都不会哭了。好像那件事情太过不真实,人都没办法接受一样。现在突然像是打开了闸门,收都收不住。
娃娃坐到我旁边,用她柔软的手推着我:“好了好了,不要丢人了。”
我拨开她的手:“你让我哭一会儿,这两年我都没有哭过。”
李太太黑着脸对简小姐说:“是不是你对青青说了什么?惹得她这么伤心。不是说好了这次出来不提那些伤心事的吗?”
我的心里一阵莫名:“怎么是说好的?她们又想干什么?”
简小姐声音冷冷地说:“我没说什么。我只是问候她而已。”
只听得苏太太讲:“哭一哭也好,能哭出来就好。我现在连眼泪都没有了。”
我擦了擦眼泪,站起来:“好了好好,没有事了。让大家见笑了。”
导游健仔在远远地站着,脸扭向另外一边,也不知他看见了这边的事情没有。一队日本年轻人嘻嘻哈哈地在面前走过,女孩子个子都矮,但都斯斯文文,穿着棉布或者是牛仔裤,衬衣在肚子的位置打个结,干净利落。使我想起自己没出嫁时的光景。
游戏太太团 十四(4)
几个太太都眼光发直地看着这队人马,大概都和我一样,回想着年轻时候的光景。
健仔走过来:“哎呀,怎么都在发呆呀。该是我们上船了。各位太太把票拿出来,验了票千万要收好,回来还是用这张船票的。记住了,这张船票可是值500澳币呀。”
大家正想起步,有五六个欧洲中年男人女人走了过来,也是一副休闲打扮,戴着墨镜。我们停了下来,让他们先过。陈太太问健仔:“他们是和我们一只船的吗?”
健仔说:“不是,他们是自己租了船到前面的海湾看鳄鱼的。”
陈太太雀跃地说:“看鳄鱼?真好啊,我们回来也去吗?”
健仔拖着声音:“那是一个自费项目。但也不贵,租一条船也就是两三百澳币,可以坐五六个人。”
陈太太算了算:“哦,一个人也就是两三百块人民币。青青,你去吗?”她转过脸问我。
我还没回答。李太太就阴沉着声音说:“贵是不贵,但是危险。你想想,要是船翻了,一船人不都给那些可恶的鳄鱼咬死?”
陈太太打了个寒战:“健仔,出过这样的事情吗?”
健仔留意地看了李太太一眼,小眼睛很灵性:“大家放心,鳄鱼只在靠近红树林那块的滩涂上出没,而且都是小鳄鱼。”
李太太:“你管担保?”
健仔看她:“至于担保不担保地我就没这个必要了。我只负责把情况向各位太太讲清楚。担保的事情还是让保险公司做吧。”
李太太被健仔不软不硬地说了一下,就不做声了。
游船是那种豪华大快艇,有三层,顶层是半露天的,有甲板,甲板上放有椅子,供游客使用。健仔告诉我们,要找顺风方向的位置,不要多说话,怕晕船。船上的游客并不是很多,除了我们这八个人,还有就是刚刚看见的那一队日本青年,总共有二三十人,叽叽哇哇地讲着日本话,还有的就是零星的几对欧洲游客。我和娃娃找了一个靠窗的位置,能看见大海。娃娃有些兴奋,老想说话,我就警告她,说先不要说话,省得呆会儿晕船。她就郁闷地闭上嘴。不一会儿,两个外国游客坐到我们身边,长相和打扮都分不清是哪里的人,倒是有些像南美的人,但讲的又是英语。男的年轻,长得也漂亮,女的长得一般。男人有点兴奋,总是想和我及娃娃搭话,只是我们不会英语。男的兴奋了一会儿,就有些郁闷了。和女的商量了几句,就离开我们找别的位置坐了。
他们一走,我们俩同时都松了口气。娃娃伸了伸胳膊:“哎呀,一有人坐在我旁边讲英语我就紧张。”
我咧嘴笑着表示同意。
娃娃小心翼翼地问:“你刚刚在码头是怎么了?”
我脸一沉:“我不想说这个话题。”
娃娃翻一翻眼睛:“你说这白种人和黄种人,是不是两种动物?”
我没有正面回答:“那个古奇,临出发时硬说我会有艳遇,你说说,怎么有可能?连话都听不懂,还艳遇。”
娃娃:“那难说,可以有身体语言的嘛。”
船上的电视开始放一些招揽游客的节目,画面上一些日本男女戴着氧气面罩咕嘟咕嘟冒着气泡在水里,他们周围游着好多各种颜色的鱼。
娃娃:“哇,他们在做什么?”
我笑她:“真老土,他们在做海底潜水呀。你要不要去?估计也是自费项目。”
娃娃:“你也不是不知道我怕水。潜到水下,要是氧气断了怎么好?我又不会游泳。”
健仔走过来坐到我们身边,脸色不太好。
娃娃关心地:“你怎么了?”
他暗着脸:“昨晚在飞机上没睡好。今天又忙着跟你们抢房间。”
“房间不是订好的吗?”
他撇撇嘴:“你以为呀,几个团同时到,都说是豪华团。如果不是我在这儿有人头,你们就在大堂的沙发上等到九点吧。带你们这些大陆团真是没劲。”
“为什么呢?”
健仔还是不高兴:“一说是豪华团,就不准带去收费项目,又不许带去买东西。我走这一趟,除了区区几千元导游费什么都没有了。”
娃娃说:“那我们豪华团不是收得贵吗?”
健仔负气地说:“那是公司收的,又不是我们收的。”
娃娃说:“那你就不要出来做嘛。”
健仔说:“我知道不是你们的错,但也不是我的错。”
我说:“那是谁的错?”
健仔站起来伸了个懒腰:“都是命的错。以前香港好景的时候,我带一趟欧洲团起码有两三万收。现在这个数,连玩老虎机都不够。哎,不跟你们说这些了,免得打击你们的情绪。你们第一次来澳洲,玩得开心点。有什么需要的就找我。”
娃娃:“这还像人话。”
他对着娃娃做了一个鬼脸。
他一走,娃娃就说:“我知道这些香港导游,多少钱都不够他们赌的。”
“你怎么知道?”
“全世界的导游都一样。开头是带着游客去玩几把,接着自己就跟赌场拼上了。哎,你说,我们这帮人谁会是烂赌?”
我想了想:“看样子,应该是李太太。”
娃娃说:“你跟我的观察一样。”
游戏太太团 十四(5)
我提醒她:“别忘了我们来的目的。”
娃娃站起来:“忘不了。”
我问她:“你去哪儿?”
娃娃指了指吧台:“没看见吗?那里有免费的咖啡和点心。”
喝着咖啡吃着点心,船慢慢地就驰离了港口。凯恩斯离我们的视线越来越远了。而深蓝色的南太平洋,则向我们展开了她宽广的怀抱。在我们的斜对角,王太太和苏太太正热烈地说着什么话题,头都几乎凑到一块了。船还是轻轻有些晃动。随着船的晃动,我的睡意开始上升。我的最大的毛病就是乘飞机没办法睡觉。昨晚一晚没睡,在座位上左翻右翻,已经把我折腾得够呛,虽然今天早上在床上躺了一小会儿,但还是差得远了。坐在对面的娃娃看我困成这样,就对我说:“你睡会儿吧,我去和陈太太说说话。”
我嘀咕着:“不要乱说话呀。”话没说完,就倒在凳子上睡着了。
我做了一个很长的且真实的梦
在梦中我回到了春节前后的季节里。而且我好像从一个很寒冷很遥远的地方刚刚回来。这时天气不冷不热,不干不湿,也就是个二十三度左右的温度。这种温度对于一个刚在北方那种又干又冷的气候呆了很久的我来说,简直就是天堂了。梦中的我好像刚打了一晚的麻将,然后又一帮人开到了位于恩平的金山温泉住了一晚……
梦中的一帮人就是两年前一起到枫丹白露的那群人。
中午到达金山,然后就叫开房。说是酒店已经住满了,只剩下别墅了。问了一下别墅的价钱,一千六百块一个晚上,楼上两个房间,楼下三个房间。五个房间,可以住五对男女,只剩下娃娃一个只能住在客厅的沙发上。刘总说,不怕了,睡什么觉,十个人,一局麻将,一局拖拉机,不打牌的就去泡温泉,好好地买了温泉票,不泡它干什么。要不就这样,泡完了回来打牌,打累了的再去泡,这样泡泡打打真不知有多快活。于是大家就鼓掌通过,说刘总的这个说法受用得很。刘总说话时的表情在梦中非常清晰。李经理说最喜欢就是泡泡打打、打打泡泡这个说法。大家听了就捂嘴笑,都说刘总好好的一个说法给李经理这么一说就变了颜色了。
在梦中我是一个喜欢吃喝玩乐的人,也喜欢打打泡泡、泡泡打打这种说法和做法的人。这年头,该玩的都玩遍了。剩下的就是和几个同你身份差不多的男人女人打打泡泡了。起码目前来说,我还没有对泡温泉这种享受厌倦。所以要加紧泡呀。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厌倦了,就完蛋了。
我们当然是从广州开车出来的。我老公开一部大别克,但奇怪的是刘总却坐在他身边。而且刘总是一上车就睡觉的人,用王经理的说法,他和林彪一样,都是要上车睡觉的那种。
我们一群新时代的太太团开着五部车子就出发了。车子一开出广州我就想起了前年在西藏泡温泉的情景。前年九月的时候,我在西藏离拉萨八十公里的一个叫羊八井的地方泡温泉。可以这样说,那里是全世界海拔最高的温泉,而且重要的是风光要命的美丽,温泉四周围绕着高低不一的雪峰。人泡在温泉里,看着四周的雪峰,真是太美丽了。我坐在车里,刘总坐在前面的位置上呼呼大睡。我突然觉得很寂寞。真是寂寞。而这时想起羊八井的温泉更令人寂寞。天啊,这时要是在羊八井就好了。就在我感到要命的寂寞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
刘总听到手机的声音就醒了:“是我的手机吗?”天下最关心手机的就是这个人了。好像总有十万八千等着他去拿一样。我没好气地说:“不是你的手机。”他刚听完“不是”两个字,又呼呼大睡起来,并且比刚才睡得放心多了。
从广州开到恩平在从前的时候要开八个小时,但现在搞了高速公路,三个小时就到了。
到了金山温泉的当天我们按部就班,分配好房间,然后就去泡温泉。
晚上开始打麻将。我、简小姐、李太太和苏太太。在梦中这几个人的脸却有些模糊。在打到西风圈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电话。但电话号码是我不熟悉的。而我接电话的时候对方一直没有应答。这使我感到沮丧。本来手风一直顺的我自从接了这个电话之后就开始输了。于是不由得我不怨恨这个来电话又不说话的人。
刚好这时王经理泡完温泉回来了。他看上去泡得很满意,红光满面地不断在发一些感慨。“哎呀,整个泉区都是热气腾腾的,比珠海的那个御温泉好多了。”“哎呀,我还买了鸡蛋在那个泉眼里烫熟了,你们谁吃。”我把牌一推:“王经理,你来打。”王经理摸着湿漉漉的头发:“我不会打。我要睡觉。泡完温泉睡觉是最舒服的一件事情。”
我坚持说:“你打,你打。”旁边的人有些不耐烦了:“快打,不要推了。”但我不知道他们是在说谁。有可能是在说我。
我理直气壮地说:“我要去泡温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