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立刻否定,“哪有这么容易,御医不可能看不出。”
如果御医被人买通了呢,又或者她这一胎本来就保不住,干脆拿来利用。
“我想办法问问看。”林如海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太可能,但禀着不可放过的原则,还是决定打听看看。
谁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家都觉得贤德妃是得了失心疯才会诬陷亲王福晋,但皇上偏偏就让德妃好好管教儿媳妇。气的雍亲王福晋直哆嗦,按品大妆进了宫,跪到德妃的宫外,足足跪了一个时辰。
雍亲王这么克制内敛的人,把自己关在书房,把博古架上的古董全砸了个精光。又亲自驾车去接福晋回府,夫妻执手相望,俱是热泪盈眶。
贤德妃这是把雍亲王得罪到死啊,黛玉心有戚戚然,心想难怪你死之后,新皇登基,贾府被抄,原来根源在这里。这个梁子算是结下了,就是神仙都解不开了。
因为这件事的低气压,林家也受了影响,贾敏是担心雍亲王牵怒林如海。
“贤德妃怎么也是贾家的女儿,是我的娘家人,害得雍亲王福晋吃了这么大的亏,你说,会不会连累你父亲。”
“娘要是这么担心,不如亲自去一趟雍亲王府。父亲哪边您不用担心,雍亲王肯定不是事非不分之人。”
“你说的有理,我的确应该去一趟,哪怕她不见我呢,起码要表明态度。”贾敏去收拾礼物,黛玉想了想,让人去跟乌兰传信。
下午就在十三爷自己开的酒楼里见到了弘云,黛玉开门见山的问他,“你坑人的那件事,怎么样了?”
弘云想了想进度,“沈家上了套,去见了三皇伯,之后就听说三皇伯找了一个会模仿字体的文人,养在家里,说是替他仿什么诗集。我看,仿诗集是假,仿那东西是真。”
“你打算什么时候爆出来?”
“你的意思是?”
黛玉点点头,“现在的情况对雍亲王十分不利,早点放出来替他解围。”
“蚁多咬死象,阿玛也在说,继续任这件事发酵下去,事态会变得很不利。”就象破窗理论,雍亲王好端端的时候,没人敢对他动手。一旦第一块砖头扔出来,而且还打中了。
那么,剩下的人,隐藏在黑暗中的敌人,又或者隐藏在黑暗中为了替自己扫清障碍的人,就会跳出来。只要皇上对他有了疑心,在越来越多人的围攻之下,伤口就会越撕越大。而伤口越大,流的血越多,引来的恶狼也就会越多。
“时机成熟吗?要一击即中。”黛玉想替雍亲王解围,同时也是想减轻父亲身上的压力。谁知道在最后一里路上,父亲会不会是被抛下的,用来背黑锅的人呢。
“应该没有问题,他们也不知道别人知道他们的计划,一直以来都很顺利。”顺利到让他觉得三皇伯的把柄就是毡板上的肉,随时可以抓过来切上一刀。
“不过你放心,动手之前我肯定会用动最后一颗钉子,看清楚他写的是什么。等确定了,才会动手。”弘云解释,虽然顺利,但他不会掉以轻心的。
“希望一切顺利。”黛玉轻笑,如果这次的事能够成功,那弘云好歹也能在雍亲王眼里落得一个情份,喜欢的侄子和喜欢且能干的侄子,还是有区别的。
可实际上,事情并不顺利,最后的一颗钉子也没探查到这人仿写的是什么。
“主子,查不到,不就是说明他写的东西见不得光吗?如果真是仿写一本诗集,有什么不能给人看的。”弘云下头的人觉得这件事十拿九稳,越查不到,越稳妥。
“这不是小事,不能想当然。”弘云横了他一眼,吓的此人脖子一缩,再也不敢说话。
“主子,张多的事有消息传来了。”有人见状,赶紧转移话题。
“张多,什么消息。”想了一会儿,弘云才想到,是张多没交待之前,他吩咐下去查他以前的事,但张多的事早就泄了底,查不查也没什么意义了。
下头的人不知,还当主子想听,立刻回道:“他下了山寨之后,先是给人当帐房,又跑去学了满文,听当地人说,他是想去金陵找寨主,但听说金陵是满人的天下,为了不给他们寨主丢脸,他才学了满文。”
弘云原本不想听的,不过既然下人开了口,顺便听几句也无妨。听到他学习满文,忍不住道:“这又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学满文跟丢不丢脸有什么关系。”
下人赔着笑,“谁知道这些当惯了山贼的人怎么想呢,也许是没来过金陵,以为这里都说满语吧。”
这个,也有可能,好多身在偏远山区的人,还以为皇帝就是一天能吃三张大饼呢,跟他们解释也解释不来,费劲。
“他学了满文后,接到个活计,说是帮一个富户用满文抄写经文。然后他就辞了工走了,当地没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下人说完了,有些赦然的摸摸头,说了半天,根本一句有用的也没有嘛。
“没有提过他偷窃的事?”弘云有些困惑的思索着。
“没有,一个字也没提过。”下人看弘云不断的弹着手指,皆收敛了呼吸,尽量不影响主子思考。
如果一个人是惯偷,怎么可能打听消息的人没有打听出来呢。如果不是惯偷,他为什么偏偏在金陵偷东西,明明只要开口,富得流油的薛大奶奶,绝不介意给他一副盘缠。
另外,抄写佛经又是怎么回事,既然有活计,就更不该偷了。而且关于这个活计,这小子没透露过一句,甚至连薛大奶奶都没提过。这是为什么,见不得光,还是不值一提。
弘云有些举棋不定,因为现在最重要的事明显是三皇伯那边的坑,但这件事又明显露出有内情的样子,真恨不得分出八只手才好。初出阿哥府,在外头跟人做生意时那种困顿的局面又出现了。不知道这一回,他要多久才能理得清。
“阿玛。”夜已经深了,弘云没想到,阿玛会忽然造访。
“天天亮着灯到半夜,遇到难题了?”十三爷笑眯眯的看着儿子,心里盘算着,离婚礼还有八十九天,这孩子不会是在数日子吧。
等等,八十九天是谁算出来的,到底是谁在数日子这种事,他是不会回答的。
“是啊,人手不够。”弘云蹙着眉,希望父亲能够看的仔细些。
“以前做生意的时候也是人手不够,后来呢?你是阿哥,只需要亮出实力,多的是人来投奔你。你只需要挑好的用就行了,自己培养,傻不傻啊。人才从来不是培养出来的,能被培养的说明他天生就是你需要的人。”
十三爷说话是一套一套的,以前总能唬的弘云一愣一愣的,后来慢慢就唬不住了。
“阿玛,如果两件事摆在你面前,一个用事实告诉你很重要,一个用直觉告诉你很重要,你该怎么办。”
“不管办哪一件,总比呆在这里傻想要好的多。”十三爷偶尔也能有智慧之光闪烁的时候。
弘云跳起来,“阿玛说的对,谢谢阿玛。”
“喂,你真的不打算跟我谈谈你即将娶媳妇的心情,你睡不着是不是有婚前恐惧症,你放心啊,这都是病,你说出来,我来……”
“阿玛,我没病。”弘云抗议。
“你放心,有病也没关系,阿玛给你治。”
“我还有事,先去忙了。”
“半夜三更,你能干嘛。”
“审犯人。”
第64章 天意()
张多半夜三更被人薅起来,一脸懵懂的看着一直文质彬彬温润有礼的弘云阿哥,将屋里点的灯火通明,让他站的板直。
“从现在开始,不许他睡觉,什么时候老实交待了,什么时候就让他睡。”弘云叮嘱下头的人排好班,自己踱了步子出去。
“是。”下人半夜三更起来不敢对主子有半分怨言,可对张多就没这么多的顾忌了。稍有歪倒的迹象,眼睛眯上那么一眯,一盆冷水就浇过来了。
贾政蠢蠢欲动,王夫人从宫里带回女儿的意思,让他微眯了眼睛。
“女儿真这么说。”他还是有些拿不定主意。
“我还能编瞎话骗你啊,女儿说别看皇上骂八阿哥骂的狠,可八阿哥没有外戚,品行又贤德,皇上骂他是在保护他。目前排得上号的皇子,无非是……”王夫人用手势比划了三、四和八三个数字。
“女儿跟我交底了,只要我们家能出力,以后爵位的事,一定会帮我们转圜。这可跟之前九阿哥牵线不一样,这是八阿哥亲口跟女儿保证的。”王夫人有些激动的看着贾政。
“可是我观三阿哥,也是极好的。”
“三阿哥固然好,但他打的主意是让老爷拉拢林家。林家若是应了,还有老爷什么事,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裳。可现在林家没应,三阿哥已经很久没有请老爷上门了吧。”
王夫人的话说中了贾政的心思,但他哪里肯承认,模糊了半天,最后才道:“女儿已经得罪了雍亲王府,只要不是他,其他两位都是好的。”
“就是这话,老爷明白就好。雍亲王的性子阴鸷,可另两位爷绝然不同。如今又害得亲王福晋罚跪,以后别说爵位,就是命也不一定保的住呢。”
“胡说什么。”贾政喝斥了王夫人,却低了头,终于在一封联名的折子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贾敏给雍亲王福晋送的贴子有了回音,亲王福晋身子不适,这段时间没法会客。贾敏借着这个理由,把一支三百年的老参送了去。黛玉知道了暗暗咋舌,人参的年份越长越值钱,百年的老参都可以当传家宝了,这支三百年份的老参说是林家最贵重的收藏也不为过。
当时若不是机缘巧和,也得不来这东西,现在再想找一支,光有银子是没用的,还要讲究个机缘,就是可遇而不可求。
“东西再贵重,也没人贵重,我送的礼重,福晋便知道我是真心惶恐,万一有那一天,不会为了昨日之辱牵怒你们,这礼便送的值了。”黛玉问贾敏的时候,她便是这么回的。
这让黛玉一时无言,靠在贾敏身上,以前总觉得她糊涂,有关娘家的事便看不清楚。可是再想想自己,和这个世界的父母有了感情,和弟弟有了感情,若干年后,她又能做到置娘家于不顾吗?
“娘……”轻唤一声,声音更哽咽住了。
也亏的这支老参提早送了,福晋还派了自己身边的陪房过来道谢,赏了黛玉一顶花钿,算是承下了贾敏的心意。
所以在贾政联名签字的折子弹劾雍亲王事发的时候,贾敏虽然慌张,却还能稳得住。
弘云却稳不住了,安排了这么久如果现在不发动,还有什么意义。
但这事却不能由自己揭破,思来想去,把这个消息漏到了十阿哥的耳朵里。他一得了信,便喜的一蹦老高,立刻跑到他八哥府上报喜。
“这不是瞌睡碰上了枕头吗?四哥那边大事可期,三哥这边又有了这样的把柄。咱们何愁大事不成,简直是如有神助。”
“这消息是怎么来的。”八爷却不如他这般乐观。
“八哥放心,这消息绝对可靠。我的奶兄弟娶的媳妇,在娘家的时候,跟隔壁一个小姑娘关系特别好,这小姑娘吧,不识字,还是个哑巴,原本是不能当差的。结果被人要了去,说是伺候三哥府上一个不喜欢下人说话的门客。结果这哑巴就天天看着这个门客关在屋子里练习书法,她是不识字也看不懂,但这哑巴的手特别巧,刺绣活计一流。”
“所以你是要把这个哑巴的生平讲一遍。”八阿哥好笑的看着十弟。
“八哥你听我说啊,这个哑巴去我奶兄弟家给他媳妇走礼,结果正好看到我奶兄弟从外头回来,手上拿的是刚裱好的,皇上赐下的一幅字。可巧被这哑巴看到了,就给他媳妇打手势,说这字她见过。他媳妇还没当一回事,被我奶兄弟听见,赶紧叫住她。告诉她这事非同小可,又是吓唬又是威胁的,她才用描花样的方法,把她看到的字描了一遍。”
“八哥你知道这字是什么。”十阿哥作神秘状。
“你一来就说了,这会儿倒问我了。”八阿哥真不知道要说他什么好了。
“咦,还真是,我这嘴,怎么这么快呢。早知道该留到这会儿,让八哥好好猜猜。”说完很是得意,“八哥,你说这事,只要一报上去,他准完蛋。活该他以前告密,现在有报应了吧。”
“咳咳。”八阿哥斜睇了十阿哥一眼,“慎言。”
“是。”十阿哥只老实了一个眨眼的功夫,又追着问道:“八哥,这事到底要不要捅出去。”
“让我考虑考虑,你那边千万别打草惊蛇。”八阿哥还是觉得事情不会这么巧,再说一下子竖敌这么多,未必能招架的过来。
倒不如先把老四解决了,老三那个人,他从来没瞧在眼里过。
“没动静吗?”弘云急躁的踱着步子。
“是,属下看十阿哥倒是十成十全信了,但八阿哥并没有尽信。按理,这个局根本没有破绽。”
“也许不是破绽的问题,八叔并不想这个时候分出精力。”弘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开始算计,就象他当初算计那些商人一样。商人也好,政客也好,人人都是为了利益二字舍生忘死,区别只在于利益于他们是不同的东西而已。本质上来说,人性也好,人心也好,都是一样的。
“如果是这样,倒不如由属下来安排。”下头的人也能买通一二个御史出面,保证让人查不出后头的人是谁。
“主子,张多招了。”声音里都带着哆嗦之音,整整三天,张多的意志总算垮了,他不垮,这些能够倒班的看守都快要垮掉了。见他吐口,恨不得为自己鞠一把伤心泪。
“他的事一会儿再说。”弘云摆摆手。
雍亲王府阴云密布,林如海的书房坐着他最信任的幕僚,同样是一脸愁容。
“事情其实都说的清,就是不知道皇上到底是什么态度。”幕僚看的很清楚,所谓弹劾的事根本不大,无非又是当初清查户部欠银时的那点破事。但这种事,有皇上护着当然无事,皇上若是不信你了,便有事了。
“磨墨,我来写折子。”林如海思考再三,写一封请罪折,让幕僚送到雍亲王府,“亲手交到王爷手里,就说某不便这个时候上门,引人注目。”
这一封请罪自辩的折子是按雍亲王的口气写的,雍亲王看到的时候,初看十分疑惑,看完却哈哈大笑。
“回去告诉林大人,这封折子本王留下了。”
“是。”幕僚偷偷用后门进又从后门出,返回林家告诉了林如海这个消息。
第二天的上折自辩,雍亲王便用了林如海所写,半句不提自辩,只伏首认罪。
原本八阿哥一系,还当要有一场恶斗,声势浩大磨拳擦掌。听到雍亲王的折子,俱都愣了。紧接着便是大喜,有大胆些的便觉得肯定是雍亲王自知失了圣宠,不敢正面撸其风芒。这个时候不乘胜追击,还待何时。
立刻站出来要求夺了雍亲王的亲王封号,还要求补偿给折上所述之人,并让他的家人从西北回金陵。
雍亲王低头拱手,嘴角却勾起一抹讽笑。心里默默回想着昨晚林如海的幕僚所转达的一番话,“皇上这两年以来性情大变,不可再以常理度之,唯有父子天性,再如何变也不了。”
真的变不了吗?他并不报希望,不然怎么会有天家无父子的话。但林如海却另有含义,细细体会便明白,皇上已经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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