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你醒了吗?认识我吗?我是劳尔·达毕那克,是我把你从城堡地下
通道救你回来,并把你带到这儿的。我为你找了个大夫医治炙伤,又让一位老妇人
照顾你,但现在你要帮我点忙了。”
老管家好像不认识罗宾一样,他那灰暗的眼睛被长长的眉毛半遮着,目光凝滞
地盯着罗宾。
“倍尔那堂先生,你要帮帮我,不光是为了我自己一个人,也是为了受尽磨难
与煎熬的你!”
罗宾在倍尔那堂面前蹲下,又用低沉的嗓音说道:
“我见过在地下隧道中逼问你的那三个强盗了,他们统统是阴险狡诈,无恶不
作的人,他们正在明查暗访,想找到你。那个强盗行踪诡秘,他想通过更高超更大
胆的方式抓获你,而且还要更加严酷地拷打你,逼你将玄机说出来,只要你把那秘
密一五一十地跟我讲,你就不会有任何性命之忧了,我发誓。请你相信我吧,快告
诉我这一切吧!”
倍尔那堂好像不明白罗宾所说的话,他呆呆地望着罗宾。
“我要你将“血’字之谜告诉我。”’
倍尔那堂的脸上突然失去了血色,他呼吸紧迫,牙关紧咬。罗宾反复地问了好
几次“血”的问题,他都装作不知情似地闭紧了嘴,不说一句话。
罗宾再三地问他“谁的血”,但倍尔那堂默默无言。罗宾仿佛在对着一尊雕像
在提问,他无奈地盯着老人的脸庞。不一会儿,倍尔那堂也许竭尽全力想守住沉默,
他的脸颊上淌下汗珠来。罗宾用手帕为他拭去汗水,他的气息才渐渐均匀了起来,
慢慢地睡过去了。大概是因为贾塞依男爵的严刑逼问,老人承受了巨大的痛苦,体
力已然耗尽,所以他又昏昏地沉入了梦乡。
“多可怜的老人啊!现在他的身体这么虚弱,等过一段时间再去向他询问那恼
人的’血’字之谜吧!”
于是,罗宾轻轻地从房里出来了,布罗诺正等在那儿。
“老大,情况如何?”
布罗诺焦急地问道。
“不太好,他对我存有戒心,好像不大信任我。”
罗宾皱着眉头说。
“他也许以为老大你和那些坏蛋是一伙的,所以才不肯告诉你!”
“也许是这样,他记不起我来了,所以不敢说出秘密。这个‘血’字之谜当中,
一定是玄机重重!他又是一个倔强而顽固的老头儿,被我问烦了,他睡过去了。不
过,我发誓一定要千方百计地将秘密解开。你现在就为他医治烫伤,而且还要保证
他的安全,我猜想那些强盗很有可能会再次绑架老管家,你必须要小心提防他们。
还有一件事,我马上要去一趟尤那毕尔城堡。”
过了20分钟,罗宾身着带着吊带的华丽上衣,胸前挂着一部柯达相机,打扮成
了一个年轻有为、风度翩翩的摄影记者。他吻了吻刚刚采购归来的比克娣娃。
“比克娣娃,到傍晚时分,我就回来,这次行动一点儿危险也没有。我想吃你
最得意的蛋包饭,请你准备好吧。”
他跳上灰土狼藉的汽车,一溜烟儿地往尤那毕尔城堡驶去。罗宾手握着方向盘,
心里暗忖着,一定要将“血”字之谜解开。
“那本记事本里面一定写着解开尤那毕尔城堡秘密的惟一途径,那么重要的东
西,竟由于我的粗心大意而被贾塞依男爵又抢了回去。男爵为了得到古堡的玄机,
竟不惜以残害老管家为代价,甚至还要置他于死地。像他这种凶狠阴险的小人,正
是我最痛恨的人。我一定要夺回记事本!”
罗宾敏捷的大脑正如他那优良的汽车发动机一样,在高速运行着。
“一旦“血’字之谜被我知道了,那么所有问题就会迎刃而解。”
罗宾开着车来到了城堡的门前。
他将车子开进旁边的树林里,然后向门里走去。
夏日炎炎,门口的小石子被烈日烤得闪闪发亮,但罗宾已顾不上炎热了。小石
子路曲曲折折地向前蜿蜒,距离玄关正面还有老远,在道路的两边,枝繁叶茂的树
林排列着。
突然,从森林的对面传来了汽车的响声,罗宾一闪身躲人大树背后。
一部黑色的轿车,从石子小路的尽头飞驶而来,风一样闪过罗宾的面前,罗宾
一下子瞅见了驾驶座旁边的老人有着棕红色眉毛,而且神情凝重。
“前几天晚上,在城堡里那个被迷药迷昏的城堡主人不就是他吗?他不就是尤
那毕尔·法兰斯吗?这样说来,我调查起来更容易了,他既然已经离开城堡了,我
就能随意地在城堡里开展调查了。”
罗宾神采飞扬地大步流星往里走,在玄关前面,他见到了一个警察正和一个中
年女人说着话。那女人手提竹篮,篮子里头盛满了刚刚买来的菜。
罗宾装作新闻记者,心平气和地对他们说道:
“我是法国《回声报》的记者,我从巴黎来,我叫林查·杜隆。”
那个40多岁的女人把篮子放在地上,向警察行礼致敬,他们二人默默无言地看
着这个陌生人。
“我听传言,城堡内发生了一起失踪案件,所以特意来调查一下。”
罗宾告诉那两个人自己的来意。
“你错了!”
警察惶恐不安地说道。
“老管家倍尔那堂休息了几天,所以被人以为从城堡里走失了。是这样吗?亚
博里奴,你说呢?”
警察注视着身旁的女人,女人冲她点了点头。
“真是这样吗?谣传真是不可信,但我专门从巴黎跑来,能让我去尤那毕尔城
堡里参观一下?”
这位记者固执地要求道。
“可是,法兰斯先生不在这儿,我不能让你进去。”
“真是遗憾,你能想个办法吗?”
罗宾笑眯眯地对那女人说,他的笑容可以迷倒所有女人。
“如果小姐同意,那当然是一点问题也没有了。”
“你说的是罗斯小姐吗?也就是尤那毕尔·法兰斯的遗产继承者?亚博里奴,
请你去向小姐报告一下好吗?”
“好的,我去请示小姐!”
说完,严博里奴连篮子也忘了拿,径直向厨房去了。
“我大老远地跑来了,至少也该让我拍几张照片留念吧?”
说着,罗宾举起相机,拍了几张城堡的正面、夫塔和院落的相片。
能被巴黎的大报记者采访,这位警察似乎倍觉光荣,尽管罗宾什么也没有问他,
他却自顾地说道:
“罗斯小姐生得十分迷人,但非常不幸的是两年前,她的双亲双双辞世。她父
亲简克·法兰斯,是一个倍受国人尊重的工程师。他买了这座城堡没有多长时间,
就和妻子一起淹死了。”
罗宾听了这些话,不觉大吃一惊。这个警察所说的话和那位公证人伏尔里苏的
证辞一般无二。
“尸体没有浮出水面吗?一般溺水而死的尸身,过一段时间就会被冲到岸边的。”
罗宾奇怪地问。
“遗憾的是,尸身并没有找到,尽管警局竭力搜查,但终于没有发现,再加上
新的噩耗又次第发生……”
“发生了什么事?”
罗宾接下去问。
“罗斯小姐因为忧伤过度,寝食不安,染上了严重的失眠症,她白天愣愣地坐
在长椅上,只是偶尔困倦了打个瞌睡,直到最近一段日子,她才病情好转了一些。
“这座古堡并不是最佳的住所,更不必说她的监护人,现在的城堡堡主尤那毕
尔·法兰斯,一天到晚在古堡附近的一家皮革工厂里奔波着,所以罗斯小姐经常孤
苦伶仃。罗斯的叔叔亚尔·朋思虽然就在这附近居住,但几乎不常来往。他是在尤
那毕尔·法兰斯先生购买古堡之前就住在这儿的。”’
罗宾凝神听着警察的话,突然,他发现在古堡庭院的大玫瑰树背后,一张幼稚
而白嫩的脸庞隐匿在那里。
“那位藏在玫瑰树后面的小女孩又是谁呢?”
罗宾十分好奇地问道。
“她是老管家倍尔那堂的孙女伯雷利,和罗斯小姐一样,她也自幼父母双亡。
倍尔那堂平日里对她严加管制,但也疼爱有加。但这一次,他竟然不管不顾地丢下
这女孩,一声不吭地从城堡里走了,大概是上了年纪,头脑不太清醒了吧!”
正在这时,亚博里奴折回来了。
“小姐请你进去呢。”
“太好了,小姐从不轻易见人,你真是有福气!”
警察兴高采烈地说,罗宾问他道谢,而后弓下身去提刚才亚博里奴放在地上的
篮子。
“不,我自己来吧。”
“不,没事,我来帮你。”
“谢谢!我们走吧!”
亚博里奴把林查·杜隆(事实上是罗宾)当作了一个亲切热情的报社记者,而
且他十分善于打扮自己,她暗暗下决心要寻找机会向他吐露心曲。
亚博里奴是这座城堡的仆人、厨娘和美少女罗斯的贴身女佣,她的丈夫是堡主
的司机兼国艺工人,夫妻二人长久以来一直在古堡里辛勤劳作着。
他们二人沿着院子里草木扶疏的小道,来到城堡里宽敞的草坪上。那位年轻漂
亮的少女罗斯,安静地坐在一张置于七叶树荫下的长椅上,那条凶猛的牛头犬正蹲
坐在她的脚边,吐着舌头四处张望。
罗斯正在翻阅杂志,罗宾觉出这个少女比前几天的那个晚上睡着时的样子更美
丽,但她的脸上却时时流露出无法言传的忧虑。
七叶树的树荫筛出了点点的阳光,照耀着少女洁白无瑕的脸庞和她那金光闪闪
的长发,但在她的周围,却总也挥不去一股阴冷的空气。
“唉!这位漂亮的女孩子一定遭遇到了世人想象不出的不幸,她就像被魔鬼紧
紧抓住无法逃遁一样。
罗宾是个富有同情心的人,看到此情此景,心里倍感辛酸。
罗宾目不转睛地盯着少女。
那条恶犬已经发觉有人走过来了,它缓缓站起来想叫。
“布拉格斯,坐下!”
罗斯命令这条牛头大犬道,她的声音微弱无力。她沿着牛头大狗盯着的方向看
去,见到了罗宾身影。她把杂志摊在了膝头上,冲着罗宾微笑了一下,那笑容同样
苍白无力、寂寞忧伤。
罗宾缓缓地向少女靠近。
“我是巴黎《回声报》社的记者林查·杜隆,请多多关照!”
他介绍着自己。
“我是罗斯。亚博里奴,请你去取一把椅子来!”
“不必客气,我坐在草地上反而会比较自在。”
说完,罗宾就毫不犹豫地在罗斯脚边的草地上坐下来,伸出手去触摸牛头犬的
脑袋,出乎意料的是,那牛头犬眯起了眼睛,似乎感觉十分惬意。
罗斯睁大了她那双湛蓝的大眼睛,好像惊诧极了。
“真是不可思议,布拉格斯竟然对你这么驯服温顺!”
“嗯,这狗看上去十分友好。我很擅长与动物保持亲切友善的关系,更明白怎
样和美貌少女拉近距离!”
“哦?”
罗斯失血的脸庞上浮现了一抹鲜红,也许是罗宾所说的话使她觉得很高兴。
看到此景,罗宾暗地里想着:
“不错,小姐,你就应该像这样爽朗地开心大笑,生活是多么让人感到愉快啊,
请用快乐的表情,对我微笑吧!”
罗宾用手指指他脚边的一朵小菊花,对罗斯说道:
“小姐,你就像这朵可人的小花一样美丽出众,但一旦被人摘去,就会迅速枯
萎,这就是说你的命运多舛。因而,你看上去愁容满面,仿佛经常以泪洗面似的。
我想带给你快乐,但是你必须首先告诉我你的父母亲是如何死的。请相信我,我是
个心地善良的人,请把所有的事情告诉我好吗?”
罗宾的话语里充满了诚恳和热情,使罗斯忍不住潸然泪下。少女的孤苦无依的
心灵,得到了罗宾悉心的关怀,就如受尽了寂寞煎熬的女人得到了爱情甘泉滋润一
样;也像缺水的海绵饱吸了甘露一样,她干涸的心灵得到了罗宾的亲切关怀。
罗斯用白嫩的手指抚着眼皮,说道:
“那时候,爸爸到海上去,为什么不把我也带去呢?为什么……为什么呢?否
则,船沉时大家一块死掉,那也比现在让我一个人受苦要好得多!”
“请你把具体的情形告诉我!”
罗宾捧住罗斯的小手,他的那双大手紧紧捂着那双冷冰冰的小手,让它们热起
来。
“罗斯,把那时候的具体情况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好吗?”
“好吧……我告诉你!”
罗斯的心渐渐冷静了下来。
“我父亲和母亲的认识是由于一件富有戏剧性的事情。父亲年轻的时候,他在
离这5公里多的地方买下了一块地皮,那儿还有一间供渔人居住休息的小屋。
“小屋的背后是一处悬崖峭壁,有一条狭窄细长的水湾横在它前面,别人根本
不能轻而易举地靠近它。父亲仍有余暇,就去书屋里面看书,度过一天平静恬淡的
生活。
“有一天,父亲在海上突然听到了一个女人呼救的声音,这位少女后来成了我
的母亲。她在海边游泳,但一不留神儿被海浪卷走了,正好被父亲搭救,这就促成
了我父亲和母亲的婚姻。
“这种浪漫而美满的婚姻,本来应当是幸福甜蜜的,不幸的是在买下了这座城
堡两个月以后,他们竟然在海上双双遇难,真是让人悲叹不已。难道真是造化愚弄
世人吗?亲爱的杜隆先生。”
“命运真是难以预测。命运造化无常,它能让一个人得到幸福,也能使一个人
遭受痛苦,这就是人生。不过,海边的那座小屋卖掉了吗?”
“不,还在那儿,但是这么久没人料理,一定早已破败不堪了。”
“你的父母亲经常乘船去海上吗?”
“不,每年只去一次。两个人每次都乘小汽船去海上,而且绝对不会把我带在
他们的身边。
“是去海上垂钓吗?”
“不,他们从不钓鱼,只是在海边一带游玩一番。”
“原来是这样!每年去一次,日期每次都一样吗?”
“我觉得是,那时我还年纪小,根本记不准日子。”
罗宾闻听此言,不禁沉思起来。
罗斯的父母亲每年都要到海上去一次,而且是搭乘小汽艇,但却不幸被淹死。
在他们之前,买过这座城堡的人也遭暴死。其中一个人在狩猎时被流弹击中,而另
一个却坠下了悬崖而死。这两个人都是因为意外事件而去世的,但我想也有被人击
毙的可能,而另一个人也有可能被人推下了悬崖。这些杀人元凶至今还在法外逍遥
呢!
罗斯父母沉船溺死于大海的事也十分可疑。小汽艇的发动机是因意外而炸裂的,
还是被狂风暴雨击碎的呢?当时应该有人在现场,但又找不出证人来。也许这座古
堡真的是罪孽深重吗?到底古堡有什么秘密呢?
总之,古堡里一定是玄机重重!我在诺曼底地区教堂里找到的古籍上,也证实
了这一点,所以,我今天才会来古堡展开调查。在这当儿,那个强盗贾塞依男爵为
了得到古堡的秘密,他对老管家施以暴刑,还从我的身边窃走了尤那毕尔子爵的记
事本。
这座古堡确实藏着令人困惑不解的谜团,我一定要解开它,并把遭诅咒的古堡
的全部玄机公布于众。
我一定要从罗斯的嘴里得到更确切的事实,还要等着老管家早日身体复元,好
让他帮我解释“血’字之谜。现在,最重要的事莫过于从城堡主人尤那毕尔·法兰
斯的嘴里,得知有关城堡的事情。
但现在,他恰恰又出门了,是等他回来呢?还是马上就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