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命- 第2部分

　　　　我进来之后回头看了一眼门后，不知道为什么，在我看见门缝里盯着我看着的那个人之后，我总觉得门后面是有人的，不过事实却是门后什么都没有，是空的。

　　　　先生走到了院子中央就站住了，然后他拿出了罗盘，在看什么我不知道，他将罗盘放在地上，从随身带着的布袋里拿出了香和纸钱，他把香穿过纸钱点燃了插在地上，我看见纸钱“噌”地一下就烧了起来，香被点燃冒出一阵香烟，不过很快就被吹散了。

　　　　先生则不紧不慢地又拿出一炷香来点燃拿在手中，只是这香才点燃，很快就熄了。

　　　　先生诧异了一下，马上又重新拿出一炷香，同时拿了一张黄符出来裹在香上，连着香一起点起来，然后他就捏着点燃的香走到了屋檐下。

　　　　我和我爸站在原来的位置没有动，只是看着先生做着这些，我看了地上那冒着烟的香，有那么一瞬间，我似乎看见在冒出来的烟里依稀映衬出一张脸来，只是很快烟就散了，无法分辨。

　　　　我有些害怕起来，就拉了拉我爸的衣角说：“爸，我害怕。”

　　　　我爸大约心里也有些悚，他听了之后就把我一把抱了起来，安慰我说：“没事的，不要怕。”

　　　　先生在屋檐下站了片刻之后，然后就回头和我爸说：“你们也到屋檐下来。”

　　　　我爸于是抱着我到了屋檐下，到了屋檐下之后彻底就处于房屋的阴影之中，虽然是白天，大伯家的屋子里依旧一片昏暗的感觉，而且与我上次看见的一模一样，依旧是一簇头发吊着寿衣一样的一套衣服挂在堂屋的正中央，被不知哪里的风吹着不断地晃。

　　　　先生则转头问我：“你看见什么没有？”

　　　　小孩并不懂得撒谎，总是看见看见什么说什么，我将看到的都说了出来，直到看见了先生和我爸讶异的神情，我才知道原来这个场景只有我看得见，先生和我爸什么都看不见。

　　　　于是先生在屋檐下又烧了一张符，然后带着我们走到了堂屋门口，他率先踏进了堂屋里，在他进入到堂屋里的时候，我发现先生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似乎是在那一瞬间，他的脚就被垫起来了，被不知名的东西。

　　　　我爸犹豫了一下，也进去到了屋里，进到屋里的那一瞬间，我忽然听见院子里传来一个声音，像是有谁喊了我一声，声音很响亮，我于是回过头去看，只见不知道什么时候屋檐下已经站了一个人，而且这个人我认识，正是那个无脸的人。

　　　　我看着他，我感觉他也看着我，我刚想说话，谁知道他将食指放到嘴边朝我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描述自己心里的感觉，我竟然就真的愣愣地看着他，不做声了。

　　　　与此同时，我听见我爸忽然急切地说了一声：“先生，你怎么了？”

　　　　我这才回过头来，却看见先生头低垂着，但是却发出“呵呵呵”的笑声，而且一阵一阵的，像是中邪了一样，我抬头看向屋子中央吊着的衣服，却看见刚刚还是一套衣服的上面，却已经多了一个人，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先生，而且他一双毫无生气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我，吓得我浑身直哆嗦。

　　　　而我爸不知道先生出了什么事，就把我放了下来，上前去看先生，在我爸碰到先生之后，我看见先生忽然抬起头来，然后阴戾地看着我，我看见他的眼睛全部都是眼白，而且面目扭曲狰狞，他用阴沉的声音问我：“你是谁！”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到了，于是就退到了门槛边上，而他则猛地上前来，但是被我爸拦住，但是他却一把把我爸就推开了，然后一下子就到了我的跟前，我吓得坐到地上，一动也不敢动，只是死死地盯着他，而他再一次凑近我面前，问我说：“你究竟是谁！”

　　　　我看见他伸出手来，似乎想抓住我，但是马上就被爬来的我爸给推倒了一边，然后我爸朝我喊了一声：“亦扬，快跑！”

　　　　我当时已经彻底懵了，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于是马上从地上爬起来，哭喊着就跑了出来，出来到屋檐下的时候那个无脸的人已经不见，我听见身后传来我爸的声音，我于是回头去看，却看见我爸和先生厮打在一起，我爸在阻止先生来抓我，而在他们的身旁，那个无脸的人就这样站着。

　　　　我几乎是一路哭喊着跑到了家里，还在门外我妈和我奶奶就听见了我的哭喊声，看见我这样哭喊着回来，问我怎么回事，我说不清楚，只是断断续续地说着一些词语，我奶奶听了就和我妈说：“坏了，大概是出事了。”

　　　　然后我妈就一把抱起我和我奶奶往大伯家赶过来。

　　　　差不多一来一回也就是十多分钟的时间，但是等我们再到大伯家门口的时候，里面却安静得可怕，里面更是听不见半点声音，好似根本没有人在里面一样。

　　　　我奶奶见了就说：“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然后我妈问我说：“你爸和先生是不是就在里面？”

　　　　我一个劲儿地点头，而且说出了先生中邪的事，我妈听了把我交给我我奶奶说：“妈，你抱着亦扬，我进去找他们。”

　　　　我奶奶还有些担心，我妈却说：“我来过这里，不会有事的。”

　　　　然后我妈就进了去，奶奶抱着我在院门外面等，我一直看着，我妈进去找了一遍之后很快就出来了，没有发生任何意外，她出来之后和奶奶说：“他们都不在里头。”

　　　　我妈又问了我一遍当时的情形，这时候我已经止住了哭泣，也不像此前那么害怕了，我用自己能描述的语言将刚刚的事描述了一遍，我妈听了和我奶奶对视一眼，我只听见我妈说了一句：“恐怕不好了。”

　　　　我们又焦急地回到家里，家里我爸和先生也没有回来过，我妈说她去找人去找我爸，让奶奶带着我在家。

　　　　只是忙活了一天一直到夜里，也不见我爸和先生的半点踪迹，而在全家都焦急的不行的时候，我爸却自己回来了。

　　　　他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两点多了，而且他神情很不对劲儿，像是受到了很深的惊吓一样，神情有些木讷。

　　　　奶奶问他这一天去哪里了，他告诉奶奶说：“我去了我爹不让进去的那座老房子里。”

　　　　奶奶听了惊了一下问说：“好端端的你去那里做什么？”

　　　　我爸说：“我也不知道，像是有人带着我一样，迷迷糊糊地就去了。”

　　　　我奶奶就又问：“那先生呢？”

　　　　我爸摇头，就没有说话了，我奶奶依旧不放心，问我爸说：“你看到了什么了？吓到了没有，有没有事？”

　　　　我奶奶问完之后，我爸忽然看向我，一动不动地看着我。

4、招邪（）　
我爸当时看我的眼神非常奇怪，甚至可以用恐惧来形容，当时我并不明白我爸为什么会这样看着我，好一会儿之后他才别开了眼神，像是自言自语地回答了奶奶一声：“我不记得了。”

　　　　至于这个先生，我们全家都以为他凶多吉少，后来才知道他并没有出事，而是自己回家去了，至于是怎么回去的，他又经历了什么，也没人知道了。

　　　　为这个，我家里还特地去他家问过他，可是他什么都不说，只是默默地看着我们，直到我们离开也一个字没说过。

　　　　家里在出了这件事之后，忽然就又安静了下来，而且这一过就是十来年，直到到我十九岁的时候，我一直挂着的这块金符不见了。

　　　　我记得那天晚上我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当时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惊醒，好像忽然就这么醒过来了，在我醒过来的那一瞬间，我似乎看见床边站着一个人，当时我看的真真的，的确是站着一个人，而且他好像还喊了我一声，我似乎就是因为这一声喊醒过来的。

　　　　这个声音不是我家里的任何人，而是一个分外陌生的声音，我当时刚醒，整个人还有些恍惚，乍一听这一声喊被吓了一跳，我记得当时我还问了一声说：“你是谁？”

　　　　然后我就本能地打开了灯，只是灯打开之后，床前却什么都没有，我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就伸出头来看了看床下，却看见床下出了我的鞋子放着，还放着一双草鞋，草鞋鞋尖朝着我的床，像是真的有这样一个人站着一样。

　　　　在看到这一幕的时候，好像儿时的恐惧忽然就被唤醒了一样，我本能地就去摸胸前的金符，每每这种时候，我只有摸到胸前的金符才会有安全感，而就是这一次我摸过去的时候，发现金符不在了。

　　　　没摸到金符，我于是去摸脖子上拴着金符的线，谁知道线也没有了，金符竟然莫名其妙地不见了。

　　　　我以为是掉在床上了，因为昨晚睡的时候金符还挂在脖子上，只是一觉醒来怎么就无缘无故不见了。

　　　　可是我将床上从头到尾找了一遍都没有找到，就连床底下也找了，根本不见它的丝毫痕迹，想起刚刚的事，我这才有些慌了。

　　　　当时还是半夜，我也顾不得时间，就从房里出来来到外面的走廊上，然后下楼来。

　　　　我本来是下楼来喊我爸妈的，毕竟我越发觉得害怕，谁知道才下楼来，就看见在楼下屋檐下的廊柱旁站着一个人，一动不动地站在廊柱旁边，我一时间也不确定是谁，就在楼梯口的位置站着，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然后问了一句：“谁站在那里？”

　　　　我这一出出声好像把人给唤醒了一样，他转过头来看了我一眼说：“半夜你不睡着怎么下来了？”

　　　　这是我爸的声音，我听见是我爸的声音，悬着的心这才落下来了，我回答他说：“我的金符不见了。”

　　　　说完我看着我爸，还不等他有所反应就又问了一句：“爸，你怎么半夜站在屋檐下面？”

　　　　我爸却没有回答我后面的问题，而是问我说：“什么时候不见的？”

　　　　我这才把刚刚的事说了一遍，我们的谈话声惊醒了我妈和我奶奶，然后她们到我房里又仔细检查了一遍，依旧没有找到，最后我奶奶说了一句：“先生说过，这个金符是不能摘下来的。”

　　　　当时我还并没有意识到这事的重要性，而且全部的心思也还停留在醒来床前站着的那个人身上。

　　　　至于床前的那双草鞋，奶奶却是认得的，而且她看到的时候，就显然已经被吓到了。

　　　　家里人似乎除了奶奶都没看出什么来，奶奶当时有些失魂落魄地拿着草鞋，一句话也不说，然后就嚎了一声说：“造孽啊，真是造孽啊！”

　　　　我爸问奶奶究竟是怎么回事，奶奶却忽然转头看着我，那一瞬间我也无从分辨奶奶的眼神里有什么表情，然后奶奶用几乎都没有起伏的声音说了一句：“这双草鞋，是空房子里的东西。”

　　　　说起这双草鞋的来历，的确是有些诡异的。

　　　　而正是因为这双草鞋的出现，我才第一次知道关于空房子里的冰山一角。

　　　　奶奶当时和爷爷一同操持这个家，家里的事自然知道的是比较多的，她说空房子建成后的第一天晚上，也就是院墙彻底封起来，大门安好的那一天晚上。

　　　　当时爷爷跟奶奶说新房子建好的第一天需要两个人压房，所以那天晚上让奶奶和爷爷去空房子里住一晚。

　　　　奶奶不懂这些，自然是爷爷说什么就照着去做，于是那晚让太奶奶招呼着大伯和我爸他们睡下，就和我爷爷去了空房子里。

　　　　奶奶说起初的时候还没什么，可是到了半夜大概一两点的时候，他就总是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但是那声音又不大，刚好能隐约听见一些却又不分明。奶奶听了好一阵之后就推了推爷爷问他有没有听见，爷爷当时半睡半醒，好像并没有听见这些声音，被奶奶这么一说，于是就起身去看看。

　　　　当时奶奶有些害怕就没有出去，她说爷爷出去了大概有一两分钟的时间，她在里面也听见了爷爷开门的声音，从门打开到关上好像有半分钟左右的时间，期间奶奶听见没有动静，还到了门边上来看了看，她说当时看见我爷爷已经出去到门外头了，而且就站在门外，那架势像是在和什么人说话，只是外面黑暗，她并没有看见什么人。

　　　　后来爷爷就转身进来关上了门回来了，重新回到屋里的时候，奶奶问爷爷刚刚在和谁说话，爷爷却说外面没有人，奶奶听见的敲门声应该是风吹的，还安慰奶奶说让她不要多想，就睡下了。

　　　　奶奶当时心里有疑惑，但也没细想，也就跟着睡了。

　　　　谁知道过了不过半个来钟头，她就被什么声音给惊醒了，那声音是刺耳的“吱呀”的声音，仔细一听，更像是院门打开的声音。奶奶听了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然后就发现身边是空的，不知道什么时候爷爷不见了。

　　　　于是奶奶急忙起身来看，只见院门的确已经打开了半边，只是却有一种诡异的安静，也不见爷爷的踪迹。

　　　　与此同时，她听见楼上传来有人走路的声音，就以为爷爷到楼上去了，就来到了屋檐下朝楼上喊了我爷爷一声，却并没有人回应。

　　　　奶奶说当时虽然怕，但更多是担心爷爷的安全，于是就硬着头皮去到了楼上。当时空房子刚建好，任何家具都还没有搬进去，所有楼上所有的隔间都是空的，奶奶上去之后那个脚步声就没有了，她一间一间地都看了一遍，根本没有爷爷的半点踪迹，只不过在最后的隔间里，看到了一双草鞋，正正地摆在隔间正中央，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人正一动不动地站在里面一样。

　　　　奶奶看到这情景的时候就吓到了，然后慌忙下楼来，而在她急匆匆离开的时候，她似乎听见有个脚步声跟了上来，她不敢回头一口气就到了楼下的院子里，等她再往楼上看的时候，楼上空荡荡的，并没有什么。

　　　　然后爷爷就从门外进来了，看见爷爷回来奶奶才放松下来一些，但是很快奶奶就觉得不对，因为爷爷的衣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了，几乎是同时，奶奶朝爷爷惊呼了一句：“当家的，你怎么穿着一身寿衣！”

5、祸事（）　
爷爷自己似乎还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身上的这个变化，他惊异地看了看自己身上，又看了看奶奶，一时间竟然也说不出话来。

　　　　奶奶见爷爷自己也不知情，这才问他说：“你刚刚究竟去哪了？”

　　　　爷爷这才告诉奶奶说自从他第一次去开了门之后，就老是听见有人敲门，于是他再次起身去看，因为见奶奶已经熟睡了，就没喊她。

　　　　问起说爷爷在门外头看见了什么，爷爷说明明什么人都没有，可就是有敲门的声音，这回他往外面走了一些出去看，然后就在墙根的地方看见有三炷香点着，他就过去看。

　　　　这大半夜的谁会在人家的墙根下面点香？

　　　　爷爷刚想发火，然后就好像隐隐约约地看见有一个人站在夜色里，要不是他走到了墙根的地方根本看不见，这个位置刚好能看见那里站着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却看不见，爷爷当时也没拿手电这些东西，就轻声喊了一声说：“谁在那里？”

　　　　爷爷当时听得真真的，那个人的声音虽然不大，话语却非常清晰地传过来，他说：“你错过时辰了。”

　　　　然后爷爷还想问他，这人却忽地就不见了，就像个鬼魅一样，而且几乎是同一瞬间，点着的三炷香也就熄了。

　　　　这是爷爷和奶奶重复的原话，奶奶说第二天他的确在墙根的地方看见了熄掉的三炷香，而且爷爷忌讳昨晚上的事，还特别叮嘱奶奶不要去动它们。

　　　　爷爷描述了他出门遇见的这茬事，中间也没别的什么，可是身上的衣服怎么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