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晚膳,陪着小皇帝说了一会儿闲话,讲了射雕里的一段故事,晚蓝见小皇帝困了,便命其贴身太监进来,服侍他睡下,然后退了出去,随口叫住一个小太监,令其带路到她住的房间去。
到了一看,是二楼的一个小房间,里面收拾得干干净净,铺着红毯,织云早已将小小的博山炉摆好,此刻已冒着袅袅暖暖的香气。
晚蓝走到窗边打开窗户,雨还下着,天空也是黑黑的,没有一丝光亮,她心里不由想起利飘雪来,不知道此时身在峡江的他,好是不好?
早上起来,见雨已经停了,晚蓝忙爬下床打开窗户,一股凉凉的空气便扑面而来,入眼的一切事务,在经过雨水的冲洗后,看起来都干净了许多,尤其天空更是蔚蓝得不像真的,晚蓝深深吸了几口气,胸腔内立刻被凉凉的感觉填满,感觉立刻精神了许多。
用完了早膳,大队人马又匆匆赶路,晚蓝想着每过一分钟,离利飘雪的距离就又近了一点点,心里更是急躁得不行,直恨不得立刻飞到峡江,飞到他身边。
又这样过了约莫十来日,终于到了峡江周边的一个县郡,因这里边境重地,驻扎的将领要来面圣汇报军情,因此小皇帝和叶延皙下令驻跸两日。
晚蓝却是觉着一刻都不能再多呆,犹豫着要不要去找小皇帝,让她先去峡江?
但她到底还未失去理智,知道这里若果真这么做了,一定会引得谣言满天飞,因此硬生生停住了脚步,反正多的日子也等了,也不在乎这两日了。
度日如年的过完两日,大队人马终于再次启程了,却因此地隔峡江本就不远,是以于当日的傍晚,便抵达了峡江行宫。
远远的,就见白衣白发、如谪仙般的利飘雪,带着一众此前随他而来的官员和当地的官员们,迎了出来。
费了好大的劲儿,晚蓝才克制住自己想一把扑入他怀里的冲动,而只是跟在小皇帝身侧,缓缓往行宫正殿行去。
经过利飘雪身边时,二人不经意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深沉而浓烈的思念,只不过他的眼里,还有少许的惊疑罢了。
峡江行宫虽不若白槿皇宫那般大气磅礴,金碧辉煌,却也是一派江南的细致婉约风范,让住惯了皇宫的小皇帝及其一干随从,都不由耳目一新,倒是晚蓝这个曾到过有“园林之城”之称的苏州的现代人,并不觉得这里有什么好值得观赏的。
接下来是安排寝殿,小皇帝当仁不让的被利飘雪安排在了正殿水越殿,晚蓝则被他“以权谋私”,安排在了他的居所明月阁,余者如叶延皙姬无涯几个显赫之人,亦各自住进了离小皇帝正殿不远的各个所在。
至于稍后就会赶至的楚御天与宇文飞逸的住所,利飘雪亦事先安排好了,是除了水越殿以外最好的两处宫殿。
舒舒服服地泡了澡,晚蓝换了干净衣衫,然后坐到明月阁的花厅里,等候利飘雪回来——不管怎样,向皇帝报告这里的大小事宜,是现在为臣子的他的本分。
不想晚蓝一直等到天都黑透了,犹不见他回来,心里正焦灼,忽然一个宫女进来道:“回太傅,才刚四王爷打发人来说,要晚一些才回来,让您先歇下。”
“嗯,知道了,你下去吧。”打发走小宫女儿,晚蓝才意识到,才刚她们俩的对话,真是说有多暧昧,就有多暧昧,活像晚归的丈夫,先派人回来给久等的妻子通报一声儿一样。
这个认知,让晚蓝霎时红透了脸。
深吸了一口气,稍稍平复了一下跳得有些不正常的心跳,晚蓝扬声唤了织云进来,令她与自己一道用了晚膳,又等了一会子,见实在等不到利飘雪回来,她只得举步回了自己的房间。
迷迷糊糊的不知道睡了多久,晚蓝忽然感觉有人在盯着自己看,忙睁开眼睛,果然眼前坐了一个黑漆漆的身影,揉了揉眼,定睛瞧去,不是利飘雪,又是谁呢?
“你终于回来了。”弹簧一样攸地坐起,晚蓝惊喜的叫道,下一秒,她已被他一把揉进了怀里。
良久,他终于放开了她,旋即低低问道:“你不是说自己有办法,让皇上不勉强你来的吗?”
晚蓝学着他以往的样子挑了挑眉,不答反问,“谁告诉你是皇上勉强我来的?难道我不可以是因为想你,自愿要来的?”她不是扭扭捏捏的古代女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三从四德的,她真正的性子,便是喜欢就要说出口的,是以她说出这番话时,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就好像是一句诸如“吃饭了没?”之类再平常不过的话一样。
偏偏利飘雪十分受用于她的直接和大方,嘴角已不自知的向上翘起六十度了。
“我、也、很、想、你。”狭长的双目紧紧看着她,他一字一顿道。
晚蓝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重重地跳了一下,咯噔之下不知道落在哪里去了,虽然利飘雪平时总是冷冷清清的……但是不得不承认,他深情款款的说起情话时,实在是……很摄人,摄人到某人有种“兽性大发”,扒光他,吃掉他的强烈冲动。
呃……,挣扎,剧烈的挣扎,心里实在太挣扎,要不要顺从自己的心声,扑倒,狂吃呢?
看着她差点要流出口水来的呆傻样儿,利飘雪忍不住轻笑出声,旋即上身前倾,冰凉的双唇,霎时附上了她的。
——本就心跳如擂鼓的某人,这回是彻底晕菜了,以至于那个吻了她的人将她放回床上,又为她盖好被子,再出去了,她仍是晕晕乎乎的。
第八十三章 危机(二更)
几日过后,宇文飞逸与楚御天带着自家的臣子和亲信,先后抵达了峡江。
利飘雪与叶延皙分别代表小皇帝,将衡国众人及楚国众人,迎到了事先已准备好的寝殿。
是夜,自然是盛大的接风晚宴。
为了展示胤国对此次会晤的重视和诚意,利飘雪派了礼部尚书和右侍郎亲自去给楚御天及宇文飞逸做向导,引着他们到了今夜宴会的地点宣仪殿,而小皇帝早已率百官侯在了殿门口。
君主会晤乃何等大事,所以这场宴会究竟盛大到了什么地步,不言而喻。
只是这样一场宴会,与为杜绝遇上楚国或衡国的人,而窝在明月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晚蓝,却没有任何关系,她只能和织云一道,窝在屋里发霉。
好在三年前在渝州她已见识过同样的场面,倒也不会觉得有何遗憾,可织云就不一样了,对于她这样一个一年前还在为下一餐饭发愁的人来讲,这样盛大的场面,实属一生难得一遇,是以心里便很有些跃跃欲试,只碍于晚蓝态度很坚决,她只能将已到了嘴边的撺掇话,又咽了回去,但却始终静不下心来练字——自从晚蓝决定要教她读书习字,真正成为芷云那样优秀的女子后,每天练一个时辰的字,便成了主仆二人雷打不动的任务。
远远的,不时有悠扬的丝竹声和人们的叫好声传来,听在织云耳里,却犹如千百只蚂蚁在身体里爬,浑身痒得不得了。
暗叹一口气,将她一应反应俱收在眼底的晚蓝,到底忍不住开口了:“你想去看,就去看吧。”
“真的吗,主子?我真的可以去看吗?”织云回头,眼里是遮掩不住的惊喜。
“嗯,你可以去看,但是切记,不能让任何人发现你的行藏。”晚蓝淡淡道,心里却忽然涌起一股忧伤来,不管她怎么对她好,她到底不是芷云,不会凡事站到她的立场来考虑。
闻言织云忙从书桌后面绕出来,对着晚蓝福了一福,留下一句“多谢主子,我一定会多加小心的。”,便蹦跳着去了。
看着她轻快的背影,想到她单纯的目光和不幸的出身,再思及自己并未曾告诉过她自己以往的经历,晚蓝心里才刚涌起的忧伤,攸地消失不见了,罢了,若是照二十一世纪的算法来看,她还只是一个孩子呢,自己又怎么能要求她,能时时体颜查色呢?况她若真变成那样,第一个受不了的,只会是她吧?!
想到这里,晚蓝忍不住为自己的自相矛盾哑然失笑起来。
笑过之后,信步走到窗下的熏笼旁,随手取下一本较通俗的书籍,就着昏黄的灯光,细细的看起来。
然这个年代的书,任是它再通俗,也让晚蓝这个看惯了爱得死去活来的风花雪月小说的人,提不起多大的兴趣来。看着看着,她终于经不起周公的诱惑,很没形象的睡死在她才刚坐着的榻上了……
晚蓝是被人摇醒的。
睁眼一看,她的心跳忽然停止了,只因一张陌生而又熟悉的脸,正离她的脸不到五寸,而那张脸的主人的双手,正大力撅着她的双肩,显然,才刚她就是被他摇醒的。而一旁织云则正被两个男人反剪着双手,微颤着身子跪在地上,一脸的煞白,显然受惊不小。
——不用说,是她那张与芷云一模一样的脸,不经意引来了这个让晚蓝见之色变的人。
眼前的人,不是别个,赫然正是与楚御天并列晚蓝最讨厌之人榜首的宇文飞逸,此行她避之不及的人!
想不到这才是君主会晤的第一天,她已经漏了馅儿,那接下来的日子,她该怎么办呢?心里不由开始后悔起当初自己要来峡江的决定了!
低头深吸了一口气,晚蓝抬头,笑颜如花,“请问阁下是不是走错房间了?”
“你,认为呢?”宇文飞逸盯着她,笑得高深莫测。
“我认为阁下一定是走错房间了,所以,请您放手,然后转身,出去,离开这里!”晚蓝脸上仍挂着笑容,只是说出的话,却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一样。
宇文飞逸冷笑:“我倒觉得,走错房间的,该是你吧?不过,朕不知道,到底是该称呼你作‘蓝儿’好呢,还是楚国的晚贵妃好呢?”他这句话,等于直接点名了晚蓝的真实身份,也间接堵死了晚蓝欲抵死不承认的惟一后路。
晚蓝敛去笑容,冷冷道:“我不知道你是谁,更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惟一想说的,就是请、你、出、去!”饶是自己还披散着头发,并未做男装打扮,而他才刚亦点出了她的真实身份,晚蓝仍在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你不知道朕是谁不要紧,只要朕知道你是谁就可以了!”宇文飞逸仍是冷笑。
使出最大的力气一把推开他,晚蓝右手指着门口,冷声道:“请你出去!”
“朕要是不出去呢?”
“我不管你是谁,我只请你别忘了,这里始终是我胤国的地盘,还轮不到你来嚣张,只要我大喊一声,立时会有人来给你好看!”晚蓝说得咬牙切齿。
宇文飞逸邪肆一笑,“你不妨叫叫看,看谁敢给朕好看!”
“你……”晚蓝气结,只因她知道,一旦自己叫了人进来,不但给不了宇文飞逸好看,自己的女子身份还会被拆穿,到时候不止她会犯下欺君大罪,就连利飘雪,亦会被牵连在内,她不能拿他的前途甚至生命来开玩笑。
“还有,朕不记得,你何时成胤国人了?”冷笑一声,宇文飞逸继续咄咄逼人。
而晚蓝除了回以一声气急败坏的“你……”,仍找不到其他的话来反驳。
所幸接下来宇文飞逸只深深看了她一眼,扔下一句“朕明儿还会来的,你最好不好试图离开峡江行宫,否则,朕不能保证会有什么改变胤国疆土的事情发生!”言下之意,若是晚蓝敢趁夜逃离,他就会发兵攻打胤国。
怒视着他狂妄的背影离去,晚蓝在气得浑身发抖的同时,心也在一点一点的变凉,她太了解宇文飞逸这类人了,他是那种为了所谓帝王大业,什么都可以牺牲和舍弃的人,更是那种唯我独尊、以自我为中心惯了的人,他既然为了自己的一时喜恶,能拿胤国的安危来威胁她,就一定会说到做到的,她怎么能拿两国万千百姓的幸福和生命来开玩笑呢?那样她岂不成了名不副实的“红颜祸水”了?
退一万步讲,即便她可以自私的不去考虑那些百姓的安危,她也该考虑到利飘雪和小皇帝的立场才是。胤国才遭遇了百年罕见的蝗灾,一切还正处在百废待兴的关键时刻,倘此时衡国来犯,几乎可以预见是必死无疑。
而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还有一个楚国在一旁虎视眈眈,以楚御天的心计和狠绝,焉知不会“黄雀在后”?……
“主子……,我是不是给您惹来了什么巨大的麻烦?对不起……”织云的嗫嚅声,打断了她的沉思。
抬头看了她犹自煞白着的脸,晚蓝轻叹道:“是惹上一点小小的麻烦了,但是你也不必自责,你主子我还处理得了。”不想说出责备她的话来,只因知道即便痛骂她一顿,也已于事无补了,何苦再让她也承受与自己一样重的心里负担呢?
见她噏动着嘴角还要再说,晚蓝忙先打断道:“好了,你先回房休息去吧,我还要等着王爷回来,跟他商量一点事情。”
犹豫再三,她终是转身慢慢离去了。
留下晚蓝一人,对着在昏黄琉璃灯照射下,显得有些模糊不清的门口处,怔忡着等侯起利飘雪的回来。
她不是那种生性隐忍的女子,至少,不是电视或小说里,将所有心事和遇到的危机,都深埋在自己肚里,只为不与自己在乎的人添麻烦的那种女子,只因她觉得,两个人如果真的心心相印,就该坦诚相见,一起面对人生中所遇到的一切风风雨雨,而非一个人独自去扛,还美其名曰“我只是为了他好”,继而生出一系列的误会甚至将事情办得更糟,是以她丝毫都未曾犹豫,便已决定要将此事告知利飘雪,让他与自己一道分担。
当墙上的自鸣钟“滴答”响过清脆的两声后,利飘雪摇摇晃晃回来了。
觑着眼看了一会儿犹未睡下的晚蓝,他有些语焉不详的道:“你……怎么还未睡下,我不是打发人回来……告诉你先歇下的吗?”他一开口,小小的花厅里,霎时弥漫起一股稍显浓郁的酒香,显然他已喝得有七八分了。
暗叹一口气,晚蓝扶起他往他的房间走去。罢了,现在他昏昏沉沉、意识不清的,还是明儿一早,再跟他说这件事吧!
安顿完利飘雪,晚蓝心情复杂的回到自己房里,对着窗外的一地月光,独坐到天明……
第八十四章 灾祸
“主子?主子?要不您到床上睡去?”半睡半醒之间,听得有人在耳边低叫,晚蓝不耐烦的半睁开眼,见是织云在叫,于是又闭上眼睛,含含糊糊道:“没事儿,我就在这儿歪一会儿就好了,还等着你王爷醒来好商量事儿呢。”
“可是天一亮王爷就去了水越殿呀,您还是床上睡去吧,免得着了凉!”织云继续劝道。
却不想话音刚落,就见晚蓝弹簧一般蹦了起来,“你说什么?王爷已经去了水越殿?”一面说,一面偏头往窗外看去,就见和煦的阳光,已经透过薄薄的墙纸,渗进屋里来了,显然,天已经亮了有一会儿了,而她几个时辰的等待,也算是付诸于东流水了。
“那你怎么不叫醒我呢?”无意识的抱怨了一句,她耷拉着脑子,沮丧的往内室行去,还是快去补眠是正经,今晚还要继续等待呢。
——之所以会说“今晚还要继续等待”,实在是因为按照先前排好的日程表,利飘雪这几日都会忙得半死,不但白天要陪着小皇帝与楚御天宇文飞逸议事,晚上更要陪着他们花天酒地,几乎连喘气的时间都快没有了,是以即便是她要见他,也得等到半夜三更去了。
把被子拉过蒙住脑袋,晚蓝强迫自己摒除一切杂念,开始呼呼大睡。
醒来时,天色有些黯淡,晚蓝以为天快黑了,忙翻身下床准备梳洗一番,以期能保持最好的精神状态,等待利飘雪回来。
行至窗边一看,才发现并不是天快黑了,而是下起雨来了。
“织云——”清了清嗓子,晚蓝扬声叫道。
很快就见织云捧着热水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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