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茂先感觉到她的沉默,没想到这个丫头已经感动得快要哭了。徐茂先伸出手按在她的腿上。
“我说过的,我们要一起同甘共苦,这银子本来就有你的一份,听好了,以后再也不许委屈自己。该用该花的一律不许给我省,否则我打你屁屁。”
郁雅婧抿着嘴用力地点点头,紧紧抓住徐茂先的手舍不得松开。
徐茂先拍拍她的大腿,道:“等你把南海岛那块地处理了,我就决定开一家商行,交给你全权打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贤内助了!”
看到郁雅婧的眼泪又要流下来了,徐茂先就笑道:“别哭了啊!等下我们回去看望你娘。要是你这样子,她保不准还以为我把你欺辱成什么样了呢?”
进城之后,刚好天黑。
由于郁雅婧早就通知了母亲,两人就不在外面吃饭了。徐茂先将马车驾到自己的宅院,让郁雅婧去买了些礼品后,两人才匆匆往她家里赶。
郁雅婧的家住在坊市后巷的老宅子里,她老爹以前还是工部的杂役,中途因为某些原因被革职了。自从郁雅婧老爹死了之后,老娘整个人就变得郁郁寡欢,了无生趣。
尽管这一年多以来,徐茂先每个月都用别人的名字给她付生活费,她还是跟郁雅婧一样,平时的生活很节俭,郁雅婧去了岭南,连荆州租的院子也不住了,退了租金返回到宜阳府。
后巷老宅子,是那种土坯的草房,里里外外就两间。以前她老爹在的时候,就在门口搭了点棚子当做伙房,后来郁雅婧读完书出去了,她妈就把伙房搬到里屋。
若大的院子,像郁雅婧妈这样的大部分都搬出去了。因为后来的新城扩建起来,一些关系好的,或者有实力的,先后搬进了新城。
巷子头一家住着一位老头,头发都白了,看上去至少有六十开外。因为岁数大了不愿意折腾,因此他也没有搬走。
徐茂先把马车驾过来,有杂物挡道他喊了一声,一个老头子就从院门口探出头来。“干嘛?小巷子不给进车,我家门口的石墩都压碎了,你停外面去吧!”
郁雅婧道:“我去跟他说一声。”然后她就下了车,从小门进去。“汪伯,你行个方便吧!我是雅婧。”
“啊呀——雅婧?你不是去岭南了吗?怎么回来了?”汪伯好久才认出眼前这个漂亮的姑娘,以前的郁雅婧穿得很朴素,虽然生活在宜阳府,但看上去都没乡下丫头会打扮。
哪里能跟眼前这个人相比?真是女大十八变啊,汪伯就走出来开门。“雅婧啊,昨天还听你娘说,你快要回来了,没想到这么快就看到你了,呵呵……”
汪伯盯着雅婧这身打扮看了一阵,自言自语地摇了摇头,真是女大十八变,才半年时间不见,就草鸡变凤凰了。
徐茂先看到这老头神神唠唠的,干脆下了车,递了一锅上好烟丝。“老伯,真是辛苦你了。”
汪伯虽然年纪大,但眼睛尖,一下就认出了这正是湖广最上等的烟丝,眼睛就亮了许多。他打量着徐茂先好一阵子,没想到一个驾车的马夫,竟然出手这么阔绰?
年纪大阅人无数,进出什么车子,他还是能认得出来。一般给人当马夫的,又几个是有钱人?看徐茂先的样子,他就问道:“小伙真不错,雅婧啊,这是你的意中人吗?”
他琢磨着徐茂先也就一个给衙门驾车的,说不定那烟丝还是跟大人出去,别人赏的呢?岁数大的人眼花心里亮。汪伯也一向自认为自己看人很准。
别看他嘴里这么说着,其实很不以为然。郁雅婧的家境,他还不知道?以前有个当杂役的老爹,可她老爹死了之后,就一落千丈了。
徐茂先也看出了这老头子的心思,干脆就大大方方地将手里一整套烟具塞给了他,道:“老人家,等下出来的时候,还得麻烦你行方便啊!”
一整套烟具值好几十两银子,汪伯五年生活费也买不起。嘴里说不要,可心里早乐开了花。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这么好烟丝,给我老头子可就浪费了。雅婧啊,没关系的,叫小伙子把车驾进去好了,出来时随时叫我,我在院里躺着给你们把门。”
汪伯收拾了杂物,徐茂先和郁雅婧又重新上车,很快就进了巷子里。
雅婧娘正在做饭菜,前段时间就听到女儿说要回来,最近几天,她专门去菜市口买了不少好东西。都快天黑了,估计今天是回不来了吧?
雅婧娘在门口左顾右盼,望穿秋水,突然听到外面有马车声,然后就听到郁雅婧在叫。“娘——娘——雅婧回来了。”
“雅婧——”雅婧娘急忙从门口跑出来,看到女儿后,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就快走两步,母女俩就抱在一起。
“雅婧,你回来了,娘想死你了。”
“娘!我也好想好想你。”
这对母女感情真深,徐茂先轻轻下了车,静静地看着这母女俩。
(本章完)
第196章 镜花水月()
“娘,你看谁来了。”郁雅婧松开了母亲,指了指站地一边充当绿叶的徐茂先。
“徐——徐知縣,快屋里坐,屋里坐!”雅婧娘此时才看清徐茂先,刚刚还以为雅婧是拦车回来的,没想到树下还站着一个玉树临风,浓眉大眼的年青人。
他不就是一直帮助自己一家的徐知縣吗?看到徐茂先,雅婧妈心里又是五味杂陈。
人家堂堂一个知縣,能看上咱家雅婧吗?但是看到他们两人的样子,好像又有点那个的意思,不会他们好上了吧?
雅婧她娘,到现在还认为,徐茂先一直在柳城縣当知縣。
郁雅婧朝徐茂先抛来一个无辜的眼神,徐茂先微笑着打开车厢,把刚才在市坊买的礼品全部拿出来。
看到徐茂先手里提的大包小包东西,雅婧娘就着急地道:“买这么多东西干嘛?放在家里也是浪费,还是让徐知縣拿回去吧!说不定能派得上用场。”
按照雅婧娘的意思是,徐茂先拿回去,给上司送送人情,打点的时候就能用上。这么贵重的东西,给她一个寡妇有些浪费的味道。
“无妨,我们先进去再说吧!”郁雅婧率先进了院子,徐茂先紧跟在她身后。
进屋之后,才发现这房子有点潮,烛光暗淡。住在这样的地方,真不知道雅婧以前读书的时候,是怎么熬过来的。
两间屋子,一间卧室,一间客厅用。桌椅摆设也是老式的,好多地方都缺胳膊断腿。郁雅婧悄悄地对徐茂先道:“你先坐一会,我给你倒杯茶去。”
在郁雅婧倒茶的时候,她娘就问道:“徐知縣,你们坐着我做饭去。”
徐茂先站起来,道:“柳姨,您叫我茂先就行了,别一口一个知縣的,听起来很别扭。”
“叫茂先?这个不妥吧!”雅婧娘有点难为情。
“不碍事的,我和雅婧都是朋友,何必客气。”
“娘,你叫他茂先也是一样的。”郁雅婧倒来了茶,就帮着老娘去洗菜。
雅婧娘道:“雅婧,你去陪陪他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郁雅婧还是坚持下来,道:“没关系,反正就在客厅里。”说着,她就朝徐茂先抛来一个微笑,像是在说,对不起啊,让你坐冷板凳了。
这时,有外人进了院子。
“嫂子,雅婧她回来了吗?”外面响起一个大嗓门的声音,不一会儿,就看到一个四十来岁的妇人,风风火火地闯进来。
“二婶!”郁雅婧站起来,打了声招呼。
“她二婶啊,雅婧刚刚回来。你把她二叔也叫过来吧,晚上咱们一起吃饭。”雅婧娘放下手里的活,跟二婶打起了招呼。
二婶看到屋里还坐着个人,便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青年人来。她问道:“雅婧,你家今天有客人啊?”
雅婧还没有回答,她娘就道:“哦,这位是徐。。。”
徐茂先就站起来,笑笑着自我介绍。“叫我茂先好了,我是雅婧的好友,送雅婧回来的。”
他看出了雅婧娘的紧张,于是干脆自己做了介绍,免得人家误会。再说他与雅婧的关系,暂时不宜公开。万一传到衙门里,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又要大做文章了。
二婶看到门口的马车,不就一个普通的马车嘛,看来也不是什么有身份的人,说不定还是给人家驾车的呢?现在宜阳府的一些衙门,像这样的马车多了去。
二婶的到来,让雅婧妈有些紧张,她拉着二婶来到门口,压低声音道:“我说她二婶,那事能不能缓缓,等人家小伙走了再谈行不?”
“那怎么成?我家那口子刚才已经去叫人家了,说好了今天来见面的,哪能又推掉呢?人家可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大嫂啊,你可不要再挑三拣四的。错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为了雅婧这事,我可花了好大的心思,跑东跑西的,这还不为了雅婧好?”
“可这也有点。。。”雅婧娘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转回头来看看坐在屋里的徐茂先,心里十分矛盾。
“就这样定了,说不定人家已经到了。”二婶正说着,大门口又传来马车声,“嘎达嘎达吁!!”
很快,一辆豪华的红绸马车,停在徐茂先马车的后面。“看,人家公子都来了。”
说话间,雅婧的二叔就陪着一个三十左右的男子从马车里下来。“陶公子,您可算是来了。”二婶媚笑着迎上去。
男子点点头,冲着雅婧妈叫了声。“伯母好,雅婧回来了吗?”
“哦,她人就在屋里。”雅婧妈有些纠结了,这下该怎么好呢?一个是府巡检司郎中的外甥,一个是柳城縣知縣。
而且徐茂先还是自家的救命恩人,原以为雅婧早就与他脱离了关系,没想到今天居然一起回来了。
这事有点棘手,看女儿与徐茂先之间的神态,估计他们早好上了。怪就怪自己,没有跟女儿问清楚。前些日子二婶说过来做媒的时候,雅婧妈还在犹豫。
但是二叔和二婶把对方说得天花乱坠,简直是天上少有,地上难寻的金童子。看到眼前这个男人时,雅婧妈的心里就像被刀子扎了一下似的。
这位号称陶公子的人,不但一脸麻子,而且好像走路的时候有点跛,一深一浅的。
雅婧妈的脸色立刻就惨绿惨绿的,二叔和二婶居然给雅婧介绍个跛子?
二叔跟在后面,手里提着陶公子买来的东西,直接走进了屋里。
“嫂子,进去吧!成不成见见面总没错!人家有权有势,长得差一点又算什么?男人又不靠脸来吃饭。”二婶把雅婧妈推进了屋里,然后就很殷勤地给那位陶公子倒了杯茶水。
徐茂先坐在椅子上,已经看出了其中的道道,今天的饭局,肯定是雅婧的二叔给她做媒,介绍的男人就是面前这位长得难看的瘸子公子。
了解事情的原委之后,徐茂先心里就有气。只是不便表现出来,雅婧是老子的女人,看看你们谁敢动?
更没想到的是,二婶这好事婆为了讨好陶公子,居然冲着徐茂先道:“小伙子,你就让个位置吧,坐旁边一点吧!”
(本章完)
第197章 人不风流枉少年()
徐茂先坐的位置,正对着门口俗称上座。二婶为了讨好陶公子,居然要把徐茂先赶走。
自从二婶进来之后,那神神叨叨的样子,雅婧就感觉到有些不对。后来听老娘与她在门口的对话,基本上猜到了她们的用意。
在给自己做媒呢?看到那个麻脸的跛子,郁雅婧就有一种自尽的冲动。
她很怀疑,二叔和二婶的眼睛是不是长在脚后跟了,要不怎么就看不出对方是个麻脸加跛子?明摆着欺辱人嘛?为什么就不介绍给他们家秀娟呢?
因此,二婶说这话的时候,雅婧就立刻站起来,气道:“茂先……”
话还没说完,徐茂先就朝她使了个眼色,然后就看到他笑嘻嘻地站起来,道:“雅婧,你们家里还设了残障专座吗?”
一句话,顿时把三个人都气得连肺都要炸了。徐茂先这是存心揭人家的短呢!
陶公子变了变脸色,硬生生地没有去坐徐茂先刚才坐的地方,黑着脸道:“无妨,我坐哪里都一样。”
二婶朝徐茂先看了眼,心道,你这年轻人也太不识相了。不行,得找个机会收拾他一下。
雅婧娘差点忍不住笑出声来,这个徐知縣还真幽默。要是雅婧能跟他长久就好了,只可惜,雅婧未必配得上人家。
想到这里,雅婧娘心里又是一阵黯然,也就不动声色去做饭菜了。
阴暗的屋子里,大家都保持着沉默,陶公子掏出烟丝,大大咧咧摆地桌上,是一套名贵的烟具。刚才徐茂先说过的话,他似乎已经忘记了,扔了烟丝过来。“这位兄弟,在哪里高就啊?”
徐茂先还没有答话,二婶就接了句,装腔作势道:“让我猜猜吧!小伙子肯定是给衙门驾车的,对吧!你这样官车私用,就不怕大人知道了收拾你。”
“二婶真是好眼力,这都能让你看出来。”徐茂先笑笑,朝雅婧使了个眼色。雅婧就抿着嘴在那里笑了。
陶公子看到雅婧灿烂的笑容,顿时就心猿意马起来,暗暗誓:“一定要搞到这个女子。”他看郁雅婧的时候,感觉连魂都要散了。
二叔也接了句:“驾车也不错,好歹也有个正当营生。”为了讨好陶公子,打击徐茂先,二叔就笑着道:“你叫茂先是吧!陶公子的舅舅是府巡检司的熊卫忠,熊郎中!既然你是雅婧的朋友,以后有什么事,可以找陶公子帮忙,他这人很有面子的。”
言下之意,刚才的事不跟你小子计较了,以后你就识相点,人家陶公子看中雅婧了,你有多远滚多远。人家舅舅可是大官,玩死你一个马夫太容易了。
徐茂先哪能不知道他的意思,就笑笑道:“哦,原来是熊卫忠的外甥。我倒是好久没有跟他聊聊了,你舅舅还好吗?”
靠,你算个毛啊!
就你这德行也敢说跟我舅舅聊?老子一脚就把你踢到高丽国去了。二叔夫妇也觉得这个年轻人吹大了,人家熊卫忠是你能认识的?还跟他聊天呢?整一个傻帽!
刚好这时,徐茂先的信鸽来了,巧得不能再巧,府巡检司熊卫忠有事求见,想借这个私下里的时间,请徐茂先吃顿饭,弥补一下上次的失察之罪。
徐茂先掏出笺条就朝外面走去,这时二婶随手打开了一个彩礼礼盒。里面放着一颗汤圆大的夜明珠,少说也值千把两银子,整个暗淡屋子里瞬间蓬荜生辉。
这时徐茂先回来,把一切看在眼里,而众人也都看清了徐茂先的面相,
二叔指着徐茂先,捅了捅身边的婆娘。“你说这人,怎么跟刚来府里的左府丞那么像呢?”
二婶切了一句,撇嘴道:“怎么可能?天下像的人可多了。”
这时,陶公子转过头来看了一眼,突然整个人就像被施了定身法术似的,傻乎乎地怔在那里老半天没敢动弹。
他娘的真是瞎了狗眼,这不是像,根本就是嘛!茂先。。。徐茂先!我的娘哎!!
陶公子脸色大变,匆匆收起桌上的名贵烟具,匆匆说了句。“对不住了,草民有事先走一步。”
二叔夫妻很奇怪地跟出来,急道:“陶公子,饭菜都好了,怎么就急着要走?”
陶公子就像没听见似的,一瘸一拐地跑到那辆豪华马车边,打开车门就钻了进去,催着马夫一溜烟没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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