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茂先给自己定下的时间只有三年,在这三年里,他必须完成的事情太多了。还是那句老话,化州底子薄,等自己完成了官场搭配,浪费的时间太多。
他只能双管齐下,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与宋念堂合作,经过一次又一次的交锋,宋念堂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因此最近的表现,颇令人满意。
徐茂先与宋念堂商量的,还是那些事,为了实现民生发展目标,官府必须加大力度,然后说着说着,就谈到了世道治安,州城环境,经略官道这些方面。
而且徐茂先强调,在最近的日子里,要求重点抓这几点,宋念堂心里不解,但他也没有问,他不习惯事事问人,只喜欢在心里琢磨。
以宋念堂的智商,他自然很快就明白了徐茂先的用意,他今天这番话,前面的只是个伏笔,后面的才是重点。只是他还没有完全明白,徐茂先做这些的真正目的。
一般情况下,只有上峰大人或者有特殊客人到来,才特别注重这些表面上的公务,难道真有什么重要人物来化州?
这对宋念堂来说,暂时是个不解之迷!
从商老先生动身的那一刻,注定成为商业界瞩目的焦点。
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报酬,也没有无缘无故的付出,这个理道在他们这些商人们的眼里,绝对是一条真理。
做为一个追求利益的成功商人,每一步必定经过深思熟虑。
有时看似一场漫不经心的谈话,一次毫不在意的走马观花,其实背后都有着深远的意义。商老先生此次大明之行,确定的路线已经公布出来。
首站岭南,随后是湖广,第三站是淮南,最后一站是京城,然后从京城直接回暹罗,很多人纷纷在猜测,商老先生这次大明之行,意在撒银子,还是其他原因。
由于上次商家横遭天祸,被徐家兄弟联手制敌,拯救商氏大公子于危难之中。司徒松陵因事情败露,最后自杀身亡,但是这件事情,一直是秘而不宣。
尽管外界有很多传闻,一直没有得到商家的证实,他们也就是胡乱猜猜罢了。
经过几个月的调养生息,商老先生从悲痛中缓过神来,决意去湖广看望这些出手相助的恩人,老朋友。
于是,这次大明之行,便不难解释了。
再次见到商老先生的时候,刚过七十大寿的商老,已经是银发苍苍,但是苍桑的背后,掩饰不住他那睿智的眼神。
在巡抚司朱志渊的陪同之下,带刀侍卫开道,车队浩浩荡荡进入了化州地界,徐茂先率化州文武百官,恭候相迎。
见面的时候,商老紧握着徐茂先的手,眼中那种深切的感激之情,随着手上那微微加大的力道,缓缓传到徐茂先的心间。
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在这一老一少的心里,慢慢的成长,又见面了。
商老点点头,握了许久许久,他才松开徐茂先的手。
商老,商若诗,司徒百合都来了,商老一往如故,商若诗眼中那种淡淡的哀默,让徐茂先明显感觉到她的沉重,一个中年丧夫的女子,心中有多么伤感,凄楚,徐茂先能深刻理解到。
她与徐茂先没有打招呼,两人目光交汇的瞬间,商若诗停留了一刹那,匆匆移开。
司徒百合明显的没有了往日那份活泼,也许突如其来的变故,给她打击很大。
来到徐茂先面前,司徒百合轻轻地叫唤了一声茂先哥。
“百合!”两人点了点头,她又回到母亲的身边。
见面的过程,很简单,却很凝重,给人一种说不出的严肃,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什么没有那种欢声笑语?他们的沉重说明了什么?
一大群司乐跟在后面,仔细地记录每一个细节。
马蓉莲自然也在其中,她朝徐茂先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浩浩荡荡的队伍,场面颇为壮观。
此次除了湖广各大太常司乐,还有来自各地,因此司乐的人数,明显比平时多了许多。
(本章完)
第1028章 手段非凡()
朱志渊神目如矩,面相威严,他捕捉到了商老先生与徐茂先之间的默契,不由在心里暗暗震惊,这小子果然能量不小。
其实,对于商老先生这次大明之行,他也是知情人物之一,朱琰秀从暹罗回来,将消息呈报给了圣上,当时圣上还亲自写了书信,慰问商老。
中午的饭局,当然安排在化州客栈。
除了朱巡司,还有徐茂先跟商老,以及商若诗,司徒百合几个人坐在一起,商老带着其他随行人员,卢本旺就陪着其他人一道坐在另一桌。
礼部的郭文浩等在外面,看到华正在徐茂先耳边嘀咕了一句,然后徐茂先跟商老等人打了声招呼,这才走了出来。
郭文浩请示的事情,是今天这些庞大的一群司乐,该如何打理。按常规,这些无冕之王都必须打赏一番,以安慰他们这群人,不要无中生有,惹事生非。
这也算是一种无奈的门道。
徐茂先考虑了一下,对郭文浩道:“那就每人二百两!”本来这件事,郭文浩完全可以做主,但是他最近也学乖了,宋念堂都配合了,自己再不识相一点,恐怕会招来无妄之灾,因此他也事无巨细,多呈报几次,让徐茂先知道自己的诚意。
宋念堂陪着商老等人坐在一桌,到此刻,他才明白过来,徐茂先上次与自己谈话,大力整顿化州治安,狠抓州城环境的真正原因所在。
为了这件事,宋念堂心里有过千百种猜测,甚至以为徐茂先会不会狐假虎威,借家族的威风,把朝廷什么大人物请到化州来走一趟。
没想到这次来的是商老先生,暹罗汉裔首富,他才明白徐茂先的良苦用心。
一切都是为了民生!为了化州的百姓!
宋念堂当然知道,商老先生化州之行的重要性和非凡意义,前有通辽黄氏药材商行落户,后有商家人的行勘,这对化州的发展,将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宋念堂不得不在心里感叹,徐茂先真是手段非凡,人脉这方面的优势,绝对是一般人无法比拟的。
因此,他叫手下那些人安稳点,少给自己找麻烦。
一时之间,不论是黑道白道,都出奇的安静。
午饭过后,就是休息时间。
徐茂先一直陪着朱巡司,和商老一起谈话聊天。
商若诗越发沉默,带着百合很安静地呆在老爹的身后。以前商老出行的时候,身边总是带着商若诗夫妇,每当看到自己身边,少了那个熟悉的人影,商若诗心中又是一阵黯然。
下午的公示堂议,在申时举行,商老休息了半个时辰,盛装出席。
礼部郭文浩主持堂议,朱巡司在公示堂议上,慷慨激昂发表了一番演说。
徐茂先惊奇地发现,朱志渊的口才很好,好得根本不用背稿子,出口成章,洋洋洒洒讲了一通,不时赢得台下掌声一片。
这是徐茂先第一次看到朱志渊如此才华的一面,而且效果不错。
轮到商老先生的时候,司乐们一个一个都像打了鸡血似的,争先恐后提出各种问题,今天商老先生的讲话,将是这次公示堂议的重中之重。
反倒是商老的讲话很简单,他只是宣布了一项决定,商氏商行将为化州这个贫困地界,无偿援助五千万两白银,以帮助化州脱掉贫困的帽子。
五千万白银虽然不多,却是化州多少年的财政收入,若大的一个化州地界,居然比不上人家一个商贾举手之劳。
公示堂议过后,时间很快就到了申时末,朱巡司也没有其他的安排,整天都陪着商老,这也显示了他对这次商老大明之行的重视,化州之行以后,他还将陪着商老一行去江州。
朱志渊全程相陪,令商老十分荣幸,也显示了湖广从上至下,对招禄商贾的极大热情。
晚饭过后,朱巡司陪着商老在下棋,欧阳廖亲自带人,将化州客栈全部戒严,全力以赴担任护卫公务。
徐茂先从房间里出来,看到百合站地走廊里,于是他走过去,百合就回过头来。“茂先哥哥,”百合的声音,明显有些消沉,徐茂先轻轻地喊了句百合。
“茂先哥哥,我娘娘又在哭了。”司徒百合喃喃道。
“走,带我去看看!”徐茂先依然记得,商若诗那忧怨的眼神,从见面到现在,也不见她说过几句话。
但是这一路上,她一直保持着惯有的神态,尽量不让别人看出自己的心思。
徐茂先来商若诗母女的房间,司徒百合打开了门。“你去吧,我不进去了!”
司徒百合站在门口,哀求的看着徐茂先,徐茂先走进去的时候,商若诗正背对着自己,呆呆地望着窗外。
听到来自背后的脚步,商若诗幽幽地道:“百合啊。”
“是我!徐茂先!”尽管徐茂先的声音很平静,还是把商若诗吓了一跳,柔弱的娇躯,明显的微微一颤,连忙伸手拭去泪水。
“人死不能复生,夫人还是放下吧。”
徐茂先只是想安慰她,没想到商若诗转过身来,满脸寒意。
虽然已近中年,商若诗依然保养得很好。
看上去,比她的实际年龄至少要小十来岁,在普通人的眼里,她就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少妇人。
看到这种现象,徐茂先常常感叹,这就是财富的魅力,谁说青春不可留,试想拿一个村姑与一个千金小姐相比,她们之间的差距,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更何况,商若诗生在大富之家,富可敌国,她们的保养可想而知。但是此刻商若诗的脸上,尽是寒意,看徐茂先的时候,甚至带着一浓浓的仇恨。
商若诗冷冷地道:“要不是你,要不是你们,他又怎么会死?”
房间里出奇的安静,徐茂先听到这话,心头一惊。爱之深深,恨之切切,商若诗恨上自己了。
“商家并不缺金少银,你们这又是何必,既然他只是要钱财而已,又不会伤害大哥的性命,你们不觉得这样太残忍了吗?”
商若诗的眼神,带着一种令人胆颤心惊的犀利,本来美丽的容颜,很冷,很艳,令这个不大的空间里,似乎都有一种秋霜过后的寒意。
(本章完)
第1029章 忠言逆耳()
徐茂先平静地看着商若诗,缓缓道:“你太纵容他了。”
“他纵容了我二十几年,我纵容他一次也不行吗?你们为什么要逼死他?为什么!”
看得出来,商若诗很爱司徒松陵,一直在心里抱着侥幸,或许她本是一个沉迷于爱情的女子,表面上很坚强,实际上她很脆弱,甚至不如一个普通人。
从她的表情上,徐茂先已经看到了她内心的脆弱与痛苦,那是一种无法解开的心结,久而久之,必成大疾。
徐茂先目视着商若诗,平静地道:“难道整个商家在你心目中的份量,还不如一个背叛你,背叛家族的人?他伤害的是你的大哥,商家的长子,当时的情况,永远是你能想象中的复杂,商若诗,你太不可理喻了!”
“难道这么多年,你就一直没有看出来,司徒松陵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子吗?你不是不懂,你只会被他的假象所迷惑,你对他的心思,还停留在十几岁花前月下阶段。”
“你胡说!”商若诗近乎咆哮道。
徐茂先摆摆手,道:“听我把话说完,司徒松陵会有当日之举,这不是偶然。他出身卑微,但是他看不起跟他一样卑微的人。他觉得自己的过去,是一种耻辱。但是偏偏在商家,他找不到自己想要的尊严。”
“在你大哥,二哥的眼里,他就是那种攀龙附凤,借一个女人向上爬的小角色。所以他有压力,他怕别人看不起自己,他在外面看似很风光,堂堂商家的乘龙快婿,可是他在家里,找不到自己想要的优越感。”
“你是女人,永远不懂一个男人的心理,长期积压之下,他迟早有一天会爆发。我想你这么一个聪明的女人,不可能没有一点察觉,只是你想的太简单了,不愿意承认。也许你更希望他单纯一些,殊不知你这种想法,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无法承受的压力。”
“如果你早一点发现,或者你们离开商家,一家三口人安稳的生活,也许这一切他就会发生了。可是你,偏偏是一个很孝顺的人,执意让商老先生过上子孙满堂,同享天伦之乐的日子。殊不知,你心目中这种快乐,正是他的痛苦,他承受不了。”
“不要说了,求你不要说了!”商若诗突然泪流满面,身子一软,就瘫倒在软塌上,刚才还冷面寒霜的,此刻已经悲悲切切,柔情尽显。
她当然理解自己的丈夫,她也知道司徒松陵不喜欢跟大家住在一起,更不喜欢看大哥二哥的脸色。司徒松陵当时也跟她提起过,要搬出去住,但是商若诗没有同意。
正所谓当局者迷,旁边者清,徐茂先的分析不无道理,商若诗不得不承认他说的都是事实。
一个从来没有与司徒松陵打过交道的人,居然如此了解司徒松陵的为人,连商若诗都觉得不可思议,她呆坐在软塌上,两眼无神。
徐茂先安慰道:“想开一点,你还有百合,还有商老,还有兄弟姐妹,你的人生并不孤寂。你有权利,有义务,有责任,保护好自己,也等于保护百合最后一点母爱。”
商若诗脸上闪过一丝凄笑,道:“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徐茂先从商若诗母女的房间里出来,司徒百合担心地问了句,道:“我娘怎么样了?”
“让你娘安静一会,百合,她想你爹了。”
百合懂事地点点头,道:“谢谢茂先哥哥。”
回到自宅,徐茂先脑海里总是浮现商若诗那忧郁的眼神,对于一个中年丧夫的女人来说,这种打击,的确很难令人承受。
有人说,人的三大不幸:少年丧母,中年丧侣,老年丧子,商若诗的人生中,已经遭遇了前两次变故,她的生母早逝,没想到刚入中年,又碰上这种事情,也难怪她如此悲伤。
这都是人生之大不幸啊!徐茂先叹了口气。
唐凤菱端着好的参汤交到他手里,道:“又在想什么?”
“商若诗的事情。”徐茂先喝了口参汤,目光落在唐凤菱身上,徐茂先突然觉得,自己这样才是最幸福的,很多的时候,人往往是失去了才懂得去珍惜,自己绝对不允许这种悲剧发生。
像商若诗这样的悲剧,对于死者来说,他已经解脱,对于生者,却是一辈子的打击,但愿商若诗能解开这个心结,撑过去就好了。
唐凤菱靠过来,道:“听说商老慷慨解囊,白送化州城五千万两白银?要不我们也出点,反正是为你出政绩。”
徐茂先苦笑道:“我这是拿自己的银子,给化州城做贡献,以后这个人情,还得我来还。你那里就算了,我让雅婧的商行里出点!就算不为自己,也为化州那些穷苦百姓做点实事。”
徐茂先这建议,得到了唐凤菱的拥护,捐点钱财实在算不了什么,因此徐茂先拿出笺条递给唐凤菱,道:“还是你发给你姐吧!”
唐凤菱看了他一眼,接过笺条拨了过去。
郁雅婧刚刚回到行都司,最近她非常忙,在暹罗,沙俄国,这些地方走来走去,徐茂先知道,她准备做更大的发展。
对于郁雅婧如此执着的追求,徐茂先一点也不担心,而且时时给她动力。
接到妹妹的笺条,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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