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秉奇,是你吗,是你吗?你现在在哪里?”黄秉奇走的时候,根本就没有跟家里打招呼,连他老婆都不知道。
只是后来黄秉奇扶起来的那些亲信,一个个被拿下了。督察府也找上门来,她才知道相公已经跑了。
从老婆的口中,他得知杨柏岭到了安道縣之后,对安道縣进行大整顿,一些自己扶上去的亲信,一个接一个落马,首当其冲的就是他的亲信。
连他那个在翰林院读书的儿子,也一并被踢出学院,黄秉奇一出事,家境一落千丈。
“给我想办法弄点银子过来!我已经身无分文了。”
他家老婆道:“钱庄的银子已经被查抄了,现在督察府对咱家查得很严,我就算是拿到银子,怎么交到你手里?”
第1015章 真相大白()
走投无路,连家里婆娘都顾不上自己了,黄秉奇恨得咬牙切齿的。
“徐茂先,我跟你誓不两立!”
黄秉奇突然吼了一句,举起双手朝天呐喊。
啊
化州城,徐茂先刚刚在堂议大厅里,对化州城屡次出现的官吏逃逸,他是当堂大发雷霆。
不过徐茂先在堂议上,赞扬了杨柏岭副学士,在安道縣所做的努力和取得的成就,并且强调,一个官吏应该如何廉洁自律。
同时,知州衙提议知州衙副学士杨柏岭,进入化州内参的决议,也得到了行都司的同意,自此杨柏岭终于解决了这个悬而未决的问题。
范斌得知杨柏岭正式进入内参,心里羡慕得紧,往徐大人家里走动得自然就更勤快了。
安道縣孙百顺缉拿归案,徐茂先特意问了宋念堂的意见,这令宋念堂很意外,不过他很快就明白过来,徐茂先这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表明他没有赶尽杀绝之意。
但是典狱对黄秉奇的追捕,又证明了他的决心,黄秉奇绝对不能放过,宋念堂也在做这个重要的决定,要不要插手这件事。
如果插手黄秉奇的事情,只会暴露更多,但若不插手黄秉奇的事,将会失去一个与徐茂先制衡的筹码,宋念堂越来越肯定,吴青宗和黄秉奇,应该是知道了些什么秘密。
自从吴青宗逃离之后,宋念堂反复琢磨了很久,一直没有解开这个谜团。
经过大半个月的较量,安道縣的事情,终于有了结论,行都司最终还是同意了知州衙的提议,任命刘之开任知縣。
本来汤志事件,让赵有胜有些忐忑不安,好像汤志头上脏水,是他一手泼上去的,因为在这个时候发生这种事情,不是打了汤志,而是打徐茂先的脸。
相信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傻到用这种手段去对付政敌,当时刘之开被点名,剩下的就只有他们两个了,刘之开自身难保,不可能去做这种手脚,赵有胜的嫌疑自然就大了。
赵有胜自己觉得,这次能沉冤得雪,归劳于徐大人和宋州令的明察秋毫,其实则不然,而且要多亏那位小苗儿。
典狱的人找到了那名叫小苗儿的花姐,经不住捕快的恐吓和盘问,小苗儿终于全盘脱出自己受黄秉奇的嘱托,暗中做了这一切。
事情终于真相大白,试想徐茂先能放过黄秉奇?
宋念堂也气得咬牙切齿的,黄秉奇这混蛋真是歹毒,不仅打了徐茂先的脸,自然也打了他宋念堂的脸。
再从孙百顺口中得到的证实,官窑事件,也是黄秉奇暗中授意,但是这种可信的度很低,因为大量的呈堂证供,都是证明孙百顺在背后捣鬼。
说不定他将所有过错,都推到黄秉奇身上也很难说。因为黄秉奇的授意,孙百顺拿不出任何有力的说辞。他此刻才知道黄秉奇这人的阴险,干这种缺德事情,居然不留下一丝痕迹。
孙百顺在看牢房里咀咒,道:“黄秉奇,你不得好死!”
此时乐逍遥里,钱桂安等几个人聚在一起,印左良已经从行都司国子监回来,几个月之后,已经由四大护法变成了三个臭皮匠了。
只不过,耿朔越来越扮演了重要的角色,很多的时候,宋念堂的意思,都是由耿朔传达,当年宋念堂打造了这铁桶般的化州,整个地界内的官吏莫敢不从。
以乐逍遥为首的销金窝,基本上控制了整个化州的民生命脉,这是一个庞大的链条,十分隐秘,非这个商业链内的人,谁都无法知道这些内幕。
宋念堂就是利用这一点,对这些成员的控制。
否则真以这些官吏的那点可怜俸禄,只怕连他们自己都养不活,更不要说成天花天酒地,过着醉生梦死的逍遥日子。
钱桂安喝着酒,有些不安的看着耿朔,道:“大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是化州户部的要职,掌握着最高机密,宋念堂对黄秉奇的态度,让他看不懂了。
像以往碰上这种现象,尤其是黄秉奇那种人,要么灭口,要么出手相救,可是宋念堂到现在也没有表过态。不只是钱桂安,就连印左良,裴恩都看不懂这是为什么?
耿朔摇摇头,道:“宋大人既然没有说话,你们就不要乱想,他自然有他的打算。”
“黄秉奇这个混账也真是的,这么胆大包天,不听号令,如果不是他,能闹得今天这局面?我估计大人是想让他吃点苦,否则这人不会长点记性的。”
宋念堂与黄秉奇有很深的交情,他们之间的关系很复杂,而且鲜为人知。
此刻,黄秉奇的老婆方秀珍就在宋念堂家里,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哭得天昏地暗。
宋念堂的老婆一个劲地安慰她,宋念堂则坐在软塌上抽烟,表情淡漠,有点无视这场闹剧的味道。
“秀珍,不要哭了,会没事的。要真有事的话,早就有事了。”宋念堂老婆安慰了一句,回头对宋念堂道:“念堂,你倒是说句话,秉奇到底怎么样了?”
宋念堂看似平静,其实内心正处于激励的挣扎,他与黄秉奇有很深的渊源,黄秉奇的爷爷是个养子,老头子与宋念堂的爷爷是亲兄弟,当初宋念堂家族出事的时候,把黄秉奇爷爷送了出去。
这件事情,是很多人都不知道的,有了这层关系,黄秉奇才能在安道縣独当一面,权倾一时,如果不是出了通辽黄氏药材场一事,黄秉奇应该依然很安稳地过着他縣太爷的日子。
谁曾想到,徐茂先到任之后,打破了这种格局。
黄东海又横插一手,搅乱了他们的局,更是在安道縣大报一箭之仇,痛痛快快地离去。
黄秉奇很不甘心,也是他这人骄横过度,自然以为。认为只要摆平了这些事情,扫了徐茂先的面子,最终还得请他出山,才能平定安道縣现在的那种乱局。
看来一个人过份自负,不能不说是一种悲哀,长期的养尊处优,导致了黄秉奇盲目自大的想法,于是悲剧就这样发生了。
第1016章 金蝉脱壳()
此刻让宋念堂气愤的是,黄秉奇不听号令,弄得自己都措手不及,本来他想与徐茂先修和,共同发展化州城,只要等个三四年,徐茂先调离化州,他就可以完全掌握化州。而且借徐茂先之手,还能打通直达岭南的经略要道。
民生上来了,他的商业两条将不再局限于化州这个小地方。
刚才方秀珍这一哭诉,把两家的关系都说了来了。宋念堂老婆也有些震惊,自己怎么不知道这中间那层关系?但是她没有表示出来,只是耐心的安慰着这个女人。
宋念堂和黄秉奇竟然是堂兄弟,黄秉奇平时还送礼送得这么勤快,连自己都蒙过去了。
不过她转而一想,在官场上,就算是亲兄弟办事,都要送礼,更何况是这种隔了几代的堂亲?
方秀珍足足哭了一个多时辰,宋念堂才开口道:“你先回去!我安排他去域外。”
宋念堂这句话,让方秀珍安心了。
临走的时候,宋念堂交代了一句,道:“你自己也准备一下,离开化州!离开大明!”
第二傍晚,岭南某地。
在一个小城城墙根下的夜宵摊上,卢本强的几个兄弟正喝着酒,顺便盯着梢。
几个人的眼睛,盯着前面不远的黄秉奇,其中一个人道:“很奇怪,他哪来的银子?连鞋都跑丢了,还有银子吃夜宵,怪事啊。”
“别小看他,他一个笺条,要个几千上万两那是小事,这家伙的人缘很广,只是他现在变精了,知道有人收拾他,他不与任何人接头。”
正说着,另一个夜宵摊上,出来几个摇摇晃晃的年轻人,经过黄秉奇身边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双方就吵起来了。
只听得有人在喊,道:“打死他,打死他,娘的!”
卢本强的一个兄弟道:“要不要去看看?”
“看什么,打死活该,省得咱们动手了。”另一个人笑看着这场好戏。
旁边的又一个摊位上,又出来几个人,一边喊道一边跑过去,十几个人将黄秉奇围在人群中,那边吵得很厉害,这边喝酒的几个人也没在意,打算让黄秉奇吃点苦再过去。
突然,有个兄弟喊了句,道:“不好,他们把人带走了。”
等众人闻声望过去,一辆马车过来,已经把黄秉奇带去。
卢本旺兄弟俩正在客栈里休息,听到兄弟们发来的笺条,卢本强就跳了起来,“什么?人丢了?!快去找找看?”
有人发现马车进了一家客栈,可是没等他们追进去,客栈里又出来四辆同样的马车,朝四个不同的方向冲去。
黄秉奇当时有些傻了,突然冲出来几个人,无缘无故找自己的麻烦。后来又一辆马车过来,将他塞进车里。黄秉奇知道这不是一般人所为,但他又搞不清楚这是哪拨人马。
直到四辆马车出了客栈停车场,又有两辆小马车出来,一直南下而去。
黄秉奇被蒙上眼睛,听到一阵阵车轮声,他心里一直在打鼓,该不会被人灭口了,车子一直离开小城,才有人将他蒙在脸上的布取下。
有人交给他一个包裹,道:“这里有通关文书,和二十万两银票,我会安排人送你去暹罗。”
“你们是什么人?”
“我们是什么人,你还看不出来?”对方冷冷地道:“本来按大人的规矩,你不听号令,擅自做主,打扰了全盘计划本应该灭口。可是大人对你格外开恩,放你一马,你好自为之吧!”
黄秉奇明白了,接过包裹道:“替我转达,大恩不言谢,我黄秉奇不会让他失望的!”
对方哼了一声,道:“丧家之犬,还指望你回报?”
“你……”黄秉奇气结,半天说不出话来。
黑暗中,小马车渐行渐远,慢慢地消失无踪。
徐茂先在行都司堂议,晚上就留宿于此。
接到碧锋的笺条之时,他正在蒋碧菡那里吃饭,笺条上写着黄秉奇失踪了。
徐茂先今天到访,也是为了安慰一下蒋碧菡,碧锋的这个笺条,并没有让徐茂先感到太多的惊讶。
碧锋得到消息,带着人去追的时候,居然很意外地受到大量不明身份的人袭击。
徐茂先淡淡地回道:“好了,就由他去!”
黄秉奇的家眷还在化州,他儿子在家里不出门,他这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碧锋也不敢说卢本旺和卢本强兄弟的事,怕徐茂先骂人,卢本强毕竟是混江湖的,说出去影响不好。
而且徐茂先早在荆州的时候,就劝过卢本强,尽量不要参与道上的事,改走正行生意,卢本强为了手下那班兄弟,义气为先的他,最终还是回到了原路。
蒋碧菡来到徐茂先身边,看到他脸色不悦,温柔地问了句,道:“茂先,出事了吗?”
“黄秉奇这老小子又跑掉了!”
蒋碧菡的身子明显有些发颤,黄秉奇居然跑掉了?想到自己从安道縣回来之后,一直过得很不安宁,蒋碧菡就有些后怕。
都是那个黄秉奇,借老父寿诞之名,把自己骗到安道縣去,否则哪会出这么多事?同时,蒋碧菡也在心里暗暗自责,这不能光怪黄秉奇,也怪自己有私心。
司仪走穴之事,在这个圈子里屡见不鲜,蒋碧菡也不是第一次,但这次惹下的祸,差点令自己和徐茂先都身败名裂,蒋碧菡就在心里后悔不已,同时也有一种深深的歉意,觉得自己对不起徐茂先。
她把头靠在徐茂先肩膀上,柔声道:“茂先!对不起,是我给你惹麻烦了!”
徐茂先轻轻地拍着她搭在自己腿上的小手,道:“别多想了,以后注意一点,以你现在的俸禄,什么都不用愁,那种事以后最好不要去做了。”
徐茂先从包里拿出一张通账印章,道:“这里有二十万两,你先拿去用,要是银子不够的时候,随时跟我说。”
蒋碧菡坐起来,摇了摇头,道:“我不用的,自己有!”
徐茂先硬是把印章塞在她手上,道:“给你的,你就拿着!要不是你一直有这个梦想,我哪里还会要你去抛头露面?”
蒋碧菡咬咬嘴唇,无奈地接受了这笔银子。
第1017章 念想()
蒋碧菡的身份,跟那些戏曲界的名角没什么区别,这中间的门道很多,水也深。
但是蒋碧菡的理想,就是做一个全大明知名的当红司仪,徐茂先不能抹杀了她的意愿。
两个人在软塌上靠了一阵,蒋碧菡咬咬牙走进了卧室,没一会儿就拿着一个箱子出来了。
“这些画像,你自己还没有看过吧?”
那是徐茂先与蒋碧菡在暹罗画的画像,徐茂先的确没有见过,蒋碧菡拿出来的时候,一张一张地翻给徐茂先看。
画像上的两人,是那样的亲密无间,紧紧相依相靠,完全是一对俊男俊女的天作之合,蒋碧菡的妩媚,在这些画像上得到了尽情的诠释。
当初画师还在夸道:说他们两个很配般,男才女貌,很有夫妻相,尽管是一句奉承话,蒋碧菡还是喜滋滋地多付了二十两红包。
徐茂先以前也见过蒋碧菡的画像,画师从各个角度描绘她最美丽的瞬间,把她美丽的倩影留在了这些画纸上。
两人看着这些画像的时候,蒋碧菡一脸的温馨,二十几张画像,画满了真情和温馨。
蒋碧菡一边翻阅,一边道:“自从暹罗回来之后,我就一直把它们带在身上,想起你的时候,拿出来看看。睡觉的时候,也翻出来看看,然后放在枕边,看着你的画像入眠。”
“我觉得这辈子最值得的,也就是这件事了。最幸福的时候,永远是和你在暹罗,那次画像的时刻,你抱我抱得那么紧,没有顾虑,我们很快乐的相依相靠。”
“说真的,我很喜欢,很喜欢它们。所以才将它们带在身边,没想到这个世道这么复杂,给你惹麻烦了。都是我不好,茂先!”
蒋碧菡说着说着,慢慢地有些伤感,徐茂先看着她,道:“你干嘛?好端端的哭什么?”
蒋碧菡的脸上,果然流下了两行清泪,绝美的容颜,带着那种楚楚动人的模样,的确令人心痛不已。
蒋碧菡咬着薄唇,道:“其实我很想把它们留下,等老了的时候,还能看看我们年轻的样子,也看看我们这辈子留下的痕迹,可是,可是……”
蒋碧菡拿起茶几上的打火石,叭叭的准备打燃了。
徐茂先看着她那白晰的手,危危颤颤地,将画像慢慢地凑进一旁的火盆。
真要把这些画像,化为灰烬,蒋碧菡真的很痛,很不舍,但是不烧掉的话,她又担心这样的事情再次发生。
手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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