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廷敬叹道:“不行啊!皇上说皇后娘娘已经看中了仲雄,要招他为驸马。可是他与公主是同父异母的兄妹,怎能婚配?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那......那......”要把自己视为亲生子的孩子就这么交出去,林凤荷真是不舍得。她含泪看着丈夫道:“老爷,难道就没有什么办法了吗?”
孙廷敬摇了摇头,叹道:“我皇上圣意已决,不容改变了。”他轻声说道:“皇上难以开着口,我听皇上的意思,是想让我们来开这个口,向仲雄言明一切。”
林凤荷用手绢擦试着自己的眼泪,道:“那就是说,这次仲雄回来,我们母子就要......”
“夫人,仲雄本来就是人家的孩子,我们也曾经答应过月嫦,待仲雄十六岁的时候就把身世告诉他。如今他已经二十岁了,我们也因为私心没有告诉他真相,说起来我们也有过啊。”孙廷敬叹了口气道:“是时候让仲雄知道一切了。”
“老爷,您舍得吗?”林凤荷反问道。
“当然不舍得啦!我也把他当成了自己亲生骨肉,还把他的名字列入了族谱。你说我怎么会舍得呢?”孙廷敬的心里也是一阵的疼痛。说道这个儿子,他在他身上费了不少精力。现在要拱手送出去,他这个做父亲的怎么会舍得呢?“唉~~如果他是寻常人家的孩子也就罢了。可是现在他却是......”孙廷敬摇了摇头道:“就算我们再不愿意,也没有办法啊!”林凤荷一边抽泣一边拭泪,心中的不平难以言表。孙廷敬知道夫人此刻的心境,他搂住妻子,道:“夫人,这件事千万不可张扬,就连伯英、叔豪他们也不能说,知道吗?”
经过一夜思量,孙廷敬知道英宗既然已经向他开口,那就说明皇帝已经决定了这件事,由不得他不答应。事到如今,孙廷敬只有奉命行事。于是第二天,他就进宫答应了皇帝。
英宗欣喜万分,拉着孙廷敬的手,道:“那这件事就有劳爱卿了。朕等着你的好消息。”
很快,仲雄一行人就奏凯还朝了,英宗让人在离京城十里之外就设下了迎接的礼杖队,并且亲自迎接。在外人看来觉得有些奇怪,又不是什么重大战役,并不需要皇帝亲临迎接。而在皇后看来,皇帝这么做是因为仲雄即将是自己的女婿,所以才如此看重。而个中缘由却只有皇帝、孙廷敬和林凤荷知晓了。
仲雄见到皇帝站在城门口迎接他,于是立刻下马上前跪倒道:“臣孙仲雄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说着就行了三跪九叩之礼。
英宗亲手扶起他,眼神关切的看着他道:“你瘦了,真是辛苦你了。”说着就拉着孙仲雄的手一齐进城。这一举动引来在场官员的一阵议论。
皇帝在宫里设下了庆功宴为仲雄庆祝,仲雄还没来得及给父亲母亲请安就被拉进了皇宫。筵席上,皇帝对仲雄显露出不一般的亲近,这让蒙在鼓里的仲雄有些受宠若惊。庆功宴上,皇帝举杯道:“来!孙将军凯旋而归,为朕荡平匪患,实在是劳苦功高。大家敬孙将军一杯。”说着就先把玉杯中的酒喝尽了。
再笨的人也看得出皇帝对孙仲雄的厚爱,于是赞美之声此起彼伏,什么“少年英雄”、“国之栋梁”、“后起之秀”不绝于耳。仲雄举杯笑道:“今日多谢各位出城相迎,晚辈这次能幸运获胜,除了陛下给臣这个机会之外。仲雄要拜谢父亲的教导之恩。”说着就拿起酒杯来到孙廷敬跟前,单膝跪倒道:“爹,孩儿敬您一杯。”
不知为何孙廷敬心中万分感动,他接过儿子递过来的酒杯,微笑着看着仲雄,道:“好,好孩子。”刚要举杯喝下这杯酒,孙廷敬抬头看到了高高在上的皇帝,他正看着自己。孙廷敬心下一凛,再看看跪在地上的仲雄,为难的他仰头喝下了这杯苦酒。
筵席散了之后,孙氏兄弟和楚剑熙就要跟随孙廷敬回去,正要离去之时,内侍太监前来召唤,说皇帝要跟孙廷敬说几句话。于是孙廷敬就吩咐孩子们在宫门口等候。孙廷敬来到后殿,只见四下无人只有皇帝一人站在窗前。于是孙廷敬上前跪倒在地道:“罪臣叩见陛下。”
英宗忙双手扶起他道:“爱卿何罪之有呢?”
“适才罪臣在明知道皇子身份的情况之下,还接收皇子殿下的叩拜,实在是犯了大不敬之罪。请陛下降罪。”说着又要跪下去。
英宗忙制止了他,“爱卿多虑了,朕不是个不讲道理的人啊!仲雄如今还不知道真相,所以才会如此。再者说,爱卿抚育仲雄二十年,将他教导成一个有用之才,也无愧于这一拜。”
“多谢陛下。”孙廷敬忙作揖叩谢圣恩。
“唉~~”只听英宗轻叹一声,道:“朕现在越看仲雄就越觉得愧对于他,朕真的希望能尽早让他认祖归宗,让朕尽一个做父亲的责任。”皇帝转过头看着孙廷敬道:“爱卿,你也是为父之人,相信也会明白朕此刻的心意。”
“臣明白。”孙廷敬听得出皇帝的意思,皇帝恩威并施,不容他不答应。
英宗拍了拍孙廷敬的肩膀道:“皇后逼得朕好紧,未免夜长梦多,朕希望今夜爱卿就能向仲雄言明一切。不知爱卿能否做到呢?”
“今夜?”孙廷敬抬头看着皇帝,看来皇上认子心切,已经容不得在耽搁下去。既然皇帝已经开口,他这个做臣子的能不答应吗?于是孙廷敬拱手道:“臣遵旨。”
“好!”皇帝高兴地说道:“今晚朕也会向太后言明一切。安排好之后,朕就会接仲雄入宫。爱卿,有劳你了。”
孙廷敬此刻心中难过,但在圣驾面前只好说道:“臣遵旨。”
从皇宫中出来,仲雄已经等在了门口。伯英因为身上有伤,所以由剑熙陪同先行离去。仲雄看见父亲出来,忙过去问道:“爹,皇上叫住您干什么呀?”
“啊?”孙廷敬抬头看着仲雄,支支吾吾的说道:“没,没什么。我们上车吧。”父子二人上了马车。孙廷敬不由得看着仲雄,昔日襁褓呀呀啼哭的婴孩,现在已经长成了高大帅气的少年,这些年的感情今宵一夜间就会变得荡然无存了。孙廷敬知道,仲雄是个孝顺的孩子,对他和妻子都敬爱有嘉,将来就算他知道了一切回到自己父亲身边,他也不会割舍下他们之间的这段父子亲情。但那时已是君臣有别,悬殊的身份容不得他们之间如此亲密的感情。就算仲雄不顾,他孙廷敬也要为了孩子而渐渐疏远他,这是对他政治保护。而那时,这个儿子就真正的要离开他了。孙廷敬一个大男人,对感情的事情总是大而化之,可是论到父子亲情,他比谁都认真,都在乎。
孙仲雄看得出父亲似乎有心事,于是问道:“爹,您怎么了?有心事吗?”
“啊,没有。”孙廷敬看着仲雄,勉强笑道:“仲雄啊,爹今晚睡不着,想跟你好好聊聊。”
“好啊!”仲雄笑道:“孩儿也正想与爹说说这次战役呢!想让爹指教指教。”
“嗯,好啊。那一会儿见过你母亲后,你就来书房找我。”孙廷敬不想在这个时候向仲雄说明,他想让妻子再与仲雄叙叙母子之情。
回到将军府,孙仲雄就跑去母亲房里给母亲请安。林凤荷一见到仲雄就抱着他,上下仔细的打量。“我的儿,你回来啦。”林凤荷忽然哭了起来。
这可把仲雄吓坏了。“娘,你怎么啦?怎么哭啦?孩儿不是好好的吗?”他扶着母亲坐下,然后坐在母亲身边,道:“娘,孩儿没事,您不用担心。”
“嗯!娘知道你有本事,一定会凯旋而归的。娘这是高兴啊!”林凤荷知道仲雄这次回来就意味着他要离开孙家了,一想起这个她就心酸。她拂过儿子的脸庞,借着烛光仔细的看着仲雄。仲雄是她一手带大的,仲雄的眼睛还真有些像自己。曾几何时她简直就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孩儿。林凤荷紧紧抱着仲雄,说道:“我的儿,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要记住,娘是最疼你的。”
仲雄感觉到了一些奇怪,但他没想到事态的严重,他抬头笑道:“这孩儿知道啊!娘最疼的就是孩儿了。”
“嗯。只要你心里有娘,娘就心满意足了。”林凤荷拭去了眼角的泪痕说道。
“娘......”仲雄皱了皱眉头,隐隐感觉到有事发生。这个时候有人进来通报,说孙廷敬在书房等着仲雄过去。于是仲雄说道:“娘,孩儿先去见爹,明日一早再与娘聊天。”
“嗯,去吧。”林凤荷看着仲雄就要离去,又马上叫住了他。
仲雄回头道:“娘,什么事?”
林凤荷苦涩的笑了笑道:“娘一会儿就睡了,想问你明早想吃什么早点?娘给你做。”
仲雄笑道:“孩儿想吃娘做的糖糕。”
“噗嗤”一声,林凤荷笑了。这孩子吃的东西是仲雄小时候最喜欢吃的,长大后就没怎么吃过了。这个时候他说要吃糖糕,明显是在逗母亲笑。“知道了,明早娘给你弄。”眼见着仲雄走了,林凤荷再也难以控制自己的眼泪,伏在桌案上哭起来。
“爹,我来了。”仲雄推门进了书房。只见孙廷敬正坐在那里给自己的佩剑上油。
“仲雄,你过来。”孙廷敬唤道。仲雄走到他身边后,孙廷敬说道:“爹最善用剑,而你们兄弟四人之中只有你深的我的真传。这把剑跟随了为父多年,今日就送给你了。”说着就把剑递给了孙仲雄。“以后爹不在你身边,希望它能陪伴着你。”
仲雄接过剑,疑惑的问道:“爹,您说什么?什么以后不在我身边?发生了什么事?”
孙廷敬看着仲雄,深呼吸后艰难的说出了这么几个字:“仲雄啊,其实你不是爹的亲生儿子。你是爹抱养的孩子。”
“啊?什......什么?”仲雄一下子懵住了。他只觉得自己捧着剑的手在发抖。他目光凝聚在孙廷敬身上,问道:“爹,您......您说我不是......不是孙家的子嗣?”
孙廷敬沉重的点了点头,叹道:“仲雄,你亲生母亲生下你不久就去世了,她将你托付给我,要我在你十六岁的时候将真相告诉你。可是爹娘却因为一己私心而没有坦言相告。你身上的那块白玉就是你亲生母亲留给你的遗物。”
仲雄只感觉到眼前的事物模糊起来,眼中不知何时凝聚了泪水。“那......那你为什么这个时候又来告诉我?为什么不瞒我一辈子?”
“因为......因为你的亲生父亲出现了,他要把你认回去。”
第七十四章
闻真相仲雄心乱不知措,悉缘由皇后哑忍埋恩怨
仲雄一脸迷茫的看着父亲,许久才问道:“我......我的亲生父亲?”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就算仲雄如何稳重他都难以接受这个事实。突然之间又冒出一个亲生父亲?那么眼前这个男人又是谁?“他......他是什么人?”
孙廷敬看着仲雄,他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出这个真相。“仲雄,你听我说。无论你的生父是什么人,你一定要记住,你的存在对他来说是个意外,但是当他知道后就一直对你有着一份愧疚,你生父想尽一个父亲的责任,所以要将你认回去。这不仅对你是个交代,对你饱尝清苦的母亲来说也是一个交代。”孙廷敬希望仲雄能用理智的心来接受这个事实,所以他做了很多铺垫。
“他是谁?”仲雄似乎没有心思去了解其中的原因,他只是想知道他的生父是什么人。
孙廷敬叹了口气道:“他就是......就事当今的圣上......”
“什么?”仲雄脑子一片空白。皇上?他会想象自己的生父也许是个普通的市井之人;也许是个无名小卒;甚至是乞丐......但万万没想到,竟然会是当今的天子!惊讶?迷茫?都不能描述此刻仲雄的心境。就好像天塌下一样,什么将门之后、孙氏子孙,仲雄所有的精神支柱都快要崩溃了。他恨不得抽自己一个耳光,看看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孙廷敬看到仲雄脸色煞白,就知道他承受不住。“仲雄,仲雄。”孙廷敬紧紧握住仲雄的双手,道:“从今天开始,你要记住你是皇子,当今圣上的儿子,知道吗?”
仲雄呆呆的抬头看着父亲。皇子?我不要这个头衔,我只想做孙家的子孙。“爹......”
“唉~~仲雄,我知道你一直以自己是我们孙家的子嗣为荣。但你毕竟是皇子,就算你心里多么不愿意承认,你也是龙裔。”孙廷敬背着手,叹道:“至于孙家......我知道你这辈子都割舍不去的了,不过你放在心里就行了。我和你娘都明白。”
“爹!您是要我进宫?”仲雄连连摇头道:“不!我这就去跟皇上说!”说着就要往外跑。
孙廷敬一把把他拉了回来,道:“仲雄!就是皇上要我来跟你说的!陛下既然已经开口,就说明他心意已决,他是一定要认回你这个儿子的!”孙廷敬把仲雄拉了回来,双手握着他的肩膀,说道:“仲雄,如果你还认我这个爹,你就答应我!”
“爹......”仲雄无助的看着孙廷敬,这是他尊敬了二十年、崇仰了二十年的父亲所提出的要求,他这个做儿子的,能不答应吗?可是要点头应下,仲雄却是心痛不已。
孙廷敬何尝不心痛?抚养了二十年的儿子,简直就是把他当成了亲生子,如今就要拱手让人。而且还是让给皇上,将来养父子之间隔了一层君臣关系,父子间的亲密无间就不复存在了。孙廷敬握着仲雄的手,说道:“儿子,就当这是爹向你提出的最后一个要求,好吗?”
仲雄默然了,他渐渐低下头去,他不想让父亲看到自己的眼泪......
再说英宗这里,皇帝明白要皇后接受仲雄,只能先从他名义上的母亲皇太后处进行。这一夜,皇帝就来到了曹太后的寝宫。因为皇帝平日忙于政务,所以不常来此,今日听说皇帝来了,曹太后万分欣喜忙亲自出来迎接。
英宗见了太后,忙行了大礼,道:“儿皇叩见母后。”
“快快起来!”曹太后忙扶起了英宗,拉着他的手道:“来,随哀家进来说话。”曹太后是看着英宗长大的,一直很疼爱这个养子。进了内室,太后拉着皇帝挨着自己坐下,道:“皇儿,你消瘦了呀!这些日子朝务很繁忙吗?”
“多谢母后关心。近日朝野安宁,可能是母后太久没见儿皇,才会觉得儿皇瘦了。”英宗笑着说道。
曹太后温柔的看着皇帝,道:“嗯,天下太平就好啊!哀家听说了,今日你设宴庆贺剿匪大捷,是吗?”
“是啊,母后。”英宗忙说道:“这次不仅大捷,而且儿皇还发掘了一批年轻的将才呢!”
“好啊!人才济济是朝廷的福分哪!”曹太后拨了个桔子给皇帝。
英宗见太后心情欢畅,于是准备将仲雄的事情和盘托出。他吃了一瓤桔子,说道:“母后,其实今日儿皇来此是有一要事相商。”
“什么要紧的事?”太后笑着问道。
“呃......”英宗先屏退了所有的侍从,然后说道:“不知母后还记不记得当年先帝将儿皇送回王府的事情?”
曹太后点头道:“记得啊!当然记得。那时你才十几岁,走了几年哪!怎么好好的提起这件事来啦?”
英宗站了起来,面向太后一跪,道:“儿皇请母后责罚!”
“呀!这是怎么了?快起来说话!”太后见状也慌了神,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英宗没有站起来,继续说道:“母后,儿皇那时年轻不懂事,在潜邸犯下了错事,如今尚且得知。望母后能体谅儿皇,让儿皇能为自己所犯下的错负责。”
这番话听得太后云里雾里,她拉起了皇帝,道:“什么要紧的事?你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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