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孙家,孙廷敬听了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
“为什么?怎么会这样?剑焘怎么会这么说?”楚剑熙不解的摇着头,呆若木鸡。
孙廷敬忙道:“来人!给我准备朝服,我要进宫。”他拉着剑熙和伯英的手,道:“你们记住,这事先不要对卓瑄说。一切等我回来再说!”说着就匆匆走了。
不多久,孙廷敬就来到了皇宫,求见英宗。一见到英宗,孙廷敬就长跪不起。
“孙爱卿,快快请起。”英宗说道:“有什么事,起来再说。”
“陛下!”孙廷敬将头上的乌纱帽摘了下来放在一边,道:“臣用乌纱担保,楚兴南是冤枉的!请陛下明察!”说着就深深的拜了下去。
英宗叹道:“可是那供词是楚兴南的儿子所述,没有道理为人子的会害自己的父亲的啊!”
“陛下!楚兴南为人刚正不阿,他决意不会知情不报的!”孙廷敬还是跪着不愿意起来。
“爱卿,朕知道你与楚兴南是八拜之交。但是证据确凿,朕也要依法处置,不可偏私。”英宗言语中带着坚决,道:“爱卿不必为此担心了,朕意已决。”其实英宗也有自己的无奈,他也不忍心杀楚兴南,但是一来他可以借此事来立威,二来他也想趁早结束此案,一面牵连甚广,引起党争。
只见孙廷敬眼睛湿润了,他紧咬着双唇,看着英宗一言不发。突然,他“嗵”的磕了个响头道:“陛下圣意已决,臣无力更改。但求陛下开恩,赦免楚兴南的妻女和长子楚剑熙!他们真的是无辜的!臣愿意以身家性命担保!”
英宗点头道:“这个朕知道。就算爱卿不说,朕也会念在楚兴南以往的功绩赦免他们。更何况,楚剑熙也是可造之材,朕不会因此而贬谪他,还会命他在朝中为官。”
“谢陛下圣恩!”孙廷敬磕头道:“臣代楚兴南谢陛下隆恩!”
英宗点头道:“孙爱卿,这回你可以起来了吧?”
孙廷敬无奈的站了起来,知道好友死期将至,他顿时感到脚下虚浮,头晕眼眩。幸好他有武功底子,立刻暗暗吐纳调整才不至于在圣驾前失仪。
英宗命人赐座。他劝道:“孙爱卿,朕知道你与楚家是姻亲。但是现在楚家发生了这种事,这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恐怕会影响令郎日后的仕途。不知孙爱卿是否有想过退婚?”
孙廷敬抬头看着英宗,他不知道为什么英宗会问这个问题。还觉得有些头晕的他,一时间竟然答不上来话,只是呆呆的看着皇帝。
英宗笑了笑道:“朕很欣赏令郎孙伯英,将来会有很大的重任交给他。朕这么问也是担心楚家对他的影响啊。”英宗有些尴尬的解释道。
孙廷敬缓了缓,道:“陛下,君子一言九鼎。臣既然已经与楚家订下婚约,而且楚家小姐也温德贤淑。实在没有道理在楚家落魄时落井下石,解除婚约。”
孙廷敬的大义凛然让心存私心的英宗愧疚,他忙笑了笑道:“孙爱卿是将信义之人,但是此事真的关系到令郎将来的仕途,还望孙爱卿三思。”
孙廷敬不想再听下去,于是站起身来,抱拳道:“陛下日理万机,臣不可再误时打扰,先行告退!”说着就退了下来。
回家的路上,孙廷敬心中一直在纳闷,为什么皇上会开口让自己考虑与楚家退婚呢?这事与皇上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儿,为什么皇上会如此关心?真的是因为关心伯英的仕途吗?越想越觉得有问题的他觉得事有蹊跷,于是决定不管时机对不对,也要提早为伯英、卓瑄完婚。于是他一回到家,就向大家宣布,第二日就为伯英和卓瑄举办婚礼。
第六十七章
洞房花烛泪相伴红烛亦泣新人叹,噩耗传来皆扼腕白费心机意不甘
卓瑄对孙廷敬的决定有些不解,现在的她丝毫没有心情考虑结婚的事情,她的心完完全全的悬在父母身上。虽然当着孙廷敬的面,她没有提出异议,但是她所表现出来的冷淡就完全能看出她此刻对婚姻的态度。
卓瑄回到房里没多久,就听到有人敲门。金扣去开门,只见孙廷敬和林凤荷站在门口。卓瑄忙迎过来道:“老爷、夫人,你们怎么来啦?”
孙廷敬笑着说道:“卓瑄,我们有事跟你商量。”说着就与夫人进了屋。
金扣去倒茶了,卓瑄将二老迎进屋里,道:“不知老爷、夫人有何事?”
只见林凤荷伸手握住了卓瑄的手,道:“我的儿,我们知道这个时候要你成亲着实是为难你了。希望你能明白我们的苦心。”
卓瑄一听,只觉得鼻子一酸,眼睛湿润起来。渐渐的,泪水凝聚在一起形成了一颗颗珍珠般的眼泪,落了下来。她轻轻地拭去眼泪,低着头细声问道:“老爷,您能不能告诉我,我爹他......他这次是不是......难逃一死了?”
“这......”要孙廷敬亲口告诉卓瑄,她的父亲这次在劫难逃,实在是难为了这个铁铮铮的汉子。他叹了口气道:“卓瑄,是孙伯父没用,这次没有能力保你父亲周全。孙伯父真是对不起你们楚家啊!”
卓瑄要比想象中的冷静,她的眼泪虽然控制不住的往下掉,但是她的面色却出奇的冷静。“其实伯英和大哥一直躲躲闪闪的瞒着我,我就知道此次凶多吉少。”她起身缓步走到窗边,出神的望着窗外渐黑的天空。
她平静的举动反而让孙廷敬夫妇担心,林凤荷忙走过来拉着她的手道:“我的儿,你还有伯英,还有我们哪!我们一定会把你当成自己女儿一般疼爱的。”
卓瑄转过头,看着孙廷敬道:“孙伯父,为什么要在这个时候成亲?”
“你爹曾经向我提过,要给你退婚。”孙廷敬看着卓瑄说道:“他这么做为的是不连累我们孙家。但我孙廷敬绝不是一个背信弃义的人!更何况你与我儿伯英两情相悦,我又怎得忍心拆散你们?”
“爹爹如今这个地步,提出退婚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卓瑄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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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你是我们孙家的长媳,我早已认定了你!”林凤荷紧紧握住卓瑄的手说道。
孙廷敬点头道:“正因为你爹和你弟弟现在的情况,所以为了夜长梦多,我才提早为你和伯英完婚。一来能让皇上看在我孙廷敬的这份薄面上,善待你母亲妹妹;二来也是想让你爹完成他的心愿,看到你成婚。”
“孙伯父的苦心,卓瑄明白。在此时此刻您顶着这么大的压力也要伯英娶我,这份情义犹如千斤般厚重。”卓瑄感激地跪了下来说道:“卓瑄在此谢过。”
“傻孩子,快起来!”林凤荷忙扶起了她。
卓瑄含着泪道:“孙伯父,明日就是我与伯英的婚期,卓瑄想在成亲之前见一见我爹。”
孙廷敬点了点头道:“好,明日我就带你去见你爹爹。”
第二日一早,林凤荷就亲自下厨做了几道家常小菜,命人添了酒装在食盒里,让卓瑄带去牢房。孙廷敬带着卓瑄、伯英、剑熙来到了刑部大牢。这回楚兴南和楚剑焘可是被关押在死牢里,不是轻易能见到的。幸好当日值班的管带原先是孙廷敬门下的将士,看在旧主的份上,才让给了他们半个时辰进去见楚兴南。
这一次见到楚兴南明显要比上次憔悴,自从那次公堂之上楚剑焘当众翻供诬陷生父后,楚兴南就一病不起。此刻的他面容苍白、两眼下凹,一脸病容,头发也明显变白许多。卓瑄一见到父亲就扑了过去,“爹!爹!女儿来看你了!”
楚兴南听到女儿的声音,缓缓地转过头来。看到女儿就站在牢房外,紧握着铁栏泪流满面地看着自己、呼唤着自己时,楚兴南顿时老泪纵横。他缓缓地朝这里走来,用他苍老的手紧握住女儿的手,顿时一股暖流随着手臂流向心间。“孩子!我的孩子!”父女俩抱头痛哭起来。站在一旁的剑熙也潸然泪下。
“兴南,今晚便是伯英和卓瑄的婚礼。我带他们来给你磕头了。”孙廷敬说道。他拿出了妻子做的菜肴和酒壶,斟上两杯水酒,道:“来,伯英。给你岳父大人敬酒。”
伯英和卓瑄各自接过酒杯朝着楚兴南跪下。伯英郑重地说道:“小婿伯英,敬岳父大人!”
楚兴南含泪而笑道:“好!好!”然后接过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卓瑄举杯道:“女儿敬爹爹。多谢爹爹的养育之恩。”说着眼泪又像断了线的珠儿落下来。
“乖孩子。”楚兴南接过女儿的酒杯,慢慢喝尽杯中酒。然后就像每个送女儿出嫁的父亲一样,嘱咐道:“你以后就是孙家的人了,要贤良淑德,照顾公婆。知道吗?”
“......是......女儿记下了。”卓瑄已经哽咽了。
楚兴南拉过女儿的手,交托在伯英的手中,道:“伯英,我就把女儿交给你了。愿你们夫妻恩爱,早日开枝散叶。”
楚兴南嘱咐完女儿女婿后,孙廷敬就说道:“兴南,陛下已经答应,会赦免你的妻女。到时候嫂夫人和卓琇出狱后,我就会把他们接入府中居住,好生照看。”他又看了看剑熙道:“皇上还说,不会降罪于剑熙,还会将他留在朝中委以重任。”
“廷敬兄,如此恩德,兴南莫齿难忘!”说着就拜倒在地。
孙廷敬隔着铁栏无法扶起他,于是也跪了下来。“兴南,不要这样!你我乃是生死之交,日后你的妻子就像我的嫂子一样,你的儿女也就是我孙廷敬的儿女。”
这时,牢房的管带前来催促了。孙廷敬就带着依依不舍的卓瑄、剑熙离开了牢房。这一别没成想就已是永别。
红彤彤的厅堂上挂着一个硕大的“喜”字,将军府的大堂内一派喜气洋洋。虽然时间仓促,但是林凤荷还是召集了全府的人准备婚礼,因为操办时日太短,孙廷敬就提议不要请太多的人,只是请了一些好友来参加婚礼,于是林凤荷就让仲雄、叔豪和季杰亲自去派发喜帖。
傍晚时分,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亲友们也陆续前来,现在前来贺喜的都是孙廷敬的挚友,他们不怕被此案牵连,一一到场祝贺。可是这场婚礼却透着一丝不知名的哀伤。
想容将凤冠小心的带在卓瑄的头上,见卓瑄一脸哀容,眼角还挂着泪痕,便忙拿了丝绢为她擦试。“你看你,妆都化了。再怎么说今晚也是你的大喜之日,千万不要哭啊!”说着就拿来了胭脂水粉给卓瑄补妆。
是啊,今天是大喜之日,如果爹爹能亲眼看到一定欢喜。卓瑄心想道:爹爹也不希望我出嫁之日不开心。于是她嘴角微微一扬,那笑容凄凄惨惨,让人看了心碎。这时门外的喜娘道:“小姐,吉时就要到了,快去拜天地了。”于是想容便拿起了红盖头,盖在了卓瑄头上。
另一边,伯英一身喜服,好不俊永。但他的脸上也没有小登科时应该有的喜悦,他担心卓瑄,这个时候的复杂心情会不会让柔弱的她承受不起呢?
“大哥,时辰到了。”叔豪说道:“我们走吧。”说着三兄弟就簇拥着伯英来到了大堂。
喜娘送上红绣球,新郎新娘一人握着一头,缓缓地向坐在正堂上的父母走去。一旁的乐师们奏起了喜乐,亲朋好友也用祝福的目光送着这对新人。
“一拜天地——”司仪高声说道。伯英和卓瑄朝着门外跪下磕头。
“二拜高堂——”转身,面向孙廷敬、林凤荷跪下磕头。卓瑄突然想起了自己的父亲,不禁落下泪来。幸好有红盖头的掩饰,才不至于被人看到。
“夫妻交拜——”两人面对面,拜倒。伯英抬头看着卓瑄,虽然隔着红盖头,但是他知道,红盖头后面的那张娇容一定挂着丝丝泪痕。
“礼成——送入洞房——”司仪高声说道。喜娘引着新郎新娘往洞房去了。因为时机不对,所以取消了亲友闹洞房的娱乐。
红烛摇晃,喜娘在一连串说了许多吉祥话后便屏退了所有的人,然后反手带上了门。洞房内就剩下了伯英和卓瑄。
原本大喜之日应该满心欢喜,但是现在伯英却有种说不出的酸楚。他拿起了秤杆,挑开了盖在卓瑄头上的红盖头。只见卓瑄立刻将脸转了过去,明显她在哭泣。
“卓瑄,你这是怎么了?”伯英立刻握住了她的手问道。
“没......没什么......”卓瑄拭去了泪水,强带着笑容说道。
她越是勉强欢笑,伯英就越心痛。他一把就保住卓瑄,心疼得说道:“卓瑄,想哭就哭吧。这里就只有我们俩。想哭就在我怀里尽情的哭。”
伯英的体贴立刻让卓瑄的泪水决堤,顿时汹涌的泪水犹如洪水般倾巢而出。听着卓瑄抽泣的声音,伯英不禁也黯然落泪。
就这样,卓瑄在伯英怀里哭了很久,渐渐的才平息下来。伯英看着卓瑄挂满泪水的脸庞,心痛不已。他伸手为她拭去眼泪,然后亲吻她的梨花带雨般双眼。“相信我,从今以后我要让你的生活中只有欢笑,不再有伤心的泪水。”
“伯英......”卓瑄感动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她相信这个男人的话。
伯英轻轻吻住了卓瑄,她尚未干透的泪水还泛着淡淡的咸味。伯英柔情的看着卓瑄道:“今天你也奔波了一天,早点休息吧。今晚我睡榻。”伯英知道卓瑄心情复杂,所以不想在今晚圆房。于是他想起身那被褥。
突然卓瑄拉住了他,含羞道:“不要走......”
伯英回头呆呆的看着她,四目交织,绵情暗递。“今晚......今晚是你我的洞房花烛之夜......”
伯英微微笑了笑,伸手为卓瑄摘去了头上的发簪,顿时秀发散落,借着红烛此刻的卓瑄更显娇柔,伯英在卓瑄的唇边亲吻了一下,然后就放下了床头的纱帐......
林凤荷看着儿子洞房里的灯暗了下来,不由得落下了眼泪。身边的孙廷敬轻声道:“夫人,你哭什么?”
“唉~~此刻成婚,真是难为了卓瑄了。这孩子真是可怜哪!”林凤荷心疼得说道。
孙廷敬拍了拍妻子的手背道:“所以日后你就要更加疼爱这个媳妇儿了。”
第二日一早,新媳妇儿给公婆敬茶。正当大伙儿还享受着昨夜婚礼的喜悦之时,牢房里传来消息,说是楚兴南昨夜在牢中自缢身亡。
消息传来,众人震惊。孙廷敬立刻命人撤去了昨夜尚在的喜字,换上了白素。英宗得知消息后,便答应孙廷敬去大牢将楚兴南的尸首领回安葬。英宗感叹楚兴南往日的战功,又有感于今日他的自缢,于是没有降罪于他,只是革去了他所有的官爵,以庶民身份下葬。并且释放了楚兴南的妻子和小女儿。
孙廷敬忙仲雄去接了楚夫人和卓琇进府,还在府中设下灵堂拜祭。一些楚兴南生前的好友,和孙廷敬的好友也前来吊唁。虽然楚兴南的灵位上没有一个官爵,但是前来吊唁的官员却不少,可见其生前的为人。
曹立勋路过将军府,看见大门前挂着的白灯笼,和家丁们身上的缟素,心中忿忿不平。“好你个孙廷敬!这样都不愿意退婚!白费了小爷一番心思!”
张承嗣摇了摇头道:“立勋啊,你做了这么多事,到头来楚卓瑄还是嫁给了孙伯英这小子,真是不值啊!”他拍了拍曹立勋道:“算啦!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就不要再耿耿于怀了。我叫上娶少寨主,陪你去温柔乡消消火,如何?”
“哼!我不甘心!”曹立勋瞪了张承嗣一眼道:“我不会就这么算了!”
第六十八章
多事之秋难言心事叔豪心怀歉意,为人父母各有私心英宗为子铺路
燕三娘安排过来作陪的女子都被曹立勋赶了出去,心情不佳的他不断地为自己添酒,后来觉得酒盅太麻烦,干脆拿起酒壶对嘴灌起来。
张承嗣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也知道曹立勋心情不好的时候是动不得的,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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