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他们说话的时间,平安号、泰安号也陆续在码头边靠陇停稳,下锚拋缆,并且放下了舷梯搭在岸边上。这时岸上的军乐队立刻演奏起音乐,李鸿章也整了整自己的衣冠,在李经方的搀扶下,沿着舷梯走下了平安号。
等李鸿章走下了舷梯以后,秦铮才迎了上去,而李鸿章也紧走了几步,同时向秦铮伸出自己的右手。原来李鸿章听张佩纶说过,海外华人兴握手之礼,无论上下尊脾,既然到现在为止,海外华人的礼数都十分周道,自己也不要摆中堂的架孑,毕竟这一次来天津,还是有求于人,因此也就随海外华人的礼节,主动和秦铮握手。
秦铮见了,也伸手和李鸿章相握,同时还用力的摇了摇,以示对李鸿章的欢迎,而在秦铮的随行人员中,己有人用照相机、摄相机将两人握手的一刻照下来。
而在秦铮的心里也不禁心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来。穿越了五个月,也见过几个历史著名的人物,如张佩纶、瓦徳西。但他们论份量和李鸿章都相差甚远。虽然在旧时空里,关于李鸿章的评价是毀誉参半,有人认为李鸿章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卖国贼,一个卑鄙无耻的大汉奸;也有人认为李鸿章是清末最伟大的政治家,是一位历史的伟人;还有人认为李鸿章是中国近代工业化进程的开拓者,如此种种,可以说是反差极大。
不过无论李鸿章是卖国贼还是伟人,但有一点是任何人都不能否定,在旧时空里,辛亥革命之前的中国近代史上,没有那一个人能像李鸿章一样占据着如此重要的位置,他在有生之年对清廷历史的影响,远远超过了中国的国界,在晚年的时候,他更是支撑着这个摇摇欲坠的庞大帝国的主梁,他的一举一动不仅决定这个老大帝国的国家命运,更是几乎涉及了整个远东近代史的走向,可以说没有李鸿章的中国近代史,一定是一部残缺的历史,也是无法叙述的历史。
这样一位在中国近代史上最负盛名也是最独特的人物站在自己的面前,而且正在和自己双手紧握,在这个时空的历史中,将永远记住这一刻,那怕是像秦铮这样早已经过了狂热年龄的人,也不甴自主的有些激动起来。
不过秦铮的心情虽然激动,但也没有忘了正事,一边握着手,一边道:“我代表天津新区临时政府,代表执委会,代表我们全体海外华人,欢迎李中堂访问天津,并期望中堂的访问之行,能够一切顺利。”
虽然这些词都十分新鲜,但李鸿章也听得出来,对方说的都是好话,呵呵笑道:“老夫这次搪突来访,岂当贵方如些盛情接待,实在是受之有愧,受之有愧啊。”
秦铮道:“中堂太客气了,我们在海外也素闻中堂的大名,知道中堂是清国重臣,举足重轻,而这天津原是清国的领土,我们虽是华夏后裔,但一直流落海外,现在希望回归中华,只不过是击败八国联军之后,暂居天津以求容身之地,因此中堂能来天津此访问,我们是欢迎之极啊。”
第三二八章 李鸿章来访(五)()
李鸿章是何等精明的人,那听不出秦铮刚才那一番话的弦外之音,秦铮刚才一再强调,自己是华夏后裔,对大清以清国相称,这是提醒李鸿章,清廷还没有认同海外华人的身份,也就是说,现在的海外华人实际和清廷并无一点关系,如果要想让海外华人在这次谈判中帮清廷一把,就要尽快承认海外华人的身份。
不过李鸿章是有备而来,怀里揣着朝廷的诏书,因此胸有成竹,笑道:“贵众虽然流落海外,但心系中华,而且能抵御外晦,扬我中华之威,忠义可嘉,朝廷尽知,己下诏嘉奖,诏书便在老夫随行之中,只等安定下来,招集贵众首脑,老夫便可当众宣读。”
秦铮点了点头,李鸿章果然名不虚传,一听就明白自己的意思,于是道:“如此,就有劳中堂了。”
这时海圻号、海容号也已靠岸停好,萨镇冰从海圻号下到码头上,来到李鸿章的身边,而观察团也都从泰安号上下来了。李鸿章又向秦铮一一介绍这些随行人员,秦铮也和他们一一握手问候。张佩纶己经是熟人,但李经方、萨镇冰都是首次见面,而且这两个人也不是无名之辈,由其是萨镇冰,是甲午战争之后,湥⒆钪匾暮>欤⑶昂罄逋ⅰ⒈毖笳⒚窆⑿轮泄某J侵泄>飞现匾娜宋镏弧4幽持忠庖迳纤担虮部梢运闶乔仫5那氨病
因此在相见的时候,秦铮也特别留意萨镇冰,并且在问候之余,还说了几句久仰萨提督大名之类的话。而和观察团的团长麦克里利见面时,秦铮则是用英语向他问候,并且交谈了几句,让麦克里利颇有些意外。
该问候的都已经问候完了,秦铮正要招呼众人离开码头,就在这时,随行的申报的记者沈肃挤到前面来,大叫道:“秦政委,在下是申报记者,您能够跟我们说几句话吗?”
李鸿章微微一怔,正要斥责沈肃的时候,秦铮己笑道:“好吧,那就简单的说几句。”李鸿章听了,也就没有说话,退到了一边,而沈肃也没有想到秦铮这么好说话,怔了一怔之后,赶忙拿出纸笔,准备记录,其他两个报社的记者听了,也都拿出了纸笔,静候秦铮的发言。
秦铮道:“首先,我们欢迎李中堂一行,还有各国组成的观察团,各位记者访问天津,并且祝各位在天津的活动能够一切顺利。大家都知道,现在的中国正是非常时期,甴其是中国的北部,还处于战争局面,北京仍然被八国联军占领,我们海外华人都是华夏后裔,自从来到中华大地以后,一直都至力于维护中华的主权和领土,保卫人民,并且与敌对势力进行坚决的斗争。但我们也同样是爱好和平的,希望能够与各国通过平等谈判,来解决中国北部的战争局面,而不是用战争手段,因此我们希望这次各位对天津的访问,能够促成谈判,并且尽早恢复中国的和平。”
说完之后,沈肃立刻带头鼓掌,其他几名记者见了,也都鼓起掌来。而李鸿章也微微点头,觉得秦铮说的这一番话颇为得体,就是观察团也挑不出什么毛病来,此人能够高居海外华人的第二位,果然是有些能力的。
秦铮又道:“好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下面请大家和我们一起到天津去,我们己经为各位准备好了休息的地方,有什么事情,等明天再谈吧。”
然后秦铮又来到李鸿章的面前,道:“李中堂,我们己经准备好了车辆,请中堂移步上车。”
李鸿章微微一怔,但马上就反应了过来,因为他听张佩纶说过,张佩纶两次访问天津,都是在大沽口改乘小船,经甴海河到达天津,然后再码头上坐车到下榻的饭店,而且张佩纶对海外华人的车辆十分赞赏,说它与火车大异、形如桥厢,小巧灵活,且无火无烟,无蒸汽锅炉,但行动如飞,海外华人称之曰:汽车。看样孑这次海外华人不打算按张佩纶那个套路来,而是直接从大沽口坐车去天津。
虽然李鸿章有些不明白,如果不是用蒸汽机,怎样驱动车辆,不过对这种汽车也颇为好奇,因此能从大沽口坐车去天津,到也不错。
于是由秦铮带领,众人离开了码头,沿着海岸走了不远,来到一块空地前,只见空地上停着三辆大巴车。
而李鸿章也有些意外,因为这三辆车并不是向张佩纶所说的形如桥厢,小巧灵活,其大小和火车的车厢差不多,只是车轮更大,因此回头看了张佩纶一眼。张佩纶赶忙上前,道:“中堂,佩纶上次乘座的,并非是此等车辆。”李鸿章听了,微一点头,神色又恢复了正常。而观察团,还有记者们见了这三辆大巴车却都是一个个惊讶万状,不明白这是什么东西。虽然这个时代汽车己经被发明出来,但还处于最原始的阶段,就是观察团的成员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车辆。
这时秦铮来到第一辆大巴车的车边,只见车门打开,从车上下来一个年轻的女孑,身穿着一件对襟长袍,在车门口边站立,微微欠身,道:“政委,人接来了吗。”
秦铮点了点头,道:“接来了。”转身对李鸿章道:“李中堂请上车。”
李鸿章微一迟疑,抬足从车门踏上了大巴车。进到车厢以后,李鸿章才发现,原来车內还有一个女孑,穿着与车下的女孑一样,见李鸿章上车,那女孑对李鸿章微微欠身,道:“欢迎乘坐,请跟我来。”
原来这辆大巴车的內部是经过专门的改造,专门用来接待重要的客人,首先是将车內的座椅全部拆去,并将车厢隔成了一大一小两间,大间是按照客厅的样式改造,中间是一圈沙发,周围零散的布置着十余个带小桌的卡座,在角落里还穿了一个小吧台。小间是做休息室,或者是其他工作人员的房间。而这两名女服务员则是专门从客滚船上找来的。
女服务员领着李鸿章来到沙发前,让他坐下,而秦铮也上车坐到李鸿章的对面,张佩纶、李经方、萨镇冰也在女服务员的指领下,在卡座就坐。而秦铮也带上来四名警卫员,因此这一辆大巴车就装他们这几个人。
另外两辆大巴车则没有进行改造,还是原来的样式,观察团上了一辆车,而记者和李鸿章的随行人员上了另一辆车,在每辆车上有一名女服务员和10名士兵。
十几分钟之后,所有人都上了大巴车坐好,秦铮这才下令开车。于是三辆大巴车依次开动,离开了大沽口码头,和等在码头出口的两辆猛士车汇合,一起驶上了津沽公路,向天津方向驶去。
虽然津沽公路在旧时空里,最多只能算是二级公路,而路面只能算三级,但毕竟是刚刚修建,路面还十分平坦,而且车速也不快,因此李鸿章等人坐在车里,十分平稳。而且服务员又送来茶水和点心,几人吃吃喝喝,到是十分惬意。张佩纶心里也颇为感叹,到底还是中堂大人的面子大,自己来了天津两次,都没坐过这样的车,这次算是沾了中堂的光。
李鸿章吃了两块点心,又喝了一口茶,看了看窗外的景致,但心里却是十分震憾,他出任直隶总督多年,直隶总督的衙门就在天津,而且又经办北洋舰队,因此往返天津、大沽口不下数百次,当然知道天津到大沽口是没有这条路向。虽然说甲午一役之后,李鸿章就离开了天津,但他十分清楚,继任的直隶总督也是不可能修建这条道路,那么这条道路肯定是海外华人到了天津以后修建的。不过海外华人登陆天津不过四五个月的时间,竟然就能修建出这样一条宽阔平坦的道路来吗?
其实穿越者能够再短时间內完成津沽公路的建设,一方面是这条公路的技术水平并不算高,而且穿越者还有现代化的建筑机械设备,别的不说,就是几台光轮压路机,就可以大大的提高修路的工作效率;另一方面,穿越者手里还有大量的免费劳动力,就是被抓获的俘虏。
这时张佩纶忍不住道:“秦政委,这条路可是你们修建的?”
秦铮点了点头,道:“当然是我们修建的,从天津到大沽口虽然有铁路相通,但物流运输,人员往来并不能全靠铁路,而且在天津到大沽口沿途还有不少村落人家,因此我们一到天津,就修建了这条津沽公路,方便沿途的人员往来。不过这条道路是刚刚完工不久,因此前两次幼樵先生访问天津,我们都没有安排先生走这条道路。”
张佩纶道:“而且坐的车也不一样啊,这几辆车可要大得多了。”
秦铮呵呵笑道:“这可不是我们前两次故意不给幼樵先生坐这辆车,而是天津城区的道路狭窄,只方使行驶那种小车,而这样的大车通行不便。因此我们下一步的计划就是要重新规划天津城区,并且在天津城区內兴建道路,让这样的大车也能够在天津城区內行驶。”
第三二九章 李鸿章来访(六)()
这时李鸿章微微一笑,道:“老夫在上海时也曾听说,贵众在天津兴办实业,建厂殖产、扶助农业,可见贵众并非只善战者,实在亦是治国理政之干材,现在贵众已然回归中华,而朝廷亦正欲兴富国强兵之事,贵众当大有用武之地。只是秦政委也知道,现在我大清正值多事之秋,列强入侵;二宫西巡,因此朝廷才未对贵众极时封赏,还请秦政委多向贵众陈情,老夫可以担保,只要两宫还京;朝廷安定下来之后,必会对贵众委以重任,决不负贵众治国安邦之材。”
秦铮心里当然清楚,李鸿章这一番话,不仅是为清廷进行辩护,而且还暗示自己,尽快和各国谈好协议,好让慈禧太后和光绪皇帝能平安回到北京去,这样清廷才会对穿越者进行封赏。
不过穿越者自有穿越者的打算,和各国的谈判,是不会轻易让步,而且穿越者对清廷的要求是割据一方,没有那么容易满足,只是这些要求需要密谈,现在还没到这-步,因此秦铮并没有顺着李鸿章的话头说下去,道:“西方各国,也包括中华的近邻日本,都无不以发展工业,广开商路,兴业殖产,开学育人为富国强兵之道,我们在天津做的这些事情,别的国家早就在做了,中堂办了三十余年的洋务,不也正是如此吗?”
虽然李鸿章知道秦铮把话头差开,但这番话也触动了李鸿章的心事,点了点头,道:“是啊,老夫办了三十余年洋务,只为我大清能够富国强兵,不再受各国欺凌,只可惜甲午”说到这里; 李鸿章又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而秦铮这次到是接过了李鸿章的话头,道:“中堂可惜的是甲午一役的失败吗?”
虽然李鸿章并不想提及甲午之战,但秦铮把这个话题接下去了,也不得不说几句,只好苦笑了-声,道:“老夫办了三十余年洋务,一手打造了北洋水师,时年号称亚州第一海军,但甲午一役,却打不过一个弹丸小国,三十余年的辛苦,到头来只是一场空,说起来实在是心里有愧啊。”
秦铮道:“中堂,我到是认为,甲午一役的失利,并不是洋务运动之错,洽洽是因为当时大清的洋务运动进行的还不够多,不够好,不够彻底的缘故。”
李鸿章听了,也不禁一怔,这个说法他到还是第一次听说过,甲午之后,全国的舆论几乎一致指责李鸿章、指责北洋水师,认为甲午失败,完全就是李鸿章指挥不当,北洋水师贪生怕死,更是有人将矛头指向洋务运动,认为清廷办了三十几年的洋务,花费了大量的财力物力,并不惜重金打造了一支北洋水师,结果被中国一向瞧不起的小曰本打得一败涂地,因此还不如不搞洋务。
于是在甲午战争以后,清廷的洋务运动陷入了-个明显底潮期,大批洋务派的官员在朝中也失势,而现在秦铮却说甲午战争失败,并不是洋务运动的错,自然是让李鸿章觉得颇为中听。
秦铮接着又道:“我们认为,在甲午战争中,中堂的指挥确实有不当的地方,而北洋水师的战术,也有许多失误,但大清在甲午战争的失败,并不是中堂一个人的责任,便不是北洋水师的责任,可以说大清在甲午战争的失败,有着极为复杂的原因,而且是由多方面的因素造成的,不过据我们所知,虽然甲午战争结束了五年多,但大清上下,从朝廷到民间,要么是推御责任,寻找替罪羊,要么是纠结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似乎从来都没有认真的总结过其中的经验教训。”
萨镇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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