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妮的“任性”来得猝不及防,牧黎简直都没有拒绝的机会。等她反应过来,她已经和兰妮变成了二人独处的状态。而且不知大小姐这怎么带路的,本来牧黎还能感觉到跟班们跟在后面,但大小姐只是带着她拐了两个巷子,就轻松地把人给甩脱了。而且大小姐只是在自己的手环id上随便点了两下,不仅关了自己的gps定位,还顺便把牧黎的定位给屏蔽了。这一切做的顺如流水,迅比闪电,简直像是排演过无数次一般,看的牧黎目瞪口呆。
“走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兰妮笑道。
“什么地方?”牧黎问。
“别问了,去了就知道了,你一定会感兴趣的。”说罢,就自然地挽住牧黎的胳膊,带着她一道走。
牧黎身子僵硬起来,她并不排斥身体接触,但因着性向问题,一些别人毫不在意的事,在她这里却会被放大。虽然她试着去忽略,但越是刻意去忽略就越是在意:
大小姐,蹭到胸了。。。
第二十四章()
牧黎是过惯贫苦日子的人,她的养父虽有一身强大的武艺,却没什么赚钱的头脑,她自幼就过得清贫。后来进了军队,更是很少有机会去接触上流社会,不懂什么叫真正的富裕。在她看来,能有一个干净整洁的落脚之地,不需多大,朴实平凡就是最好。
出入社会一年的时间,开始明白有钱人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不是毫不在意的,偶尔她也会羡慕:若是自己有钱,就能如何如何。她内心其实也很平凡,但她知道,自己天生就是穷命,一颗榆木脑袋瓜,即便有赚钱的机会放在她面前,她都不一定会发现。
穷人嘛,穷有穷得好,她穷得自由,穷得开心,精神上是富足的,没什么好抱怨的。
但是牧黎今天却明白了,贫穷究竟有多么的可怕。
兰妮带着她穿过肮脏不堪的街道,她看到道路两旁衣衫褴褛以至于衣不蔽体的乞丐般的贫民,半死不活地躺在路边,一动也不动;看到简陋不堪的棚窝彼此形成的间隙里,正在翻扒垃圾的小孩和野猫打架争抢食物;看到枯槁的老人跪伏在她脚下,轻声祈求着‘军官大人,给点吃的吧’,他们的脖子上无一不戴着漆黑的项圈,牧黎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缓缓攥住,渐渐难以呼吸。
她和兰妮,穿着布料精贵的军装制服,打扮得华美又贵气,威严十足。昂贵的牛皮军靴踩踏在污浊的街道上,渐渐染上泥点,她们与这里格格不入。牧黎不知道兰妮为什么要带她来这里,此刻,她甚至没有心思去揣摩兰妮的意图,只是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
“这里就是阿瑞斯大区的贫民窟,这里有九成以上的居民,都是叛变者。”兰妮走得稳当,语气不急不缓,听不出情绪。
牧黎亦步亦趋地跟着,没有吭声。
“每个大区都有属于自己的贫民窟,这里面如何脏乱差,都没有人管,唯一受到管制的是贫民区的出入问题。外面的人不能随意进入,里面的人更是不能随意出去。我是提前做了准备,才能带你畅通无阻地走进来的。”
确实,牧黎回想方才兰妮挽着她的手臂过检查的时候,守卫的士官只是看了一下她们的□□,就立刻放行了。
“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牧黎问她。
兰妮笑了笑,道:
“我知道你对一些东西很感兴趣,所以特意为你作了安排。”
“我对这里提不起一丝一毫的兴趣,站在这里,真是让我饭都要吃不下了。少校,我看我们还是快离开这里吧。”牧黎厌恶地说道。
兰妮又是一笑,定住脚步,回身看向牧黎。牧黎捂着鼻子看着她,面上将欲作呕的表情看起来十分逼真。
“牧少尉,你的戏演得太糟糕了。”兰妮说完,嘲讽般斜了她一眼,然后继续回身向前带路。
牧黎吃瘪,嘴角抽搐了一下,只得跟上。
多说多错,少说少错,不说不错,本着这样的原则,牧黎决定闭嘴,什么都不说。兰妮带她来这里的目的暂时不明,但不难判断,应当与她当初救了那对叛变者母女有关。在那件事里牧黎所表现出的异常,应该彻底引起了兰妮大小姐的好奇心。而且,大小姐或许已经将此事与弗里斯曼大将的密谋之事联系起来了,大小姐必然是想通过带牧黎来叛变者集中的贫民窟,试探出牧黎是否真的与一般人不同。
虽然这都是牧黎的揣测,但牧黎觉得自己这次必然猜得八/九不离十。
她们渐渐深入了贫民窟的中心地带,兰妮一边走,一边很自然地向牧黎介绍起贫民窟的基本情况,好像知道牧黎并不清楚这些一般。
“自叛变者出现之日起,贫民窟就基本上存在了,到如今也有一百来年了。一代一代的叛变者以这里为家,本来人数很少,渐渐也就多了起来。
咱们都知道,当一个人的阵营偏差值出现问题时,首先肯定是判定性质。如果阵营变更是在同属阵营中,那么问题不大,可以选择接受治疗,或者直接放弃治疗,更换阵营也没有太大的关系,只要你在阵营测评所里有人,或者出得起一笔叫做‘变更费’的费用。但如果是跨属性阵营变更,特别是‘守序变混乱’‘善良变邪恶’这种,那就是很严重的问题了,治疗、劳教、□□,最后一步便是流放到这贫民窟来。
一旦来到了这里,就等同于失去了联邦公民的身份,失去了一切的权利和自由,只能被箍上黑色的项圈,当做怪物一般圈养起来,每个月只有数量可怜到可悲的补给粮,还要干大量的无偿劳动,饿得皮包骨头,也无处泄愤诉苦。偶尔得以出去,还会被平民白眼歧视。
最可怕的是,这个身份是代代相传的。叛变者如果在被确认为叛变者时尚未结婚生子,那么今后他的人生基本就不会有后代了。而如果叛变者在叛变时已经有了后代,那么这个孩子无论是否成年,是否有叛变倾向,都会被同样冠上叛变者的名号,跟随父母被流放入贫民窟。”
“如此。。。未免太过简单粗暴了。。。”牧黎收束着自己的怒火,压着嗓子闷闷道。
“这不是简单粗暴的问题,而是数据得出的结论。叛变者的子女,超出百分之八十都会成为叛变者,剩余的百分之二十里,也有大半部分存在有跨阵营倾向,因此才会有这样的政策。”兰妮说道。
“人怎么能以数据来判断?”牧黎不由气愤说道。
“不幸的是,大部分时候,人类都在用数据衡量自己和他人。”兰妮冷静回答。
两人不再讨论这个问题,分别陷入了沉默。
她们在棚屋形成的小巷子里七拐八拐,终于来到了一处类似于小广场一般的地带。广场中央有一口井,一些衣着寒酸的人正在井边打水洗衣洗菜,这边住着的人似乎比之前她们途径的那片区域要好上很多,这边看上去也稍微有些秩序,这里的人虽然贫穷,但依旧收拾得干净整洁,日子还算是在正常地过着。
兰妮介绍道:“即便是贫民窟,也是分地域等级的,这里生活的人大多是混乱善良阵营的人,他们有自己的规矩,但不遵守联邦的法律,很多人都是犯了法,屡教不改才被发配到这里来的。这里面不乏一些曾经非常有名的知识分子、军人,包括部分贵族。他们用他们多年来积攒的人脉以及聪明的头脑,为这个小集体谋求了一个尚算安稳的庇护所。”
兰妮率先向井边走去,牧黎紧随其后。
“你不是很想知道我为什么会带你来这里吗?实际上我是想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一下。”兰妮一边说着,一边指了指正在井边打水洗菜的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妇女,介绍道:
“杜波·斯考特,贫民区混乱善良阵营的领头人,前中央军司令部首席参谋官,她是我的启蒙老师。”
“你说什么?!”牧黎惊了。
而此刻,那中年妇女已经注意到她们的到来,从井边的台阶站起身来,向她们这里望着。兰妮轻轻拉了一下牧黎的衣袖,算是安抚了一下她惊讶的情绪,然后低声道:
“杜波首参阵营变更案是十年前发生的,曾经轰动了中央军,不过很快就被我父亲压下来,秘密处置了。那个时候咱们都还没进军队,所以你不清楚,我也是通过我父亲的一些只言片语知道这些的。等会儿和她聊起来,你千万别提这件事,我一直也不曾提过,那是她心头的伤疤。”
“是,我明白。”牧黎郑重回答。
二人暗中对完话,兰妮便率先向杜波走去。而杜波此刻也大声打起招呼来:
“兰妮,听闻你要来,没想到是真的。”
她这一嗓子,也算是告诉四周的人,兰妮和牧黎算是自己人。杜波的威信是确实的,牧黎感觉四周隐约刺人的敌意一瞬便消失了。
“抱歉杜波老师,我实在太忙了,今天才抽出空来。”兰妮笑着回答。
“无妨,你能来一趟也不容易。走吧,到我家来,正巧我也洗完菜了,今晚就熬鲜蔬汤给你们喝。”杜波洒脱一笑,胖胖的身躯看起来笨拙,可是却利落地转身,大跨步走了出去。只有这个时候,牧黎才看出了她身上残留的几分军人风采。
她带着牧黎和兰妮一路向自家的棚屋走去。牧黎环视四周,发现她的棚屋确实看起来更结实,更宽敞,里面摆放着一些老旧的家具、电器,牧黎估摸着都是正常家庭淘汰下来的二手货,被她捡回来继续再用。能用上这些,在这里就算是豪奢人家了。
破旧的小厨房里,杜波正费劲地把自己塞在里面努力做饭。她一边搅动着大锅里的汤,一边问身后坐在餐桌边的兰妮:
“小兰妮,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说吧,这趟来有什么事?”
“还是和老师说话干脆又轻松,”兰妮感叹了一句,顺便瞥了一眼牧黎。牧黎一脸郁闷,你聊天就聊天,干嘛还拐着弯儿地膈应我。
兰妮的回答还在继续:“我这趟来是想问问老师,前些日子,可有从萨里尔大区来的流民进入阿瑞斯大区贫民窟的?具体有哪些人,我想要个名单。”
杜波一时没回答,又搅了两下锅子,这才盖上锅盖,然后把自己从厨房里□□,面对兰妮。她一边抓起腰间的围裙擦手,一边道:
“第一个问题我可以回答你,确实有不少萨里尔流民来我们这。不过这第二个问题,我得先问个为什么。”
“不瞒老师,我主要是想找两个人。”兰妮道,“那两个人是一对母女,之前我和牧黎在阿尔塔的闹市区碰见过她们,当时没留意到她们有些特殊,事后才觉得不对劲,现在我有些事情想向她们调查。”
牧黎闻言双眉紧锁,大小姐果真是要找她们,可是,这又是为什么?
第二十五章()
杜波大姐沉吟了片刻,道: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兰妮,你大老远地赶过来,这点忙我不会不帮。只是我丑话说在前头,不管你想调查什么,千万别给我惹麻烦。那对母女现在情况比较特殊,我们这里其实也并不欢迎她们。”
“哦,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兰妮问道。
“唉。。。”杜波大姐深深叹了口气,面上浮现悲戚怜悯之色,“你们跟我来吧,我带你们去她们家,路上跟你们说。”
跟在杜波大姐身后,兰妮和牧黎穿过狭窄的小巷,一边走一边听杜波大姐说道:
“那对母女是五天前流浪到我们这里来的,既然十几天前她们曾出现在阿尔塔,我估计她们是步行来的阿瑞斯。母亲的名字叫做玛丽,女儿叫朵拉,原本生活在萨里尔大区,大概是在六个月前,母亲彻底沦为叛变者,和女儿一起被赶出看守所,放逐到萨里尔贫民窟中。
四个月前,萨里尔贫民窟发生大火灾,大量叛变者趁此机会外逃,流亡各地。现在大部分已经被抓回去了,但先头逃跑的一小部分人,基本都成功逃到了雅典娜这边来。你们一路过来应该也看到了阿瑞斯四处是军警巡逻车,就是为了抓捕这些外逃者的。
不过你也清楚,咱们阿瑞斯的主人——克里埃尔少将的主张,他一向觉得叛变者也有权力获得一席生存之地,只要是逃到他地盘上来,叛变者们多少能受到庇护,过上还算不错的日子。虽然也不是什么好日子,但比萨里尔那里地狱般的日子要好上太多。这才是萨里尔的那些叛变者逃来这里避难的根本原因。
原本我的原则是,大家都是落难人,能帮则帮,听闻那对母女是从守序善良叛变为混乱善良才会落得如此下场,我便接纳了她们,给了她们住处和食物。只是我没想到,就在我接纳她们的第二天,她们就给我惹了□□烦。
那个母亲玛丽,她精神有问题。她身上有三种人格,不仅仅是混乱善良,她还是守序邪恶、混乱邪恶阵营的人,平日里的表人格是混乱善良,看起来很是友善,一旦切换人格,就会变成守序邪恶阵营的人,而如果再度被刺激,就会切换成混乱邪恶的人,疯疯癫癫,完全无道理可言。
她们到达这里的第一天晚上,那母亲就发病了,切换成了混乱邪恶人格,差点将邻居家的一个孩子掐死。我还没能摆平这件事,第三天,她又切换成守序邪恶人格,利用我们这里领发粮食的规矩,骗取了别人三个月的粮票,我好不容易从她家把粮票搜出来,才算暂时平息了大家的怒火。现在她们在这里处境艰难,估计再这么下去,也会很快被赶走。”
“呵呵,这可真是有意思。”兰妮冷冷一笑道。
牧黎心里有些不大舒服,但是什么也没说,她只是问道:
“她们又是为何会改变阵营的?”
“我托了一个朋友查了,也是刚刚才得到的回信。她们。。。也是可怜人。母亲玛丽原本是守序善良阵营的人,她的双亲是一对女女婚侣,都是教堂的牧师,自小就生活在非常干净神圣的环境之中。兵役之后,她继承了双亲的职业,也成为了教堂的牧师。后来认识了萨里尔大区第一军备厂的高管——艾莉·皮斯科上尉,两人坠入爱河,并结了婚。
婚后生活甜蜜,她们很快就有了一个女儿,也就是那个小女孩朵拉。
本来生活相当幸福的,艾莉·皮斯科上尉是守序中立阵营的人,和守序善良的玛丽相性不错,女儿也被教导得很好,有着很明显的守序善良特征。
但是,就在朵拉9岁生日前夕,皮斯科上尉突然出了意外。第一军备厂派遣皮斯科上尉出差去北方的冰雪之城,和那里的兵工厂谈一笔重要的交易。然而,皮斯科上尉这一去就没能回来,消息传回来,说她在冰雪之城烧炭自杀,身亡了。遗体在当地就被火化,到最后,玛丽甚至连自己爱人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玛丽不相信皮斯科上尉居然会做自杀这种事,几次申诉,第一军备厂和萨里尔军警都只给了语焉不详的解释,说是皮斯科上尉扛不住工作压力,自杀身亡。玛丽坚信这其中必有隐情,奈何无人可以依靠,她只能带着孩子,变卖家产,以至于四处借债,开始了长达五年的漫漫调查上诉之路。
我不知道她们这五年究竟经历了什么,我只知道十个月前,玛丽被彻底诊断为叛变者,开始治疗、劳教,六个月前,治疗无果且病情愈发恶化,出现人格分裂症状,身兼三种阵营的人,极为罕见,情节太过恶劣,玛丽被流放进入了萨里尔贫民窟最深处的地牢监狱,接受严加看管。朵拉也被送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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