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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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废墟-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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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绰号,但是胡自牧一向都是直呼其名,庄老应了声就要去打电话。那边的韩有为开口说:“胡社可能李校检还没有出院呢,这会儿往他家打肯定没有接的。”胡自牧听了就示意庄老不用打了。

这时门口又进来一个人穿着件绸质的花格衬衫和米白色裤子的中年男子,他的头发梳得很光洁,齐刷刷的向后倒着,突显得额头光亮宽广的一副精神抖数的模样,他就是报社的书记兼副社长贾奉贤。他见胡自牧在就说:“啊呀—太好了自牧你也在,告诉你们大家一件事情,我们报社的李校检死了。”

“是吗----”胡自牧有点意外。

“是的,我刚来上班的路上撞到他的老婆哭哭啼啼的和我说,老李今早得脑溢血死的。”

贾奉贤的话在编辑室引起了一阵骚动,“唉!李校检死了吗,年纪轻轻的真的可惜。”韩有为感叹道,莫自琪搔搔头上几根稀疏的头发抱怨的说:“这下编辑的后期工作可就有的忙了”。庄老接口说:“这校检往后空缺了,大家的工作就多分担些吧。”胡自牧听了庄老的这句话,心里突然触动了下,他重新提起公文包退出编辑室,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坐了下。

他给自己点上一根烟,慢慢的思索起因李校检的死而触发的心事来,说实话他并未对李校检的死有多在意,平日里他就常差李校检做些端茶倒水送报纸的杂活。只是刚才李崇道说的什么空缺的话让他很是振奋一下,校检的这份工作只是核定报纸版面内容有无纰漏、字符、标点有无出错的地方,工作是极其简单但又缺之不可的。假如此时能将莫桐安排进来挨到一年半载便将他转正,这却是件极好的美事。想到这他不由额首相庆,莫桐刚好厌学,真的把他搞进来倒胜似他正正规规的考大学来得容易,再说眼下各单位机构精简就算考上大学也未必能分配一个好的事业单位,胡自牧越想心里就越按捺不住,巴不得马上把这个主意和妻子说了。

下了班他一回到家,就找来张曼文把自己的意思告诉了她,张曼文对这件事情并没有露出多大的喜色,只是望着兴冲冲的丈夫很平淡地说:“真奇怪,你不是一心想让莫桐考大学接受高等教育的吗?”胡自牧哑然失笑说:“考大学求文凭不也是为以后有条好出路吗,现在有这么一条捷径摆在眼前何乐而不为呢。”张曼文听了心里很不受用,那天晚上胡自牧跟她软磨硬泡就是要她同意他的观点,现在他又一改初衷怎不让她暗暗生气。

她嘲讽的说:“我原以为你是重理念甚于现实的,却原来不是这样一回事。”胡自牧听了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他原以为张曼文会好好的高兴一下,却不想她反而抱怨起来,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和她犟了,落得个大家都清静。他陪着笑说道:“报社里文化氛围重,莫桐进去的话对他也是另一种形式的教育和熏陶。”

张曼文说:“就算这样莫桐是否能进去,恐怕也不是你想的那样简单、容易。”胡自牧说:“曼文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是一社之长这等事务还是可以决断的,况且县宣传部的汪部长与我的关系也很好,这中间的关节疏通起来也是不费力的。”张曼文听后沉默下才说:“社里面的同事应该不会有什么非议吧?”胡自牧自信的说:“他们会有什么说的,又不碍着他们任何人,再说社里缺人安排一个进去也很正常。”

张曼文就说:“既然是你可以决定的事情,那就行了我没有什么意见。”她懒得再说下去一转身去看护前两天移植到假山上的文竹,在那假山前张曼文慢慢的思索起这件事情的好处来,莫桐有了工作就不会再有他想不想读书、会不会出去求学、做事之类的烦恼,自己也不用担心莫桐会远离自己身边了,她是这么的释怀的想,只是美中不足的是报社这个字眼多少让她有点厌弃的感觉,报社是她在社会里搏击的最后的一站,当初她面对的人也许日后儿子就会再去面对他们,这实在是个大玩笑,也许人生就是个戏台充满了意外和变数。

胡自牧等到这个周末的时候,觉得应该到宣传部长汪立人家里去走动走动,虽然他早就和他通过气,但胡自牧想在礼节上还是要带莫桐一起上汪家拜访一下,以示客气。他并没有告诉莫桐这件事情,是以莫桐不明白父亲为什么会叫他一起去,他按照父亲的意思换了身新衣服就跟一起出了门。

莫桐一路上就被胡自牧教导着如何到人家里做客的礼仪,他竖着耳朵听着半句都不敢落下,暗中绷紧全身的神经,一种前段时间奔赴考场的感觉仿佛又回到他的身上,他象个影子似的跟在父亲的身后。汪立人的家在一个新社区里,门口悬着两个大红纱灯笼,灯笼里的灯光透过红纱发出一大圈红光,在那一片红光中人身上的衣服都变了颜色。

胡自牧按了下门铃,一会儿门内就想起了脚步声紧接着咣铛门开了一条缝,里面探出一个女人半边脸,胡自牧微鞠下身笑问:“阿嫂,汪部在家吗?”那女人见是胡自牧就将门开大点边让他们父子两进来边说:“哦----是自牧你啊,他在家呢!”胡自牧把身边的莫桐一指说:“这是我的小子---”说着示意莫桐上前打声招呼,那女人正是汪立人的妻子,她笑着说:“免了吧!”就把他们父子引进客厅,厅里的红木沙发上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年纪约比胡自牧大二三岁,他见胡自牧他们进来,便将坐姿给挪动下,手一指旁边的位子说:“你们到这里坐吧!”

一会儿,汪立人的妻子端上些茶水水果就退了下去,汪立人手指着莫桐问胡自牧:“自牧这就是你家的小鬼吗?长得蛮清秀的嘛!”。莫桐见他手指自己在比画,脸上一热红晕就涌了上来,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应酬的话,嘴上沉甸甸的开口不得。

胡自牧笑说:“就是这个小子,别看他长得人高马大的,可是不见得有多长进真叫我心烦啊!”汪立人听了用鼻音恩了两声,接着就捧起茶杯掀开盖轻轻的甲了口,然后有问了问莫桐的年纪、姓名、爱好之类的话,莫桐绷着乱跳的心一字一音的回答。汪立人微笑了下就不再跟莫桐磨嘴皮子了,转过话题和胡自牧海阔天空的聊开了。

撂下莫桐一人索然无味的坐着,他只得忍着性子把一张旧报纸看了又看,耳边不时传来父亲那略微压低的爽朗笑声,他忽然发觉父亲其实是很健谈、笑得也很放开,全不似往常在家时的那种严穆的样子。他略将头歪了下用眼角的余光瞄了下父亲他们两人,只见汪立人手中的烟快燃尽,而父亲正伏身向前将烟盒里的烟轻抖出一支,让汪立人抽取后又前倾大半身子隔着茶几为汪立人打火。然后又重拾话题忽而是报社事务、忽而是乡镇见闻、忽而又是各种摆玩或花草鸟虫……。

聊了一个时辰,胡自牧下意识的看下表觉得时间不早了就带着莫桐向汪立人告辞说:“汪部打搅您这么长时间真的不过意,我这里有一盒上好的毛尖想给您品尝品尝下。”汪立人把那盒毛尖拿起眯着眼睛仔细的端详了下,又放下说;“自牧你还是拿回去自己喝吧,我这里的茶也挺多的,不缺这个。”胡自牧把那盒毛尖重新的推到汪立人跟前说:“汪部我知道你家的茶多,这盒毛尖您别看他包装其貌不扬,它可是采自山颠的异种,它有个好处就是常喝它可以驱除身上的风湿,汪部您经常在外面出差奔波必定受了不少风寒,所以我才想起送你的”。汪立人听胡自牧这么讲就哈哈大笑着说:“我也不知道这是好茶,既然你给我,我就留着吧。”胡自牧欢笑着和他告别。

胡自牧回到家里,心底琢磨着这件事情已经没有什么悬念了。就决定告诉莫桐,他将莫桐唤到跟前说:“莫桐你是不是真的不想念书了,如果是那样的话也没有什么关系,我想……”。莫桐象闷葫芦似的被胡自牧拎到汪家又从汪家拎回,心中的一口气还未来得及喘过来,乍听父亲这么一段开场白,他慌张的不等胡自牧把话说完就接口道:“爸爸我已经知道自己错了,还把检讨书重新的改过贴到床头,天天都看了一遍。”胡自牧听了哭笑不得,他本想告诉儿子可以进报社的事情,可是见儿子没等自己把话说完就急急忙忙的认错的样子,心中不由的来了气说:“我是说你毕业了后,不想去复习也罢,不想去自费也罢,以后找个工作要振作一下精神好好的去做,不要老是一付委委琐琐的样子不良不秀。”

莫桐倒吸了一口气,他不知道父亲是在讲气话,还是自己耳朵听错,楞是老半天不敢回一句。张曼文就把莫桐拉到自己身边轻声说:“莫桐你爸爸在报社替你谋了一份校检的工作,所以今天才会带你去拜访长辈。”莫桐极想弄清楚什么是校检,可是当着父亲的面又不敢问,就扭扭捏捏拉着母亲的手到院子乘凉趁机问;“妈,什么叫校检的工作?”张曼文解释道:“校检就是看下要排版的报纸文章,是否有什么纰漏的地方,我想你是可以应付得过来的。”

莫桐听了恍然大悟,他现在才明白父亲为何会带他去汪家,为何会和他说那些话。原来父亲一直在暗中为自己的未来谋出路,可笑自己还在云里雾里担惊受怕个不停,想到这他愉快的笑了起来。虽说这份校检的工作对自己还很陌生,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喜欢但对自己而言至少是确切的着落了,不会再进校门也算是一种解脱。他现在整个身心都从一种重负中释放出来,而且还一直在向上飘飞、摇荡。他飞似的跑到自己的房间里,将那张贴在床头的检讨撕得个粉碎。至从贴上这符咒他是食不能安、寝不得宁,更遭罪的是每天自己还要读一读,以防止父亲会让自己背诵,现在是彻底不用念这个劳什子了。

莫桐开心的将那份检讨撕得粉碎,从高考结束到现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他直觉得自己就像是生活在一个大蒸笼里,现在可好了蒸笼的盖子打开了,蒙在自己身上的那种朦胧湿热的蒸汽一下子都挥发了干干净净,自己又可以头戴晴天,脚踏实地的生活了。

第二天,莫桐决定去看看好久都未曾谋面的好友们,他走过枫桥,此时浦河的水位下降到很低,有些地方的河床都裸露出来,灰褐色的礁石象怪物嘴里的獠牙,眦牙咧嘴的冲向天空。莫桐心里掂着伊震风他们,一路上脚底带风急急的赶到伊家,开门的是他的母亲,她见是莫桐就告诉他,伊震风到他父亲车行里学艺了,莫桐拍了下脑门他全忘了伊震风去当学徒的事情了。告辞了伊母,他穿过几条大街来到一家装饰颇有几分特色的咖啡屋前,他推门而入见里面坐着几个客人在闲聊,而柜台边却是崔卫回歪着头一副厌厌欲睡的样子,连莫桐走到跟前都没有发觉,莫桐把他推醒打趣说:“要是客人不付钱就走,你都不知道呀。”

崔卫回睁开眼见是莫桐,乐得蹦起三尺高大叫:哇---你这死蜗牛整个夏天都不见你人,今儿又怎么舍得不窝在家里,肯跑出来了。莫桐伸手把他的嘴堵住说:“看你大惊小怪的,不怕把客人都吓走啊!。”

崔卫回大咧咧的一笑说:“怕什么我就是这么一个人,想改也改不了。”说着他从柜台上拿出两杯子,然后倒上一些冷饮,递给莫桐一杯说:“喝下解解渴。”莫桐顺口就问问祝牟慈和伊震风的近况,崔卫回就说开了:“他们可不象你一样不讲兄弟情谊,他们可都是隔三差两的往我这里跑和我叙叙旧。”莫桐哑然失笑,崔卫回那里知道他这个暑假过得有多辛苦,多劳累。但此时他也不想重提那些已经烟消云散的烦恼,只是敷衍一句说:“阿风不是到他老爸那里去学艺了吗?那里有空来你这里。”

崔卫回就应他:“这你就不知道了,阿风每天去车行都要绕道经过我这里一趟,傍晚回家也是如此,你说我跟他不是天天见了嘛,祝牟慈在家闷得慌时,就跑到我这里来聊,一聊就是一半天,我这里快成古阁楼的代替品了。”

莫桐听了心里好不羡慕他们,崔卫回接着又说:“牟慈这个月底就要去交学费了,听那老小子讲他可能会和宣慧、还有上次到我们阁楼的那个女孩叫纯雯的同一班级,你说巧吧!。”

“呀----那可太有趣了”莫桐笑道。

崔卫回就说:“那你呢?你准备怎么办---这段日子里大伙没有见到你人,可每个人的心里都挺挂念着你。”莫桐听崔卫回这么说,心里热呼呼的说道:“卫回你知道吗,我不用再读书了,我爸帮我在他的报社里找到一份校检员的工作。”

崔卫回拍手笑道:“啊!那太好了,我在这里先恭喜你啦,现在我们四人好歹也总算是有个着落了,只是阿风有点不乐意他目前这份工作,听他妈说他在车行就象是个大烟鬼似的提不起精神,没少挨他爸的骂。”

莫桐想不到伊震风也这般的消怠,他感慨的说:“这人长大了也不好,烦恼特别的多。你现在是恭喜、贺喜我,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适合这份工作,会不会喜欢上它。”

崔卫回摆摆头说;“我何尝又喜欢这一天到晚的站在柜台前无所事事,可又有什么更好的事情可让我选择的,想我们四人读书的时候在阁楼上,规划自己的人生志向是多么的诗情画意,到了现在我倒是会躺在床上对自己曾说过的豪言壮语发冷笑。”说完他冲莫桐苦笑下,莫桐也只好报以淡淡的一笑,俩人都对这份感触莫逆于心。聊到最后崔卫回提议:“莫桐你的事情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有个结局了。哪天我们叫上老祝一去看下阿风四人聚一聚,顺便也到废墟里把阁楼扫一扫,免得人去楼空蛛丝网结”。莫桐应允了下,两人约了日期,莫桐就告辞回家了。

胡家自从莫桐进报社的事情明朗了,笼罩在家里那种不和谐的的气氛也就随之烟消云散了。张曼文很高兴一家子又能像以前那样过日子,这日她独自一人在院子里挑逗那只鸟笼里的画眉,忽然外面传来一阵阵的门铃声,张曼文放下手中的米粒,走到大门旁把门打开一看,却原来是胡自经一家人,张曼文把他们迎进门,胡自经到大厅了还没有坐定就说:“大嫂听说莫桐的工作定了下来,我们特地的带点东西来庆贺下,另外还有点小事情想叫大哥帮个忙。”

张曼文就说:“自经都是自己人你还提什么东西来,太见外了吧,你大哥也快下班了有什么事情你就等他回来和他谈好。”坐在林筠仪身边的宣慧就开口问:“婶娘,莫桐去那里了,怎么不见他人啊?”

她话还没说完,林筠仪就捏了女儿一把说:“瞧你,没规没距的哥哥也不懂得称呼,就大咧咧的叫名字,也不怕你婶娘笑话。”宣慧忙举起双手像糖一样的粘在母亲的身上笑嘻嘻的作认错的样子。

张曼文笑笑看她们母女亲昵的模样,就说:“恩,宣慧可真是女大十八变,一回见了又是一回模样,越发出落的标致了。”

林筠仪忙说:“大嫂你可别夸错了她,她可是个秀外不慧中的蠢丫头,缺点一大堆,不光早上爱睡懒觉,而且房间的东西也不晓得收拾,穿起衣服更是一茬短一茬长的……”它未说完,胡自经倒大笑了起来,宣慧被羞的脸红红的,急得用手捂住自己的耳朵连声说:“我不听、我不听,妈你老讲我坏话。”

张曼文说:“宣慧别害羞,瑕不掩瑜嘛”。

宣慧害怕再呆在他们当中会成他们的笑柄,就二三步的跳到庭院里看花去了。莫桐从外面回来,一进院里就看到一个身影在花丛中扑舞,细看却是宣慧在扑打一只黑白相间中有黄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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