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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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废墟-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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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只好搁置一旁,除此之外我想不出还有比这更好的第三条路走。”伊震风无言的点点头,祝牟慈更是无话可说,他要走的路是他父亲早就给他设计好的,只有先通过高考进入一间有关建筑方面的院校深造,有了这一份资历才好进入父亲的公司,沿着父亲给他敷设好的阶梯一步步的往上努力,这是父亲的夙愿,自己也别无选择!

纯雯想不到他们一离开平静的校园生活,就要骤然面对活生生的现实社会,并由此带来种种的苦恼和压抑。自己也许一年后就要面对他们所面对的难题了,但是她对自己还是充满信心的,在学业上她是老师的宠儿,考取自己所向往的高校是自己努力奋斗的目标。她的母亲是学校里的音乐教师,她自己从小耳闻目染就是在五线谱的氛围里成长,她很幸庆自己的成绩优异,毫无他们四个男生的困扰,即没有高的分数就无法选择自己喜爱的专业。但她此时内心有一种触动,即刚才那首诗的凄美和委婉的情调深深的感染了她,写这一首诗的男孩在文学上是大有可为的,可是她不明白一个热爱文学的人怎么会厌学呢,这太不可思议。她极想弄明白其中的原委,但她小心翼翼得的,因为现在她对这个男孩有了个大至印象敏感而腼腆……

宣慧用手肘轻轻的蹭了下纯雯说:“你是不是神游太虚了,我叫你几声你都没有反应?”纯雯笑了说:“我才没有神游太虚呢!我是在想、在想……”她说着突然向莫桐问道:“莫桐你怎么会把读书看成是一种最怕,最不愿面对的事情呢?”说完她不自觉的用手掩掩口,她感觉如此唐突的提问,似乎有些显得不合适宜了。但大伙却对这问题感兴趣了,他们知道莫桐在学校成绩差只是相对于成绩好的学生而言,一个学习成绩中等生只要再努力一下完全有可能跳入优等生的行列,大可不必因为考砸一下,就将读书视为洪水猛兽。

祝牟慈说:“莫桐你因为考得不好,才有这种想法的嘛?”

莫桐勉强的笑了笑,摇摇头说:“不是的,我只所以要执意的离开学校,离开那分数铨选的制度,并不是因为我考差了就对自己没有信心再读下去,而是我根本不适合那种学习方式,那种方式太古板、太规范了,规范得对人毫无新意。也许它对别人很适应,但它绝对适应不了我,我也融和不了那个体系中去。”

“为什么这么说”纯雯小心地问。

“你难道就不觉得它象个鸟笼,它所规定的方方格格就是要把你拘泥其中,把你约束其中。”

纯雯愕然,她委实想不出学校有什么地方对她有钳制的,难道自己真的是好好学生,太过于顺从了,就象莫桐所说的已经融和进学校那个教育体系了,以至觉察不出点点对自己有抵触的地方吗,可是不管怎么样,她还是很想听下去,听这个大眼睛的男孩子把他心中怪异的想法说出来。

“……可是我不能,我有各种各样的想法时时飞舞于我的脑海中,我是多么的希望自己能身体力行的将它们付诸实施,但学校这个空间太过于狭小了,它容纳不小我那日渐成熟长大的思维之鸟,因而我渴望能离开校园到外面的天地中,寻觅一个广博的空间可以让我的思维之鸟自由自在的翱游飞翔,在其间开拓一片乐土,好好的播下我思想的萌芽,让它们茁壮的成长。”莫桐脸上泛着看不见的光彩,痴痴醉醉的描述着他的乌托邦,他的梦,他的未来。他不愿学校里那些沉闷、枯燥的寻章摘句,烦杂的数理化毁灭他的梦,他的天堂。

莫桐的话声一落,崔卫回就接着说:“莫桐你说得太过于诗情画意了,我听不懂。可是我也有我的梦,虽然我这梦与你的梦不尽相同,但它的意境却是同样的美。”伊震风和祝牟慈相视一笑,他们知道崔卫回的梦想就是当画家,这不仅是他一人的梦想也是他们三人共同的梦想。是的,谁会没有属于自己的梦想,不管这梦想是多么的虚无缥缈不合实际,但是人人心中都对它虔诚无比。所以这回伊、祝、崔他们三人并没有象刚才看诗那样的起哄戏弄莫桐。

纯雯心想是啊:如果有那么一种事情突的横在眼前,阻挡住自己当音乐家的梦,那么自己也同样会毫不犹豫的屏弃它、远离它、拒绝它。可是当自己竟是没有能力掌控这种事情的变化时,那将是何其的痛苦,想到这她的心忽地一下子与莫桐贴近了许多,她仿佛也能感受到莫桐内心的痛楚与惶惑……

古城报社的钟楼的钟声,悠悠间又传递到这偏远角落的阁楼上,莫桐听到这钟声就一下子记起父亲来,他要知道自己落榜后会怎么样?父亲的影象映在脑海里让莫桐的情绪低落了起来。阁楼上的人听到钟声都不由的站起身来,纯雯说心里话已经深深的喜欢上这古香古色的阁楼,这里的确是个修心养性的好地方。

胡自牧虽然心里早就知道儿子的分数,但他依然佯装不知道,只为等到此时莫桐必恭必敬的当面向自己汇报成绩时,他才将心里隐藏了许久的不满和愤怒,一古脑的发泄出来。他拉长脸恶狠狠的将莫桐劈头盖脸的臭骂一顿,想起刚闻听到他不愿读书的惊诧,想起在诸多好友面前的难为情,想起在妻子面前的忍耐,胡自牧仿如有一把火在胸膛里熊熊的燃烧,说到气恼处,他手起掌落‘啪’的一声拍到茶几上,将茶几上的一个杯子震落地下,摔得个四分五裂。

莫桐禽着泪,低拉着头,他不敢和父亲的目光对视,那目光如电流般的热灼、烫人,他的脑子一片麻木,已经听不清父亲究竟都对他训斥些什么,他心里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场风暴,可是让他意外的是母亲不知道去那里了,以前父亲冲自己发怒时,母亲总会及时的出现在身边,然后和风细雨的对父亲说几句,父亲的怒气片刻间就会消融掉,可是、可是……莫桐艰难的承受着。

“你现在还想不想读书”胡自牧继续的逼问着。

“你竟然好大的口气,跟你妈说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的混帐话,那好你说说你的路是什么样的路,你会有什么好的路走……”

胡自牧已经不能再接受默默不语的儿子,他要问一句,答一句,好好的打消掉儿子心中不切实际的幻想。沉默是无声的抗拒,想到这胡自牧加重语气。

莫桐直感到父亲的言语犹如狂风暴雨又似万千条鞭子,无形的抽打自己的灵与肉,他已经坚持不下去了,他挪动着干扁的嘴唇机械的回答着父亲,答案只是‘是的’、‘不是的’两个简单的词汇,他希望这样子可让父亲顺心解气些,好早点结束这种拷问。

张曼文一袭黑色的长裙出现在楼梯角,她在楼上早就听到胡自牧教训莫桐的声音。但她不能下来,也不想下来。她知道胡自牧这阵子心中也为儿子的事情烦恼的很,就不妨让他现在好好的宣泄一下,反正父亲教训儿子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可是儿子毕竟是她的最爱,最后她仍然忍不住的走出来看个究竟。

胡自牧本以骂够此刻见妻子下来,也就顺势收了口,便扔给莫桐一句话“上楼去,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好好的反省下自己糊思乱想的脑子,写一份检讨书深刻的剖析一下为什么不想读书思想根源,再交给我!”莫桐轻应了声转身上了楼,张曼文看着儿子委屈的样子,心里不由的痛惜起来,但她很快就稳定住了自己这种情绪,近二十年的幽居生活使她养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性情。

她对丈夫说:“自牧你不是已经早以知道这件事情了吗?又何必再生气呢!”胡自牧看着甚是超然的的妻子,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他知道妻子早年倍受打击、磨难,精神上一直忧悒不乐,二十年来一直把自己封闭在内心世界里,不愿去面对外面的一事一物,在这一点上自己也尽量的迁就她、依顺她,为的只是不想让她那极度疲倦、衰弱的身心受到喧器紊乱的外界丝毫的干扰,可是现在是事关儿子的前程大计,这一点自己是无论如何也都无法迁就、依顺她的。胡自牧很为自己的决定而感到痛苦。

于是他回答说:“曼文我不是生气,我只是很失望对莫桐这个孩子我是失望到了极点了”。张曼文说:“你失望的是孩子没有考上大学吗?”胡自牧没有正面的回答她只是说:“曼文你知道吗?我们以前的同学同事他们的孩子是多么的优秀,个个成绩都很好。有的已经考上大学有的已经迈进大学门槛一半,我不想我们的孩子考不上大学受不了高等教育,我不想面对他们时心里感到失落”。张蔓文眼圈有些红地说:“所以你就把你心中的不满和那种失落的恐慌统统的发泄到孩子的身上吗?所以你就要他写检讨书检讨自己。”

“难道不对吗?”胡自牧反问:“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道。我就是要他检讨自己为什么不想读书,一次不过关就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我要他面对那些成绩好,勤奋上进的人自怀惭愧、自觉羞辱,让他懂得不想读书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最不上进,是自甘堕落的人”。张曼文说:“自牧你要孩子检讨的最终目的就是这个?你觉得这是很好的方式吗?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这样反反复复的检讨只会摧毁他的自尊,只会剥夺他的尊严,你懂吗?”胡自牧不满的说:“那你说他不想读书就是他的自尊、他的尊严吗?”

“不---你错会我的意思了”张曼文一脸不愉。胡自牧觉察到妻子的神色不对,他怕又引起不必要的纠争就退一步说:“曼文我们不要这样争论下去了,让孩子听见对他以后的教育反而不好”。张曼文听了不发一言的上了楼,大厅里空荡荡的只剩下胡自牧一人,他镀步到庭院中坐在石桌边心想这个恼人的问题,最好还是让他的兄弟胡自经过来帮他解决一下。

莫桐倦缩在桌角边,他愁苦极了。他不知该如何的动笔才好写份检讨书,可是不写的话又如何的向父亲交代呢,父亲那锥子般的锋利的眼光是他所畏惧的,是他所不敢面对的。他不由的在心底暗暗的恼恨起自己的卑怯和懦弱来,自己可以对着母亲毫无保留的陈述自己的观点,可以对着阁楼上的那些伙伴充满激情的描述自己心中的梦想,可是为什么就不敢在父亲面前吐露半点心声呢,自己平时编织的理想在父亲高分贝的声音面前就象泡沫一样经不起敲打。

他攒紧手中的笔狠狠的戳到大腿上,他希望这样的痛楚会让他有点知觉,知道自己是个混蛋,是个稀松蛋就这么轻易的放弃了自我,放弃了出格念头连一点分辨的勇气都没有。

他伸长脖子摇望窗外,极想大声的呐喊一番、痛哭一下,好舒解一下心中这份沉重的压抑,可是当那丝冲动涌到喉间,却一下子的哽住了。他悲哀的发现在这房子里他是不能自由的宣泄自己的情感,因为这里不是废墟没有那悠长的时空,可以让他自由自在的驰往。

他泄气的拿起笔和纸,明天无论如何都要向父亲交上一份检讨书的,否则父亲就毕定会虎着脸背负双手,一言不发的盯着自己,想起父亲的眼神莫桐打了个寒战,他揉揉涩涩的眼睛努力的构思起检讨书的格式,首先是自己不想读书的错误及其错误的严重,为什么会产生这种思想的根源和改正的方向,最后誓言保证之类。莫桐费力的按照这些格式一笔一画艰难的挥动着笔。

仲夏的夜,暑意难消。胡自经夫妇如约而至,胡自经和妻子林筠仪原本在古城的新华书店上班,后来两人均停薪留职。胡自经在外面倒买各种书籍,林筠仪在古城市区开了间书店,两夫妇的生意却也是渐做渐大。

胡自牧和张曼文将他们夫妇款待在庭院的葡萄架下,围坐石桌边闲聊开,石桌上摆些瓜子、果点。林筠仪向张曼文询问些寻常家务事,便将日常开店所见所闻的趣事一发说开,张曼文含着笑时不时的点头附和几句,她心里对这些事情不太感兴趣只是出于礼节在听。胡自牧摇着纸扇零零碎碎的兄弟问些他生意场的细节,便有意的将话题导向正轨,他想了想说:“自经你的宣慧成绩怎么样?下学期她也应该进入高三毕业班了吧!”胡自经和兄长心意相通就接了话题说:“她啊!这个疯丫头整天乐颠颠的都不知道自己大限将至,而我每天都在外面跑来跑去的也无暇过问她的成绩,还好有筠仪在家里会敦导她监督她让宣慧在学习上不敢有懈怠。”林筠仪摇摇说:“我也没有好办法只得象看牛似的把她看紧,原以为她是女孩子会斯文点懂事些,凡事会自己打理,做父母的不会多操心,那晓得她天生的好动好闹就象个男孩子样的淘气,要是她能象莫桐一样循规循举的听话就好了。”

胡自牧苦笑不已说:“循规循举有什么用,莫桐委实让我烦恼的很,他若真是个好孩子倒也罢了,我也就不用那么为他思前顾后。”胡自经说:“大哥你烦恼的是莫桐没有考上大学吗?”胡自牧应道:“是的,但问题还不是这么的简单,他现在是在厌学根本是无心进取。”张曼文冷冷的插了一句:“我不认可这种说法”。

“哦---”胡自经饶有兴趣的想听听张曼文的想法,他知道今夜此行的目的就是要居中说合,因此他很想了解下张曼文的对怎么看待莫桐厌学的。张曼文继续说:“自牧、自经我很想问问你们社会造就学校这个东西,并把我们的孩子送到那里去主要的目的是为了什么。”胡自牧兄弟两都未料到张曼文会提出这么怪异的问题。胡自经就说:“学校这个东西以前叫私塾后来西风东渐又称学堂最后才叫做学校,它的宗旨就是传授各种科学文化知识,启蒙学生的智慧兼而教化学生的品德,我们把孩子送接受教育就是要孩子成为一个品学兼优的人才,能够将他在学校里学到的知识应用到实际的生活中,裨有益于提升他个人的特长使之有助于社会的贡献和自己的谋生。”

张曼文点点头说:“很好,自经我还想再问一句,人要受到什么样的教育程度才能达到你所说的提升个人特长、有益于社会和自己的谋生?”胡自经一时半会被她这刁钻的问法给问难了,不知该怎么回答的是好。胡自牧怕兄弟脸上难看,就忍不住说:“曼文,人是无时无刻不在接受教育的,因此它是不会有临界限的,你可听说过一句老话叫做‘学无止境’。

张曼文很不以为然的说:“学无止境只是个口号,概念很模糊的一个修饰词要知道这现实的社会上有初中生、高中生、大学生,大学生上面又有博士生,博士生上面又有博士后。可见学衔就象个金字塔越到上面越高级,当然受到教育的程度也是越高。但是自牧你能让我们这个社会每一个人都成为博士、博士后吗,不可能!人的教育应该是有选择性的应该是适可而止,一个数学家你难道要他娴熟的运用各种文学技巧,一个医者你要他懂得天文学,一个画家你要他精通二十四史?不可能!他们所倚重的只是一门专长的学识,对于其它的学科他们只需泛泛的了解一下就行了。现在我认为莫桐接受了九年教育所掌握的知识,足以让他到社会中去磨砺了,可以让他在实践中自然的发展自我的空间了,他要成为那一方面的人才就让自己去选择,不一定要钻那象牙之塔求一纸文凭。”

胡自经夫妇很惊讶于眼前的张曼文,她完全不似他们之前所认识的那个落落寡和、孤行自彰的样子,完全是变了一个人,语锋锐利半点不饶人,她的说法似是而非原则上是可行,但细一推敲又大违常情,通常有哪个母亲不希望自己的孩子所受的教育越高越好,可是张曼文的想法却是这样,离兄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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