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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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废墟-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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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圣者低头一眼就看见自己坐着的那块石头;他忙起身作揖说:“石头啊;万物都是有灵的;你今天开尊口;莫不是要为我解疑释惑吗?”石头说:“疑惑每个人都有;我只不过年代久了;看到的、听到的事多了;对于你的问题或许能触类旁通;有所裨益。”

朝圣者就将他一路上朝圣的艰辛一一的述说;这一路上他太孤独了、太寂寞了;没有一个人向他问好;他也没有机会向别人问好。除了喃喃自语;还是喃喃自语。许久没有长篇大论;以至神赋予他说话的功能都有些退化,他生硬的结结巴巴的说着。石头时而皱着眉头;时而微微的叹息着;世间上一些东西因其简拙而美;而语言就是当中的一种。

石头最终开口:“当第一个脚步踩在这里;使这条路被称之为路的时候;我呆在这里了。数不清的过客,匆匆的脚步从我面前走过。这些脚步都是向前的;我不知道他们是否都到达了心中的彼岸;还是在我前面的某个地方停了下来;但没有一个是从前方折回的脚步。”

朝圣者说:“是的;也请您毋庸置疑我的虔诚;我宁愿倒在没有我脚步的前方;也不愿回头看来路有多长。”

石头说:“好吧!年轻人让我问你;你为什么要选择朝圣这条路。这世界上的路有千万条;你并不见得非走这条路;然而你还是走了。请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这条路。”

朝圣者说:“我遵循着心的召唤;而选择了我的生活方式;诚然生活的本身是丰富多采;变化不定的。但生活中总有一些永恒不变的真谛,是不存在于人的感官世界里。只有心的力量才能把握住它们;而心的力量是自由的、自主的、自足的、是世间幸福的源泉。”

石头说:“据我所知;人在未获知识之前是离不开感官世界的。只有感官世界才能分辨世间万物;及它们之间的千差万别;知识就诞生在其间。年轻人你为了抗拒感官世界,而将自己置身于一个无边无际的空间中。在这空间里你以你的固执遮蔽你的双眼;用孤独塞堵耳朵;用苦修麻痹鼻舌。年轻人你是想以你作为人天生的理性;去探求人的本质吗?你不觉得你太狂妄了!”

朝圣者说:“您可以说我是狂妄的;因为这个世界是如此的浩大无垠;而我是如此的渺小、卑贱。我只能用我的狂妄来彰显我的存在;回击包围我的一片沉默。我无意使自己成为世界的中心;更无意将自我作为世界的标准。我只是努力的在无限和有限中认识自己;并大声的对藐视自己的人说;我寻找过我自己;他就在圣域中;理想国里。”

石头说:“在生存的时候;每时每刻都能考问自己生存价值的人;能将那些从外部降临在自己身上的东西,剥离加以批判为虚化、空无。一切唯灵魂所从的人;是有资格走自己的路。年轻人放心的走吧;但我还想问一些问题。”

朝圣者说:“请您问吧。”

石头说:“剔除感官世界;我们谈谈心灵的问题。爱与婚姻;伦理于家庭。这些并不是如感官世界中那些财富、地位、荣誉、享乐般可以剥离的。只要你是个人;是个社会性的人;你就回避不了。”

朝圣者闻言;沮丧的说:“这是多么大的话题啊!我不知道我是否能解答好;但我努力试着回答吧。”

他回想以前很早;很早的一些事来:“早些年;我也是那群混在麦田里,寻找那棵最大麦穗的人中一员。在那一望无垠的金色浪漫中;我浑然忘我的只顾浏览景色;却忘了入麦田的使命;等到我惊觉时路程已经过半了。于是我就加倍留意的找;找啊;!找啊!结果不是惦记着前面是否有更好的麦穗;就是将眼前看到的与先前错失的作无益的比较;等到快走到麦田边时;依然两手空空。这时那个麦田永恒的守望者;据说是智慧的化身对我说;‘年轻人;你打算就这样离开吗。’我说:‘是的;您看我没有找到合适满意的麦穗。’

守望者说:‘在这里离开的人;手里或好或差都会捏着棵麦穗离开;你如果想空手离开的话;请回答我几个问题好吗。’我说:‘可以的;您尽管直说。’

守望者说:‘很显然进入麦田的人都是为追求他们心目中,最好最大的麦穗而来。然而事情如果从绝对来理解的话;最好的麦穗只有一个;是唯一的。它只是为千万人中某一个所有;那么余下千万众又该怎么办呢。上帝解决了这个难题;他赋予每人不同的美学标准;这就是说在某些人看来不是美的东西;却是另一些人眼里孜孜以求的;反之也亦然;你同意吗?年轻人。’

我当即说:‘是的;我同意。’

守望者又说:‘上帝是万能的;他赋予人不同的美学;然而人还是有不同的际遇。有人找到他心目中的美;有人没有找到,比如你。那么问题是否就这样结束了;不是的。上帝当初造了你时便产生的一种天然义务,那就是爱人与自爱。这天然义务源自生命中的另一种基本感情;它由血缘关系、亲族关系把你与外在世界联系一起;这是生命的局限性。它无关于思想的突变;情感的蜕化。当然要想摆脱这宿命的安排的人只有一种;那就是疯子;他们可以大声的喧器;‘上帝以死;我就是太阳‘。因此上帝可以赦免他们这种做人义务;但是我的孩子;你是疯子吗。’

啊!是的,我不是疯子;至少在我没有疯之前不是。

石头默默的听;最后说:聪明的孩子;你用一个故事来诉说你的心灵的问题。苏格拉底清咳一声;你就抓住那丝尾音;你的敏捷丝毫不亚于奥德修斯;作为我一个很普通的石头能对你有什么缄言呢。我长久坐落一偶之地;方寸之间。时间和空间对于我而言只是浓缩在一个点上;永恒不变的点上。我不能创造什么;我只能经历;不断的经历。世间最欢乐的东西;不能给我什么。世间最悲伤东西;不能让我失去什么。直到某一沧海桑田的轮回中;我再回到地心十万里深处。而你呢;你是如此的卑微、渺小有如无边无际;苍苍茫茫中的一刹那。但是我说的是有些东西,是不以生存多久来作为永恒的标准。有如你在寻找自己;认识自己的过程中发现的一种神奇的力量;并沿着这力量;一脚深一脚浅的去找它发源地。而你现在踏上这条路;那就走下去;不要担心是否走得到;也不用担心是否会迷路;你的信念就是你的阿里阿德涅彩线;它一头系在你心上;一头系在未知的圣域;沿着它走下去;它就会引导你前进的方向!

石头说完就不再言语了;朝圣者向石头深深的鞠了个躬;朝那个方向向前走去;哼着那许久没有人传唱的老歌;消失在薄雾里。

看完后他深自感叹:“缘吝一面、缘吝一面。”拿着笔就在那文首重重的打了圈,安排上版面。宣慧放了学不住的催促纯雯要她走快点:“你什么时候变得跟我哥一样慢吞吞的了。”纯雯本来笑着的脸忽地一沉说:“你不要在我面前提到什么慢吞吞。”宣慧说:“你这是怎么了,难道这慢吞吞的‘什么’让你反感了吗?”

“没有!”纯雯加快脚步,把宣慧甩在后头。

宣慧跟了上来:“你一定是有什么心事。”

“我那有什么心心事,可能是这段时间功课有点紧吧”

“少来,少来。学习上的事情可不是你的借口,章纯雯,你老实交代。”

纯雯把头一甩,一脸严肃的对宣慧说:“或许我们今后都不要去废墟了。”

宣慧很意外:“为什么?我们不是一直都在那里玩得挺开心的吗?”纯雯的脸上布满愁云:“你能告诉我,你和伊震风之间有没有那种特殊的感觉,我指的是你喜欢他吗?抑或是他也喜欢你吗?”

宣慧脸一红:“你问这个干嘛?”

“我想知道,可以吗?”

宣慧露出洁白的牙齿一笑,很干脆的说:“我喜欢他,我想他对我也是如此的”

纯雯忽然心里生出种对宣慧和伊震风俩人的羡慕,她很感慨宣慧的直截了当,她想如果她问的是伊震风的话,伊震风也会象宣慧一样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勇于将它表达出来。

“宣慧我想我错了,我以前很不以为然你和阿风之间的亲近,也不相信它是真实的。我把它当成只是你们两人说话合得来,再加上朋友间开个小玩笑,而撮合的,是不稳妥的,是经不起时间考验的。奇…书…网过不了一年半载的时间,你们的一切就都会烟消云散。可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错得离谱我轻视了感情,现在它就凶猛的报复了我。我以前的观念,我以前的坚持,都象是纸糊的纱窗,一经风吹雨打就破开”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感伤俯宣慧的肩头哭泣了起来。

宣慧轻轻的安慰说:“纯雯别哭了,有什么事情你跟我说,看没有解决的方法。”

纯雯摇头说:“没有办法的,没有办法的。”

宣慧掏出手帕替纯雯擦去泪水说:“怎么会没有办法呢,这世上只有想不到的事情,没有办不到的事情。你说说看,你究竟有什么难事,或许我可以解决。”纯雯仍是无神的摇摇头,宣慧说:“你看你又不肯说出来,叫人家怎么帮你。”纯雯很是无奈的说:“这事情叫我如何说起……”

纯雯的脑子一片混乱,她断断续续的将她那天在老槐树下与莫桐之间的对话告诉了宣慧,她此时心里没有一点主张。她述说这一切的同时,心中还隐隐抱了一线希望,或许宣慧真的能想出什么绝妙的法子,来化解她与莫桐之间濒于绝望边缘的僵局。

“宣慧你说,他们之间的道义真的有那么的神圣吗?神圣到要自己画地为牢的地步吗?”宣慧知道了这事情后连声说:“我苯,我真的笨,其实我早就该知道大哥喜欢的就是你,可是我一点察觉都没有。说到他们之间的诺言,在我看来简直是迂腐得可笑,而我大哥他们却奉为金科玉律,视之为男子汉的荣誉与准则触犯不得。”

纯雯说:“这又有什么办法呢,”

宣慧说:“我看未必,祝牟慈喜欢你那是他的权利,任何人也干涉不得。就如他也干涉不得,阻止不了别人对你的爱慕一样。这只是一点,关键是我哥他心里不能存有死结,其次阿风、牟慈、卫回他们也要轻松对待他们之间的诺言,不要太当一回事就好了。”

“你虽然说的很好,可是你能改变他们的想法吗?我想还是算了,我现在的感情就是一艘出现了偏差的船,我只要纠正它的航线就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奇*书*网。整*理*提*供)

宣慧望着甚是伤楚的纯雯说:“感情的事那有什么错和对的,我们又不是什么圣人贤哲,我们只是肉体凡胎的凡人,你只需摸摸这里……”她指着自己的心口说:“如果这里痛了,痛得难以割舍,我们就不能忽视它的存在。”

十八 兄弟合谋雪前恨 熙熙攘攘皆为利

张曼文经一段时间的调养身子慢慢的康复了起来,但她情感上的巨创,却是一时间难以愈合的。二十年来她一直生活在幽愤与痛惜的夹缝里,现在她突然发现她那个自以为是十恶不赦的罪人,竟然也跟她一样是个受害者。这个受害者所承受的伤害一点都不少于她。某种意义上还甚于她,而她的固执导致错失了一个宽容的机会,这使她深自歉疚。她站在窗口望着冬季里的庭院,什么都没有了生机。就是花圃里花,任她再怎么勤的浇水,也难再抽新枝发嫩芽。

她忧郁心绪,难以排遣遂口占一厥:“梦碎二十载,魂消一缕间。惊心愁永别,何处再相逢。“昭儿在她身后仔细一听,知道了她诗中所指是何人,她不忍张曼文这样以愁苦折磨自己。就说:”婶娘一切会好起来的,你是好心人,好心人必定是有好报。“张曼文含笑挽着昭儿的手说:“你这孩子真贴心。”昭儿说:“婶娘你放心我会陪伴你的,还有莫桐。”

张曼文失落的说:“你陪着我是一天,还是两天,还是一年两年,你终究是会离开。莫桐也一样,甚至比你还要早的离开我的身边。”昭儿想想自也是如此,自己在胡家是不会长久,自己还是会去谋学业的。可是莫桐就不一样了,他是这个家的一份子。她说:“婶娘,莫桐怎么会离开你呢,这儿是他的家呀!”张曼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说:“是我说错话了,莫桐是不会离开我的,他怎么会离开我呢,他怎么能离开我呢,我这是怎么了,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她转望窗外那天上的白云轻吟起:“你驾凌白云远去/解下身上的玉佩赠于谁/只有我久久的徘徊在天地间/折下芦花祝你远行的平安/而我心的伤感/就如这萧杀的冬一样/漫漫无际/只有日暮时分/靠在修竹上/凝望着天际/直到永远/永远。

晚上胡自经登门来访,胡自牧很高兴的把弟弟带到书房里,俩人温茶闲聊。胡自经问起报社里的是否平安,胡自牧含糊的说:“马马虎虎,还维持得住。”胡自经说:“大哥你也不用藏头匿尾了,什么马马虎虎还可维持。贾奉贤是个什么样的货色,莫子琪、李崇道个个都是顺风上树的人物。广告的事情虽然平息了,可是实际吃亏的还是我们,这在气势上不矮人一截了吗?那些下三流的家伙,本来就会无事生非,这下岂不是更加的有持无恐了吗?”

胡自牧让兄弟说得眉头越皱越深,只是一劲抽烟不作声。胡自经又说:“难道你就不想个法子改变一下目前的局面,扭转一下形势免得自己在报社令出不行。”胡自牧用力的拧灭手里的烟头说:“事到了这个地步,也只有自己检讨自己,好好开诚心布公道,我相信总会有守得云开见月明的一天。”

胡自经说:“怎么你还指望真诚所至,金石为开吗?就算是这样,那贾奉贤一伙人也不是金石,是块顽石而已。”胡自牧问:“那你要我如何?”胡自经说:“大哥守株待兔总不是法子,你虽有心求和,不启事端。可他们不会这样子,说不定你一再的避让,只会让他们以为你有短处在他们手里,从此更加的猖狂。处处于你为难处处给绊脚石。”胡自牧说:“我会防的。”

胡自经说:“大哥我知道你心细,其实你是不防,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与你对着干,我怕的是他们倒会为难侄子,私下的给他冷言白眼。”胡自牧心头一跳:“自经看你都说些什么了。”胡自经说:“大哥真的会这样的,你相信他们会有道德可言吗?莫桐是个不爱说话又敏感的孩子,就是身边有风吹草动的小事,他也能觉察出来。偏偏他又不愿与人说出,只会忍在心头默默承受,我们这些日理万机的大人忙来忙去,怎么能知道这些恶人的所为。”

胡自经无心之言点醒了有心人,胡自牧想到莫桐老在报社里精神不振,自己总骂他是木头人,此番若非胡自经的提醒,自己那会想到这个细节上来。他继续听胡自经说下去:“再说嫂子当年的遭遇,岂会没有他们当中的某一人的份。凭什么我们胡家的人总要受外人的欺负,我实在难忍这口恶气,所以我来你这里,就是要和你设个局诈,惩罚一下他们,那晓得大哥你畏首畏尾的……”

胡自牧按耐不住了,霍地站起身说:“自经你以为我没有这个心思吗?我又何尝不想对贾奉贤还以颜色,只是时机未熟,没有什么把柄可抓他,因而对他一忍在忍,让他志骄意狂,不想早早的打草惊蛇。你大哥在报社里多少年,兢兢业业,如履薄冰,无非就是小心二字。他贾奉贤一帆风顺,事无纰漏,也有他的本事,对这个一顶一的好手,尤其是善于权术之道的好手,更要谨慎行事,莫不要制人不成,反被人制。”

胡自经抚掌笑说:“大哥原来你是一直在忍辱负重,我明白了你的苦心了,所以我们可以用借刀杀人的计策,修理贾奉贤。”

“借刀杀人?”

“不错我认识一个人,他是个书商又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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