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事情无非是选贤以及接受各国使者的朝见,这当口上终究让蒙古人收敛了不少,连带着京城里的治安好了很多。在政和帝的眼里,选贤要比接受那些朝见重要的多,一群子长得各式各样的人,都是来和他要好处的,哪里比得上他迫切地人才。正是政和帝的这种态度,让不少这次前来参加甄选的人才忍不住微微感动,尤其是那些并不是那么正统的,比如说左禹,他擅长乃是天文数算,又比如说钱进,他不过是个木匠而已,这次的选贤不分贵贱,不分门第,已经叫他们深有感触,叫他们对于政和帝带着几分情真意切地敬服。
“圣上真正是不战而屈人之兵,只怕以后人才有如过江之鲫,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啊。”贾珍笑着对胡济低声道,这已经是最后一轮考试了,他已经取中了些人,看着他们考试时不可抑制的紧张和激动的神情,还有言辞中间的恳切就知道他们对于这次的选贤有多么的看重。“放心,贾大人日后可比国子监大人厉害得多,真正是桃李满天下,门生遍朝堂。”胡济淡淡一笑,对贾珍既是恭喜,也是提醒,臣子万不可得意忘形而失其本分。“知道,有劳继安兄牵挂。”贾珍压低了声音向胡济道谢,有时候良药苦口利于病,忠言逆耳利于行。
这些人才要真正能够派上用场还需花费些功夫,政和帝很爽快地把这些事情全部都推给贾珍去做,一事不烦二主,他真的觉得贾珍是很得用的人才。而贾珍却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分明看他是块砖,哪里有问题就搬去哪里。有时候,他会有种教导主任的错觉来,只是看看他手底下的那些学生,贾珍会忍不住嘴角微微抽一抽,但是既然是政和帝的交代,为了大央朝的未来他也会竭尽全力去做到最好。
礼部尚书柳鸿飞作为柳皇后的胞弟,和政和帝的关系相对旁人更亲密些,因此对于政和帝的性子把握得极准,而礼郡王对自己这个弟弟的心思不说摸透,但却能够沾到个四五分。眼瞅着各国使臣来朝见的日子越来越近了,对于各国使臣以及其背后国家回礼的章程还没有拟定下来,有些必须得政和帝做主。
“不必太奢糜了,价值相等便可,至于该备什么礼物,你们做主就是了。”政和帝一点都不爱花钱,尤其在他的钱袋子还非常扁的时候,这银子得用在刀刃上啊。“是,只是有几样臣不敢做主,请圣上批示。”柳鸿飞小心翼翼地道。“茜香国女王贡品中有一件东西,乃是女王所用的汗巾子,臣拟送《礼记》一部,《周礼》一部。荷兰国朝贡的贡品中有荷兰战舰模型两艘,以及一副海洋地图。臣不敢擅专,还请圣上圣断。”柳鸿飞将奏折和礼单交给岑太监呈上。
“这俩弹丸小国倒是有意思得很,郑和当初下西洋的时候,还不知道这荷兰在哪里呢?如今这荷兰倒是成了咱们不得不注意的心腹大患之一,只是现在还没轮到他们撒野的时候,这是先来给朕一个下马威啊。”政和帝对柳鸿飞的办事能力还是十分信任,并不仔细看,只是手却在茜香国以及荷兰两国的字迹下面划上了深深的指甲印记。
“来而不往非礼也。”政和帝微微沉吟,拿起桌上的笔,便在礼单上龙飞凤舞地写了一会儿,岑太监小心翼翼地收拾好,转呈给了柳鸿飞以及礼郡王二人阅览。
第98章 外交()
“圣上,臣以为拿江南山水微雕对荷兰战船模型十分妥当,只是茜香国此举委实太过大胆,况且微臣以为《周礼》等书对茜香国的女王以及大臣们实在是太过晦涩难懂,柳尚书此举虽好,但是未免太高看他们了,更辜负圣上赐书的美意。”礼郡王算不上一个度量狭小的人,但是却更不是个宽宏大量的人,在某种方面来说,礼郡王相当得刻薄。政和帝眉毛微挑,笑道:“礼郡王有什么想法?尽管说来。”
“圣上英明,臣以为只需一方旧手帕就足以了,臣记得甄太妃最爱手帕子。”礼郡王淡淡一笑,眼里却闪现出得意的神色来。政和帝和柳鸿飞被礼郡王的提议弄得先是一愣,柳鸿飞因为身份的缘故,只是微微勾起了嘴角,抿住自己的笑意,而政和帝却忍不住哈哈一笑,随即拍了拍礼郡王的肩膀,赞赏了几句。“那就这么办。”政和帝十分满意这个提议,是啊,赐书太过奢侈了些。
钦天监选定的日子,百官入朝拜见政和帝,随后政和帝接见各国派来的使者,虽然大央朝有些地方已经稍逊西方,但是此时整个世界还没有有能力与大央朝相抗的国家,至少现下有心无胆,就是大央朝一直头疼的草原蛮夷,海上流寇,都不足以撼动这个王朝的基石。政和帝端坐在龙椅上,神情严肃,一股无形间的冷然威严在大殿里盘旋,这是来自于权力,至高无上的权利以及强有力的国家实力为后盾的,那些使者们在参见政和帝的时候,按照着大央朝的规矩,行礼拜见政和帝,直到政和帝说起,才站在一边,然后再是下一拨的使臣。
贾珍看着一拨拨的使臣,虽然说万国来朝着实夸大了些,但是他有印象的那些国家,无论是大央朝周边的,还是英吉利等国家都有使臣来到,他们的服饰在大央朝土生土长的人们来看来是十分古怪,不伦不类,当然不仅仅是衣着,他们的脸甚至说汉话的语调都带着几分怪异,不过在贾珍眼里倒算不上稀奇,但是这是他第一次看到那些洋人,日本人低下他们的头颅,在中国人面前没有骄傲子衿,有的只有谦虚恭敬。真正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贾珍在心里默默地感叹道,在他的时空里,那些美国人,英国人,日本人都可以对中国人的一言一行随意地指手画脚,美国甚至派飞机飞入一个国家的领空,横冲直撞,而中国当时的落后,是军人选择用同归于尽的方式捍卫着热爱的国家每一寸的领土。贾珍突然想起艾青的一首诗: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在这样的场合下,不仅仅是大央朝的皇帝,文武百官审视着这些使臣,等待他们道出这次的来意并作出回复,就是这些使臣也在揣摩着如今这把龙椅上坐着的九五至尊。其中不少使臣都曾面见这位九五至尊的父皇,上一任的皇帝文渊帝,而他们在京城住着的时候也没少打听这位皇帝,这位皇帝和上一位皇帝的个性处事几乎可以说是天差地别,使臣们心理活动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在见到这位九五至尊之后他们对于自己此行目的的成功性有了完全不同的判断。
礼部拟定的单子,先由高丽的使臣来阐述来历,彼时高丽以及茜香国用的都是汉字,说的也是汉语,只是发音不准,显得古怪了些,但是要听明白并不是什么难事。高丽素来都是三部曲——赞美,哭穷,感谢,毫无新意,这次也是一样。高丽土地贫瘠,尤其是北边,难以种植植物,南边倒是好上很多,只是若是碰上天灾**,就显得麻烦多了。高丽这些年天灾**,便十分捉襟见肘,而高丽的君主很快地想到一个法子,那就是找他们的宗主国求助,毕竟高丽是大央朝的属国,大央朝的君主不能够见死不救。
“朕记得你们上半年已经向朕朝见说过这件事情,而户部早已播发了米粮等辎重,为何不过区区半年,又是这番言辞。”政和帝的声音带着点漠然的味道,左边的眉毛微微向上一挑,却让高丽使臣忍不住心里打个颤,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年年如此,从未被刁难过,为何眼下这位君主会这样毫无预兆地发难,只是现下他们需要考虑该怎么答复政和帝的问题,完成自己这次出使的任务。“回圣上的话,上次是旱灾,而这次却是虫灾。”高丽的使臣脑子转得极快。“哦,是这样吗?”政和帝说到最后,尾音微微向上翘,这般的语气语调正说明政和帝已经做好充分的准备,怕是要向高丽使臣发难呢?
政和帝非常满意自己现下的朝廷,表现得很好,如果搁之前,他没狠狠地整治一番,只怕早就有儒生蹦出来吼上一嗓子,一脸恭敬地自己谏言道:“我朝乃是□□上国,故而应当虚怀若谷,泽被天下,资助属国乃是应当的。”如此一连串的话总结一下就是送钱,就是叫他这个圣上把自己的钱袋子交出来。
政和帝想到这个,忍不住在心里冷笑,他又不是自己父皇那个败家子,跟个散财童子一样地到处撒钱,就是不知道给自己国家朝堂上多撒点,更不会白白地做冤大头,这些使臣的心思他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至于面子,面子能值多少钱,能换成白花花的银子入账吗?早些年自己还是太子的时候,看着父皇被那群儒生忽悠,人傻钱多地狂掏钱送人,就忍不住肉痛不已,尤其那些年在这些番邦属国上砸的钱可不是小数目,这叫本就节俭朴素的政和帝恨得牙痒痒的,现下朝堂捉襟见抽的财政状况更是叫政和帝有往守财奴的方向发展的趋势,就差没把一个铜板掰成两个铜板花了。其实这几天,政和帝几次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御史和户部尚书云尚书的话,总觉得越发得在理,自己的父皇可不是在撒钱养一群白眼狼,无论是那些属国,或是打着尊崇之名的国家,还是自己那些和奸细差不多的官员们,而自己绝对不会重蹈覆辙的。“高丽的情况朕还是有些了解的,朕怎么没听说有什么虫灾。”政和帝嘴角噙笑,看着高丽的使臣,开口说。
“这。”高丽使臣有些尴尬了,他之前不过是随意扯了一句,本以为就能和以前一般过关,但是很显然,这龙椅上的政和帝可不是他老子那般好糊弄的人,高丽使臣在这一刹那,突然前所未有地怀念着已经驾崩的文渊帝,那才是真正的仁君啊,眼下这位虽然同样为九五至尊,可性情冷漠,全无悲悯之心,唉,高丽百姓要受苦了啊。
贾珍如今品阶高,站得比使臣们还要靠前,自然很清楚地看到高丽使臣的脸色,可脸上的颜色可真是精彩。没等贾珍有什么反应,高丽使臣便扑通一声地重新跪下,一个大男人的就这么哭了出来,把高丽描述得那个凄惨无比,连皇帝都吃得极为朴素,好省下些口粮给下面的。啧啧,这演技真的一点都不逊色于奥斯卡影帝啊,贾珍在心里凉凉地嘲讽道,在那山里那边隔壁那边,有一个金胖子,他又胖又难看,骄傲又自大,他整天呼唤哭喊要给自己百姓肉汤喝,他整天到晚忧国忧民,呕,善良的金胖子,善良的金胖子!感觉差不多,唉,好好的童年回忆就把自己给辣手摧花了,罪过,罪过。
在这般场合这般行事,高丽使臣的行为简直可以说是叫人震惊,就是政和帝都稍微有些呆愣,只是这般行事以为便可叫他妥协吗?政和帝的眼睛眯了起来,神情微微有些发冷,他一言不发,面色沉稳,任由眼前的朝鲜使臣哭诉。再能说的辩才都不可能一个人唱很长的独角戏,高丽使臣本来以为这般出其不意,豁出面子的行为能够叫政和帝,至少这朝堂上的百官们有丝回应,却没有想到嚎了半天都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反应,这根本就唱不下去,反倒尴尬,尤其是看到旁边各国使臣们的脸色和眼光,便是高丽使臣的面皮再厚,都不知道该如何挽回了。
“说完了。”政和帝看着下面的使臣们,淡淡一笑,“刑部尚书,你怎么看?”“御前失礼乃是重罪,或可论斩。然而两国邦交,不斩来使,只是这般无礼的使臣,可见高丽并非对我朝心怀诚意,故而高丽使臣的请求不可应允。”刑部尚书忙出列,他虽然不是政和帝的心腹,但是为官多载,自然有他的本事,一番话说得极合政和帝的心思。“那便这么办。”政和帝点了点头,并迅速赐下了与朝鲜这次送来的贡品价值相当的礼物,便叫人将高丽使臣领出去。
第99章 唱戏()
政和帝这番举措叫别的国家的使臣们也是大吃一惊,他们心底下经常赞叹大央朝的富庶,每每拿一些贡品就可以换取价值几十倍的回礼,这般比较下来,只不过是需要遵守些大央朝的规矩,嘴上称赞一番,就可以夺取那笔财富,不耗费本国的民力,因此即使现下对大央朝隐隐有些看不起,不对付,认为这个国家虽然还是那般富庶,有实力,但是已经在僵化,甚至有些地方诡异得可笑的国家仍然愿意对大央朝和颜悦色,加以礼遇,存有这般想法的使臣们以及他们背后的君主不在少数,比如英吉利,比如法兰西,又比如荷兰,葡萄牙等等。
然而这次朝见,让他们最为惊奇和哑然的是大央朝君主的变化,这位可以算得上是年轻的君主,从那些所谓的祖制里解放出来,他的眼睛闪烁蓬勃的野心,如鹰眼一般锐利。一位英吉利的使臣在自己的回忆录里这般写道,政和帝是一位完全不同于之前的那些天子的存在,在他的身上看不到那些天子们所谓的宽和与礼法,在见到他的那一刻,我有种隐约的预感,我们陛下的野心怕是难以实现,这位政和帝将会引领这个古老的王朝焕发新的活力,而这股活力并不是我们所乐意见到的。
高丽使臣结束朝见之后,没有多久便轮到茜香国了。茜香国的使臣们已经在为自己女皇陛下送的那份出格的礼物忍不住在内心里捏把冷汗了,但愿大央朝的官员们不会把这份礼单全部念出来,原本以为按照大央朝素日的那般模样,就是觉得难堪,都不会把那份礼物给念出来,这样的话他们茜香国在无形之中狠狠地打了这个王朝的脸,想到这个国家在文化,科技,军事等各方面已经压制领先了他们茜香国长达千年,这般状况叫他们佩服的同时,却又忍不住心生气恼。然而没有想到唱礼单的大臣声音洪亮,将礼单从头念到尾,尤其是他们的女皇送的那汗巾子,那声音格外地想,眼睛里还带着轻蔑,而大央朝的文武百官们不管事先知情与否,那眼光都叫这些使臣们忍不住找个地缝钻进去。
政和帝嘴角翘起来,这种场合何必为了所谓的体面让自己吃闷亏呢?况且丢脸的也不是他,而是眼前这些使臣们以及他们背后的那个女皇。政和帝手指微微曲起,在龙椅上轻轻地扣了扣,眼光冷冷地扫了下面的文武百官们,眼睛在御史们那里微微停顿了一下才转开。这是什么意思?那就是圣上发怒了,叫咱们出来发挥的时候,御史们早就摩拳擦掌了,没办法,平时吏部,刑部太过尽责,使得官场风气好转起来不说,连带着京城的治安都好了很多,谁也不想拿自己家去测试一下吏部和刑部的忍耐度,家里的不肖子弟还是塞在家里闹腾吧,京城这地界,四品官比那河里的王八都多呢。但是这般状况让新上任的御史们很憋屈,只能努力瞪大眼睛,再说了上次郑御史可是得到了政和帝的夸奖和赏赐,那时候掐自己人他们顾忌着叫别人抢先了,现在可是没有压力啊。
如果不是情况不允许的话,政和帝会非常乐意拿手支着他的下巴,看着他的臣子们发挥他们精湛的嘴皮子功夫,而现在他只能把笑意狠狠地压住,看着那茜香国的使臣们狼狈的模样。这些年茜香国仍然会不断地骚扰福建沿海等地,但是因着彻底清除了南安郡王的隐患,趁着平叛之时已经彻底清理过那里的官吏并且敲打一番,顺便提拔了那些有才能却一直被压着的将领们,比如钱明达,所谓士为知己死,再加之高官厚禄,他不怕那些将领们不卖命,这几年海防开销虽然极大,但是却没有叫茜香国占着半分便宜,即便偶有失利,只是终究还是被迫防御,并非主动出击,若是大央朝能够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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