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过了他们,留下他们的命,明儿他们就能找到机会害了你。别的不说,放出去了他们只要多嚼嚼舌根,你的名声就毁了,日后还能做什么事情?”贾代化没有想到大孙子不知道从哪里学来这么一套说辞,照他看,佛祖舍身饲鹰等事情不过是他听着打发时间的,慈不掌兵从来不是什么虚话,就是那些文官们恐怕也没几个对背主挑唆的奴才还能心善的。
贾代化训了孙子,又把儿子叫过来一同训话。他方才想了一下,这源头必然不是出在自己孙子上,学里的西席们他瞧着也好,不像是会带歪自己孙子的人。大孙子说的那话原是从经书来的,这些年来他人老了,难免喜欢这些东西,不过是求个高兴罢了。敬儿虽然喜欢这些东西,瞧着还是有分寸,他也没多大管。只是没有想到大哥儿耳濡目染,竟是也学起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来。他记得他生辰的时候,大哥儿就抄了本佛经孝敬他吧。找到源头的贾代化一面觉得自己太过大意了,一面对越发喜欢道佛之说的儿子恼火起来。大哥儿可没少去敬儿的书房,该不会是敬儿教了什么不该教的吧。
贾代化这想法倒是冤枉了贾敬,贾敬就是再怎么喜欢道佛,也不会对着自己七岁的儿子絮絮叨叨这些的。“以后咱们家不准再让我瞧见这些道佛之类的东西了,我瞧着供奉经书什么的也可以免了,往后啊,逢到些好日子什么的,只管做些布粥之事就是了。”贾代化瞪着贾敬,贾敬知道父亲的意思,他的内书房和外书房可是父亲重点照顾的对象。他没觉得父亲处置那些奴才哪里过火了,谁料到自己的儿子多了这么一句话,就害得自己的人生乐趣与追求就这么被父亲给剥夺了。若是套用一句话,那就是他怎么就生了贾珍这么个坑爹的熊孩子。贾敬的想法贾珍暂时是顾及不到了,他可是被贾代化给罚跪半天,好在他祖父对儿子更严厉些,命令贾敬跪上一天,果然年纪小还是有些福利的。
第8章 代善()
贾代化一番行动和言辞还是给了贾珍当头棒喝,他越发往深里想就越发觉得自己之前着实太过浅薄和想当然了。他贾珍承担不起毁灭自己声誉的后果,宁国府自然也承担不起,贾氏一族更是承担不起这样的后果。声誉被毁只怕还是最轻的结果,若是这些背主的奴才们知道些什么隐秘阴私之事,他就是活活地把刀把儿递给了这些人,轻则任由他人搓揉,重则丢命抄家灭族。贾珍这是第一次切身体会到了府中荣华富贵背后的阴冷可怕之处,难怪王熙凤教唆了张华告了贾琏,事后要找人灭了张华,只怕缘故就是这里,当时觉得王熙凤狠毒,可是如今易地处之,倒也有情有理。
贾珍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个博爱的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想到种种可怕的后果,他倒也不觉得白棋等人枉死。他没有上当受骗,那是因为他内里是个成年人的灵魂,有足够的判断力和自制力,可如果是原身呢?恐怕就要被往邪路歪道上引了,再加之贾敬的不管事,贾代化的教导过于粗暴,并不适合孩童,这番相加之下,贾珍最终成了那副模样倒也真的不奇怪。
虽然有蒲团,但是跪久了的贾珍还是觉得脚疼,且渐渐地像没了知觉一般,不过贾珍依然坚持跪得笔挺笔挺的,就当自己是在军训了,这点都撑不住怎么能做大事情。贾代化是心疼大孙子,可是他非要让贾珍长点记性不可。“查清楚了?”贾代化眯起眼睛瞧着自己的心腹说。“查清楚,那白萧估计只是想教唆坏了主子,自己从中牟利,他和乐昌赌坊的老板拜了干把子。至于白棋,他们家和隔壁府的赖大家的有点子亲戚关系,收了赖大家的四十两银子,说是教唆坏了小主子,还有六十两银子的谢钱。”贾代化的心腹早在撬开了白棋的嘴,就还带了人将白棋家抄了个底朝天,让其家人交待了个清楚。
“哼,看这手法我瞧着恐怕也不是第一次了。代善平时瞧着精明,在后院却糊涂得很。瞧他由着贾史氏做主,结果却把自己那三个庶女嫁到天南海北,只怕这辈子都见不着面了。荣国府那边也该动动了,你估摸着去办吧。说起来,这些年赦儿可在上头吃了不少亏啊。”贾代化交代了说。“小的明白了。”贾代化的心腹跟了贾代化几十年了,哪里不清楚贾代化的意思,忙躬身离开。
照着贾代化自己的心思,他只想拿着马鞭把贾史氏那个女人给狠狠地抽上一顿,不过这问题的关键还是在于贾代善。贾代善当年也是到处领兵,家里上上下下全都是贾史氏打理的,还曾经为了给老太爷守孝而流了个孩子,这事情族里知道的人也就那么几个,当时贾代善正因为小事和贾史氏怄气,并不上心,谁想到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因此对贾史氏心存歉疚,自然也愿意在内院的事情上多给贾史氏体面和权力。不过,他这个堂弟还算有点脑子,大概也是察觉到了什么,才把老来女放在自己身边教养,并不怎么让幺女与老婆亲近。既然贾史氏都把爪子伸到他这里了,那么连这点体面和权利她也别想要了。
贾代善又怎么不知道自己的小儿子其实能力有限,可比起更不成器的大儿子的话,他也唯有把希望放在了贾政身上,唯一能够安慰自己的也就是这俩儿子小的时候他不在府中,因而才成了这样的模样。因此,贾代善对于自己的老来女那是非常地上心,还让这个老来女跟着兄长的字辈,平日里更是娇宠万分,身边伺候的人都是比着贾珍,只不过把小厮书童换成了婢女罢了。贾代化自是知道的,不过他也清楚贾代善的心思,自然懒得多管。平时里自己显摆大孙子的时候,贾代善除了提争气点的贾赦,也只能把贾敏拉出来夸夸,可是女孩子再怎么才思敏捷,才华横溢,这诺大的家业终究还是要靠男子撑起来的。因而,贾代化懒得计较贾代善夸奖贾敏的话,比如我这个女儿,只怕你十个孙子都不如她一个。
宁国府这么大的动静,荣国府又怎么可能不知道?而且贾代化还就打着让贾代善知道的主意,说起来荣国府的下人们这舌头那也是相当得长。贾代善虽然比不上贾代化,可是却也是心眼子透亮的人,只是一直不想捅破那层窗纸罢了。可是瞧着贾赦越来越争气的模样,在想到他私下里问胡先生的话,他就不由自主地心里烧火似地烫。胡先生说贾赦如今能考到秀才已经是到顶了,可若是启蒙的时候不曾落下,又或者是早几年别荒废了学业功夫,只怕举人也是可以的。贾代化私心里觉得大概进士也未尝不可,可他偏偏听了妻子一车子的话,又问过贾赦身边伺候的婢女小厮,断定了贾赦是个不中用的。可是瞧着自打贾赦跟珍哥儿亲近之后,不但考上童生,行事也清明了許多,贾代善心里那个后悔啊,故而对自己的妻子也冷淡了下来。
堂兄对于贾珍的看重程度他是知道的,就是如此也能着了道。更别提他当初并怎么关注自己的后院了,不过说到底,贾代善才是这荣国府的主子,奴才们还是知道该听谁的话,太太再怎么样也不如贾代善一句轻飘飘的话语。因而当贾代善命令自己的心腹去查了之后,没有多久,贾代善也弄清楚了一应事故,只是他着实不想承认因为他自己的大意而被史氏玩得团团转。贾代善有个拧性子,你越是叫他往东,他往往容易往西,如今他定要把二儿子的路给铺平了,叫他中用些,就算是根朽木也得折腾出朵花来。但是这情景落在贾赦眼里可真不是滋味,这叫什么事情,他如今什么都比得过二弟,可终究还是不得父母喜欢。贾代化看着贾代善冥顽不灵地折腾贾政,半分不把贾赦放在心上,心里可真恼火了,老子不能教训你老婆,老子难道连你这个弟弟都教训不了了,你不想清楚,那成,老子打到你清楚为止。
被贾代化不留情面地教训了之后,贾代善总算是彻底想清楚了。虽然俩个都是嫡亲的儿子,可终究有个长幼尊卑之分,哪有处处打压成器的儿子,捧着不成器的东西的道理,何况老大才是府里未来的承爵之人,他理应应该对老大更花心思些。不过,让贾代善彻底转变过来的还是贾代化的一句话——你的敏姐儿以后终究得靠老大撑腰,难不成靠老二不成?你再这么做弄得骨肉离心,看你以后往哪里哭去?
贾代善想着虽说大儿子之前不怎么成器,但是却也是惦记着父母,就算被弟弟压了一头,对待弟弟也没什么失礼之处,是个好孩子。倒是老二,把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什么仁义礼智信半点都没学进去。老大是谁,那是你哥,就算咱们父母偏心眼了点,你倒是好意思处处心安理得压你大哥一头,敏儿靠老二那估计是不成了,还是靠老大稳妥点。这般想着,贾代善倒是转而开始在贾赦身上使劲了。
“大侄子,你不知道这阵子我多辛苦?”贾赦虽然有点抱怨,但是还是可以听出来这语气分明带着无法掩盖的喜悦高兴。贾珍无语地瞧着贾赦,你那张脸都笑成了朵花似的,这哪里是什么抱怨求安慰的语气,这分明是快点来注意我的语气。贾珍在历经一次思想的蜕变,或者说成长的阵痛之后,愈发成熟了,但是心里依旧忍不住有些暴力因子冒泡。贾珍瞧着自己的手,努力在拍死他和无视他的两个选择里艰难地做着决定。算了,他的功夫虽然是贾代化亲自教导,但是身材和力气比起贾赦来还略有些不给力。贾珍颇为艰难地放下拍死贾赦的想法,但是也不接贾赦的话头。
贾赦很是兴奋,他老爹终于重视起了自己,就是出门也不再只带着老二出门了,而是带着自己到到别人的府上走动。这些事情他已经连想都不敢想,因此虽然有些累,有些麻烦,但是贾赦还是不厌其烦地和贾珍说了一遍又一遍。
贾珍有些无奈地瞅了瞅手里的书,他怎么以前从来不知道贾赦有做复读机的天赋呢?不过,贾珍还是相当能理解贾赦的心情,自然明白他为何会如此兴奋。贾赦对于自己能够被父亲看重并且尽力栽培这件事情相当得高兴,虽然从前悠哉游哉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但是能够得到父亲的夸赞,并且拿回自己该有的地位,贾赦还是十分乐意的。
贾珍在接下来的四年里努力地刷书,刷技能,刷人际关系以及自己的武力值,终于在自己十一的时候简单地收拾一下,去刷童生的考试。和他一起去还有已经到了说亲年纪的贾政,贾代善虽然对自己二儿子灰心了不少,但是老大跟着贾珍老实念书两三年就考上童生了,老二好歹读书读了这么多年,再怎么着应该是能够混个童生的吧?就算是像老大那样吊车尾也好啊。
第9章 喜事()
理想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贾代善美好而不奢侈的愿望还是落空了,贾政考出了新成绩,刷出了新高度,名次比孙山还差,简单直白地来说,他就是名落孙山,落榜了。而更加不幸的是,贾政与贾珍同在一届,贾珍的名列前茅使得俩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哈哈哈,果然是我的大孙子。”贾代化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线,自打他发现隔壁府的手都伸到他孙子那里,对这事情的源头贾政就极度不待见。这次孙子的表现,还有贾政的表现都让他万分开怀。他可是听说了,昨天代善又把贾政那小子给抽了一顿,只怕要对他失望万分了吧。
而隔壁府中的贾史氏万分心疼挨打的小儿子,只在心里咒骂着贾珍,可面上却半点不敢说出丝毫来,而且当着贾代善的面还要百般夸奖贾珍,别提有多憋屈了。可是那又能怎么办,她现在只能尽力挽回贾代善对自己的印象以及感情,贾代善可是知道了不少她所做的事情。当初,她就不应该让老大和老二去家学读书,不然的话,自己辛辛苦苦的那些布局怎么会毁得一干二净。旁的不说,大儿子竟是跟着贾珍上进了,而二儿子居然因此被贬到了尘埃里。这叫她怎么咽得下气来,可大儿子上进了,她的脸上也增光不少,更何况老大虽然从小在婆婆身边长大,可终究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她不能对付自己的大儿子,只好对引着大儿子上进且处处压着自己的小儿子的贾珍心怀怨恨了,这才吩咐赖大家的买通了贾珍身边伺候的白棋,让白棋教唆贾珍,故意把贾珍往歪道上引。
谁成想她的布置不仅没成功,贾珍那小子听了是听了,可是半点不照着做,不仅如此,这事情还露出了马脚,引起了贾代善的调查与冷淡。贾史氏依旧清楚地记得当时贾代善把证据扔到了自己的脸上,之后说的那番话以及可怕的神情:别以为我给了你足够的体面和权力,你就能够只手撑天,在府里胡作非为。荣国府姓贾不姓史。之后,她身边的心腹奴仆便被贾代善砍去了大半,身边只留下了早就嫁给府中管事的珊瑚,如今的赖大家的,也就是后来的赖嬷嬷。
贾珍在这个年纪得了童生,虽不是什么稀罕之事,但是在勋贵之家里已属难得。虽然贾珍有心继续往上考,但却被贾代化,贾敬等人摁住了,理由是贾珍年纪尚小,性子不定,还得多加磨练一番才行,不如参加下一科的考试。其实还是贾代化和贾敬怕贾珍万一发挥失常,被失败所打击,弄得一蹶不振就不好了。就是严先生和胡先生也是这个意思,贾珍只好摸摸自己的鼻子,回去继续乖乖地读书了,只是心里忍不住哀叹:这刀也不能一直这么磨啊,考试这种事情还是早死早超生比较好啊。
贾珍在抑郁的同时,隔壁府里有一个比他更抑郁的人,那就是贾代善。贾代善是在发愁儿子贾政的亲事,他有心想叫儿子再考那么一回,可是想想贾政的年纪,还是把这个念头给压下去了。之前几年他不是没想过让贾政去考,但是学里的先生们都说贾政还不到家,这次若不是因为要找媳妇,不能再这么拖下去,才让贾政勉力一试的。唉,这儿子都是债啊,老大也在童生这个名头上原地踏步了好几年。贾代善不禁羡慕起自己堂兄的福气来了,虽然子嗣单薄,但是却都拿得出手来,尤其是珍哥儿。若是自己也能有个争气的孙子就好了,就是叫他立时死了也瞑目。
贾代善虽然把贾政抽了个春光灿烂,但是却还是认命地努力给自己的儿子找门好亲事。然而贾政不比贾赦是个荣国府的袭爵之人且身上好歹有个功名,他说到底不过是个白身。贾代善有心想给找个书香门第的,然而贾史氏却不乐意,有袁氏这么一个儿媳已经够她头疼的了,倒不如找个能帮自己小儿子一把,圣眷隆重的人家。贾代善只差没说贾史氏目光短浅了,可终究拗不过自己妻子的牛鼻子左性,罢了,反正小儿子恐怕也没什么前途,找家有底气些的倒也好,至少一生平安富贵。如此一来,和贾家关系本就比较亲近的王家就入了贾代善的眼,王家祖上得了个伯爵,不过到了这一代也只剩下了个六品小爵,但是王子腾却入宫做了皇帝的侍卫。况且,王家当年曾经接驾过,那情景他可是亲眼瞧见,是个富贵人家。这么说来,王家的嫡长女和政儿也算相配,大不了自己多加提携一下王子腾就是了。
贾史氏本来想着就算不能找四王联姻,但是从八公里面挑一个也是可以的。无奈,人家早就知道是给贾政这个废物挑媳妇,就是绕着话,并不肯答应。谁家愿意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啊?这样的情况让贾史氏恨得是想要咬碎一口银牙,只叹这世上终究是俗人更多些,不知道自己小儿子的好处。贾代善知道自己妻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