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帝瑶归来,你当如何?”
“视她为亲姐,相亲相爱。”帝瑶微笑,面上看不出任何不舒爽。
雪卿放下酒杯,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起身转向银河,伸手接住空中飘落的桂花,淡淡道:“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帝锦一惊,不明白白帝怎么会突然提起那个死了几百年的人,她缓缓低头,颔首道:“是,帝锦不敢忘。”
“嗯。”雪卿轻声应了一声,便自顾自的喝酒。帝锦偷偷瞄了他一眼,见他似乎并不想再说话,便想告退,恰好此时丫鬟来寻,便借了这个由头向雪卿告退了。
帝锦携着丫鬟离开,丫鬟边走边问道:“公主,您问过了吗?”
帝锦摇头,“女人在白帝眼中皆如白骨,他不可能救她。那个凡人,应当不是楚慕紫。”
“可是,奴婢亲眼所见,她与楚慕紫有七分相似。”
“世上相像的人太多了,曾经我也怀疑过一个人,他的眼睛简直与她如出一辙。”白帝锦回忆起邺城的点滴,向丫鬟缓缓说道:“我验过他的孩子的血,确是他娘子嫡亲所生。况且,当初她以孕妇之躯从沙弥陀天跳下,必死无疑。”
“验血?”丫鬟蹙眉,“会不会有假?”
“不会。”
“为什么?”
“当初验血之时,我准备了两碗水,他们只看到其中一碗,就算换也只是换了一碗。而我用的,是另一碗。”
“会不会是白帝的方子有问题?当初他那么忙,随意写了几笔敷衍您也是有可能的。”
帝锦再次摇了摇头:“我没用白帝的方子。当初干娘一眼就看出来白帝的方子有问题,于是重新给我写了一张。”
丫鬟点了点头,“唔,但愿是公主认错人了。她的眼神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若留在世上,真怕是祸害千年。”
“是。”帝锦颔首,不再多想。这一边,坐在御座上的白帝酒杯落地,砸在地上落得一地碎片。
帝锦和丫鬟的对话就算刻意压低了声音,也一字不漏的传进他的耳朵里,他几乎是下意识便身形一闪便消失不见,众人还没反应过来,白帝的御座上便空空如也,人去楼空。
作者有话要说:第二更……还有两更……fighting!!!
第六章 水陆大会(1)
扶摇山脚;依山而建的古城以盛产蓝华玉闻名天下。木子连夜下界;最终在天明之时赶到了扶摇山脚下的蓝华城。扶摇山与十年前大不相同;因得妖物横行;四周皆设有关卡;为了避免麻烦,她一路跟随几名道观的尼姑进了城。
“站住——”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
“死丫头,还我马来——”
街道上,一名身着白衣的少女策马狂奔;桀骜又不可一世。在她的身后,有着三五名粗犷凶悍的男子对她穷追不舍。枣红色的大马疾驰而来;“躲开!”一声厉喝将木子拉回了现实,马儿嘶鸣,急急收住前肢。
“还不快滚!”马上的少女面色不善,作势扬起马鞭,木子从未怕过什么,但此时道路狭小,已不容她绕道而过。
眼看后头追兵已至,女孩气极,一鞭子狠狠抽向木子,却不料她并不闪躲,一鞭子下去,她竟连木子的皮毛都没摸到,反而鞭子损坏得彻底。女孩愣了一下,面上似有些惊惧,下一刻便运气翻身上了房顶,片刻的功夫已然不见了踪影。
“算你跑得快,若是落在爷爷手里,我定扒你一层皮!”几名男子迅速上前,咒骂了几句,这才牵了马匹离开,周围围观的人群一见好戏结束,立刻四散开来。
木子轻笑了一声,只当是哪家的小姐想逃婚罢了。她继续向前走着,不一会却又在一颗大树下发现了那名策马而行的白衣少女,此时,她正靠在树干上怔怔出神。
木子见了她,本能的便想绕道而行,不料刚走出几步,她便发现了她。
“站住。”女孩身形一闪,便是阻了她的去路。女孩面容姣好,但衣裳褴褛,就像一个流浪汉,全然没有一点小姐的影子。她居高临下,问她:“你躲什么?”
“我没有躲。”木子瞥了她一眼,刚想走开,却在她的腰间看见了隶属扶摇山的铭牌,上刻一个‘云’字。木子停下脚步,“你是扶摇山云字辈的弟子?”
女子一扬下巴,“不错。”
“你叫什么名字?”
“本姑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云影。”
“云影?”木子思疑了半晌,突然想起云影之名正是扶摇山大弟子。可如今的她较之十年前,何止年轻了十岁?说她是返老还童也不为过啊……
木子看着她,狡黠一笑,“你是云影那我便是扶摇山掌门,摇光。”
“你真不识好歹!”女孩闻言,怒从中来,眼看她扬起手对着木子又是一巴掌,可还不等巴掌落下,忽听得‘咕噜’一声,原是她已然饿极,肚子不自觉的叫了。
“你饿了?”木子看出她法力尽失,看这形状已经好些天没吃过饱饭了。面对木子的目光,云影瞬间觉得有些泄气,于是老实的点了点头。
“走,我请你吃饭。”木子掂了掂手中的银子,看得云影眼睛都直了。木子嫣然一笑,与她勾肩搭背向饭馆走去。
酒过三巡,没了法力支撑的云影早已不胜酒力,倒在木子肩上睡得昏天暗地。木子付了钱后便扛着她,从后山摸上了扶摇山。
木子在云影身上下了禁制,随即将她丢在牛栏里,自己则换了男装,去山门寻玉梨子。
此时,山下喧闹的集市里,一辆马车急速驶过,驾车之人言语间尽是焦急,正是大师兄莫休。
“快走,要迟到了!”
“不急。”玉梨子收起书卷,挑开帘子,纤细的手掌显得那样苍白无力,姣好的面容让人不自觉爱慕心起,这样宛若天人一般的男子,仿佛不食人间烟火。
莫休回头瞥了一眼,只觉师傅是越来越不像个人了,用妖精来形容他都不为过。莫休心中惊诧着,突然觉得腹诽师傅是大逆不道,于是连忙停止了臆想,话锋一转,问道:“秋寒师兄可到了?”
玉梨子看着手中的书信,点点头,“大概吧……”
扶摇山在江南靠龙湖一带。现在正是桃花凋零的春夏交接之际,但扶摇山上的桃花却依然绚烂,漫天飞舞。成千上万的花朵似乎没有一点要凋零的样子,反而愈加娇艳,惹人怜惜。
在一个四面环山的道观里,坐落着千古名府——扶摇山。
走过山间林荫道,穿过一片桃花林,便会见到一个很大的广场,足以容纳上千人,这是为了水陆大会专门开辟的场地。云雾下,一座连着一座的房屋,朴素又不失庄重。
此次水陆大会是有史以来最为壮观的一次,修真界的人士数以万计。各门各派争相挑选最为优秀的弟子参加,很有一股不夺魁不还家的意味。
落英山一行约莫二十人,其中领头的便是玉梨子和顾霜尘,紧跟其后的便是莫休和一众新来的师兄弟。
“灵修子道长远道而来,有失远迎,请上座。”摇光道长满汉笑意的迎上来,对莫休笑道。
“我不是灵修子,这位才是家师。”莫休尴尬的侧过身,对玉梨子抱拳。摇光道长面上闪过一瞬的惊诧,遂又立即笑逐颜开,“哎呀,灵修子道长真是越来越年轻了,不说的话我还以为您是落英山新收的徒儿呢。”
玉梨子哼了一声,并不买他的账。而摇光也不生气,低声唤来弟子,命其上前为玉梨子一行领座。二弟子云修走过来,礼节性的笑了笑,随即侧过身,道:“请——”
明日便是水陆大会之期,广场上人才济济,虎视眈眈,大伙瞧着他们的眼神里多有不屑,但玉梨子并不当回事,只顾自己昂首阔步的朝前走。他们一行回到休息区,木子一眼便看到了打头玉梨子。
待他们走进,便立即走到他身边,恭恭敬敬唤了他一句:“师傅。”
“秋寒!”莫休和顾霜尘见她走上来,二人皆是一脸惊喜。但几人还来不及抒发重逢的喜悦,便见摇光道长的贴身童子送来一封书函,书信的内容便是这次水陆大会初赛的考题。
“这就开始了?”莫休疑惑,“从前大会之前会有誓师大会,各门各派挑选的弟子都要经过各派的审核,确认无误后才可成行,怎么此次直接进入主题了?”
“想必是他们人也不齐罢。”木子笑了笑,在玉梨子耳旁说道:“云影已经有散仙之实,只是她运气不好,这几天恰逢渡天劫,失了功力被我绑了来。此次我没能带回云岚和望卿,便让他们也缺人。如此一来,倒也算是与他们打平了。”
“没能带回云岚和望卿?”玉梨子侧目,“望卿已经归来,正在马车中休憩。”
“已经归来?”木子一怔,“此番我并未见到云岚,他如何肯归来?”
玉梨子神色一黯,微微摇头,“具体的我也不知晓,你且先将此番际遇悉数说与我听。”
木子点头,缓缓地将近日的事全都说给他听,只是到了浸入月湖之后的事,她选择了隐瞒。只道是自己中了寒毒,疗伤休养了许久才得以脱身。
玉梨子听完,久久不曾言语。木子在他面上看不出什么,便试探道:“师傅,怎么不见千寻?”
玉梨子摇摇头,“你走后,她也便失踪了。”
木子‘哦’了一声,洋装失望。站在一旁的顾霜尘见二人交头接耳,说了好一会话,也并不好奇他们的谈话内容,只问:“师傅,今次的考题是什么?”
“超度。”
“超度?”顾霜尘凝眉,微微有些担心。众人闻言,也都开始沉默。
超度可以说是考题中最难的一种,把握得不好便是魂飞魄散,不是他死便是我亡,但无论是何种结局,都不符合过关的要求。超度的唯一法门便是解开一人的心结。
可人心最是复杂,心有千千结,想解又谈何容易?
“摇光老头扔给你们一个难题。”玉梨子将书函递给顾霜尘,便独自坐在一旁生闷气。顾霜尘连忙将书函打开,和木子莫休一同观看。而信上所描述的,又是一个可歌可泣的故事。
三人看完,一时无话。
“去休息吧,”玉梨子看了一眼渐暗下的天色,叹息道:“今晚养足精神,明日又是一场恶战。”
“嗯。”木子点头,率先回了房。她连夜赶路本就疲累至极,再加上长期的精神紧绷,早已体力不支。她回到房里,沾了床便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第二日清晨,天光将将放亮,木子一模枕头,发现湿哒哒的一片,眼角不知是汗还是泪,混合在枕头上,与头发黏在一起。
木子想不起来昨夜梦到了什么,她只想赶紧洗个澡。她忽然想起后山有一方寒潭,便飞身向碧波潭掠去。
不多时她便到达了目的地。除尽衣衫走进寒潭,泡在泉水里,便觉天地一片清凉,树木茂密的枝叶遮挡了这一席小天地,她静静的泡在潭水中,享受着这刻的舒爽。
但故地重游,她又不免想起十年前的场景。彼时,她与千寻、不,应该称呼他为白帝,曾与他,也有过美好的曾经。
但那终究不是她可以企及的梦,她的人生,与情爱无缘。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更……我已经要SHI了,阿门………………
错别字来不及改了,等我写完第四更,明日起床再改吧,么么哒
第六章 水陆大会(2)
木子回到山尖时;众位师兄弟已经梳洗完毕;等候出发。今次的考题;由于望卿身体抱恙;便只有顾霜尘和木子前去。
出发前;玉梨子特意将她二人叫进屋里,嘱咐他们不要被表象所迷惑,超度的亡灵也许并不像肉眼所见,更要用心去看。将自己比作亡魂,便是解开一切的关键。
木子接过书函;点头称是,随即便与顾霜尘一道;驾着马车离去。
近十年来,修道界最大的两件事,其一莫过于十年前,落英山弟子夜千寻打败扶摇山弟子,此事一直为修道界人士所津津乐道,听闻落英山此前受尽欺凌,经此一役便算得上是咸鱼翻身,狠狠抽了扶摇山一个响亮的巴掌。如今落英山也与昨日不可同日而语,白秋寒顾霜尘舒望卿三人的名讳更是传遍了大江南北。
但十年后的今天,扶摇山出了三位神童的事却又再次震惊了修真界。传闻云影,云修和云桓皆已升仙,对此次水陆大会可谓志在必得。
掌代弟子中,最晚入教的云桓曾是一名皇子,他近日孤身闯入血祭坛,以无上道法超度了被困于祭坛内的三百八十余个冤魂,消息传来,整个修道界为之震荡。
摇光道长素来以淡泊名利为荣,不苟言笑的他也就这件事,不无骄傲地赞道:桓儿乃是百年难得一遇的修道奇才,贫道也自愧不如。
而这位奇才,现在正身着白色长袍,骑着高头大马,不疾不徐的跟在木子二人的马车后。
他的领口及袖口用墨绿色的丝线绣着竹节,腰间佩了一枚深黄色的羊脂玉,下摆同样是墨绿的竹节,不过比袖口的花色稍大,身后束了一把长约八寸的剑。他本就生得白净,加上他五官俊俏,轮廓分明,白色的衣饰更显得他容貌俊逸,看上去干净清爽,大有儒侠的风范。
可惜,再是如何的天才,在木子看来,人品也是有缺陷的。
她记性不错,还记得多年前也是这张人畜无害的脸,诓了顾霜尘的举荐信,上了扶摇山。
这样不择手段的人,她不鄙视,但也并不欣赏。
她知道人的*无限,为了达到目的难免要伤人,从前她也是如此,但是不管如何,她的心中总有一个底线和原则,那便是真正对自己亲近的人,必要回报十分。伤害对自己好的人,那实在是不应该。
木子放下车帘,开始认真研究此番的考题。
畦湟谷地百多年前一直是全国重要的粮产地,可自从百年前畦王统治后,那里便被妖魔化,都说畦湟谷地太邪门,短短几年时间内地居民全部迁出,肥沃的土壤变成了一方恶土,凶险至极。而木子此番的任务便是将驻留在谷地的恶灵超度,还一方水土安宁。
木子对这些了解不多,倒是顾霜尘曾被作为太子教导,对前朝的历史有一定程度的了解,他说:“畦国的亡国之君叫汤央,英年早逝,据传他为了宠妃自缢而亡,从此山中便再无宁日,国不将国。”
“我们要超度的人可是汤央?”
“非也,”顾霜尘摇头,看了眼不远处的云桓,见他也正含笑的看着自己,知晓自己所知道的东西他也一定知道,便索性不再压低声音,道:“扰乱畦王的,乃是他的妻子。”
“王后?”
“不是王后,”顾霜尘再次摇头,“而是他的结发妻子。”
木子一听,便知晓是怎么回事了。她心中冷笑,直道这又是一个抛弃糟糠的故事。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到哪也不外乎那么几种。所谓,求不得,意难平。看不开便是庸人自扰,自寻烦恼。
一路按书信中给的地图走来,方圆百里竟无人烟,就连鸟兽都少量得可怜。周围皆是密林,一眼望不到边际的齐腰高灌木丛看得人生厌。
太阳从身后慢慢升过头顶,直到落下地平线,正当他们快要迷失在灌木丛及高大的树林里时,远处突然出现了连绵的山川,此起彼伏。
“到了!”顾霜尘一下便来了精神,“地图上说绕过前方的山,畦湟王府就在山脚下。”
可越是接近,便越是难以够着。畦皇谷地就像一座海市蜃楼,看得到,摸不着。路越来越狭窄,越来越崎岖,马车已经不能用,他们只得下了马车,徒步而行。
并非不能御剑飞行,只不过想保留些许法力,不想真正遇到紧急的情况,却后继无力。
“这个山脚究竟在哪儿?”木子气喘吁吁,指着前方的灌木林,只见上头系着一抹白丝带,正是木子的衣角,“这是我的衣衫,我们一直都在原地转圈。”
“鬼打墙?”顾霜尘说完,木子便拿出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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