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的。这几个人都是成精的人物,听得话头,也就起身告辞。我还装样,百般的挽留,见挽留不住,心里一阵的轻松,赶紧的往市里赶。
回去,已经是四点多了,他们几个不耐的脸色尽显。大哥在屋子里,围着桌子转圈,另外二个,一个闷头抽烟,一个不住的喝茶水。见我进来,齐齐的站起来。大哥甩着脸说道:“你怎么才来呀。”
我赶紧客气的对另外两人点头微笑道:“车坏半路上了,对不起,吃过了吗?”
大哥并不回答,指了指一个微胖的四十多岁男子说道:“这是老辛,郊区经委的。这是老习,市里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仔细的打量了一下那个叫老习的人,身材不是很高,170左右,逢人三分笑相,胖乎乎的脸,不见一根胡须。这不见一根胡须不是因为刮过,而是压根就没长,怎么形容这种感觉呢?对,就是旧社会的太监,电视里大家应该都见过,装腔作势,口蜜腹剑的那种。
市里的,市里哪儿的?大哥没说,我也不好问,不过估计这人有点来头,我先听他们什么意思吧,随机应变。当即坐了下来,也随着笑道:“呵呵,真是难得,能有机会跟大家坐这儿,也算是小弟有幸。”
大哥没跟我客气,抛开了我迟到的埋怨简单的说道:“三弟,都是自己人,咱们说话,也就别绕弯子了。谢谢的话,我不多说,心里有底儿。这个厂子,以前你没参与过,我呢,现在给你介绍一下。这个厂子是一家日本公司要收购的,我们已经把收购价格谈妥了,六千万。也是没想到会出这档子事儿,所以收购也就耽搁了下来。现在既然一切都风平浪静了,那我就想把这个话重新提一下。这一段时间,你付出的也不少,我们几个商量了,这次的利润,咱们四个平分,你看怎么样?”
我眉头微微的一皱,点了根烟,沉默着。空气因为我的沉默也凝结起来。
按他说的,我现在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分得七百五十万块钱。这一段时间也算是没白忙活。面上看来,这个结果很不错,第一不用考虑那三千万的投资,第二不用在去理会那么多烦心的事情。可事实是,他的这个想法行得通吗?工人们会同意他这么干吗?如果再来个第二次闹事,那大家都得吃不了兜着走。另外还有一点就是,我对那个厂子有了新的想法,所以不知道可不可行,但总有一种要实践一下的冲动。
大哥见我不表态,接着说道:“你是怕工人们再闹事是吧?这个你不用考虑,路子已经趟开了,调查结果已经有了,如果工人还闹事,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因为这次调查,已经有了结果,而如果要把这个结果推翻,那调查的人也会跟着受牵连,所以不用咱们出面,他们也会帮咱们把这个事摆平。”
我掸了掸烟灰说道:“我做这个呢,就是为了大哥,既然大哥有把握把这个事情做好,那我也就不搀和了,钱,我一分不要,这个事情呢,大家最好做得周密一些,我不想再多扯出什么麻烦。明天我就把驻进厂里的人撤出来。”
大哥忙说:“别,钱是大家赚,厂子那儿,你还得维持着,维持到日本人接手为止。这样,也不至于再出现象上次那样的事情,谁也进不了厂。”
我摇了摇头道:“这个恐怕不行,因为我现在要维持就需要投入。工人们要的是工资,而我不生产,就无法给他们发工资,到现在为止,我已经投进去一百多万了,而且还从工人中间募集了几十万,再住下维持,还得投入。而这些投入会随着厂子的主权的变更而化为泡影,所以,大哥,我只能说对不起。”
大哥听我说完有点着急,道:“那总不能再搞成上次那样吧。”
我笑笑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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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波澜不惊(8)~
一直沉默的习太监打了个哈哈说道:“老弟说的也是,你看这样行不行啊,你呢,先停业整顿学习一下,跟工人们说是为了加强弟弟凝聚力,这样就不用再投入了。你刚才不是说还在工人中间募集钱了吗,日本人去考察工厂的时候,你就跟他们说,要合资,等日本人接手之后,咱管他成什么样子呢,反正钱纂咱手里了,他爱找谁找谁去。”
他所说的招数确实可行,但就是阴损,有点断子绝孙的味道。他这是依靠我刚刚在工人中建立起来的那么一点点信誉而做交易的。做生意虽然讲究不择手段,但这个不择手段是建立在对方也有利润的基础上的,这个不择手段只能是为了把他的利润压缩到最低,而不是让他没有利润。如果一棍子把对方打死,那就不叫做生意,叫快意恩仇,这是生意人的大忌。官场里的落井下石,在这里不适用。所以,他太监,我不能也跟着他太监,我要维护自己的信誉,生意人的信誉跟金子一样富贵。
我摇了摇头道:“我在这儿表明一下我的态度。我是生意人,讲究的是信誉和利润。是,这个厂子卖出去,我不用费什么力气就可以来几百万,但在利润和信誉之间,我更看重信誉,所以,就算真要把厂子卖了,我也会给工人们一个切实的交代。我不说我跟工人们费了多大力气,那都是为了大哥,无所谓。这个厂子是你们谋划着接过来了,现在你们愿意接回去,我没意见,但希望你们不要让我夹在中间难以做人。”
习太监脸色微显尴尬,大哥则看着我说道:“三弟,那你想怎么办?”
我笑了笑说道:“对这个事情我没想法,从开始,我就只有一个目地,那就是把大哥从里面捞出来。至于经营这个厂子,更非我所愿。今天我没带他们给我做的那个调查报告过来,但其中主要内容我还是记得的,那就是,经营这个厂子,X(一时打不出这个字)多得少。但为了能把工人们的怨气平息了,我还得经营,因为不平息他们的怨气,大哥,你就出不来。现在既然大哥出来了,怨气也平息了,我想,我也该打撤了。这样吧,一会儿呢,我让小关写一个合约过来,咱们把这个厂子的主权变更一下,也算是物归原主了。”
那个姓辛的微微带了怒意道:“你挤兑我们了是不是?”
我把手里的烟一扔,站起来指着他的鼻子说道:“谁他妈挤兑谁了?你算个什么东西。别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人物,在老子眼里,你算个球啊。”
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这里的人,大哥不能骂,那姓习的是什么来历不清楚,也不能骂。而这姓辛的仅仅的是郊区经委的副头头(他们那儿的正头我见过,是个大胖子)我不骂他骂谁。今天的谈话,肯定不会有善果,他们所看重的是钱,只要来钱,油锅里的钱,都敢伸手去捞,我怎么能混同呢。再说了,事情真按着他们所想的那么走,万一出了问题怎么办,谁顶这个帽子。他们的路子是走通了,可我的路子呢,还没走呢。再说了,我现在是这个表象上的法人,有问题了先拿我开刀。还有工人们,真象他们说的那样吗?就算是,那我欺骗了他们,他们找谁呀?找我。我每天对着二百多闹事的人,我还混得下去吗。
那姓辛的也随着站起来,把我的手一划道:“你怎么骂人呀?”
看来他也是个火暴脾气,我挑衅的说道:“我骂你了,怎么着吧。”
他抡起胳膊就想打我耳光,我用手一挡,抬脚冲他的肚子上就是一下。他随着我脚的力量向后飞去。
大哥赶紧的过来,抱住我,习太监去扶起辛姓的副主任。
大哥抱着我,呵斥道:“三弟,你这是干嘛呢。”
我挣扎了两下,伸出一支胳膊指着那姓辛的说道:“都是你丫招惹的祸事,也就是今天我见了你,见不到你,我还找你丫的。孙子,要不是你,我大哥也不至于丢了官,要不是你,我大哥也不至于在里面呆那么长时间。我大哥在里面呆着的时候,你干嘛了?有他妈利的时候,你冲得比猴子还快,有事儿了,你比王八缩头缩得还紧……”
我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我没听说经委有人进局,所以猜测着说的。再就是,这样说,也可以转嫁一下矛盾,让他们内部先不和起来。
大哥听我说着,使劲的拽我,把我推出了屋子,一边推还一边呵斥着:“说什么呢,喝点酒就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是不是?”等出了门,他才小声的对我说道:“三弟,你这是干嘛呢?大家都是求财,你发什么火呀?”
我大声的说道:“我就他妈看不上这孙子,以为自己是谁呀?有本事早点出来蹦啊。”
屋子里那辛姓主任也喊着:“不行,我操你妈……”
我心里暗道:“行啊,小子,整不出点一事儿来,你还不泻火。”大哥已经松开我了,我听到这骂声,又蹿了进去,操起屋子边上的一个暖水瓶向他砸去,暖水瓶碰到他的那一瞬间,习太监躲开了,但他却躲不开,这一壶热水正浇在他的胸前。
他也是急了,端起桌子上的盘子,向我扔过来,我躲过盘子,向他促了过去,一把拽住他的脖领子,冲着肚子上就是一拳。
这时候,饭店里还没什么客人,服务员和厨师都跑了过来。一看我跟人打架,服务员尖叫,厨师和富贵大哥也围了过来,要动手。
我把他们一拦,对了富贵老板丢了一个眼色说道:“报警。说有人在这儿闹事呢。”
大哥拽着我,一边哀求着,一边往外拉我。拉我的同时还想去拽住富贵老板,可富贵老板一躲,躲了出去,操起手机给杨春生打起了电话。
我想让他们彻底的泻泻火,并且呢,以这个来衡量一下那个习太监的路数。这姓辛的被抓走了,那姓习的必然托关系来往外捞他,而要捞他,就必须要经过杨春生,也就知道他是个什么鸟了。如果是大鸟,我没跟他掰脸,厂子给他了事。如果也是一个小喽罗,那就少跟我扯淡,耍我当冤大头,没那么容易。
大哥只是可劲的哀求,我主意已决,也绝不会为他所动。只不过,话却说得冠冕堂皇了一点,道:“大哥,这事儿你少管,我不为别的,就为你鸣这个不平,凭什么罪你一个人扛,福却要扯上这个王八蛋。我是个什么人你也清楚,谁要在我眼里插钉子,我不过,他也别想好受。”
大哥见说服不了我,终于也动怒了,把我一推道:“你想怎么着吧,你要是想把那个厂子独占了,明说,别跟我扯那么多。”
我现在要在大哥跟前塑造的就是一个莽汉形象,其实一直以来,我的形象也就是样的。按现在的情形,我应该急眼了。我冷漠的盯着他,说道:“你再说一遍。”语气中的萧索和肃杀之气立马充斥起来。
大哥硬充着好汉,身子虽然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一步,但嘴里还是念叨着:“你不就是想独吞了这个厂子吗?”
我点了点头,笑一声道:“好,好,这就是我大哥,我大哥就这么看我。我他妈为谁啊?”说着冲着墙上踹了一脚。接着面对了他道:“从明儿开始,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厂子那一块,你尽快的安排人过去。从今以后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听明白了吗?一点关系都没有。”说完转身就走。
大哥冷漠的看着我。
我躲在饭店对面的角落里,看杨春生过来把人带走,我才离开。我知道,他们离不开我。不管他们的运作有多完美,总是见不得光。见不得光的事情,总需要找一个光明来掩饰自己的黑暗。但我的作势。也让他们知道离不开我。
其实现在从各方面的情况来看,社会认同我,不认同他们,他们接手厂子,凭什么啊?就算内部的人明白,但,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谁还敢去明白呀。工人那一块就更不买他们的帐了,我只要一撤,刚刚安抚下来的工人就会如惊恐的被蛇咬了似的,马上给他们的政府来点热闹的看。
我回到住处,默默的等着,因为今天晚上,大哥一定还会找我。
香烟一根接一根的抽着,已经把屋子里搞得烟雾薰天。墙上的石英钟已经指到了三那儿,我的手机没动静,门铃也没响过。我对自己的信心有点动摇。难道他们还有其他的路可走?
其他的路他们怎么走啊?大哥是不是断定我不撤出厂子,这个厂子卖的时候,一定有合约。这个合约不在我手里,他们拿着合约,直接跟日本人谈上了,而且已经谈出了结果。现在叫我过去,只是告知我一声,算对我的尊重呢?
这不可能,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日本人早就把钱给他们了。因为厂子从他们买下来,到出事,中间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如果日本人草率的话,就不会一直拖,拖到出事儿了。现在厂子里出事儿了,他们再要买这个厂子,就更加的会谨慎,不会这么快就有结果的。
难道他们已经从厂子里扶植起了自己的力量?如果说扶植自己的力量,而这个力量又有足够的控制力的话,这个人只能说是华。怎么可能是他呢,如果是他,那他就不会带着头闹事了,而是闷头跟着他们分钱发大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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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波澜不惊(9)~
那会是什么原因,拌住了他找我的脚步呢?窗外显出了些须的亮光,黎明到了。又是一个新的开始。既然大哥不找我,那我现在应该做一些我该做的事情了。那就是撤人。这人怎么撤?需要讲究一下。撤,又不能对那里完全失控,而且还要让一部分人行动起来,给他们造成一定的压力,这是学问。
其实我现在就是赖了,他们也没办法,因为纪委哪儿知道我是厂子的主人,工人们知道我是厂子的主人,这就够了。即使他们手里有合同,但那合同上的名字也应该是我的。他们怎么解释这个事情,难道说自己是官,官不允许经商,所以才用了我的名。除非是他们几个傻了,否则不会这么做。再说了,他们这么做而要回厂子,那不是翻纪委的案吗?翻纪委的案,给他们带来的是什么,他们应该清楚。但我不能从道义上失礼,要这个厂子,也要要的让明白人知道,我要的正当,要的他们心服口服。
我推开窗户,撒了一下烟气,准备小寐一会儿了,门铃叫了起来。大哥拖着二哥过来了。在见到他的那一瞬间,我明白昨天晚上,大哥为什么不来了。因为我已经把话说的很绝,他不敢也不能来。就算来了,我们的谈话也不会心平气和。
二哥进门对我就是一阵训斥:“呵呵,老三,能耐拉,现在翅膀硬了,看不起我们来了,是不是?”
我依旧是没搭理大哥,让了二哥杯水辩解道:“二哥,我是什么人,我想你也明白。当初,他进去的时候,我怎么样,你说~~”
二哥把手一挥说道:“你少跟我扯淡,你打算怎么着。”
我坐回到椅子上说道:“我没打算怎么着,厂子,我是绝对不会经营的。昨天我见大哥,就是想跟他把这个事情说明了。可没曾想到,那姓辛的小子还想给我下个套,让我接着经营下去,直到把厂子卖了为止。要这样,我以后还活不活啊?二百多号人呢,一块告我,我傻啊。”
二哥又把手一挥说道:“我不是问你这个,这个一会儿再说。”
我道:“我看不惯那小子,就跟他动手了,可~~可大哥却说我想独吞了厂子。我也是生气~~”
二哥把沙发背一拍站起来怒道:“你生气,生气就这么说话的吗?你说你想怎么着吧,我就再问你一次。”
我恭敬的站起来,走到大哥跟前,耷拉着脑袋说道:“大哥,对不起。是弟弟我错了。”
二哥见目的达到了,坐回到位子上说道:“这还差不多,自己兄弟,有什么话明说。你不认大哥,我听着就来气儿。我知道你爱冲动,但冲动也得看谁,是不是。大哥,你看,三弟也认错了,你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