净。
她的这番话与平日里的淡漠比起来,平易了许多。让冷子言有些恍惚。
尤其是她说这话时的表情和口吻……
是她!
冷子言想着,眼眸突然一敛,他猛地注视着雪医女,刚才雪医女的那番表现,瞬间让他明白了那份似曾相识的感觉来源于何处了。
是啊,怎么会忽略了。这种感觉自己每日都在思念,今日在身边出现,却反倒没有察觉!
雪医女注意到了他的眼神变化,又见他比刚才更加紧地盯着自己,这一刻的目光,让她觉得有些拘谨了,她问:“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明白了对三皇妃的这份似曾相识是来自何处了。”
雪医女听了这话,一愣,抿了抿唇,装作漫不经心地问他:“那,来自何处?”
他看着她,问道:“三皇妃还记得当日我与你说的那名女子吗?”
“那位已故的女子?”
“嗯。”他点了点头。
她怔怔地看着他,眼神里有些不知所措,却及时地用垂下的眼睑遮盖住了,开口:“怎么?二公子是觉得我与那位女子有些相似之处?”
“嗯。”
“呵呵,我倒是好奇,哪里相似了?”
“偶尔流露出的神态和说话的口吻。”
“想必,那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吧,比韩二小姐如何?”
“呵呵,美人吗?”他笑了:“当时她还只是个**岁的孩子,长得很可爱。人人都说是个美人胚子,长大了应该也是美丽的女子。”
“与韩二小姐比如何?”
“在我心目中,她最美。”
他说这话时,眼睛看向了那纷飞的雪,有些飘忽,面上带着温和的微笑,仿佛看到的就是那女子美丽的容颜。
雪医女并不知道他口中所说的那个“她”指的是韩二小姐,还是……
可是这个问题,她并没有深究,而是抬起了眼睑,看着他笑了:“无论如何相似,我毕竟是我,冷二公子以后还是尽量不要用那样的眼神看我较好。”
第六十二章 韩雨诺(加更六)
冷子言一怔。
面前的这个女子此刻虽在自己身边站着,却始终给人一种忽近忽远的疏离感,尤其是她的言行举止间隐约又流露出那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让他的心里有种想要去探究却又莫名不愿去靠近的情绪。
可自己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忘记了她已然是三皇妃的身份。
这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心绪?自己竟无法把握。
冷子言心中想着,看雪医女的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了。
她看着他的眼睛,注意到了那双眼睛里面的矛盾和困惑,当下别过了头去,却有一个女子的身影撞进了视线。
那是个美丽的女子,集中了无数人的视线,凡是路过的无不为她停留驻足,放下自己的事。
绿色衣裙穿在身上,虽然天气寒冷,多加了貂裘外衣,却仍旧衬托出了婀娜苗条的身段,身后还跟着一个小丫鬟。
她怔怔地看着他们这里,目光中带着错愕,带着困惑,带着难以置信,最后,像是认定了什么似的,有些生气,带着幽怨。
她身后的小丫鬟则是张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这里,还有些愤愤不平的样子在女子身边说着什么。
冷子言见雪医女只看着一个地方,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就在看到那名绿衣女子的一刹那,有些错愕。
那女子见冷子言看到了自己,微低下了头,缓缓地走了过来。
待走到他们两人面前,只是低着头,不说话。
倒是她身后的小丫鬟说话了,口气带着刻薄:“呀,二公子,听说冷老太爷身体不大好,你不在家里想办法,怎么有时间陪人闲逛呢?”
冷子言俊朗好看,那绿衣女子又是一俏佳人,两人站在这街头,无疑吸引了无数人关注的焦点。
姿色中等的雪医女和那个小丫鬟反倒成了陪衬。
听到那丫鬟略带刻薄的口吻,冷子言也不生气,而是看向了那绿衣女子,问她:“雨诺,这大雪天的,怎么还出来?”
原来那绿衣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前阵子没能被新郎迎进冷府的新娘子韩雨诺。
韩雨诺仍旧低着头,柔柔的声音说:“我听说冷老太爷的身子越发不大好,心中担心,所以就想去看看。”
“那怎么不坐轿子?这一路风雪挺多。”
韩雨诺刚要回答,身后的小丫鬟又抢白了:“二公子说的这是什么话?你不也没有坐轿子吗?如果我家小姐也坐轿子,只怕也碰不到二公子了。”
“玉坠,不得无礼。”那丫鬟才刚说完,就被韩雨诺责怪:“越发没有规矩了,还不赶快跟二公子道歉?”
“小姐!本来就是他不对嘛!”玉坠不大高兴地反驳:“当日成亲时,他把你拒之门外已经很可气了,因着是冷老太爷的缘故不得不为,可是,这段时日以来,他总是以各种理由来推辞婚事,还借故不见小姐,原以为他是为着那个什么医女的条件,也勉强能原谅。可是今天,你看他像是为冷老太爷的病着急犯愁的人吗?居然跟其他的女子在这街上含情脉脉的,实在过分!”
玉坠一番气愤地发表看法,这才想起了一边站着的雪医女,瞪着她,问道:“话说,你这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姿色平平的就想勾引二公子吗?也不想想他是谁的未婚夫?!”
第六十三章 仇敌上门
听到了这话,雪医女不怒反笑。她伸手拉了拉正要说话的冷子言的手臂,示意他不要说话。
爱情中的女子都是敏感的,虽然雪医女的动作做得漫不经心,可是看在韩雨诺的眼睛里,却觉得他们二人亲昵不已。
起初还觉得自己可能是误会了什么,可在看到冷子言对雪医女这个动作并没有什么排斥时,心中就断定了这二人有什么。
心里顿时觉得很受伤。也不禁流露在了面上。
她别过了头去,不看他们这两个人。
雪医女注意到了她的神色变化,却也不说明。而是笑了下,对那小丫鬟说道:“素来听说韩丞相家的大小姐和二小姐不仅样貌出众,而且知书达理,今日见了,只觉得可能世人误传。”
一听这话,韩雨诺回过了头来,看着她。
雪医女的眼中清澈无比,让人看了不敢亵渎。虽然姿色平平,眉宇间给人的神韵却不俗,让人不敢冒犯。
“你为什么这样说?!”玉坠站了出来,对自家小姐鸣不平:“一个女子光天化日之下和别人的未婚夫这样眉目传情的,你有什么资格说我家小姐?!”
“一个知书达理的女子却管教不好自己身边的丫鬟,说出来不是让人笑话吗?或许她真的是知书达理吧。”
雪医女说着,转头看向了冷子言,继续说道:“可是,冷家那么大家业需要一个不懂得管理家事的少夫人吗?”
韩雨诺看着雪医女,一时说不出话来。看向冷子言,却只见他闭口不言,并不为自己说话。
别人的看法如何她不在意,可是,冷子言的态度她很在意。
他怎么可以这样沉默?
韩雨诺觉得很受伤。
“你在干什么?挑拨离间吗?!”玉坠大声斥责雪医女。
路人纷纷围观,对这一幕好奇得不得了。
生来最讨厌嘈杂喧闹,尤其讨厌聒噪的声音。
玉坠的这一生颇大,听得雪医女蹙起了眉头,不大高兴起来:“我希望你说话音量控制一些,否则,只会让你家小姐出丑而已。”
“你!”
玉坠的话音刚落,雪医女就眼色一闪,目光飘到了两边屋子的房梁之上,几道白光刺痛了眼睛。
她敛眸,迅速地提气,从地面上跃起。
对方似乎是有意冲着她来的,见她跃起,白光紧跟不舍,直逼着她而来。
“啊!”玉坠见了,惊得叫出了声来。双手抱头蹲着,浑身颤抖,不敢说话。
刹那间,二十来个江湖装扮的人闯到了街上来,个个围着雪医女而去。
人群一见对方都拿着刀,吓得四散而逃,找个掩护的地点,探着头胆战心惊地看着。
冷子言已将有些出神的韩雨诺及时揽在了怀里,又伸手抓起了玉坠的衣领,将她们带离打斗的地方十几米开外,安置在一间小茶楼里面。
“这是怎么回事?”韩雨诺好不容易才回过神来, 一开口就问道。
冷子言没有回话,而是全神贯注地看着外面的雪医女。
漫天的白雪越下越大,夹杂着猛烈的风,一时间席卷起来。
雪医女一身白衣,在一间房子的屋顶上临风而立,乌黑的发飘扬,那张淡漠的脸上冷如冰霜,震惊地看着包围着自己的偷袭者,一语不发。
倒是对方中有一个人开口了:“雪医女,我们找你好久了。”
雪医女扫视了他们一眼,嘴角挂上一抹冷笑:“呵呵,九帮十八派的人效率也太低了。如今才找到这里来。”
那人答道:“雪医女我们找了你三年,如今总算能替我们各自的帮主报仇了!”
听得这话,雪医女一点都不畏惧,而是又一声冷笑:“哼。那也得看你们有没有这个本事。”
说着,她凌空一转身,伸出长臂,就从袖中甩出一把软剑来,握住剑柄,直指地面:“来吧。”
那些个人一看她这架势,有些忌惮,互相望了一眼,喊了声“上”就一起涌了上来。
雪医女眼神凌厉,握紧了手中的剑气,腾空跃起,然而,就在那一瞬间,她的眼中滑过狡黠神色,嘴角勾起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她突然一转身,将软剑剑柄底部用掌心一推,穿过凌厉的风雪,深深地刺入一根柱子,不再动弹。
那群围攻人中有一个眼力见比较好了,一看到她那抹笑,惊得低呼出声:“有诈,小心!”
才刚说出口,还不及其他人反应过来,雪医女只一挥手,就有无数根银针从袖口处射出,就入细密的雨一般,让人看不出空隙,躲闪不及。
“啊啊……”只听几声吃痛的叫声响起,来势汹汹的那些江湖人士就纷纷中招,一个个再施展不来功力,从半空落了下来。
一阵狂风吹过,瓜起了地上的雪,露出了地面来,只听“咣当”几声,那晃着白光的刀剑就一把把落地,不一会儿,就又被风雪所覆盖,掩埋。
“有毒……”将银针从身上拔下来,对方就觉得浑身冰冷起来,口中喷出鲜血,洒在了地上,将那皑皑的白雪渲染,黑色的血醒目非常。
“快点穴止血!”其中一个人喊了一声。
“是徒劳的。”雪医女从半空中落下,白衣在风雪中烈烈飞扬,俨然一副飘然如仙的姿态。
她稳稳落在地上,看着那些人,神色淡漠地说:“这是我新制的毒,名叫一线命。”
就在这时,就见从不远处一大群捕快装扮的男子拿着刀匆匆赶来了。
“三皇妃!”他们在雪医女面前跪下,其中一个是带头的捕头看了眼现场的状况,知是雪医女自己解决了,赶紧低下了头:“属下救驾来迟。还请三皇妃责罚!”
雪医女并不看那捕头,而是转过了头,看向了不远处的冷子言。
他的身边站着韩雨诺,隔着这样的距离,风雪漫天飞舞,只模糊了他的身影,就像中间隔绝了那漫长的时光一样。
一切,早在十年前的那一天,就注定了结局。子言哥哥,梅儿早已经跟着十年前的那场大雪屠杀一起死在了你的回忆中了吧。
呵呵,或许,有些故事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人去学会遗忘的吧。
她的心中一个声音略带无力地叹息着,目光怅惘。
第六十四章 回忆
“三皇妃……”那捕头见雪医女没有说话,唤着她。
她却始终不曾理会。只是默默转身,一个人离开。
留下了那一头雾水的捕快们和那些个已经身中剧毒,命悬一线的仇家们。
冷子言并没有去追雪医女,而是看着雪医女离开的那个纤瘦背影,心中有份莫名的感受。
韩雨诺一直在一旁不支声地关注着他,而后目光也落在了雪医女的身上,眼中流露出恨意。
天空中的雪似乎是高兴了,越发下得厉害。
一片片落下,像是晶莹透明的白色蝴蝶一般,在风中飞舞,忽远忽近,有灵动的模样,却是那样的安静。
雪医女坐在屋内的窗棂下,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的雪,有些出神。
记忆中,最后一次见到他时,还是在十年前。
那一年,她随出嫁的姐姐来到月城,见到了爹娘为自己许配的未来夫婿,冷子言。
从来不知道,原来男子可以长得这样好看。她仍清晰地记得,第一次见到他时的情形。
姐姐牵着她的手走到了他的面前,笑着对自己说:“知道吗?他就是你以后的夫婿了。”
那时的她还不知道夫婿的具体意思,却因着怕见陌生人的内向性格而羞涩地不敢光明正大看他,只是偷偷打量。由卝文卝人卝书卝屋卝整卝理她发觉他有着高高的个子,穿着一身水蓝色的长衫,一双眼睛像是揉碎了温柔的湖波一样,让人看了满心的温暖。
十五岁的冷子言已经比同龄的孩子显得成熟稳重得多,见她有些拘谨的模样,便弯下了腰来,拉着他的一只小手放在掌心,温柔的声音询问道:“怎么,梅儿怕我吗?”
她摇了摇头,却不说话。
姐姐在一旁见了,忍不住笑了:“小丫头羞涩,一直都很怕生。只怕见到了这么好看的大哥哥,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觉得,梅儿的眼睛很好看,让人一看就很喜欢。”他则是依旧温柔的笑,注视着她的眼睛,笑着称赞。
这是懂事以来,第一次有人称赞她,还是那样一个好看的男子称赞她。
看着那温柔的面容,她绽放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冷子言看来是个天生温柔的人,才一天的时间,便让羞涩任性的她立即喜欢上了他。
住在冷家的那几天,她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缠着他陪自己守着房前的那棵梅树,陪自己赏雪,还让他吹《梅花落》给自己听。
“子言哥哥,你不觉得梅花香很好闻吗?”
“嗯。很好闻。”
“那是我最喜欢的花了!莫名其妙地喜欢!”
“没有人会莫名其妙地喜欢一样东西,总有原因的。”他坐在她的身侧,听到了她的话,温柔的眸光注视着她单纯天真的面容,笑着说。
小丫头摇头晃脑,一副苦思冥想的样子,最后,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果真让我说,我还真说不出来。或许,是因为它的香味特别吧。”
“特别?”
“嗯。”她郑重地点了点头,闭上眼睛,一副享受的幸福模样:“有些冷冷的,冰冰的,可是,让人闻了觉得心中很清凉很透亮!而且,”她睁开双眼:“在雪天里,它的红很骄傲!”
孩子的话总是最直白,想到什么说什么,从来没有多余的思考。
可是,当时的冷子言却已经成熟许多,自小就跟着父亲在商海与人打交道,见多了尔虞我诈和心机深沉,见到那样单纯善良的小丫头,却是满心的意外惊喜。
“梅儿,快快长大吧。”
“嗯?为什么要快快长大?我才不要长大呢!”
“为什么不要长大?”
“长大了大家就不疼我了呀!爹娘常说,我太不懂事了,所以只得多疼我一点,凡事多呵护我一点。可是,长大了以后就不能像现在这样疼我了!姐姐也这样说……”
她流露出了苦恼的表情,小脚在地上的雪上比划着。
“梅儿,你还是长大的好。”
“为什么?”
“长大了,好做我的新娘啊。”
“新娘?是不是像姐姐那样?”
“是啊。”
“我才不要!”
在那一刻,她生气了,立时从石凳上跳了下来,转过身来瞪着冷子言:“我才不要像姐姐那样,做新娘一点都不好!”
他错愕:“为什么不好?”
“会哭死的!”
漫天的飞雪飘扬,她的年龄虽小,声音却非常的大,似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一样。
“会哭死的会哭死的会哭死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