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奇风身形如电,入殿后径直冲往殿中央的巨大神像后面,到了后面,一眼看去,心中突地一沉,忍不住爆吼一声:“怎么会这样?”
却见神像之后原先以黑色布幔层层围好的地方一片狼藉,布幔中央的地上东倒西歪地躺着十二个全身穿着黑色奇异铠甲的人,这十二个人身躯异常庞大,从头到脚都藏在坚固的黑色铠甲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而此时,卓奇风一看便知,这些露出来的眼睛都永远闭上了,两行触目惊心的血痕从眼角一直渗出了铠甲,点点朱红落在黑色甲胄上,触目惊心!
十二个倒毙的黑甲人每人身前都放着一个尺许高的小塔,小塔不知是什么质地的,通体晶莹剔透,细看去,造型与神殿前的焚香塔一模一样。
沿着地上那爆炸过一般的痕迹,卓奇风又看见四个同样装束的黑甲人倒在神殿后门的地方,不过这四人的尸体已经全都残缺不全了,消失的部分像是被什么猛兽一口咬掉了,露出血淋淋惨不忍睹的伤口,而神殿后门中央出现一个巨大的洞!
“师叔!”“师叔!”大殿前面这时才响起刚回过神来的玄天观弟子们的惊呼声。
“全都在前面待着,不准过来!”卓奇风急忙大吼一声,眼睛透过门上的大洞看向外面的天空,全身因为极度的惊骇与愤怒而微微颤抖。
……
卓奇风不知道的是,在同一时间,遍布大唐各州的十二座玄天神殿,在举行祭祀大典、迎接真神显圣的时候,焚香塔顶的七彩珠同时爆裂!
一时间朝堂、民间震动,引起轩然大波!当然,这是后面发生的事情了。
……
小七此刻却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身体如腾云驾雾般高高飞起,胸前碎裂般的疼痛与压迫感一下子就使他晕了过去。
“噗通!”一声,一块人形陨石砸进了银城郊外的一条小河里,激起冲天的水花。
被冷水一激,小七顿时醒了过来,上午微凉的河水一下子连灌了几口下去。强忍全身骨头一块块都碎裂般的疼痛,小七拼命扑腾了几下,总算一只手摸上了岸边的野草。
趴在河边,小七似乎再也无力动弹,全身从头到脚无处不痛。喘息片刻后,凭借强大的意志,小七摇了摇脑袋,勉力检查了一下身体——还好,胸前的肋骨应该是裂了,没有断,手脚正常,背后剧痛无比,估计是掉河里时受到冲击受伤了,胸口被白光射中的地方灼痛难忍。
扒开胸前的衣服一看,小七一惊,只见挂在胸口的那块墨色玉佩深深嵌入了肉中,边缘仿佛被灼烧过一样焦黑一片!
一定是这个玉佩的古怪!小七这才心有余悸地开始回忆刚才发生的事情,一想起刚才被那白光击飞之时看见的情景,小七心中一惊,急忙忍痛爬起来看看周围,还好,此处荒野无人,向南能隐约看见神殿的主殿从小山旁露出一角——“啊!?跌了这么远!真神老子的,幸亏小爷命大,有条河接着,不然肯定莫名其妙地就成肉泥了!”
此地不宜久留!小七顾不上多想,赶忙将衣服扣好,忍住全身的伤痛向东南方走去。
还好,附近村庄的闲人都被吸引到玄天神殿去了,一路上几乎没遇见一个人,尽管如此,小七还是没敢直接进城,躲在一处隐蔽的树丛后面将衣服脱下来晾晒,然后撕下贴身内衣将全身稍大的伤口略微包扎了一下,做完这些事情,痛得汗流浃背,将全身都湿透了。
躺在树下,小七苦笑着看了看胸前还牢牢嵌在肉中的玉佩,无奈地自言自语道:“球他奶奶的!没想到方先生说得不错,你真的能吸收灵力,但是你也太贪心了点吧?那么粗的一根你也能消化得掉?”
刚说完,一愣,又看了看玉佩,突然眼睛一亮,脑中想到:“那天运功后灵池消失难道是因为这个东西的原因?对!一定因为是这块古怪的玉佩!”想到这里,小七心里不由充满期待,只是可惜现在不能马上运功验证。
好在是夏天,不到半个时辰,小七的衣服就干了,于是他穿上衣服慢慢向城门走去。
刚上了北门的大道,小七就看到了一群群比自己还要狼狈的人,大多数不是头发烧焦了就是顶着一脸的血丝,并且全身沾满了香灰,他们一边呻吟一边相互扶持着往城里走,脸上带着明显的惊恐神色,但是统统闭口不语,仿佛什么天大的祸事压得他们不敢多说一句话。
小七皱皱眉,展开读心异能探了其中几个人——“什么!玄天神殿的十二座焚香塔爆炸了!”小七诧然,马上想到这一定跟自己惹出来的事有关,于是心中带着惊疑不解,勉力加快脚步跟着人群进了城。
大将军府的消息非常灵通,等小七悄悄从后门蹩进去,看见府内的仆从们已经在惴惴不安地小声谈论今天玄天神殿发生的事情了。
没有惊动任何人,小七悄悄回到自己的客房里。
房内无人,安安此时应该正在后院跟着方铁崖修练功法。长长吐了一口气后,小七拎起床头的剑,解开胸前的衣服,忍住剧痛,用长剑一点点地将嵌入皮肉内的玉佩撬了出来。
取出来后,小七再一看胸口,没有流多少血,因为跟玉佩接触的皮肉都焦死了,胸前只留下了一个焦黑的鸟形图案。
小七哭笑不得地看着手中的玉佩,自语道:“你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小爷今天差点就被你害死了!”
那玉佩似乎果真有灵性一般,一抹淡淡的血色光华闪起,倏忽流转而灭!
第十五章 大将军的警告(上)
“舅舅,今天玄天观这是闹的哪一出?”大将军府后院的书房里,敖翼嘴角带着抹堪可琢磨的笑意,对正站在一盆兰花前低头侍弄的镇北大将军李伏说道。
李伏手中拿着一把小巧铜壶,小心地将壶嘴贴着花盆的边,让壶中的水一点点地渗下去,听到敖翼的话,头也没有抬地冷哼了一声:“哼!这帮奸邪,搞什么真神显圣,偏偏那些无知的蠢货们就会信!嘿,真神如果真能听他们召唤,想当年跟着太祖征战天下的时候,那破观里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可惜天下有几个人能有舅舅您看得这么清的呢?”敖翼闻言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只是今天他们的祭祀大典上出了这种事情,虽然咱们乐于看见那破观出丑,但我现在倒有些担心这民间的胡乱臆测,会对大唐有所损害。”
“嗯,你说的不无道理。”李伏皱了皱眉头,将手中的铜壶搁在了书案上,取过块巾子将手擦了擦,沉吟道:“出事的是玄天观,将来解释的也是玄天观,这话他们要怎么说,都是可以的。大唐要的是国富民安,
皇帝才能收拢民心,现在他们弄出这种骇人听闻的事情出来,倒不可不防着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将所谓天谴之兆扣到皇家头上。”
“翼儿就是这个担忧。”
“嗯……”李伏眉头紧锁,在书房内来回踱步,片刻之后,他猛地停步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咱们先动手,将这银城玄天观的祭司拿了送到京里去,先让朝里定他个‘主祭不诚,致招天责’的罪名!”
敖翼闻言一怔,脸上现出一丝犹疑之色:“这个……是不是有些撕破脸皮了?”
“哼!就这么办,我镇北大将军亲自带兵拿人,你正好顺路押回京去!这样明里是替大唐清除民间臆测的隐患,暗里咱们正好借此反击你这次遇袭的事情,也好警告警告这帮奸邪!”李伏断然说道。
敖翼闻言眼睛一亮。
……
刚处理完伤口,正躺在床上静养的小七忽然听见敖翼的侍从在门外传话,说靖王召见他,只得强打精神坐起来跟了过去。
一进正厅,却见敖翼锦带蟒袍穿戴整齐,正带着方铁崖等人往外走,看见小七过来后微微一笑,附耳低声道:“小七,你不是一直想要进那座观么?走,今天本王正好带你去见识见识银城的玄天观!”
小七闻言心里咯噔一下,面色如常地答应了一声。
方铁崖看见小七灰暗的脸色,眼中露出诧异的神色,愣了一下后,终于没有说什么。
一行人出了府门,让小七感到意外的是,门外李伏正在大队烈云铁骑的簇拥之下等着他们。
小七只得苦着脸咬牙上了马背,跟在靖王后面,往城北而去。
这一路的马背颠簸,小七差点没背过气去,感觉那两根裂了的肋骨都快被颠碎了,后背刚刚上了药包扎好的伤口也感觉到有温热的血液渗了出来。
好在玄天神殿并不远,骑马疾驰过去也就盏茶功夫不到。
路边的行人都已知道今天玄天神殿前发生了什么事,现在看见大将军李伏带着烈云铁骑气势汹汹地往城北而去,都预感到肯定跟那事有关,全都急忙闪避在道旁观看。
一到玄天神殿前的广场上,小七一瞧,不得了!那一地的狼藉!却忍不住心里一阵偷笑。
烈云铁骑此刻已将几座大殿围了个水泄不通,十几个正在广场上收拾残迹的神殿执事看见眼前的一幕都惊呆了。
也难怪他们会意外,因为自从大唐统一中州后,玄天观就成为大唐国教,不仅历任掌教担任着大唐的国师,就连遍布各州的玄天神殿的执事们,都一直备受地方官员与百姓们尊崇,更不用说这么多年以来,玄天观的修士们一直与大唐的军队保持着密切的合作,怎么今天大唐的军队竟敢公然包围玄天神殿了!
“叫今日真神祭典的主祭者出来回话!”看装束,喝问者是一名烈云铁骑的偏将,他长得眼细脸长,手提一柄短柄大刀,单骑出列,在马上居高临下,冷冷地对仍在震惊中的执事们喝道。
首当其冲的那个执事闻声一惊,这才回过神来,急忙丢下手中东西往主殿跑去。
“废物!慌什么!”一个低沉阴翳的声音从主殿内响起来,惊得那执事噗通一声伏地拜倒。
卓奇风面沉似水,眼神中带着明显被强自压抑着的怒火,带着十几个玄天观修士从殿内慢慢走出来。
数千烈云铁骑虎视眈眈之中,这位奉天殿神使扫视了一眼神殿周围,昂首站在殿前石阶上,一字一字地对阶下的那个马脸偏将说道:“一个小小偏将,也敢跑到我玄天神殿门口逞威风!大唐的军人如今竟敢藐视玄天观了?”
显然那偏将毫不理会,坐在马上冲着卓奇风仍是冷冷喝道:“奉镇北大将军令,捉拿今日祭礼主祭之人,闲杂人等一律退后,否则,就地格杀!”
卓奇风怒极反笑,一挥袍袖,眼睛轻蔑地斜视那偏将,低沉的声音回荡在神殿广场之上:“嘿嘿嘿……本使就是主祭,今日之事,本使自当回禀玄天观掌教真人,却轮不到你们镇北军插手教务!”
话音刚落,广场正面的铁骑左右分开,一队亲卫簇拥着马上的李伏与敖翼走出来。
卓奇风见状眉头一皱,知道今天的事情不妙,但面上仍是带着倨傲的表情,看着阶下的李伏与敖翼淡淡说道:“哦?李大将军,靖王爷,你们这是何意?”
李伏与敖翼不开口,只是在马上冷冷看着他。
那偏将一挥手,身后队伍中走出四个军卒,手中拖着叮当作响的镣铐向卓奇风走去。
卓奇风见状,瞳孔微缩,还未作什么反应,他身后的玄天观弟子们早已经暴怒,纷纷抢上前来挡在他身前大喝:“谁敢!”。
“抗令者,就地格杀!”那偏将喝道。
话音一落,一队数十个身穿古铜色奇异重甲、身形魁梧的军士闻声从骑兵中走了出来,这队军士人人手执奇形重剑,从盔甲下露出来的脸上毫无表情,步伐沉稳有力,整队人迈步之间有一种奇异的节奏,仿佛无形中有一个鼓声在指挥着他们。他们走得不快,沉默地慢慢向主殿台阶走去,带着一种越来越肃杀冷酷的气势。
“山火营!”卓奇风面色微变,急忙低喝一声:“你们退下!”说完抢上前一步,对李伏恨声说道:“看来大将军今天是有备而来,执意要插手教务了,本使可以跟你们走,但那些刑具就不用了!如此羞辱本使,他日掌教真人那里,我看大将军也不好交代!”
李伏冷冷一笑,仍是没有开口。
那偏将又一挥手:“拿下!”
卓奇风大怒,他自从升任玄天观神使以来,尊荣日久,心高气傲,几曾受过如此侮辱!当下阴恻恻地低吼一声:“是你们逼本使动手的!”藏在袖中的手一抬,一溜乌光疾射阶下那员偏将!
第十六章 大将军的警告(下)
人群中的小七看见卓奇风终于被激怒,暴起出手,明白了为什么敖翼说带他来“见识见识”,当即凝神观看。
卓奇风脱手射出的那溜乌光带着刺耳的破风声疾射而来,一闪之下就到了那员偏将面前,那马脸偏将得到的指令本就是要刺激他拒捕,早有心里准备,手中长刀斜掠而上,刀身一振,只听到“嗡”地一声,雪亮的刀芒破空而出,直直迎向那溜乌光!
卓奇风看见那抹刀芒心中微微一动,但是转瞬间脸上就露出了轻蔑的冷笑,停在空中的手指一点,那溜乌光在即将撞上刀芒的一霎间变成了四片!四片薄如蝉翼的黑影像活物一般,忽闪振动着,发出如蝉声一般的刺耳尖叫,分别以不同的轨迹划了一个弧形,先后向马脸偏将身上不同的部位掠去。
那偏将看来与修士对阵的经验很丰富,在挥手运气发出一抹刀芒后,动作不停,随即低喝一声,双脚在马镫上一点,飞身而起,双手握住刀柄微微一压,“叮!”地一声,身前上方飞来的那片黑影撞上了刀尖,歪歪斜斜地反弹激射回去,紧接着半空中双腿一错,闪过了下方飞来的那片黑影,不顾侧后方飞来的另两片黑影,身形不停,直扑石阶之上。
就在卓奇风动手之时,那队山火营重甲兵已经走到了马脸偏将的身后,“哗”地一声响,齐齐举起了手中重剑。那重剑形制奇异,赭色近赤的剑锋左右厚薄不一,一道狭长的空隙斜斜穿过剑身。
在马脸偏将从马上飞身而起的同时,他身后最近的两名重甲兵手中重剑狠狠地向前劈斩,“轰!”地一声,剑身竟然燃起了两束火焰!那火焰在劈斩之下,焰芒脱空而去,带着一抹艳丽的火红准确地掠向马脸偏将身后的那两片黑影!
小七在马上看见这景象身躯一滞,眼睛顿时瞪圆了,露出不可思议的神色——什么?除了那个偏将,这两个重甲兵竟然也是大剑士的武技水准!那么这一队其他数十个重甲兵呢?难道,难道都是大剑士?
仿佛是在回答小七心中的惊叹,他身旁的方铁崖抚须笑着说:“这些山火营剑士,都是兵部墨宗修武学堂遴选出来的精锐,果然不愧是镇北军的杀手锏之一!”说完他面色又一正,转头看着小七继续说道:“但是那个玄天观神使应该是个拥有御士以上境界的修士,这场战斗对镇北军来说不会很容易,你注意看。”
难怪!小七转目看向前面李伏的侧脸,对这个镇北大将军手中的实力第一次有了一个具体的印象,同时,他对那个神使接下来的战斗更加感兴趣了。
再看向交战场,此刻已经发生了变化,重甲兵发出的两束焰芒连着卓奇风射出的黑影已经不知去向,马脸偏将此刻背后的软甲也有了两个近尺长的裂口,裂口里隐约可见血色,此时他正落在石阶的第三阶上,举臂一刀凌空劈向卓奇风。而卓奇风身前的十几个玄天观弟子已经纷纷御使兵器扑向山火营剑士。
卓奇风面色凝重,让一个大剑士水准以上的武士侵入到距离自己不到十步的地方,对一个修士来说,已经是很危险的事情,而这场战斗从山火营的剑士们一出场,就已经注定是一场完全不对称的战斗,他所期望的仅仅是重伤面前这员偏将与几名山火营剑士,以后可以向奉天殿的大祭司表明,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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