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披一领鹅黄氅,腰束双攒露白藤,脖上挂着九个骷髅,手持一柄宝仗。
“喂,你是谁?”
红孩儿刚说完,那怪卷风上岸,径奔赵清宇而去。赵清宇知他是卷帘大将,不想动手,于是一个纵身窜到高岸,冲他叫道:“卷帘大将,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伤我?”
闻言,卷帘饿虎扑食的动作一停,面露疑惑之色,看向赵清宇的目光仍是不怀好意,问道:“你这道人是谁,为何知道我的名号?”
赵清宇笑道:“我不但知道你的名号,还知你因当年在蟠桃大会上失手打破琉璃盏,被贬到流沙河受罪,每隔七日受飞剑穿心之苦,原本英俊的脸由于常期忍受酷刑,所以变成如今这般半人半鬼的模样!”
红孩儿大惊,一路走来,赵清宇给他的震惊不断,但从未像今天这般,一个素日蒙面的泼怪,赵清宇却能说出他的身世来历,果然深不可测。
卷帘听了闷闷不语,对面道长所言俨然点到他的痛处,每隔七日受飞剑穿心之苦,他还能接受,但每每看到这副样子,他生不如死。当年,他靠着一副好皮囊云游万国九州,后来得道成仙后当任卷帘一职,南天门前他为尊,灵霄宝殿他称上,可谓是威风八面。
可如今,身份从高崖跌落深渊,靠吃人度日,为了活下去他忍了。但却是不愿面对这副惨样,现在被赵清宇当面点破,他如何能受得了。
从不堪的往事缓过神来,卷帘径奔赵清宇杀去,他要擒住赵清宇,要吃了他,一则补充元气,二则忘记今日这不愉快的回忆。
“那怪,你不是我赵大哥的对手,还是跟我较量一番吧!”
红孩儿见卷帘突然发难,连忙大叫一声,持着火尖枪向他杀去。见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孩竟敢动手,卷帘顿时大怒,当年在天宫当差时,那些位高权重的神仙哪个见到他不主动打招呼,称他一声“卷帘大将。”,如今被一小孩藐视,他如何咽得下这口气,正所谓是可忍孰不可忍,不给对方点颜色瞧瞧,哪识得他卷帘大将的厉害。
一言不合,两人在半空中厮杀起来,赵清宇也不阻止,他想看看卷帘比起红孩儿如何。红孩儿自食用了人参果后,实力较之前又有所长进,如今只怕比鹿力还强上不少了。
红孩儿枪随意动,光芒纵横,枪尖所指之处无不化为齑粉,而卷帘手中的降妖宝仗亦非凡品,金光流转,论材质,比他的火尖枪要好。两人一番打斗,只杀得惊天地泣鬼神,周围凸起的高岸全为废墟,只有赵清宇所站之地幸免,因为他使无上法力将两人的力量挡在一丈之外。
两人来来往往,杀了五十回合,红孩儿十分尽兴,用枪抵住卷帘的宝杖,大声道:“那怪,你手中的宝杖到也厉害,不知用什么铁铸成了,却是胜过我这火尖枪呐。”
卷帘怒道:“你这小孩也不曾晓得了!我这宝杖原来名誉大,本是月里梭罗派。吴刚伐下一枝来,鲁班制造工夫盖。里边一条金趁心,外边万道珠丝。名称宝杖善降妖,永镇灵霄能伏怪。只因官拜大将军,玉皇赐我随身带。或长或短任吾心,要细要粗凭意态。也曾护驾宴蟠桃,也曾随朝居上界。值殿曾经众圣参,卷帘曾见诸仙拜。养成灵性一神兵,不是人间凡器械。自从遭贬下天门,任意纵横游海外。不当大胆自称夸,天下枪刀难比赛。看你那杆破枪,用拿戳木头还行,戳人有些为难你了。”
红孩儿闻言大怒,他一向爱面子,受不得半分委屈,如今手中的仙家法宝被人轻视,如何干休,当即喝道:“你这个没眼力的妖怪给我瞧好了,待我在你身上戳几个窟窿,让你识得我这枪的厉害。”
卷帘笑道:“想当年我云游天下时,哪方豪杰没会过,从未怕过谁,更不曾被人吓到过。你这小孩本事到不错,不过想在我身上刺上几枪,却是白日做梦!”
“是不是白日做梦,要试过才知。”
红孩儿动了真怒,便用起了三昧真火,打了这么久,他知卷帘的本事在他之上,若想胜他除非使用绝招。卷帘一见火势厉害,顿时心生惧意,身子窜起,在空中来了个鲤鱼翻身,一头钻进水里不见踪影。
一见卷帘跑了,红孩儿大急,站在岸边冲水里大喊大叫,连缩头乌龟都喊了不下十遍,对方就是不出来。他顿时没招了,将目光看向赵清宇,问道:“赵大哥,现在该怎么办?”
赵清宇笑道:“你去附近寻些猪羊来,再弄一些调料,我保证有办法引他出来!”老沙在此间受苦受难几百载,一直靠吃人度日,也不知多少年没吃到一顿香喷喷的美食,到时只要在这岸边来只烤全羊,保证他忍受不住馋欲,乖乖地从河里钻出来。
红孩儿虽不解赵清宇的用意,不过他已经有了做手下的觉悟,知道“言听计从”这几个字。待他一走,赵清宇盯着滚滚河水,心想老沙靠努力得道成仙后,被玉帝赏识,封他为卷帘大将。
卷帘大将虽然官儿不大,但距离权力核心很近,即便是掌管八万天河水军的老猪也不一定有他面子大。老沙从一个普通的修行者做到玉帝的带杖侍卫,除了一副好皮囊外,背后若没人撑腰,打死自己都不信。
赵清宇临时起意来到流沙河,是想从老沙身上弄清他当年失手打破琉璃盏的真相,即便老沙不肯说,但若能跟他结交一番也不来这一趟。取经团队中,老唐虽顶着一个圣僧的名号,但每次遇到危险时,表现出来的窝囊样和市井小人没什么区别;猴子虽本领高强,不过心胸狭窄,不能容人,所以取经一路是摩擦不断;猪八戒吃里爬外,立场极其不坚定,面对后台强硬的妖怪尽显高风亮节让猴子上,遇到没背景的妖怪下手很黑,此人不可信。
只有老沙,取经团队一路特别低调,而且为人够义气,懂得知恩图报。在黑松林被黄袍怪拿住时,他问老沙是否是公主让唐僧带书信回家,才引来两人来攻,老沙没说实话,才让公主逃过一劫。
就冲这点,若跟老沙交好,不用担心被他卖掉,况且自己所有实力都在西牛贺洲,以后定然少不了跟取经团队发生冲突,若有这段交情在,也能在关键时刻帮到自己。
想着,赵清宇嘴角不由绽放一丝微笑,如来为整合佛教内部实力在做筹划,自己也再筹划,就看谁的手段更高明。
第六十七章 失言的老沙()
半个时辰后,红孩儿提着一只野鹿回来,见赵清宇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解释道:“这周围荒芜人烟,我寻了近半炷香的功夫只见一户人家,那人家甚是清贫,更不曾养半只猪羊,我只管他借了些油和盐巴。至于这只野鹿还是请附近的土地帮忙捉来的。”
赵清宇翻了翻大白眼,让他将毛皮去掉,待会烤着吃。红孩儿不曾干过这事,盯着野鹿犯难,见状,赵清宇上前提起野鹿走到河边,用断龙枪将鹿头切去,然后在脖子上划一道口子,接下来顺着那道口子将鹿皮慢慢给剥了下来,待清除完里面的内脏后,让红孩儿去附近寻了一些干柴来,架好火堆后,便将剥好皮的野鹿放在上面烤。
在他精心烤制下,木头支架上的野鹿发出一阵诱人的肉香,红孩儿咽了咽口水,问道:“赵大哥,可以吃了吗?”
“不急,还没烤好了。”赵清宇笑了笑,正主还没来了,急什么。
钻进河里的卷帘没有回水府,而是一直潜在水中观察赵清宇两人,伺机而动。见他们没有离去,反而在岸边烤起了野鹿,刚开始还不觉得,但随着香气被风带到河里,他似乎闻到了肉香,顿时垂延欲滴,若不是顾忌两人厉害,只怕早就上岸抢了烤好的野鹿就跑。
赵清宇往河里看了一眼,嘴中挂着笑意,向红孩儿道:“烤好了,我们开始吃吧。只是这只野鹿有些大,就怕吃不完。”
红孩儿扯下一只鹿腿,放在嘴边吹了吹,道:“这么好的东西,就算吃不完也要带走,留在这里岂不是浪费了。”说着便粗鲁地咬了几口下肚,脸上露出回味无穷的表情,向赵清宇道:“赵大哥,那黄袍怪送你的酒还有没?”
赵清宇点头,变戏法似的从如意袋中掏出一坛,接着又掏出两只酒器,扔给他一个,笑道:“酒肉不分家,咱们吃完这顿好赶路!”
见酒肉齐聚,卷帘哪还能忍住,“哗啦”一声钻出水面,径奔岸上两人而去。赵清宇见状,大喝一声,道:“卷帘,你要吃肉就给我老老实实待在岸上与我们一同用餐,若要从我手中抢夺食物,那是休想!”
这一声如平地起惊雷,将卷帘整个人给喝在原地,他不敢相信刚刚听到是真的,咽了咽水,于是问:“你当真让我和你们一块吃?”
见赵清宇点头,卷帘高兴地搓了搓手,一骨碌跑到火堆边,也顾不得烫,扯下半边野鹿大口的吃了起来,那样子像饿坏了。红孩儿看了心中甚是不忿,向赵清宇道:“赵大哥,你可别被这怪给诓骗了,他虽自称是玉帝身边的卷帘大将,但如何能证明他的身份。莫不是河里水怪得道,在此间打着卷帘的名号,骗吃骗喝呐!”
从卷帘手中所持的降妖宝杖判断,红孩儿知他身份是真的。但让红孩儿气不过的是,他辛辛苦苦找来的野物,如何分给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吃。
卷帘怒道:“你这小孩全然不知高低,我堂堂一个卷帘大将,如何会骗吃骗喝。你且去河边将双耳洗天净,我说与你听,让你知道我的厉害!”
红孩儿嘀咕道:“吹牛谁不会,想当年我没遇到赵大哥之前,还不是把自己吹上天呢,结果才发现自己才是井底之蛙,你这怪莫不是跟我一样。”
闻言,卷帘将还没吃完的鹿捆在腰上,挥动宝杖,怒道:“你这小孩是不是嫌刚才打得不过瘾,想再跟我较量一番!”
“谁怕谁,只怕你见了我的三昧真火,抱头鼠窜呐!”
“你欺人太甚!”
见两人一言不和,就要动起手来,赵清宇连忙上前劝架,瞪了红孩儿一眼,示意他一边待着去。拉着卷帘粗壮的胳膊,劝道:“大将军别动肝火,我这小兄弟的脾气一向如此,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你就将你的来历说与我们听,管叫他识得你的厉害。”
卷帘点头道:“我自小生来神气壮,乾坤万里曾游荡。英雄天下显威名,豪杰人家做模样。万国九州任我行,五湖四海从吾撞。皆因学道荡天涯,只为寻师游地旷。常年衣钵谨随身,每日心神不可放。沿地云游数十遭,到处闲行百余趟。因此才得遇真人,引开大道金光亮。先将婴儿姹女收,后把木母金公放。明堂肾水入华池,重楼肝火投心脏。三千功满拜天颜,志心朝礼明华向。玉皇大帝便加升,亲口封为卷帘将。南天门里我为尊,灵霄殿前吾称上。腰间悬挂虎头牌,手中执定降妖杖。头顶金盔晃日光,身披铠甲明霞亮。往来护驾我当先,出入随朝予在上。只因王母降蟠桃,设宴瑶池邀众仙。失手打破玉玻璃,天神个个魂飞丧。”
说到这儿,他顿了顿,脸上露出悲痛神情,弯腰抱起地上的大半坛酒,举起酒坛往嘴里猛倒,待喝完后一把将空坛扔到一边,接着道:“玉皇即便怒生嗔,却令掌朝左辅相:卸冠脱甲摘官衔,将身推在杀场上。多亏赤脚大天仙,越班启奏将吾放。饶死回生不典刑,遭贬流沙东岸上。饱时困卧此山中,饿去翻波寻食饷。樵子逢吾命不存,渔翁见我身皆丧。来来往往吃人多,翻翻复复伤生瘴。”
虽清楚卷帘的来历,但从他嘴中说出来,赵清宇不禁长叹了一口气,一代豪杰沦落如此地步,不是世事无常又是什么呢。他默默的从如意袋中连掏三坛酒,一人一坛。
红孩儿听了卷帘的来历,刚刚心中的不忿早已烟消云散,举起酒坛,向他道:“没想到你这怪还有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我敬你!”
卷帘哼了一声,提起酒坛仰头牛饮起来,这一口足足喝了大半坛,加上刚才大半坛酒,这会已经喝了一坛半呢,他此时头脑有些发晕。不是他酒量不行,而是这酒不是寻常酒,乃是黄袍怪从天庭带下的独门秘方酿制而成,连神仙都能喝倒,卷帘喝了一坛半还没醉倒,酒量已是不凡了。
赵清宇见此,嘴角不由露出一丝阴谋得逞的笑容,问道:“你身为玉帝的卷帘大将,可谓是位高权重,为何玉帝因你失手打破一个琉璃盏,就贬你到此受飞剑穿心之苦,如此刑法未免太重,岂不是有小题大做之嫌。”
卷帘醉眼朦胧,摇头道:“道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当年我打破琉璃盏的时候,正是那狮驼岭青毛狮子怪意欲争天之时,玉帝以为我摔杯为号,与青毛狮子怪里应外合,想颠覆他的政权,故对我处以酷刑。”
赵清宇听了恍然大悟,接着问:“你在玉帝身边当差多年,他为何这般轻易怀疑你。”
卷帘兴许是醉了,又或许是心里的包袱太重了,将剩余的酒全给喝完后,叹道:“自花果山孙猴子大闹天宫后,玉帝调整了分拨蟠桃制度,有许多人对他这种做法不满,于是他们找到我,想让我借着摔杯为号,提醒他们向玉帝提出反对意见,谁知……”
一句话还未说完,他就醉倒在地。
赵清宇正听到重要部分,见卷帘醉倒了,恨不得上去踹他几脚,不过想想还是忍住了。从卷帘今日所透漏的消息来看,青毛狮子怪打上南天门,只怕是有人授意的,如若不然,借他一万个胆子也不敢造玉帝的反。
想想也是,在西游世界,若没有背景敢行事嚣张的人,估计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不曾见青龙山三犀牛怪,他们冒充佛爷骗取灯油,结果被取经团队与玉帝联手给灭了。
第六十八章 恍然大悟()
次日清晨,卷帘一觉醒来,见躺在岸边,半截身子都埋在沙堆里,不由大吃一惊,一骨碌起身去找他的兵器,见宝杖完好无损地躺在火堆旁,顿时松了口气。他视降妖宝杖为命根子,不管去哪都不曾离手,昨晚酒后失态,竟给丢在一旁,若被人偷去,那后果不敢想象。
见一旁的两人投来诧异的目光,卷帘一阵脸红,连忙解释道:“这降妖宝杖是玉帝赐于我的,就是丢了性命也不能将它给弄丢了。”
赵清宇点了点头,不过对他的宝杖没半点兴趣,若是换成猪八戒的九齿钉耙,没准会拿来耍两下。降妖宝杖,虽然名字叫得威风八面,但跟九齿钉耙一比就差远了。
即便是猴子吹嘘厉害的如意金箍棒也比不上,要知道在原书中,取经团队到了玉华县,猴子、猪八戒、沙和三人的兵器被黄狮施法给偷走了。金箍棒和降妖宝杖分别被放在东山头、西山头,唯独将九齿钉耙放在桌上供养着,还专门搞了场庆钉耙会,可见其贵重之处。
拍了拍身上的沙子,卷帘抱拳,向两人道:“多谢昨晚的盛情款待,卷帘感激不尽,以后若有机会定会报答两位的恩情。”
赵清宇笑道:“一顿饭而已,何足挂齿。能与大名鼎鼎的卷帘大将痛饮一场,实乃人生一大幸事也!”
卷帘一怔,涩声道:“曾经那个卷帘大将已死,如今站在道长面前的只不过是一个半人半鬼的水怪,当不得道长如此称赞。”
赵清宇摇头道:“不然,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卷帘你如今际遇确实是苦难当头,不过焉知他日无翻身之时,须知,黄河有澄清日。”
“实不相瞒,当初遭贬时,我盼着有一天能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