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们家的房子?”
在陆夫人去倒水时,蔓蔓问陆欢。
陆欢用手捂住嘴巴,贴到她耳畔说起小秘密:“这是我们家给我姐姐结婚时准备的房子。”
蔓蔓诧异:为什么陆家不是给陆家两个少爷娶媳妇办房子,专门给女儿办房子了?
“我哥自己有房子的,在楼下。我爸我妈说女儿娇贵,要住在父母对面。”
“可你姐姐不是没有找到吗?”蔓蔓问。
“没有找到,也得时时刻刻准备好,说明我们全家每个人都惦记着她,等着她回来。”陆欢认真地一个字一个字对她说。
蔓蔓后悔问了,面对陆欢这双认真的眼神儿,熠熠的流光,任是铁石心肠的人都得被撼动。
“房间我都准备好了,今晚这里的东西你们自己随意用。”陆夫人走出房间时,对他们微笑地说。
“陆阿姨,您太客气了。”蔓蔓道,其实哪敢随意用别人家的东西,陆家二少都说了,是陆家精心准备良久给女儿用的。
陆夫人欲言又止,望着她,一双双眼皮的眼睛里流动的光,像是在说话。
蔓蔓低下头,走进卫生间给老公拧条温热的毛巾。
出来时,或许是陆家人体贴,都走了。
至于老公,已经躺进房间里去了。蔓蔓无奈,走进卧室,里面,如陆夫人说的,收拾的干净整齐,物品齐全。
一张实木的全新书桌上,立起一个亚克力玻璃相架。
以为是陆家的全家福,心里跳跳,是忍不住地走近去细看。
照片是那种褪了色的有些发黄的显得有些岁月的痕迹,上面的人,蔓蔓认出了陆司令和陆夫人曾经年轻时的影子。从照片里可以看出,当年陆司令没有发福前,与大儿子长得一样帅气,浓眉大眼,身着绿色军装,英气挺拔。陆夫人好像没有什么改变,都是一脸温婉的微笑,气质伊然。
陆夫人手里抱着个孩子,看起来很小,小到眼睛都没有睁开的样子。陆夫人与陆司令前面站的男孩,两三岁的年纪,与陆司令一样的浓眉,小小年纪已是具有威严的气势,板着一张英俊的小面孔。
月牙儿眼唰了下:莫非这小男孩是当年的君爷同志幼小时?
如果是,陆夫人抱的孩子,是陆家失踪许久的囡囡了?
尖尖的手指头,在要触摸到相架上小婴儿的五官时,蓦地收了回来,紧接,是把相架往下一压,盖住了上面陆家人所有的人影。耳听口袋里的手机响了,回头,看老公翻个身在睡,蹑手蹑脚走了出去接电话。
“蔓蔓。”温世轩的声音从电话对面传过来。
心口突突地跳,嘴角微抿,似有些惭愧:自己是怎么了?都有个好父亲了,居然想东想西的?
“爸,你什么时候过来?我去接你。”感觉整个人回了魂,蔓蔓以和平常一样的口气,与父亲说。
“我现在火车上,应该明天中午到,你不用来接我了。”
“那怎么行?”蔓蔓不让,在有了今晚之后,她更不让了。
“蔓蔓,你现在做人家媳妇了,怎么可以整天往娘家跑呢?”温世轩教育女儿,好不容易有个好老公,不能一心偏娘家。
蔓蔓小媳妇向父亲保证自己两不误:“阿衍他说他明早回学校的,所以没有关系的。”
“蔓蔓,我打电话只是想问你,你奶奶住哪里?我还要带你妈过去医院。”温世轩捂着手机说。
原来这次回北京,许玉娥和温媛两母女不能搭张秋燕的顺风机了,只得蹭着温世轩出火车费,一家人坐了卧铺回北京。
温世轩想,刚好,将老婆直接带到医院照顾老人,省去其中的麻烦,于是答应下来。
父亲现在学机灵了,蔓蔓嘴角小小地勾,马上报了地址给温世轩。老人家转院的飞机,应该是在明天早上到的,父亲他们过去的话,正好是下午。
又叮嘱女儿两句要注意身体,温世轩挂了电话。
深吸口气,抬头,四望这间陆家给陆家千金准备的房子,月牙儿眼摇摇一个释然的微笑:她有好父亲了,不需要其它的。
……
陆家
要睡觉前,陆夫人把儿女们送的表取出来,一个个看,好像永远看不够,舍不得放下任何一个。
陆司令见到取笑老婆:“不然,你每天换戴一个表。”
“我看我只能戴陆欢送的出去。陆君和蒋中校送的,都太名贵了,戴出去怕遭人抢。”陆夫人将两块名表放进专属的昂贵盒子里,实事求是地说。
“谁敢抢我儿女送老婆的东西,我拔枪把他毙了。”陆司令威严道。
这是军人老公的口头禅,陆夫人笑着没有接上话。
陆司令爬上床,开始好奇地问老婆:“你说你最喜欢今天谁送的礼物?”
“哪个都喜欢,不分彼此。”陆夫人回答这个问题不假思索。
偏心这种事,父母不该做,因为父母做了这种事,最终吃苦的是儿女。她是过来人,深受过其苦,说什么都不会让这种事发生在自己骨肉身上,从小教导儿女之间要相亲相爱。
就知道老婆会这样答,陆司令浓眉一挑,指着蒋大少那份名表,说:“我明明看到夹了张贺卡的,你放哪里去了?”
没想老公火眼金睛,连一张小小的贺卡都搁在心上。
陆夫人嘴角抿着保密的微笑:那上面有蔓蔓写的亲笔贺词,她要一辈子珍藏在最宝贵的匣子里。
“你说她会喜欢我们准备的那房子吗?”陆司令今晚注定睡不着了,因为女儿睡在他给准备的房子。
如果蔓蔓喜欢的话能一辈子就此住下多好,他天天打开门,就能看见女儿。
丈夫什么都没有说,但陆夫人心里有些底的,合上盖子,拉出抽屉,取出一张照片,想:如果女儿在那边看到书桌上的照片,是不是能回忆起他们?
到了第二天早上,陆夫人起了个大早,准备好豆浆和包子,叫陆欢给在对面睡的蒋大少和蔓蔓送过去。
陆欢兴冲冲过去敲门,蒋大少给开的门。
“姐姐呢?”陆欢问,探进客厅里的头不见蔓蔓。
蒋衍同志有些愧疚的,今早他起来,发现媳妇竟起的比他早,且溜了,只留了张纸条给他,告诉他拙笨的演技在昨晚半夜里穿帮了。作为惩罚,要他一个人今早上应付陆家人。
“她说急着回家有事要做。”蒋大少临时编了个谎。
陆欢一听,扬起好看的眉毛:这姐夫真没用,居然让姐姐溜了?
豆浆和包子塞进蒋大少怀里,吩咐:“记得留一半带回去给我姐吃,我妈早上起来亲手做的。”
拎着陆夫人做的豆浆包子,因为要赶着回学校,蒋衍几步跑回家。
家里的小食厅,蔓蔓小媳妇早准备了一桌丰盛的早餐,有皮蛋瘦肉粥有油条,等着老公回家吃。
蒋衍同志这左右为难,只得撑开肚皮,将媳妇和岳母大人为自己准备的早餐都塞进肚子里,顺道告诉媳妇:“陆夫人给我们做的包子,你最少吃一个吧。”
“行,你放着,我等会儿吃。”蔓蔓眼睛都不眨,道。
“蔓蔓。”看出媳妇在闹情绪,恐是恼他昨晚的欺诈行为,软声软语,“你在恼我吗?”
“我有什么可恼的,你需要巴结你上司和上司太太,我作为媳妇肯定得配合你。”说罢,扶扶大眼镜,月牙儿一眯,“但是,阿衍,上司再对你好,你家在这,不是在你上司家。”
蒋衍同志汗:昨晚上媳妇没有被感动到吗?奇怪了,明明昨晚经过他谨慎机密的观察,媳妇是有点动心了。不然他不会后来答应陆司令表演那出戏。
“你不是要回学校吗?”蔓蔓不给老公多嘴的机会,指着表针。
说到公务上的事,蒋衍不敢怠慢,吞下陆夫人做的包子,喝干净碗里媳妇煲的皮蛋瘦肉粥,袖子一抹嘴巴,道:“我饱了,你今天记得去陆上校的单位。你还记得地址吧?如果不记得,我告诉他让他来接你。”
老公恐是因为她在飞机上吐的关系,担心她身体有什么事。蔓蔓小瘪嘴,想说:不去君爷那里看,到其它地方看不是不可以。
月牙儿眼盖在眼镜底下,答:“嗯,我记得,你不用打电话告诉他。他那么忙,我直接过去找可以了。”
君爷是很忙,昨晚上听陆欢说,一夜都没有回家。
离家时的例行公事,狠狠亲了下媳妇,蒋大少离开了家门,出发去学校。
在老公离开后,因昨天回家一直没能来得及整理从老家回来后的行李,这会儿打开行李箱,该洗的衣服要洗,一时忙到了中午。晒完衣服,想到免得老公一通打电话过来质问她没有爱护身体,拎了个包出门,预计着就到附近的社区医院挂个号。
打算在君爷向老公告状之前,来个先发制人。
最近的社区医院离这里,问人,听说是不远的,半个小时的路程。
径直进去门内,这里她从没有来过,一看,挂号处分为两个窗口,一个对民,一个对军人和军人家属,貌似是部队开的医院。
老公是军人,她算是军人家属。可蔓蔓不想搞特殊,走到了另一个窗口,对民的,排在一排老人后面。
光是挂个号,都等了大约要二十几分钟。
前面排队的老爷子老奶奶叽叽呱呱的,都在议论什么知名教授今天亲自坐诊,所以很早过来排队挂号了。
轮到蔓蔓时,蔓蔓对挂号处的人问:“今天有教授坐诊吗?”
“有。”
“可以挂那个教授的号吗?”
挂号处的人疑惑地朝她看:“你有心脏病吗?”
蔓蔓终于知道自己摆了个乌龙,人家是心脏科教授,她没有这个病凑什么热闹,月牙儿眼尴尬:“我挂胃肠科。”
“胃肠科,教授也可以看的。”挂号处的人说,“不过今天已经太多人了,教授看不过来,你等下次吧。”
“下次什么时候?”
“这个要看我们的合作单位安排,如果想挂今天坐诊的这位教授的号,这个不知道何年何月了。”
如此稀奇的教授?蔓蔓纯属是好奇心,其实不喜欢凑热闹的,说:“我不是重病,没有其他医生吗?”
“你挂内科吧。”
社区医院没有太过仔细的分科,慢性胃肠病属于内科。
蔓蔓取了挂号纸,走到内科,一条走廊里,内科一个诊室,在内科前面的是教授的诊室,挤满了候诊的人。
擦过排队的老太太们时,听到老太太们议论:听说教授是个英俊的男人。
蔓蔓囧:原来不是来看病,都是来看帅哥的。
走着,是快走到了内科门诊,突然排队的老太太们哗然声起,听到门把转悠的声音,从里面走出来的男子,何止英俊,五官精致,美若仙人下凡。
老太太们都张开了心心眼。
蔓蔓则是想快速抱住脑袋看哪里有个地洞可以钻,把自己掩埋起来。
姚爷那张美得惊人的俊颜,任谁都假冒不了。
“蔓蔓?”
姚爷的声音追到。
装作没有听见,再走两步可以靠岸了。
手臂,被一只手铁实地一抓:“蔓蔓,你没有听见我叫你吗?”
转头,扶起大眼镜,佯装迷糊,嘴巴慢慢展开个模棱两可的小弧度:“姚上校。”
“你怎么会在这?”姚子业先是眨一下迷惑的眸子,接着是眉头一展,仿佛为她找好了借口,薄而充满魅力的唇如春风三月的笑,“你到我们单位找我们,那里的人告诉你上这里的吧。”
月牙儿眉努力地拧了又拧,其实很想当着姚爷的面将左手里捏的挂号纸抖出来:不好意思,我蔓蔓没有卖爷的面子。
“进来吧。陆君在等着你。”说着,姚爷是不容分说拉着她,通过一串惊呼声的老太太之间,走进了房间。
里面刚好一个病人看完走了出去,姚子业趁此带了她进来后,关上门。
“坐吧。”姚爷道。
蔓蔓往四处望下,这坐哪里呢。
一间干净且充满消毒水味的房间,中间摆着一张桌台,冷冷的君爷坐在桌台后面,右手执一支钢笔在写字,冷眉时而蹙会儿,听到姚爷说话,抬头,冷眸像个小圆圈锁住她。
心口像是被什么一抓,蔓蔓手指揪紧了背包的带子。
有冰山在的地方,到处都像南极。
脚底蹭下地砖,转个头,躲开冷眸的寒气,像说笑话问:“不是说教授吗?”
“教授?哦,你是说张教授吧?他昨晚上忽然肺病发作,送到我们单位抢救,因为牢牢不忘今天本是约来这边坐诊的任务,陆君代替他过来坐诊。”姚子业解释这其中的来龙去脉,接着朝她说,“其实他们不该叫你到这边来,应该让你打个电话给我们。我们在这里坐到四点就走人的。”
“可外面那么多人在排队——”蔓蔓指着门外的手指头,略显迟疑。
这些老太太都是来看帅哥的,要是看不到帅哥回去,是不是会大叹可惜。
“这没有办法,他们要看的,其实是张教授不是我们。”姚爷边笑着说,边见她迟迟没有坐下,只好将君爷旁边的椅子搬过来给她坐。
两个爷居然对自己的魅力没有自知之明?
蔓蔓在心里喟叹。
姚爷都把椅子搬到她面前了,她不坐也得坐。
“喝杯水吧,还有半个小时。”不止搬椅子,姚爷亲力亲为给她倒水。
蔓蔓忙接过水杯,说:“你们忙吧。我到外面等也行的。”
狭长的眸子在她刚塞进纸条的口袋里掠过,眸光一闪,微笑:“不用,你在这里坐,蒋中校和我们都会安心些。”
此话言简意赅。蔓蔓一口水喝到嘴里烫到舌头:莫非是看到她那张挂号纸了?
下个病人进来的时候,蔓蔓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看着两个爷怎么工作。
姚爷的任务是,帮忙书写单子。
担任主要工作的人是君爷。
想到陆欢昨晚和她说:要多了解冰山爷,可以看看冰山爷工作的时候。
扶着眼镜框,她左看右看,觉得工作时的冰山爷,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一贯的冰颜耸人,好像谁都欠了他十万八千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逐渐的,好像有什么地方,冰眸在她眼里渐渐发生了改变。
记得,偶尔每次冰眸的融化,都能让她有一种不可置信的错觉。然到今天,她能看得一清二楚,似乎那种感觉不是她的错觉。冰眸不是时时刻刻都冰着的,至少,在工作时,冰眸不是全冰的,是在表面的冰层下面淌流着莹莹的液体。
一双温热的冰眸?
月儿眉小蹙。
冷眸转瞬间转过来,是在她困惑的颜容上捕捉到微妙的刹那。
眼见到四点了,姚爷套好钢笔盖子别到上衣口袋里,起来对她说:“一块走吧。”
“去哪?”蔓蔓仍想逃。
“回我们单位。”爷怎可能让她逃,好不容易抓到差点开溜的鱼。
蔓蔓跟着爷们走两步,找到借口:“我还要回家收衣服,不然我明天再来。”
君爷对她一再的找茬不满了,冷眉一提:“你自己身体重要还是衣服重要?要我和你老公说吗?”
就会拿她老公来压她?蔓蔓恼:“我老公在家里听我的。”
姚爷听到她这话失笑了。
阵阵的笑声,让蔓蔓恼羞难堪,差点一跺脚走人。
为了不被老公事后追究,暂且忍了。
跟他们上了车,车拐个弯口,穿过条小巷,来到另一条大街后进了单位大门。
蔓蔓恍悟:为什么能被他们迅速逮到?因为这里离他们单位,仅一条街之隔。
这回,随他们上楼后,能进到上回她窃听不成的君爷的办公室。
君爷的办公室是很大的,有一种庞大的气势,里面其实家具很少,反倒显得空间宽敞压人。
一条皮沙发摆在角落,蔓蔓坐下来。两个爷来不及坐稳和她说话,被人叫了出去。
蔓蔓枯坐了会儿,耐不住,起身在这办公室里走来走去,主要是这里充满了那个男人的味道,让她心里着慌。
瞧,这网无处不在,办公书桌上立着的相架里,放的正是她昨晚上在陆家看到的那张,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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