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听说你现在还经常被抽调到教导队做指导工作?”
“是。”
“以你这样的年纪,能承担这么多的重任,是部队里实属难得的人才。”
“陆司令过奖了。像陆司令的公子,陆上校,才叫做部队里的人中之龙。”
“嗯——”陆司令摸摸下巴颌。
蒋衍同志要是到现在,还看不到陆领导对自己怀有莫有的深刻“敌意”,那就怪了。
口袋里的手机铃铃铃响。
本来回部队是不能带私人手机的,但是进校门时,学校领导说了是私人会面,不算公务性质,不用上缴这么麻烦。
到现在回想起来,私人会面,这四个字,寓意深长。
“你接吧。”
你接吧。”陆司令似乎比他还急,翘望他口袋里的手机。
接起电话,果然是自家刚过门的媳妇蔓蔓。
“阿衍,你还在学校吗?”
“在。”蒋衍同志望一望陆司令伸头要竖耳倾听的模样。
“我把汤炖好了。如果你暂时回不来,我先温着,等你回来。”
蒋衍同志故意将手机稍微对向陆司令的方向,让陆领导听这句话。
陆司令果然是舍不得让女儿饿肚子,双手背叉,故作这会儿方是发现时间不晚了,说:“回去吧,蒋中校。”
“谢谢首长!”终于舍得放人了,蒋衍同志对陆领导万分感激地敬了个军礼。
大脚迈开,刚要步出门外。
背后,陆司令略显沧桑的声音传了过来:“蒋衍同志,好好待你媳妇。”
脚步一顿,回头,与陆司令充满考验的双眼对上,蒋衍同志缓慢地有力地像是对国旗庄重地发誓:“请领导放心,有我蒋衍在一天,绝不让我媳妇受半点苦。”
对此,陆司令似乎在夜幕笼罩的室内微微一笑:“去吧。”
目送蒋大少阔步如流星消失在城市中,陆司令不由捏捏下巴颌:这小伙子,比自己预想的要好得多,有耐心,会观察,应付得当。什么时候起,自己部队里出现了不止儿子这样的人中之龙。
证明,囡囡的目光不错喔。
不愧是自己女儿!
陆司令满意得不再满意了,是很得意。
——《大婚晚辰》——
蔓蔓从电话里得知老公今晚要回来吃饭,赶紧把汤再加热。
门铃叮咚叮咚响。
熄了火,再走去开门:“阿衍?”
门口站的是——蒋母。
看到系着围裙,脸蛋被灶火熏得一脸热汗的蔓蔓,蒋母心头的滋味千种万种。
原本,是恨不得立马冲过来兴师问罪的,毕竟在一群太太们面前如此失了面子。但是,看到这样的蔓蔓,蒋母突然端不起要骂的兴致。
现在的女人,很多都别说会下厨了,像自己女儿蒋梅就是,每天光是借口工作忙,连菜市场都不上的,这事被女婿念过不少。
“阿衍呢?”蒋母咳了声嗓子。
“被学校叫了回去,但是在电话里说了,会回来吃晚饭。”蔓蔓两只手在围裙上抹抹,把门敞开,“请进来坐吧,阿姨。”
没有叫句妈?是有自知之明,还是故作傲娇?
蒋母施施然,摆了个架子进了屋,见屋内打扫得干净亮堂:“你们请了保姆?”
正给客人倒水的蔓蔓,月牙儿眼笑笑:“阿姨,请保姆一个月要上千,我和阿衍刚开始过日子,请不起的。”
蒋母再次见识到蔓蔓的厉害,说的,做的,都是合情合理,让人挑不出刺。
这女孩,打心里说,做事为人也不算差,为什么偏偏是个杂货铺的女儿让人看不起。
今天许玉娥带温媛到部队大院闹的事,左邻右舍传的话,她全听到了。几乎所有人都站在蔓蔓这边,都说这女孩有这样的妈真够倒霉。
但是,同情不能当饭吃,尤其是事关自己利益的时候。
“你和阿衍真是登记了?”接过蔓蔓递来的茶,蒋母喝一口,是清热温凉的麦芽茶,对他们这些中年人正合适,说明蔓蔓细心。蒋母心里又复杂了。
“是的。阿衍说,等阿姨想明白了,再和阿姨说。”蔓蔓转述老公的想法。
“我想明白?”蒋母眉头一皱,“我需要想明白吗?”
儿子结了婚,是胳膊全拐到儿媳那头去了吧?
冷冷地哼,多好的茶都喝不下去了。
“阿姨不满意我,是嫌我家没钱吧。”
“我不是嫌你家没钱?上回我都明确说了,是你们家的素质,还有你本人——”说到这,蒋母记起这趟来的主要目的,姚子业对她和江云发的挑战贴,“有个人,说是欣赏你的画,希望我能带你到陆家的满月宴上作画当贺礼。”
这个事,下午在大院门口,姚子业和她说了。
当时姚子业带了点歉意:“我想谣言要不攻自破,不亚于将事实摆在众人面前。”
“没事。”
现在同样的答复,对蒋母说了。
见她如此淡定,蒋母倒有些讶了:“你确定你能行?你可别到时候去到那里给我丢脸了?”
“如果真的丢了阿姨的脸,阿姨会怎样?”蔓蔓偏偏头,扶了下鼻梁上的眼镜。
蒋母被这话堵得——
“如果不丢阿姨的脸,给阿姨争了脸呢?”
“如果你给我争了脸,我给你和阿衍办婚礼。”蒋母拍下凳子,还真不信,她能争脸?
“我和阿衍不打算办婚礼。”蔓蔓扶扶镜片,“不是不给阿姨面子,是阿姨都知道我娘家情况不合适。”
“算你知道你自己家那些事。”蒋母这口气稍微缓了些。
“不过,最主要的原因是,我觉得铺张浪费了,对我们两个刚要过起日子的新人来说。”蔓蔓有条有理慢吞吞地说。
蒋母锁眉:“说吧,如果你给我争了脸,想要什么?”
“和阿衍说,你没有娶错媳妇。”
即使老公说不在意,但蔓蔓清楚,老公心里肯定还是在意蒋母的看法。哪个儿子娶老婆,不想得到父母的祝福呢。何况,在有她之前,老公和蒋母的关系,都不到这个地步。说来说去,她蔓蔓是需要负点相关责任的。
“好。”蒋母倒也想清楚了,如果她真能争脸,她还会怕把这个媳妇带不出门吗。
一言为定。
“阿姨留下吃饭吗?”蔓蔓问。
“不了。”在她未给自己争脸前,蒋母没有想过要与她和乐融融。
蔓蔓微微扶下眼镜,不再多说,起身送她出门。
婆婆刚走,老公回来,闻着室内的味道:“我妈来过了吗?”
“你怎么知道?”蔓蔓讶异。
“我妈近来追时髦,喜欢抹香水。”蒋大少对母亲的这种转变,其实很不喜欢,说起来都是因为结交了王凤那一群人。
蔓蔓当然不会说婆婆任何话。
知道她难做,把她一搂,闻闻她身上:“我猜猜,你今晚煲的是玉米鸡汤。”
“瞧你嘴馋的。”笑吟吟将他手拨开,回去把饭端上来,然后问到他明天用不用再去学校。
“哦。我们军区司令,说是想邀请你和我一块去他家做客。”蒋大少没有忘记陆司令的交代,说。
既然是领导的邀请,属于下属亲属的工作之一,蔓蔓没有推却:“你说什么时候,我们什么时候去,是君爷家吧。”
“你怎么知道?”蒋大少惊异。
蔓蔓神秘地一笑,不提今天许玉娥来闹的事,不想给老公添麻烦。
夜晚,在老公进浴室里冲凉的时候,蔓蔓取出速写本,拿起支铅笔,做构思要给陆家孩子的贺礼,而且要别出心裁。
温明珠家里
眼见满月宴一天天逼近,温明珠五指揪起桌上空白的画纸:一不做二不休,先下手为强!
【64】技震全场
3
有人天生貌美,有人天生才华。
如果都没有的人,要么放弃,要么只能不停地努力。
……
陆家不是一般人家,讲究起来,满月宴是择了时辰的。
晚上五六点钟,莫文洋开着叔叔的奔驰来接他们两个。
出门拎了个工具袋子,里面装了水彩画笔、画纸和颜料。
温明珠那边对评委说自己只会做水彩画,要蔓蔓配合。蔓蔓无所谓。学了这么多年画,做了这么多年装裱师,水彩画作为一个学画基础项目,蔓蔓并非不擅长。
在听说媳妇要在宴席上表演作画,蒋衍同志磨磨下巴,不说好,也不说不好。两只手勤劳地帮媳妇拎东西,做后勤工作。
莫文洋立在车门边,看他们夫妇俩下楼来,眼睛小亮。
蒋大少不用说,只要稍微得体的衣物上身,天生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帅气逼人。
蔓蔓今晚择了条碎花裙子,露出两条优美的小腿。因为整天穿工作长裤,保养得好,两条小腿白晳如奶油,勾人眼球。
耳听莫文洋吹了声口哨,蒋衍同志后悔自己要媳妇穿裙子了。
“走吧。虽然说选的地点离这里近,开过去都要半个钟头。”莫文洋拉开车门,邀请这对登对的新人上车。
一路开着车,莫文洋与蒋大少侃起今晚的宴会八卦:“你有听说陆市长要来吗?”
“陆市长?”蔓蔓没想到能有机会亲眼见到市长大人。
“是君爷的父亲。”蒋大少补充。
“可他不是——”不是老公的部队上司吗。
“陆副司令要兼任副市长一职,委任状下来了。”
君爷的父亲真是显赫。蔓蔓想,继而一笑:“好像与我们这些小市民没有关系。”
另两人听她这句很实在的话,都不由地咧嘴露出整齐白牙。
莫文洋吹着口哨:“我们小市民,只要有的吃,有的穿,有的车开,有的油加。”
“我只要有媳妇在。”蒋大少把佳人一搂,在怀里蹭蹭,“每天都不缺好吃的。”
“你把我当煮饭婆?”蔓蔓努下嘴,佯作生气。
“你可以教我做饭。”蒋衍同志表示自己不是不努力。
想到他能把盐和糖都弄错的天赋,蔓蔓小媳妇摇摇头:还是算了。
说笑之间,车开到了饭店。
陆家包了饭店的一个大厅,门口摆满了祝贺的花篮和红条。宴厅门口,主人家有人迎接来客并作登记。
蒋大少代表媳妇和自己到台子边写名字,并递上礼金。
蔓蔓站在一边不放心,再次检查自己手中的工具袋子,打开口看,画笔颜料画纸都一应俱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摸摸胸口,似乎自己多心了。
门口,忽然吹来一道空调的冷风,伴随一个发爹的女高音。
“蔓蔓姐。莫大哥。”
假惺惺亲热到极点的嗓音,像是腻歪坏掉的蛋糕。
莫文洋浑身一个恶寒,抱住头拔腿要逃。但是,在看见和温浩雪、张秋燕一块到的,有自家舅舅奉西敏教授与舅妈张晴,他无奈地立住脚。
“蔓蔓姐。”
“蔓蔓。”
温浩雪和张秋燕两张对着蔓蔓真情实感笑容可亲的笑脸,足以证明这对母女绝对是见风使舵的优秀党代表。
对温浩雪和张秋燕来说,蔓蔓嫁给蒋大少和嫁给金若文没有什么两样,都是攀上富贵人家的亲戚了,所以不会像温明珠或是温媛那一家反应那么大。
二叔这一家,俗,俗到了骨子里头,坏,却是坏不到骨子里头。
比如,此刻,温浩雪拉着蔓蔓的胳膊,面向扫过自己巴掌的蒋大少,不仅没有恨意,还一脸忏悔地说:“姐夫,你上回教训的对,是我有眼无珠,帮蔓蔓姐牵错了线。”
得了,要是蒋大少依旧是个破落户,你现在必是咬牙切齿想一刀宰了这个姐夫。
不止莫文洋浑身恶寒,蒋大少耳听温浩雪这句真心话是想抱他大腿的忏悔,同样在心底里阵阵的反胃。
“浩雪,你怎么来了?”蔓蔓赶紧一句话岔开堂妹的话题,眼看两个男人都快被温浩雪厚颜无耻的面孔恶心死了。
说到这,温浩雪现下是有心对蔓蔓好,是很想攀附蔓蔓这棵嫁进了部队官门的大树。
于是,小声贴着蔓蔓的耳朵说起了温家的秘密,有拉蔓蔓同谋的打算:“陆夫人发给我邀请函让我来的。你知道,我们家根本不认识陆夫人,虽说陆夫人是明珠姐的干妈,但明珠姐都从来不介绍我和陆夫人认识的。我和我妈这不感到奇怪吗?后来想,陆夫人在邀请函里说,要我佩戴玉佩过来。都是这块玉佩惹的事。”
从温浩雪的脖子里拉出一条显摆的红绳,悬挂的玉坠子,雕的正是那六颗给王母娘娘敬献的仙桃。
蔓蔓见此,心里一惊:与奶奶送给她的平安符,是一模一样的款式。可爸爸说,不是只有她一人有这样一块玉吗?
“蔓蔓姐也有一块吧?”温浩雪向蔓蔓挤弄眼皮子,“我问过媛媛了,媛媛说她没有。可是这东西,温家每房都有一块的。我有,明珠姐有,芸芸、少涵他们都有。不可能独缺你们大房没有吧?”
谨记父亲的叮嘱,蔓蔓打个警醒,故作不解地说:“你这么说就奇怪了。媛媛都没有,我怎么可能有?”
“说的是呢。谁不知道大婶偏心媛媛,有,也是给媛媛戴。蔓蔓姐,我真替你不值。”温浩雪似乎不以为她会撒谎,也或许是有心要奉承她,总之,什么话都顺着蔓蔓的意思说。
蔓蔓扶镜片,一如既往把她没有营养的口水话左耳进右耳出,省略掉废话抓住重点问:“陆夫人让你戴玉佩过来做什么?”
“对啊。”温浩雪差点出口想说蔓蔓聪明。
蔓蔓镜片上的光一闪:其实一直很好奇,和温明珠在一块的时候,温浩雪怎么没有被温明珠阴了。
“就是。”温浩雪神秘兮兮地再度贴紧她的耳朵,“听说明珠姐,就是用这块玉佩抓住了两个爷的心。我试过了,似乎两个爷对这玉佩是很感兴趣。”
君爷和姚爷,喜欢这种玉佩?
所以,连带陆夫人,都喜欢起这种玉佩?
蔓蔓怎么想,都想不出其中的个由。
这会儿发现莫文洋要逃,温浩雪抓住喊:“莫大哥,你别走,你的军装还在我衣柜里呢。”
“你!好意思说这事?”莫文洋竖眉,向她震怒。
上次她在饭堂闹事,接着他被蒋大少喝令给她披上军装遮羞,她拿走了他的军装后,他怎么要,却都要不回来了。
温浩雪装羞地在蔓蔓身上蹭蹭:“人家是想帮你洗了,好好烫了,再找个好机会,慎重地再还给你。”
蒋大少和蔓蔓,应景地眼皮跳了跳。
紧接,蒋大少撞起莫少校的胳膊,同情地说:“她不是看上你了吧?”
莫文洋的脸被这话吓得——刷!青白!
死活都不再和温浩雪说话,转向奉西敏教授说:“舅舅,我听说你在出差的,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上回来的,然后姚子业上校亲自上门亲自送的邀请函,说是要我务必偕同我太太一起来。”奉西敏教授一面微微笑着回答外甥子的话,一面意味深沉地看向老婆。
可以说,他和陆家根本不熟。姚子业的突然到访,让他深感意外。然而,在听完姚子业讲述的整件事经过后,应说他回来时老婆并没有和他提及蔓蔓的事,对诽谤蔓蔓让人冒名作画的谣言,深深感到有自己的责任在里面。
不比老婆张晴是半吊子行家,他是个真正的鉴赏家,蔓蔓这种富有灵气的画,想让人冒名顶替都不知道上哪里找。
赞成姚子业的意见,这种事,要让所有人心服口服,最好是将事实摆出来。老婆该被教训,竟然自作主张代替他打电话去比赛主办方取消蔓蔓的参赛资格。
接到老公不满的眼神,张晴从昨晚上的不服气,一直与丈夫赌气到现在:“不是我说的她。是她那群妹妹这么说她的。既然是自家妹妹说的,还会有错吗?”
在场的温浩雪一听,大惊,忙摆摆手:“蔓蔓姐,你要相信我。绝不是我说的,是媛媛和明珠姐中伤你。”
仅听这句话都能断定,不知什么缘故,温浩雪与温明珠、温媛都疏远了,现在全面改变为亲蔓蔓政策,所以不遗余力把脏水往另两人身上泼。
蔓蔓正想叹气。
哪知张秋燕再上来为女儿帮腔:“蔓蔓,浩雪向来都是很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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